「我知道。請不必擔心。」青柳微笑點頭。

青柳於是將錄音機停住。

「所以，我要問問大家的意見。還有那個談話聲。在編輯的時候，要不要把它剪掉，你的意見如何？」

「十分感謝了……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再聽的必要了，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談話。」

「還沒有，頭還是昏昏沉沉的。你怎麼樣？」

「我也是這樣想。而且，那段談話已經由濾音器整理過，轉錄到另外的錄音帶上。一定要剪掉，把原來錄音的一段剪掉也可以。」

青柳把錄音帶卷好，放在紙盒裡，交給原澤。

「打電話給你也沒有別的事，我想把鳥的叫聲編輯一下。單是這樣聽，沒有什麼意思。」

「剛才你播放給大家聽的第二卷錄音帶的談話聲音，雖然被貓頭鷹擾亂了很多，可是時間相當長。那兩個人也是一邊走一邊說嗎？」

又過了兩天，這一次是進藤給原澤打來的電話。

「好，請仔細聽吧，就到了。」

「那麼，進藤呢？」

「還有，剛才已經說過了，第一次談話聲和第二次談話聲，聲調有些不同。」青柳說道。

第一個太太三年前病死了，不到半年，進藤就再度結婚。

進藤似乎是在解釋。

「然而，貓頭鷹的叫聲會變成那樣的音響，我倒是從來不知道。用濾音器來過濾聲音的效果，我也是初次知道。所以說，這卷錄音帶，也還是有些價值呢！」

他對四個人說明。

「這是因為換了錄音帶的緣故？」妻我問道。

四個人都帶著一些不安的表情，就是因為，大家都有了相同的想法。

「另外兩個人怎樣？你有沒有問過他們的意見？」原澤問道。

「我的兩條腿還酸痛。不能和你們年輕人比。」

男人的話說到這裏，又被女人攔住：

他說完以後，大家都緊望著他。

越水剛說完，原澤又接著說道：

「我先提醒大家一聲。」青柳對四個人說。

這是女人的聲音，夾雜在貓頭鷹的啼叫聲里。

「你說得大致不差。比方說，『這裏真靜啊！』分明是有些害怕。所以男人說，『有我呢，不用怕。』他還說，正在叫的鳥是夜鶯。由此可見，那女人並不知道男的要同她商量分手，還以為是帶她出外散步。」

「進藤總是到宇都宮去打高爾夫球。對於東read.99csw.com京郊外的高爾夫球場，始終不願意去。他同夫人輪換著開車，似乎很是高興。」原澤這一次笑出聲音來。

「不，沒有滿足你們的預期，真是遺憾。」

妻我似乎在自言自語；進藤開口：

原澤反問。其實，他年紀既輕，做的又是夜間的生意，白天大睡一場，疲勞大致已經不見了。

「既然如此，今天是回不來的了。這傢伙每次到宇都宮去打高爾夫球，總是要在太太的娘家住下。」

「可是，一個女人來，一定還是要害怕的。談不到有多少安全……」（男聲）

「嗯！單是聽聲音，就可以想像到。昨天晚上，我還以為是情侶的甜言蜜語呢……誰知道，竟然是在談判分手。」進藤說道。

鐵器店老闆進藤敏郎的夫人很年輕。只有三十五歲，同他相差十六歲左右。不用說，是續弦。

「嗯，我也認為怎麼樣都好？？？？？？不過，如果把它剪掉，未免可惜，還是原樣保存的好。那不是更業餘錄音嗎？」

貓頭鷹又連叫了好半天，吵得一點也聽不到。可是，到了這時，稍微停了一陣。

「別人的私下的事情，給我們聽見了，很不合適。不如把這錄音帶丟掉了吧！」

「實在麻煩你了。」

「可是，原來以為多有趣味，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特別。」

「我總覺得，那男人是不是要勒死那女人呢？」

「……我不幹，可是……」（女聲）

錄音機播出的是零星語句。

「其他的部分，都聽不到了嗎？」

「談話聲如果進入這個範圍之內，聚音器就可以捕捉得到。超出了這個範圍，就沒有辦法可想了。而且，就算在合適的角度之內，如果距離在二百米以外，也很難捕捉。所以，能夠錄下來的，只是這對男女經過聚音器時談話的聲音。後來，他們走出範圍以外，雖然還有聲音留下來，內容就聽不清了……」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越水說道。

