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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順皇帝 3.來自山海關的警報

六、大順皇帝

3.來自山海關的警報

三人都要去,李自成顯得有些為難,他掃了宋獻策和李岩一眼,宋獻策正掉轉頭與顧君恩說話,只李岩與皇上目光相遇,他於是點名說:
劉宗敏見他這個樣子,知道自己把他嚇住了,心中高興,但為了從他口中掏東西,只好放緩口氣說:「你不要怕,告訴你,皇上有旨,要法辦一批人,這班傢伙一個個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硬又臭,要想讓他們開口,還得有些辦法,咱老子是打仗出身的,審案子沒有你辦法多,所以想向你討教。」
說著,就把劉體純奏報的那個情況複述了一遍。
想到此,他將這份奏報隨手一扔,就傳旨召幸那千嬌百媚的竇氏。這時,宮女燒起了明宮秘傳的、那種令人心旌搖蕩的異香,香煙氤氳之中,半生韁場馳騁的大順皇上忽覺身子有些飄浮起來,似已進入一種遊仙的境界,當竇氏那裊娜的身影在幃幕後出現時,半是虛空半是夢的他,早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這一夜自是風情無限,不想天亮后,傳來羅虎被殺的消息,堂堂虎將,竟殞命一弱女子手中,這讓心曠神怡的大順皇上,多少有幾分樂極生悲之感。
「劉體純的奏報,臣與制將軍李岩先看了,果然不出所料,這吳三桂還野心不小,退兵山海,分明是待價而沽之意,加之他手中有五六萬寧遠兵,身後又有滿洲這個強敵,朝廷如處置得宜,不但這寧遠兵能為我用,且可為朝廷消除一個大的隱患;但稍有差遲,則有可能釀成大禍,是剿是撫,朝廷應迅速作出決斷,不然,遲則生變。」
宋、李二位軍師在發言時,劉宗敏尚未醒過神來,昨晚的綺夢,今早的凶信,都夠他回味無窮、回思反省的,故今天這會議,開始他只略略聽了個大概,但一句話卻像一顆釘子,一下楔入他的耳中,「派一二重臣,帶大兵前往。」是的,千真萬確,這是李岩在再次建議,劉宗敏對這小八蜡子雖看不上眼,但對這個建議卻十分動心,還在昌平時,便主動提出過——鐵匠哥哥慣在戰場上硬碰硬,卻不慣衣冠叢中,溫文爾雅,揖讓恭謙,看三步走一腳,說一句轉九道彎兒,尤其是自成當了皇帝,他卻要五更待漏,唱名山呼,心中既有些不服,表面上更怕有閃失,何況他已隱隱覺察到自成對他的疑忌,所以,能帶兵戎邊是好事,天高皇帝遠,聽調不聽宣,眼下李岩又重提此議,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他立刻重重地敲著桌子,皺著眉頭說:
「那些夾具都做好嗎?」
王之心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好輕輕點頭。
劉宗敏睃了一眼散朝時走在後邊的那班文臣,朝李錦眨了眨眼睛,又吐了一口唾沫說:
這時,高一功、袁宗第也過來了,李錦又把劉宗敏的打算說與高、袁二人聽,高一功說:「這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不過,我的鐵匠叔,小侄建議你去找一個內行請教一下。」
劉宗敏高興地一拍他的肩,說:「行,這崇禎還真行,居然為了大順朝,竟早已準備了這麼多的打手、這麼多的刑具,他若健在,咱老子還真該https://read.99csw.com好好地感謝他。」
劉宗敏說:「啊,還是掌印的,那審犯人一定在行。」
原來大明朝自太祖朱元璋起,便設錦衣衛,開詔獄,用酷刑,專門對付所謂有罪的臣子。到成祖后,更是增設東廠、西廠,家奴、番子手成群,緹騎遍城鄉,這班人手段極其毒辣,死於詔獄和東、西廠的大臣,數不勝數。王之心雖是最後一任東廠掌印太監,但談起酷刑來,仍是如數家珍。
