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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記者的時候

我做記者的時候

梁:……在晚周漢魏的文章里選,選了特別是能夠發表思想理論的文章,專把這種文章,晚周就是許多子學家,特別是像韓非子什麼的,漢魏也有一些人、一些文章,把他們的文章合在一起,叫做《晚周漢魏文鈔》。這個《文鈔》我就請黃遠生作序,這麼樣認識的。
梁:剛才說什麼呢?
艾:這一點我也弄錯了,書里弄錯了。
梁:那時我做記者的時候見過他,可是他不記得我,等於沒有什麼關係。到了後來,到了民國六年,他來北京就任北大校長的時候,那個時候才認識。因為那個時候我拿《究元決疑論》向他請教,他就說:我路過上海,看到了,很好;我現在到北大,也請你幫忙。當時我說:我還不會講印度哲學,因為在歐洲或者日本,談到印度哲學,都是談到六派哲學,而六派裡頭不包含佛學。認真講,歐洲人講的、日本人講的印度哲學,我不太清楚,我不過喜歡佛學就是了。同時,我那個時候正好旁的事情很忙,不能夠答應蔡先生到北大。
艾:您自己從北京到南京的時候是……
艾:啊,是,是。《序》我就是在……
梁:那個人,剛才說了,是個新聞記者,他的文字也不是白話文,可是也是很淺近的、很通俗的文言。我就把我選的這一本東西請他看,請他作篇序,他就作了;作一篇序之後,他就走了,去美國,他在去美國的輪船上寫了一個《懺悔錄》,到了就死了。
艾:這個京津同盟會分會是武昌起義以後組織九*九*藏*書的,我知道了,不過是汪精衛成立的,還是以前……
梁:他是那個時候非常出名的一個新聞記者,因為他非常聰明,有文采,交遊非常的廣,與袁世凱總統府里的那些個秘書,當時還有國務院的官吏,他同這些人都有來往。他常常給上海的報紙好像是《申報》寫通訊,那個通訊呢,也有一些報道,也有一些議論的樣子,這樣子就很出名,很出名的新聞記者。我記得我從陝西西安回來,開始跟他認識,當時我有一本書,書名就是……
梁:對,你說的一點不錯。
那個時候什麼事情很忙呢?那個時候,袁世凱死了以後,南北統一,推倒袁世凱的勢力是在西南,廣西,主要是蔡鍔、陸文平、貴州劉顯世。倒袁勢力內部有梁啟超、梁任公。這個時候北方就是袁世凱死了,袁世凱死的時候,他才把段祺瑞請出來,段這個人在北洋軍人裡頭是一個很正派的、很好的人,自從袁有意要做皇帝,他就反對,堅決反對。另外一些包圍、幫助袁世凱做皇帝的人要刺殺他,要刺段祺瑞,段祺瑞自己本來是陸軍總長,自己辭職不幹,住在北京的西山,他們還要刺殺他,也沒有刺死。袁世凱做皇帝做不成,只好維持北洋軍人的勢力,請段出來,從西山上把段請回北京,並且這個時候,由於袁世凱想做皇帝,他已經把國務院撤銷了,不要國務院,他在總統府內設了一個叫做政事堂。這個時候他要死了,他曉得是不行了,要請段出來九*九*藏*書,撤銷政事堂,恢復國務院,段是國務總理。這樣子因為段的人很正派,也是反對袁世凱做皇帝的,西南對段還是承認的,並且西南也沒有兵力可以打到北京來,所以就妥協,妥協就組織一個南北統一的政府。
艾:那您是什麼時候認識章士釗的?我在書里沒有提到您什麼時候認識他。
梁:這個時候我還沒到南京,(艾:還沒到南京啊。)認真講是沒有。我是這樣子,接續剛才的話來說吧,汪精衛出來了,被袁世凱請出來了,讓他做調和人,他就組織了一個叫做「京津同盟會」——頭一個字「京」是北京,第二個「津」是天津,京津同盟會——同盟會就是孫先生所創建的中國革命同盟會,這個就算是中國革命同盟會的北方支部,是這樣子。我是在中學讀書的時候,已經就秘密地參加了革命組織,這個革命組織就是屬於剛才說的汪精衛領導的京津同盟會。這個時候我還做新聞記者,那時候報館設在天津,後來搬到北京來了。我有一段新聞記者的生活,並且那個記者是外勤記者,外勤記者就是訪察新聞的,做過那麼一段。我也曾經在辛亥革命后,去南京一次,可是後來又折回來了。去南京之後我就去了無錫,從無錫又折回來,那次本來意思是想到廣西去投考、去出洋留學的,沒有去成。
梁:有那麼一次想到去廣西,很快就回來了,折回來了。
梁:章行嚴先生,章士釗,他的出名主要是《甲寅》刊物。我跟他沒有見九_九_藏_書面,可是我向《甲寅》雜誌投稿,這樣是有關係。
梁:黃遠生認識在這個之後。
……
梁:那個時候,京津同盟會跟我、我們都在一道的,因為清廷退位了,革命軍起來了,清廷就讓出政權來了,退位了。我們一些原來是搞手槍炸彈的吧,改了,就辦報。(艾:《民國報》)辦《民國報》,《民國報》的社長甄元熙,這個人還在美國,(艾:在美國啊?)在美國辦中文報紙。我就算是一個外勤,不是坐在報社內寫文章的,而是在外邊。當時《民國報》報社在天津,我的家住北京,我就往來於北京天津之間,做採訪工作。
艾:那是這個時候您認識黃遠生嗎?
