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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崇禎皇帝 3.御駕親征

一、崇禎皇帝

3.御駕親征

陳演說:「因為流寇雖掩有關中,卻還立足未穩,加之河西諸郡尚為朝廷所有,流寇不無後顧之憂;再說,關中富庶,秦王宮室壯麗,流寇乃胸無大志之鼠輩,能不迷戀子女玉帛,流連忘返于錦繡叢中?所以,臣以為關中之失,有如給流寇設一陷阱,流寇入此溫柔鄉中,必不能自拔,而皇上從容布置,定可擒猛虎于阱中。」
崇禎一聽此言,理屈詞窮,不由下座來扶袁崇煥,且說:「事已至此,朕知過矣,望愛卿以江山社稷為重,助朕一把。」
輔臣會議沒有結果,九卿科道中,卻不乏肯出主意的人。就在崇禎皇爺為西事繞室彷徨、無計可施之際,左都御史李邦華卻在這時上了一疏,提出了一個乍看像是匪夷所思的建議:御駕親征。
說完站了起來,飄然而去。
魏藻德此議,雖仍未能「深體朕意」,且明顯是紙上談兵,不想卻歪打正著,皇帝正想點頭,不想一邊的李建泰卻不買賬——他早已看出所謂御駕親征其實就是遷都,五個輔臣有三個家在南方,遷都正好跟著走,他是山西曲沃人,曲沃在晉南,距潼關不過一日之程。為宦多年,他已家資巨萬,大順軍若渡河,曲沃首當其衝,所以,別人可一走了之,他卻必須「保家衛國」。於是立即爭道:
袁崇煥連連冷笑說:「皇上皇上,悔之晚矣。」
這話兩個前提都是針對臣子的,恨鐵不成鋼已是溢於言表了,眾臣不由悚然,次輔蔣德璟尚在猶豫,一邊的魏藻德馬上接言了。
「臣袁崇煥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流寇已席捲三秦,行將犯闕,昨天議了大半天,迄無定論,眼下九卿中有人主張御駕親征,各位以為如何,你們繼續開議吧。」
崇禎見狀,正想上前去拉袁崇煥,不想就在這時,只見殿後忽然轉出魏忠賢和客氏,一把拖住崇禎,大聲嚷道:「朱由檢,你這皇帝是我們扶持上來的,你不該翻臉無情,誅滅我們。」
「皇爺蘇醒,皇爺蘇醒!」
坐上肩輿,悠悠晃蕩中的崇禎,仍在回想夢中的事:袁崇煥已被朕凌遲處死十四年了,罪名是謀反和通敵。議罪之初,朝臣中不少人為他辯護,認為他無辜,眼下想來,當初袁崇煥若真的通敵,怎麼會炮傷努爾哈赤,並在寧遠兩次取得勝利呢?
滿洲兵數次入寇,邊將望風披靡,到去年,崇禎已決計與滿洲人議和了,主持其事的便是時任兵部尚書的陳新甲——他是奉皇帝密詔,在極秘密的情況下,派人與皇太極談條件的。陳新甲出自前大學士楊昌嗣的推薦,性格也頗跟楊昌嗣相似,輕浮好動,不知厲害。他不知自古至今,和議是最招人指責的,何況三軍將士在前方苦戰,皇帝卻在背後議和,傳出去,世人會如何看待他這個聖明之主?陳新甲不知自己擔著天大的干係,竟將此事向大學士謝升透露,於是一傳十,十傳百,舉朝嘩然,紛紛對陳新甲提起彈劾,甚至追問到read.99csw.com皇帝。
陳演見狀,只好再次出班奏道:「臣以為眼下流寇雖然猖獗,立刻揮戈北上,卻勢有未能。」
一邊的王承恩見皇爺並沒有起駕回宮之意,明白皇上心境不好,不敢招惹,只獃獃地陪在一邊。御案上雖碼放了一疊待批的奏疏,皇帝卻並沒有翻動的意思,只雙目直視,正對殿門,似枯僧入定,物我兩忘。
「臣以為首輔確一言中的。想我皇明立極近三百年,仁澤深而人心固,元氣盛而國脈安,李自成不過一跳樑小丑,豈能動我國本?我君臣若上下一心,憂勤惕勵,誠不難克敵致勝,迅奏膚功。」
