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張不鳴裝作吃驚的樣子問：怎麼著？我外出期間，你又下絆子整人來的？
修麗一臉的官司。所長外出期間，在她治下出現嫌犯自殺事故，雖然沒造成嚴重後果，她還是覺得很沒面子。
沈白塵按通知規定的時間走進會議室，發現裡邊只有兩個人，所長張不鳴和老看守于笑言。還有一隻狗，不是新上崗的細虎，而是已經退役的黑狼。
底下其他人三不六齊地回答：明白了。
看見沈白塵，張不鳴非常熱情地起身來迎，握著他的手可勁搖著說：小沈？你好啊……昨天就知道你來了，剛出差回來事多，還沒來得及去看你……生活都安排好了吧？咱們這兒條件艱苦，比不上市裡，有什麼困難儘管說話，別客氣……像咱們這樣的基層單位，能夠及時補充你這樣的新鮮血液，真是求之不得，有幸有幸……
聽著聽著，修麗臉色寡白，忽然站起身，大聲宣布：我已經五年沒休過年假了，從明天起，我按規定休假十四天。
說完不等所長表態，修麗從桌子上拿起大蓋帽，戴到頭上，reaｄ.９９ｃｓｗ.ｃom又正了正，將制服的前襟扯得熨熨帖帖，從戴汝妲跟前正步走過，徑自拂袖而去。
眼看兩個人又要打情罵俏，張不鳴趕忙喊了暫停：魏宣和萬金貴的事情先說到這兒，一切按我說的辦，大伙兒聽明白了？
紀石涼頂撞道：上邊有人，又是上邊有人。我倒是想知道，你說的這上邊的人，到底是收拾他的，還是庇護他的？不用咱操心，就把他關到上邊去，別在這兒裝神弄鬼。他要是礙著我的眼了，我才不管他上邊有人沒人，一切按咱看守所的規矩辦。
大約比預定時間超過了五六分鐘，管教們方才陸續到場，張不鳴不慍不火，咧嘴跟這個那個笑著打招呼，態度比被招呼的部下們還要殷勤十分。沈白塵暗中尋思，要是碰到緊急情況，這樣的首長如何能夠保證手下令行禁止？
戴汝妲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指甲銼專心銼指甲，看樣子打算把形狀整理好，為上指甲油做準備。
沈白塵被超長時間的握手弄得有點尷尬，他已經聽說張不鳴是個平易近https://read.99csw.com人的所長，但對他平易近人的程度，還是估計不足，除了機械地回答是是是，別的話也說不上來。
會議室里終於安靜下來。
紀石涼可不怕得罪修麗，說：女監管得太鬆了，不能因為她們是女人就碰不得，那裡邊有的主兒，人都敢殺！
紀石涼大笑，並不回答所長的問題，只顧跟小戴戲說：哦，我知道了，你是指昨天入監的那個魏宣吧。那小子在銀行櫃員機上冒領勞動人民血汗錢幾十萬，問他一句他還歇斯底里大發作。其實我也沒把他怎麼著，就是給分配到了一號倉唄，這很正常。旦旦呀旦旦，我看你這思想意識問題大了，就知道心疼靚仔……
修麗說：人都敢殺，也得看為什麼。這回自殺的陳山妹，要不是丈夫連連施行家庭暴力，還想強|奸她女兒，本本分分的一個農家婦女，她殺的哪門子人呢！
修麗繃著臉，說：有什麼可介紹的，這種事兒原先也不是沒發生過。嫌犯想不開，不想活了，找路子尋短見唄。
張不鳴喝了口茶，正色說：https://read.99csw.com先通報一下新嫌犯的情況。昨天來人當中，有兩個特殊人物。一個是魏宣，他的案子在被拘前已經被媒體爆炒過，現在還被記者緊盯不舍，所以大家要注意，不能讓他隨便接觸人，隨便說話。另一個是萬金貴，這個人身份特殊，案情特別複雜，涉及的關係極其廣泛，上上下下都很敏感，得特別看住嘍。此人年歲大了，身子骨看著也很單薄，生活上多關照。
這回戴汝妲又搭上話了，看表情一本正經，聽起來仍然像插科打諢：關於另搞一套的問題，我得給老紀提點意見，你總是對冒犯你的嫌犯使絆子，也不管對方處在什麼樣的心理狀況下。
于笑言上次為了黑狼，得罪了修麗，想必是要往回找找，趕快出面替她說話：這事不能怪老修，女犯們本來就神經質，愛衝動，不好管。
紀石涼手裡的活沒停下，嘴上應道：行，所長發了話，還有什麼不行的？不過我得把話說在頭裡，這兒不是小尾巴村，他萬金貴得給我放老實點，要是再給我搞那些花招子，小心我廢了他半邊功。
「軟婆婆」根本不在乎部下的表現，和顏悅色地說：老紀，過些天上邊會派專人來辦理萬金貴的案子，你負責來盯這事，行不？
于笑言呢，找了張紙巾，用茶水蘸濕了，給黑狼清理眼屎，完了又把它的兩個耳朵眼兒擦了又擦，還一邊跟它說話：瞧瞧你，臟成啥樣了？
張不鳴一聽這話，有點不放心了，說：我說紀老二，你可別給我沒事惹事啊，要收拾他上邊有人，他不過是在咱們這兒寄存幾天而已，用不著你操他的心。
張不鳴看到紀石涼情緒真的挺大，不像是開玩笑，愈發不放心，就收回成命道：算了算了，萬金貴的事就不勞煩您的大駕了，還是歸我處理，省得你越幫越忙。什麼叫咱看守所的規矩？到了你手裡，都成了你紀老二的規矩了。
老紀不吭聲，用筆在本子上畫小人。
于笑言在一邊看著，也跟著點九*九*藏*書頭打招呼，可能是因為黑狼的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他的情緒好了許多。
說完張不鳴看看修麗的臉色，小心試探道：修副所長，要不你先介紹介紹情況？
戴汝妲嗔道：去！又耍貧嘴！
沈白塵參加的第一次工作例會，就這麼結束了。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戴汝妲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忽然站到修麗一邊，真心還是假意也不好判斷：依我看，這事不光不能怪修副所長，還應該表揚她，要不是她有經驗，搶救得力，陳山妹的事不知還得鬧多大。說不定到年底，咱們全所的獎金都得為這事兒泡了湯呢。
張不鳴坐在那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人家說什麼他都不制止。
紀石涼聽了這話，反而很開心，說：啊，所長您老人家這麼抬舉我，老紀我受之有愧呀。您的意思是我另搞一套，我倒是想知道都表現在哪兒了。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會場煮成一鍋粥。
張不鳴接著說：下邊討論內務，主要說說陳山妹自殺的事情。
紀石涼聽見戴汝妲這麼說，也跟著起鬨：要是這麼著，我建議張所，趕快替修副所長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