眾人相互望著,好像在問:我們小心什麼?皇上的口氣是那麼輕描淡寫,眾人更是漫不經心,李岩不由望了上頭一眼,這時,李自成開始說到正事了,自然是吳三桂的事,他說:
劉宗敏一聽這消息,不由一個鯉魚打挺坐起。羅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戰將,年紀雖輕,卻有一身好武藝,平日衝鋒陷陣,一直走在前頭,不想一句「當一天皇帝就死」的玩笑,終成讖語,他可還未真正享一天福哩。
但奏報上去,二人靜候在宮外,卻沒有得到下文。這以前,李自成不是這種作風,他與丞相、大將軍、軍師的營帳都不甚遠,遇有緊急軍情,可立馬相見;眼下進京了,馬上就要正式登基了,宮牆道道,殿闕重重,君臣名份定矣,上下禮節當遵,所謂簾遠堂高,君門萬里,哪有說見就見的?好容易挨到天明,好容易等到君臣相聚,李岩幾乎是迫不及待了,皇上才說完,他便伸手扯宋獻策的衣,示意他開口,宋獻策無奈,只好先說道:
王之心興緻勃勃地談,劉宗敏細心地聽,心想,狗日的皇帝心太辣了,打臣子居然如此殘忍;可這班臣子也是賤,這麼打還肯實心為他辦事。又想,這班割了雞|巴的太監真是無人性,居然能想出這種酷刑,這個王之心只怕就是個酷吏,等事完了,老子要讓他也嘗嘗自己刑具。
王之心這以前主掌東廠,平日拷掠人犯,真是小菜一碟,一天不打人手癢,三天不殺人心癢,開先他是怕,眼下見確實不是要審自己,為了巴結大將軍,便盡其所知,獻計獻策。
「正副軍師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過,吳三桂想憑著手中這點兵,就想向朝廷開出天價這是痴心妄想,我們若許他金銀爵祿,可就中他機謀了,再說,寧遠一撤,門戶洞開,對滿洲人確不能不防。所以臣向皇上請兵,他有五萬寧遠鐵騎,我也只要五萬秦中子弟,就在山海關下見高低,不殺他個片甲不留我不回來見你們。」
劉義忙答應著退下。跟在後面的李錦不知劉宗敏要幹什麼,便問道:
「一百五十副。」
主意打定,心裏美滋滋的。
在李岩心中,當務之急莫過於兩件事,一是吳三桂亟宜防範,二是駐在城內之兵亟宜撤出,若把大軍派往山海關,不是把兩件事合在一起辦了嗎?劉宗敏主動請纓是最好的事,不想李錦和高一功卻爭著要去。他想,若論獨擋一面的功夫,這二人比劉宗敏差得可遠了,再說,李、高二人論資歷也指揮不動劉芳亮、劉體純、郝搖旗等統兵大員,可他只想了這頭,卻忽視https://read.99csw•com了那頭,更沒想想皇上的用意,竟然說:
王之心小心翼翼地回答說:「是的,奴才這以前為東廠掌印太監。」
他望了身邊的美人一眼,沒有再理睬她便跳下床。
「昨晚剛散會,劉二虎就送來了有關吳三桂的消息,大家先議一議吧。」
劉宗敏說:「明天就有,一共有多少?」
眾人一聽皇上這麼安排,都點頭稱是,這中間,只有劉宗敏和李岩還想再說,劉宗敏嘴唇囁嚅了半天,不知怎麼竟沒有出聲,李岩想說時,垂在案下的手卻被宋獻策死死地壓住了。
高一功也躍躍欲試,說:「我也算一個吧。」
「記得在昌平會議時,大家所見略同,這就是不必高抬吳三桂,或剿或撫,我軍皆占機先,怎麼他才往山海關一撤,便神經緊張、煞有介事了呢?依臣看,李、高二位都不必爭了,大將軍更不敢勞動了,不就是一支孤軍嗎,還是派唐通去好了,為了結其心,舍一些金銀珠寶也未嘗不可,但勞師動眾卻大可不必;另外,他父母不是在京城裡嗎,告訴他,若來降,官複原職,崇禎封伯我們新朝也封他伯爵,另外,父母無恙,家產、府第原封不動發還。」
「一個弱女子也不可小看,真的,你們可要小心啊。」