崇禎一怔,不由白了李建泰一眼,說:「卿為何阻朕親征?」
時下輔臣為五人,陳演為首輔,依次為蔣德璟、魏藻德、李建泰、方岳貢。陳演于崇禎十三年以禮部侍郎拜東閣大學士,與他一同入閣的還有謝升。去年謝升因陳新甲的事被罷免,直至被削藉,至今年首輔周延儒被殺,吳甡被充軍,前面一下倒了三個,陳演便被推到首輔的位子上。他是四川井研人,天啟二年進士,才具平平,卻十分貪鄙,多年為宦,積攢了十分可觀的家私,眼下時局動蕩,身為首輔,責任重大,但他早已萌生了退步抽身之念,凡事皆不願出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御駕親征意在前方將士不肯用命,皇帝不得已只好親臨戰陣。這在以前是常有的事,成祖文皇帝就是在最後一次御駕親征時,崩于榆木川的。他的重孫子英宗睿皇帝以這位爺爺為榜樣,也來過一次御駕親征,結局卻很慘——竟遭土木堡之變,被瓦剌人俘虜了,這以後,御駕親征便不大被臣子們提起了。到了史稱「耽樂嬉遊、昵近群小」的武宗手上,宸濠反於南昌,雖然立馬就被王陽明捉起,但武宗卻以此為借口,也搞了一次所謂「御駕親征」,但那不過是一場鬧劇,當時群臣諍諫,大家都認為皇上乃萬乘之尊,不宜輕出,所以,提御駕親征的差不多都被目為佞臣,備受孤立。然而,這個李邦華怎麼敢冒此大不韙?
不想袁崇煥磕頭如搗蒜,且哭且奏道:「來不及了,流寇行將犯闕,金兵即將入侵,皇上縱有三頭六臂,也無力只手支天。」
心力交瘁之餘,只覺百念俱灰,後宮也不想去,乃默默地枯坐。
有明一代,自洪武十三年太祖朱元璋以謀逆罪殺丞相胡惟庸,廢丞相制而興內閣制,雖說皇權歸一,但已是大開皇帝蔑視宰輔的先河,這以後若皇帝生性忮刻,內閣輔臣的日子多不好過,刑不上大夫成了一句空言,伴君如伴虎倒是不爭的事實,皇帝對臣子不滿意時,不但動不動就褪下褲子打屁股,且一旦天顏震怒,立馬叫你喋血西市。眼下的崇禎,更是將祖宗的惡習大而化之,他御極已十六年,十六年中,內閣大學士竟換了五十余個,稍不如意便問罪,押赴菜市口的已不鮮見,罷黜的更是如過江九_九_藏_書之鯽,就在前不久,上一屆首輔周延儒就因謊報軍情、飾敗為勝,竟被賜死,而次輔、戶部尚書兼兵部尚書的吳甡竟在奉旨督師時,因延宕而被充軍。
李建泰的三不可,崇禎最怕的是第三條,因為棄祖陵于不顧是大不孝,可李建泰卻偏偏搬出這個大題目。但他雖然惱怒,卻又不便發作,正在發怔,不想一邊的魏藻德卻不能容忍了,因為李建泰說了親征是「為浮言所蔽」,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於是立刻反駁道:
袁崇煥匍伏奏道:「皇上已將臣綁赴西市,凌遲處死,臣何能再為皇上守邊?」
然而,王承恩哪知道,心如槁木死灰的皇爺,此時已神遊太虛了——他似是而非,于朦朧中,坐上了宮中代步的肩輿,但走的不是往常走的那條路,往常從乾清宮回皇后住的坤寧宮便捷得很——坤寧宮就緊挨著乾清宮,不過一箭之地,可今天抬他的肩輿卻是橫出,從邊上的翊坤宮、啟祥宮直轉到了咸安宮。咸安宮在天啟朝是奉聖夫人客氏的住所,自從崇禎皇爺剷除閹黨,糞除後宮,客氏被他攆到了浣衣局,旋即母子伏誅,這咸安宮便一直閑置著。前些日子,彷彿聽宮監在一起竊竊私語,謂咸安宮白日鬧鬼,到傍晚無人敢經過。今天,抬轎的小豎怎麼將他抬到這鬧鬼的地方來了呢?