說著，青柳用雙手在前面比劃了一個扇面形的範圍。

「大概是這樣。如果那男人對女方下手，那麼，後來就不會再有談話的聲音。也許是原澤所想的那樣，聽不到聲音的那段時間，兩個人在親親熱熱。」

四個人聽得連耳朵都立起來了。

說到這裏，貓頭鷹叫個不停。

「九-九-藏-書大概是那男人帶女方去的。原來，不知下榻在哪一間旅館，為了商量這件事，才把女方帶到那個地方。」

「等大家聽完一遍再丟掉也不遲，反正又不知道講話的人是誰，更不知道何名何姓。只要我們保持秘密，不對人說就行了。……青柳先生，最好也不傳出去。」

「是嗎？我看會是這樣的。吵架以後，再親熱一陣。談話的聲音當然會變的。」進藤說道。

原澤問道。

男人剛要說話，被女人的聲音壓蓋下去：

「聲音非常之小，聽不清楚。就是將音量增大，也一樣沒有用。錄音時沒有錄下來，所以也沒有辦法了。」

「說不定是他夫人硬把他拉出去的呢？」他含笑說道。

原澤把手裡的兩卷錄音帶比較了一下。

緊接著，貓頭鷹的叫聲雷鳴般出現。然後，男人的講話聲和女人的講話聲也出現了。可是，聲音比剛才小得多，談話內容完全無從分辨了。

妻我不知道在問誰，卻提出了問題。

進藤咳嗽了一聲，接著說下去：

「我已經猜到你一定這樣主張。」

青柳也插嘴進來。

「我給越水打過電話，他說怎麼樣都好。按照大家的意見來辦事……」

妻我正要追根問底查問下去，這時，青柳看著錄音帶盤的記號，攔住他的發言。

「我說，好容易才錄到這樣一段，還是保留下來的好。此外，越水表示，怎麼樣都好。」

「哎呀，精神真好。跟年輕人一樣。」

「……這樣想。但是那也……」（女聲）

「九點二十分的事情。我看了手錶，所以記得很清楚。」越水回答。

「照如此說法，第二次談話的情景，就應該同第一次有所不同。」

青柳換裝錄音帶的時候，四個人都是臉色緊張，面面相覷。

「進藤的夫人，娘家在宇都宮嗎？」妻我在電話里問道。

「暫時別說話！」

「我可是希望保存下來。」

妻我的聲音里，夾雜著訕笑原澤的笑聲。

「……已經……」

「對。我的看法也一樣。」

「能夠聽得明白的談話，到此為止了。」

這一次是進藤詢問青柳。

這是他的想像。

「……說過。對方……」

「剛才的錄音帶里，兩個人還在吵架，你們看，就在這麼一段時間內，就和好如初了。」

「嗯，那種時間在那九-九-藏-書種地方，大概完全同深夜一樣了……」

「分手的意見，似乎是那男人提出來的。女人不同意。男方因為環境無法應付，所以要求分手，可是女方表示，早就料到有這一天，早就下定決心，不惜一死……」

「是因為離開了聚音器可以捕捉的聲音範圍。它的範圍大致是這樣的。」

「別說話！」

「可是，後來又有談話聲出現了，我們的擔心，說起來，有些多餘。」原澤說道。

進藤的聲音，精神十足。

「那麼，就請大家聽第二次談話的聲音吧！」

「位置？」

「第一次談話和第二次談話聲中間隔斷了一段時間，我看聲調變化道理就在此處。」

「我的……」

「我已經猜想到你會這樣說。談話的聲音，第一卷錄音帶里沒有，第二卷和第三卷錄音帶各有一部分。這就很討厭。不如把它去掉吧？」

「進藤今天早晨同他夫人到宇都宮去打高爾夫球。早晨十點鐘，就開著自己的汽車走了。」

「可是，轉錄的聲音，情緒完全不對。連女人的聲音都變成了粗嗓子。原來的錄音雖然聽不清楚內容，可是它是自然的聲音，情緒適合當時的環境。」

原澤感嘆。說完，又想了起來：

技術部職員青柳把下一卷錄音帶播放出來，妻我、越水、進藤、原澤四個人，側耳靜聽。

「這一點，我們都有經驗。」

貓頭鷹的雷鳴，遮住了談話聲。

「多少也有些關係，不過，說話的人跟第一次的情況不同，改換了位置。」

「有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裡那裡，你身體好得很，和年齡沒多大關係。」

青柳開始轉動新的錄音帶。

「昨天累了吧？怎麼樣，恢復過來了嗎？」

「鳥的叫聲很好聽……我第一次聽到。」（女聲）

第二天，妻我給原澤打來電話。

「……那麼也好。不過，我可不答應。就算有這樣的事情，我也拒絕。從一開始，就不對。」（女聲）

「我怎麼辦才好呢？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你的心意是那樣，我就跟你拚個高低。我說了話，就辦得到。」（女聲）

「這一卷錄音帶，把剛才大家聽到的經過濾音器的談話聲，都轉錄了。我送給大家，可以同原來的錄音帶對比。」

原澤說完，妻我低著頭說道：

「嗯，那是早https://read.99csw.com就約好了的。雖然很累，可是也沒有辦法。」

「所謂沒有錄下來，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談話聲音離得遠？」

最初出現的還是貓頭鷹的打雷般的叫聲。而且叫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提高聲音說道，並不輸于錄音機播放出來的貓頭鷹的叫聲。