王之心接著又說,單是廷杖,始於洪武八年,有大棒、小棒、鞭數種,少則二十,多則八十,被打的人如事先得知,先喝點可抗打的葯,被打后可以不死;但如事前不知,又與掌刑的太監有仇,那就必死無疑了。但凡行刑時,動手的校尉只看太監的兩隻靴尖,如靴尖向外成八字形,這是不把人打死的訊號,若靴尖向內一斂,此人就休想活命。像嘉靖朝的楊繼盛,他因彈劾嚴嵩下獄,家人知他必被廷杖,竟設法為他弄來蚺蛇膽,據說這種蚺蛇膽吞下可減少痛苦或不死,但楊繼盛卻說:我自有膽,何蚺蛇為——拒服蛇膽。果然,下獄后,嘉靖皇帝下旨,予杖一百。這一百棍打完后,屁股及大腿肉全打壞了,楊繼盛夜半將瓷碗打碎,讓獄卒用瓷片將腐肉割下,股肉割盡幾乎露出骨頭,那個用燈照著他割肉的獄卒,心驚肉跳,舉燈的手抖著,幾乎把燈也砸了。
李自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這時參与會議的君臣陸續上殿,他便揮了揮手,示意這兩個尚不夠參与御前會議的偏將下去,然後,望了眾臣一眼,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
「奴才雖主持東廠,但很少親自審犯人,凡事遵旨而行,交由下面去辦,不過,拷供的辦法還是略知一二。」
李自成雖頻頻點頭,卻又用那炯炯目光掃群臣一眼,最後停在李錦和高一功的臉上,說:「嗯,這也是一說,大家是何主意?」
劉義一聽,趕緊點頭說:「標下讓下面的人去做了,明天就有貨。」
「幹什麼,不是說好了的嗎,那班貪官污吏,眼下都沒事人一般,我們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李自成一聽此言,不由暗暗地頓了頓腳——昌平的故事又重現了,那回虧牛金星察顏觀色,才及時轉彎,今天自己怎麼重蹈覆轍?幸虧這九-九-藏-書時牛金星接言很快,他說:
御前會議果然再次舉行,地點仍是武英殿。昨晚會議剛散,已進佔通州的劉體純便有消息報來——本已到達豐潤的吳三桂,在得知北京才守了兩天便被攻陷后,乃率領部眾退回了山海關。
李錦一聽是為拷掠贓官用,覺得很過癮,便拍手說:「是的是的,小弟還以為你這兩天事多忘了呢,夾具來不及做,打板子也是一樣的,反正是讓皮肉受苦,打過了把涼水一噴,管叫他傷筋動骨。」
劉宗敏一步跨出文華殿,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路尋思,心中鬱悶難消,恨不得殺幾個人出出悶氣。看看到了西華門外,親隨劉義已等在外邊,他一見劉義,猛然記起一事,乃問道:
打發走了王之心,劉宗敏開始盤算:明朝六部九卿,輔臣有多少,尚書、侍郎又有多少,皇親國戚有多少,功臣宿將又有多少,在京的、在職的、活著的、退休的,他手中有一本從吏部搜繳來的花名冊,單說在京的、可手到擒來的、六品以上的官員,總數便有三千之多。
他想,三千多人一時無法全部抓來,抓來了也無法處治,得分個輕重緩急,誰先誰后,不能拉下,該抓的,照單抓藥,在數難逃。這以前,他們不是說我們是流寇嗎,這一回,倒要看看,到底誰是賊?
其實,死一個羅虎算什麼?就在昨天夜裡,北京城出現了大規模的強|奸活動——那些許久未沾女人的大順軍兵士,一個個比紅眼騷特子還活躍,在官員的默許下,他們一個個溜進民居找女人,一時哭鬧聲響徹九城,不堪受辱的婦女紛紛自盡,單東城一條衚衕里,自盡的婦女就達數百之多。
李自成的安排固然使他不快,但他更不滿的是牛金星,因為他幾乎成了皇上的應聲蟲,只要有什麼話皇上不好說的,他便替他說出來,且半點也不為別人想想。心想,牛金星莫非已窺探到我的心思了,只怕都在自成耳邊進我的讒言呢,為捆住我的手腳,竟阻止我帶兵出外,是怕老子功高震主嗎?而且,他為結好吳三桂,竟然要把他的家產府第發還,這不是要我把到手之物交出嗎,是否連陳圓圓也要歸還呢?