崇禎一聽,覺得也言之成理,這時,開始便想發言卻被魏藻德搶了先的蔣德璟也來了勁,竟出班奏道:
眾臣一聽,不由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又一齊把目光投向首輔。
崇禎一聽「袁崇煥」三字,冷汗一下綻了出來,口中慌不擇言地說:「袁,袁,你不在遼東為朕守邊,怎麼來此?」
崇禎皇爺卻心有靈犀——所謂御駕親征不就是皇帝離開京城的較為體面的說法嗎?天下勁旅,盡歸流寇,李自成就是不北伐,只要截斷漕運,京城也就不守自敗了,眼看朝中將相乏人,兵餉兩缺,何不遷都金陵,以江南的財賦為支撐,重整旗鼓,另募新兵,再圖恢復呢?
其難其慎,崇禎皇爺決定發交部議,心想,此議本由部臣提出,何不讓大家各抒己見?就在他提筆蘸滿朱墨,準備在李邦華的奏疏上批複時,尚未落筆又猶豫了——他想起了這以前對后金的和議,想起了前兵部尚書陳新甲之死。
崇禎強辯說:「當初后金圍城,手忙腳亂,情急之中,朕不得細察,此所謂非常之時,必用非常之手段。」
想到這些,陳演漸漸明白李邦華的所謂「御駕親征」其實就是遷都的另一種說法。比照利害,反覆思量,覺得處在這種情況下,遷都未嘗不是辦法,但不知皇帝是如何想的?當年瓦剌入侵,英宗被俘于土木堡,滿朝公卿無不惶然,大學士徐有貞提出遷都,兵部尚書于謙力排眾議,一邊尊郕王為帝,以絕也先之望,一邊調兵遣將,拒敵於九門,終於穩定局勢。後人評論此事,都說徐有貞主張遷都是誤國之九_九_藏_書舉。眼下流寇犯闕,自己若也贊成遷都,將來後人會如何評說呢?
所謂「天之高,地之厚,君王之心猜不透。」此番李邦華從陳新甲之死中得到了教訓,說話拐起了彎子,明明主張遷都避賊,卻說成「御駕親征」,此事如果自己心裏沒底,貿然交議,會落下什麼結果呢?
眼下他率眾輔臣進入文華殿後,山呼已畢,便分立兩旁,一個個低著頭,眼睛瞅著自己的鼻尖,誰也不開口。皇帝見狀,只好先說道:
崇禎大吃一驚,一邊手之舞之地抵擋,一邊大聲叫道:「袁愛卿,袁愛卿,快來救朕!」
想到此,本已提起的筆又放下了,眼睛望著殿上的盤龍金柱,一時逸興遄飛、雲里霧裡,一時又心似鉛塊、愁腸崩斷……
崇禎說:「不錯,眼下確東西告急,南北被兵,不過你若能守住遼東,朕不也可騰出一隻手來對付流寇嗎?」
「據臣所知,孫子兵法上說: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眼下賊勢雖眾,不過烏合,皇上以萬乘之尊,豈宜輕出?所謂隋珠彈雀,必為世人所輕。若有閃失,豈不動搖國本?臣鰓鰓過慮者,正基於此,親征之議,臣實在不敢苟同。」