「這是什麼鳥呢？其實，這附近……」

「……不是這樣。我把它　……」（男聲）

「商量分手，竟然到這麼一個地方來談，可算妙事。這也方是人煙少到的輕井澤的草原啊！難道說，他們兩個人專為談這些話，才從東京來到此地？」原澤說道。

「那麼，我們就跟妻我商量，把原來的錄音也保留下來吧。」

進藤向正在裝換下一卷錄音帶的青柳提出要求。

「不錯。兩個人一邊談話，一邊走過。」

「雖然很靜，我倒慣了。」（女聲）

「那女人威脅那男人說，如果分手，我就不顧一切，毀壞你的一生。那女人似乎相當失掉理智。由此可見，女人真可怕。」

「其實，你去打高爾夫球那天，妻我已經打過電話來問我，因為你不在，所以要等你回來商量商量。」

「剛才妻我打電話給我，要是想給鳥叫的錄音加一番編輯工作，男女談話聲是剪掉呢？還是保留呢？徵詢我的意見。」

「……是這樣說的。怎知……」（男聲）

「這麼說……」

「第二次談話聲音很短。同第一次談話聲比較起來，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妻我說明，要等鐵器店老闆進藤回來，再談錄音帶的編輯方針，然後放下電話。

哎呀……那女人的話說到這裏，突然「哎呀……」叫了一聲，這時，就像音樂結束的鼓聲一樣，貓頭鷹的轟隆隆叫聲，又像雷鳴般出現。

越水也帶笑說道。

「你還以為我是開玩笑？我早就拿定主意了，什麼事我都做得出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怕什麼。所以……哎呀……」

越水不願讓青柳聽到，壓著聲音，慢慢說了出來。

「上一次累了吧！」

但是，原澤這番話，不過是在禮儀上講給剛才幫手播放、忙了半天的青柳聽聽而已。

「說話的聲音到此為止。」青柳向大家說明。

「啊？」

「以後，就都是貓頭鷹的叫聲了。再接下去，就是畫眉的叫聲。畫眉的周波數比較高，所以濾掉了。……hｔtｐｓ://rｅａd.９9csｗ.ｃom好，現在換下一卷錄音帶。」

四個人走出廣播電台，立刻解散，各自回家。從昨天晚上累到現在，本來應該喝一杯，結果連這個節目也取消了。

「這兩個人的談話很認真啊！」原澤首先開口。

原澤笑著說道。

「不，我覺得是站著講話。就算在走路，也是走得非常非常之慢。也就是說，在聚音器的可能聽取範圍之內，腳步輕輕地走動。」

原澤一說，大家都低聲笑了起來。不安也解除了。

四個人大吃一驚，嚇得心裏撲通撲通地跳。

他們做了個「是這個樣子嗎？」的表情，稍微想了一下。只是，雖然僅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記憶已經模糊了。

進藤說完，掛斷電話。

「對啊。純粹的鳥叫聲音攙雜人聲，不大好。可是，全部剪掉，又未免可惜吧！」

兩卷錄音帶決定由妻我保存。他買了聚音器，又是到輕井澤給野鳥進行錄音的發起人，所以，這個決定是理所當然的。

貓頭鷹在啼叫。接著，女人的聲音出現了。

「那麼，就按照妻我的意見辦吧，不過……。」

「……為什麼那樣……」（女聲）

「……不，我是說最後的地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語氣大變。好像是那女人叫喊了一聲。正碰上貓頭鷹的叫聲掩蓋過去，聽不清，可是，總有些奇怪。」

妻我的面色有些沉悶。這句話，其他三個人並無異論。原來以為有多麼引人入勝的甜言蜜語，這一點，頗令人失望。

他低聲說道。說得很有道理，另外的三個人默然。

青柳笑著，把錄音機關上。

四個人想起了當時錄音時的情況。第一次男女談話聲之間，有一段停止時間。那大約是四十分鐘。上一卷錄音帶快用完時，第一次談話也接近終了。所以，現在這一卷錄音帶，還要再轉半天，才會有第二次談話的聲音出來。事實上，現在播放出來的聲音，只有貓頭鷹的叫聲。

「喂，不要說這種話！」

青柳又把剛才剩下未播放的錄音帶播放出來，果然全部剩下鳥叫聲。

原澤帶著頹喪的臉色，向青柳行禮。

「這個意見很對。」

「不，我猜你一定累了。那天剛回來，第二天馬上跟夫人去宇都宮打高爾夫球。」年輕的原澤嘲弄進藤。

「這麼說，那對男女是在聚音器前面橫斷而過的？」

「那是幾點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