來到前廳,幾個與羅虎關係最好的小將都來了,一見他,不由失聲痛哭。這時,他才明白,羅虎並未把他最先搶到手的一個宮女交出來,而是帶到駐地,昨晚就迫不及待地要和她成親,不想這宮女早作了以死殉君的打算,當她被強|奸時無法反抗,但有機可乘便不放過——竟乘著羅虎酒醉,用他的刀把他殺了。
劉宗敏一怔,說:「哪個王之心?」
其實,劉體純得知吳三桂已撤往山海關后,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只循例將消息報到軍師府,但宋獻策與李岩看過後,立刻覺得有文章,認為事不宜遲,應立即轉奏皇上,所以,這一晚,雖然皇上在游龍戲風,兩個軍師卻在朝房秉燭達旦,邊議論邊等候皇上宣召——李岩擔心的事果然出現了,昌平之議,沒有引起應有的注意,就是要派唐通前去,後來也沒有成行,竟然讓吳三桂退到山海關了,比較起https://read.99csw.com眼下這十幾萬文恬武嬉的大順軍,五六萬寧遠鐵騎已是一支勁敵了,何況卡在山海關這個戰略據點上,拉一把,泥丸可塞大海,稍不慎,一穴潰決金堤。
「任之,你認為誰去合適?」
王之心這才稍稍放心,說:「大將軍,辦法是有的,但不知要法辦的是文人還是武人?」
劉宗敏聽到此,點頭嘆道:「這個楊繼盛,真是一條好漢。」
天明五鼓,他還在那「江南山水」中流連,或奇峰突起,或山澗鳴泉,劉鐵匠整夜都忘情在迷亂的仙境里,就在這時,劉義來到他的窗下,向他報告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左營大將羅虎,昨夜被宮女費貞娥刺死。
高一功說:「王之心。」
「鐵匠哥哥,你要劉義去做什麼?」
劉宗敏眼一瞪,說:「什麼,才一百五十副?少了,起碼要兩百副。他娘的這麼多的貪官,老子要全夾起來,不行,兩百副都少了,來三百吧,明天就要,告訴他們,若有延挨,軍法從事!」
宋獻策剛完,李岩不待皇上發問,馬上接言:「正是此話,據臣看來,吳三桂確是個既有頭腦又有野心的人,開始時,他雖與唐通同時奉詔勤王,但卻遲遲其行,就在崇禎等救兵望眼欲穿之際,他卻在開平、豐潤徘徊不進,這說明他還是明大勢,知興亡,不肯作投火飛蛾,孤注一擲;眼下得知城破,父母已落入我手,他不立馬請降,卻率軍退往山海關,這既有待價而沽之意,也有另作他圖的可能,要知道,山海關外,就是滿洲人的天下,這些年滿人數度入關,侵擾不已,我們既要防吳三桂,也要防滿人,更要防他們聯手圖我,所以,皇上應速派重臣,帶大兵前往,先是盛陳兵威,絕其僥倖之念,再諭以大義,賜他以金銀,許他以爵祿,加之父母妻子的牽制,臣料他不難脫甲來歸。」
王之心越加生疑了,他是知道來俊臣欲周興招供的典故的,接下來便會「請君入甕」,但不說吧,面前劉大將軍咄咄逼人,他怕過不了關,遲疑了半天,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說:
才三十齣頭的劉宗敏,就在吳三桂的藏嬌之所,甚至就在同一間床上,終於領略到了江南名妓陳圓圓那千嬌百媚的芳容——他一頭栽倒在圓圓那白|嫩的粉頸下,頓時忘卻了北京城周圍雲譎波詭的險惡形勢,也暫時丟棄了心中那莫名的惆悵,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話:娘的,這反造得真值!