「流寇猖獗,幾成蔓延之勢,為剿賊,我皇上這些年宵旰憂勞,統籌兼顧,往往能洞悉流寇奸謀,料敵于千里之外。叵料諸將遷延,屢屢玩寇縱敵;疆臣意存僥倖,飾敗為功,才導致局面不可收拾。眼下在前線督師的除了余應桂,尚有巡撫蔡懋德、巡按御史汪宗友奉旨防河,至於總兵、副將,則數不勝數,若收合餘燼,拚死一戰,局面並不難收拾。所以,臣以為若御駕親臨,天威鎮懾,賞罰立見,諸將敢不用命?就是地方按撫,也決不敢遇事推諉,如此君臣一心,軍威振奮,又何愁巨寇不滅?」
陳演在昨天退朝後,便在朝房聽文武百官們說起此事。他想,孫傳庭雖敗,眼下擺在山西及宣大一線官軍仍有百萬之多,受繼任督師余應桂節制。余應桂若能收合餘燼,死守黃河天險,仍可與流寇一決雌雄,最不濟也可抵擋一陣子,怎麼就想起御駕親征呢,御駕親征可不是小事,一旦遭遇不測,失陷乘輿,這可是天大的罪名。可回頭一想,收合餘燼,死守黃河,余應桂能做到嗎?要知道,他所節制的所謂百余萬官軍只是見於兵部名冊,實數只怕要打對摺,能戰之兵又要打對摺,疲兵弱卒、朽甲鈍戈,根本就上不了戰陣,何況將士離心,士卒不肯用命呢。
李建泰當然不能讓魏藻德這麼說他,立刻針鋒相對地爭起來。兩人各說各理,互不相上下,另一輔臣方岳貢也加入進來,他是主張親征的,居然也說出一番附和魏藻德的道理,崇禎看他們爭吵得激烈,卻並未接觸實質,不由焦急起來,乃一拍御案,狠狠地說:
崇禎無以為詞,乃將陳新甲下獄問罪,獄中的陳新甲不知千錯萬錯,皇帝不錯的道理,竟連連上書read•99csw•com,為自己鳴冤,且把奉旨議和的事及皇帝的密詔也捅出來了,這樣,他愈辯,愈離死期不遠了,最後的結果是懸首西市。
本想立刻傳旨將他們召回來,但轉念一想,召回來又有什麼用,眼前的輔臣就像是一班蠢笨的蠹魚,書蠹、祿蠹,光會吃,不會爬,殺了沒血,剮了沒皮,牽著不走,拖起倒行,和他們議戰守,等於是問道於盲。
正要喝問,就在這時,只見前面果然颳起了一陣冷風,煞時之間,陰氣森森,寒入骨髓,那一班宮監一下逃得無影無蹤,他只好下轎步行,可眼前雲遮霧罩,不知路在何方,朦朧之中,似有無數鬼影在遊走,擋住了皇爺的去路,此時皇爺毛髮倒豎,心膽俱裂,正無計可施之際,忽見鬼影中,走出一個身著戎裝之人,手中寶劍一揮,眾小鬼立刻四散逃走。皇爺心喜,正想開口動問,卻見此人俯身下拜,開口奏道:
「臣以為,御駕親征之說,斷不可行。」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此舉非同小可:且不說流寇尚未過黃河,皇帝就往南邊跑會被人笑話,就是丟下天壽山十二座皇陵不管,讓列祖列宗陰靈慘遭荼毒也是天大的罪名、洗涮不清了,再說,眼前這巍峨的紫禁城,玉砌雕欄、龍樓|鳳閣也不能就這麼讓與流寇呀!
崇禎雖底氣不足,卻仍嘴硬,他說:「卿當年在寧遠,不是以區區萬餘人馬,擋住了后金十三萬人馬的進攻、且炮傷努爾哈赤么?眼下三晉及宣大尚有雄師百萬,為何就擋不住流寇呢?」
袁崇煥卻仰天長嘆道:「大勢去矣,皇明危在旦夕,臣縱能守住遼東,又有何用?」
然而,輔弼無人,股肱乏力,聖明天子,又倚恃何人?