李自成一聽,不待眾人再說,連連點頭,說:「朕認為丞相此說很有道理,崇禎上百萬大軍都完了,吳三桂那五六萬兵算什麼?再說,他就不要父母妻子嗎?朕馬上傳諭唐通,令他速帶本部人馬前去山海關,吳三桂若能識時務,唐通就代為守關,讓吳三桂來京參加朕的登極大典;他若仍不服提調,朕登基后,必親統大軍前來征剿,到時他不但父母妻子不保,就是自己性命也斷難保全。」
「臣以為,東征一戰,關係非淺,萬一不勝,我軍便無立足之地,只能重回關中;何況寧遠兵英勇善戰,吳三桂狡猾難測,可不能等閑視之,為慎重起見,自然非劉大將九*九*藏*書軍莫屬。」
李自成先把羅虎手下左右兩個偏將傳來,細細地詢問了過程,其實,有什麼問的,無非就是「大家玩玩而已」,還有那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是「你玩得我們也玩得。」
李自成心想,看來,李岩說的倒是不錯,吳三桂這支寧遠兵果然不可小覷。但他充其量也不過五六萬人馬,孤軍一支,糧餉全無,小泥鰍能掀起大浪嗎,再說,北京已破了,崇禎也完了,你就是個大忠臣,又為誰盡忠去?何況你父親、家小還在朕手中呢,看來,是撫是剿,朕都佔盡勝算,完全可指揮如意、得心應手。
劉宗敏知他在套自己口氣,便說:「大多是文人,但不知你有些什麼好法子?」
劉宗敏笑咪|咪地說:「你審案時,犯人不開口有什麼好辦法?」
此時,燭影搖紅,香煙氤氳,錦帳低垂,洞房春深。菱枕上,香衾內,陳圓圓儘管一百個不情願,也只能玉|體橫陳,如懸崖下的一莖小花,一任風狂雨暴,不知今夕何夕的劉鐵匠,瘋狂恣睢之餘,豈曾留意到身下的麗人,那秋水盈盈的雙眸中,滾動的一顆清淚?
「你以前是在東廠?」
這以前,劉宗敏只知窮百姓動不動被捉將官里,打板子,灌涼水,九死一生。卻不知當了官后,還有被皇帝當眾脫褲子打屁股的時候,不是說刑不上大夫嗎?王之心卻連連搖頭,說當朱家的官,受刑是常事,且朝廷刑法之多,聞所未聞,從斬首到凌遲,從炮烙到剝皮楦草,五毒俱備,應有盡有。一般的刑具,有廷杖、立枷、械、鐐、棍、拶、夾棍、挺棍、腦箍、烙鐵等,酷刑有鼠彈琴、攔馬棍、燕兒飛或灌鼻、釘指、鞭脊背、兩踝致傷、用徑寸懶桿、不去棱節竹片等名目。說到個中細節,連殺人不眨眼的劉宗敏聽了,也覺背脊上麻酥酥的,不寒而慄。
李錦見叔叔在望他,立刻明白叔叔想什麼樣,忙說:「劉大將軍的主意是不錯的,不過,剿一個吳三桂值不得搬動大將軍,還是讓臣去吧,這叫做殺雞不用牛刀。」
劉宗敏一下被提醒了,忙一拍大腿說:「真的,老子怎麼就沒想到。」
王之心自開城門迎降,滿以為會受到重用,可就在引導大順皇上入宮時,新皇帝竟指著他的鼻尖說,崇禎就是被你們這班閹人害了,眼下崇禎殉國,你們卻還有臉呆在世上,你們統統該死。他當時雖用『早識天命攸歸,願為新朝出力』的話搪塞,但事後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眼下一見劉大將軍有請,心裏不由怦怦然,生怕劉大將軍拿他開刀。劉宗敏把他的心事瞧在眼中,成心想嚇他一嚇,乃圓睜雙眼望著他,說:
高一功說:「不就是崇禎的那個親信太監嗎?這以前他掌管東廠,專門干與大臣們為難的事,整人最有辦法了,你不招,他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誰?」
王之心又說,所有這些刑具目前都還在東西兩廠及錦衣衛存放,有了這些刑具,大將軍還怕那班臭文人不招供?
王之心說:「是的,越是忠臣,越不怕死,眼睜睜看著前面的被打,他居然不聽勸阻還跟著上;可若是個貪官,才打他就怕了,就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