李建泰振振有詞地說:「皇上安危,關係社稷,斷不可輕出,此其一;京師為國之根本,神京若失,舉國震動,此其二;西郊天壽山為十二祖陵所在,一旦不守,必辱及祖陵,此其三。諺曰:龍不離淵,虎不離山。皇上若為浮言所蔽,萬乘輕出,正如蛟龍失水,猛虎離山,能不慎之又慎?」
待面君開議,他見皇帝裝糊塗,有話不肯明說,心想,皇帝不想擔名聲,自己身為首輔,便不怕擔責任?躊躕再三,終於想出以糊塗對糊塗的法子,乃匍伏奏道:
於是傳旨,擺駕坤寧宮。
陳演此說雖引經據典,卻很不合皇帝之意——原希望「遷都」二字能從臣子口中出來,若眾人都說好,皇上可得從善如流的美名;否則,追究起失陷神京的責任,拿一二個臣子問罪便得了。這些年,凡遇大事都是這麼辦的,這就是他自認英明之處。不想皇帝耍奸,臣子也耍奸,你說月亮是掛在樹上的銅盆,他便說這銅盆還真圓得可愛。看來,一番心思白用了,於是,不待陳演說完,他馬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
「唉——若卿等果能深體朕意,出奇謀于廟堂之上,若將士果能疆場效命,奮勇當先,朕又何嘗樂意親征?」
崇禎終於醒來了,抬頭一九-九-藏-書看,自己竟在乾清的御座上打盹,而殿外紅日西墜,黃昏已近,那層層殿闕,漸漸被沉沉暮靄包圍……
崇禎定了定神,嘆了一口氣說:「袁,袁愛卿,朕知你確實蒙冤,但朕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就不要怪朕罷,你的陰魂若能為朕守住遼東,朕一定為你平反昭雪。」
輔臣們如蒙大赦,在陳演的帶領下,立刻魚貫退出。崇禎獃獃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從自己眼中消失,忽覺言有未盡,心想,怎麼就讓他們走了呢,遷都不成便要死守,剛才不是還沒有議及守的具體方略嗎?這班人也是,朕忘了,他們也樂得不提,這像什麼輔弼之臣呢,倒是更像在混日子呢。
魏藻德為京郊通州人,是崇禎十三年庚辰科的狀元。說起他這個狀元,來得十分僥倖——在文華殿殿試時,崇禎召集前四十名進士問道:時下內外交訌,何以報仇雪恥?別人尚在思索,他卻立刻以「知恥」二字對。不想這二字很合崇禎之意,立刻將他拔為第一,才三年功夫,竟擢詹事府少詹事,今年五月,內閣改組,更拜東閣大學士。在五名輔臣中,雖年紀最輕,卻自恃口才便捷,常常想別人之未敢想,說別人之不敢說。眼下一聽皇上口氣,像是對首輔不滿——他畢竟年輕,聽不出一開始皇帝便在玩弄文字遊戲,而首輔是在裝糊塗,於是立刻出班奏道:
此說雖更加「漫無邊際,言不及義」,但比陳演的話更動聽,崇禎於是點了點頭,局面雖緩和下來,但仍說不出眾人認可的好主意。就這樣繞了半天彎子又回到了原地,看看太陽偏西仍然沒有結果,就連如何對前線統帥指陳方略、密授機宜,並增撥糧餉以紓前方緩急的措施也定不下來。
「流寇行將飲馬黃河,你們說來說去,卻仍漫無邊際,言不及義,朕問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議出一個一致意見呢,難道要坐等流寇揮戈北上,直犯京師嗎?」
袁崇煥又冷笑說:「皇上啊皇上,十六年來,你孜孜兀兀,察察為明,自認賞罰分明,其實刑章顛倒,忍令謀臣扼腕,志士寒心,終致今日,將相無人,雄師百萬之說,豈非掩耳盜鈴?」
對,仍是交輔臣討論,畢竟圈子小些,不會一下就鬧得沸沸揚揚。想到此,他再一次傳旨集輔臣會議,地點仍在文華殿。
崇禎冷笑一聲,道:「此說有何根據?」
一邊呆立的王承恩聞言大吃一驚,側過身子一看,皇帝已俯伏御案,正口角流涎,白日做夢,不由輕輕搖著皇上的肩膀,大聲叫道:
袁崇煥冷笑說:「皇上也念區區微勞乎,何當初濫刑,莫予毒也?」
「皇上所說御駕親征,本為親臨前線,督師破賊,何來不守神京一說,李建泰純出臆測,出言輕率,跡近離間,誠不知是何居心?」
崇禎不覺倦了,乃揮了揮手,讓他們跪安退出。
幾經猶豫,他終於想通了:既然是說御駕親征,並沒有明說遷都,那麼,朕何不也裝糊塗,將這個啞謎拋出去,讓輔臣們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