艾:您的《究元決疑論》那篇文章,原來是在東方雜誌出版的,那您在東方雜誌社也有朋友吧?就是把這篇文章寄給他,把稿子寄給他,而他不在……
艾:章士釗?
艾:那個時候,您是很關心文字的問題嗎?
艾:以後啊?他是1915年在美國被刺殺了。(梁:被刺死了。)那蔡元培先生也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您在做記者的……
艾:您動機呢,就是要也是成立一個標準,比較適合於現代社會的文字,是不是呢?
梁:不一定,不過我跟他相熟,就拿這個請他作序,把稿子請他看,請他作那篇序,彼此相交,他比較開通。
梁:書里是怎麼說?
梁:那個朋友就是一個很有名的……
梁:他是在前幾年,就是說在宣統元年吧,辛亥革命以前,他同一個四川人一九-九-藏-書個姓黃的,兩個人秘密地來到北京,他要用炸彈炸攝政王,攝政王就是宣統的父親,因為宣統是小孩啊,只有4歲吧,所以實際上的政權是攝政王在操縱,汪精衛是來刺殺攝政王的。要刺殺攝政王,他就是在夜裡頭在攝政王坐的馬車——那時還沒有汽車——路過的地方,他去埋炸彈,埋炸彈(笑)夜裡頭去埋,可還是被人看見了,就捉起來了,捉起來就下到監獄里。原來刺殺攝政王抓到了可能是要槍斃的;沒槍斃,把他關起來了,一直關著,到了南方革命軍起來了,跟北方對抗了,北方這個時候是袁世凱出來了,袁世凱就把汪精衛從監獄里放出來了,請他——你原來是革命派的人,現在請你來做個中間人,想法子來議和,是這個樣子。
梁:好像也還是一種解放,比他們講古文的桐城派,比那個解放、開放。
梁:這個是汪精衛突然才組織的。
艾:哦,講那幾年的情形,我說我弄錯了,以為您辛亥革命成功時去南京了,從這裏講起來了。這個我覺得非常有意思,差不多的我就知道了,就是一些細節我不清楚的。您怎麼評價當年的歷史人物,比如陳獨秀……最好從黃遠生先生吧,怎麼認識他的?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您好像……
艾:是啊。他寫的那篇文章,跟您的《究元決疑論》有直接的關係啊?您就這麼寫吧?
艾:那麼就是您看了他的文章以後,想關於這個問題發表您的演講……
艾:哦,是這樣的關係。
梁:介紹晚周漢魏的文。就九-九-藏-書是說啊,這種文字不難懂,可是又比較文雅,就是說還不是白話文,可是又很容易懂。特別是韓非子的文章、墨子的文章,也選一點莊子的文章,但是沒有選老子,如此之類,還有漢魏的文章。那個時候還不興白話文,白話文是一直到了陳獨秀、胡適在北大開始新文學運動、新文化運動,那時候才有白話文的。
梁:因為看了他的《懺悔錄》寫的《究元決疑論》。
艾:那麼黃遠生先生也關心這個文字的問題嗎?
艾:您編這本書主要目的在哪裡?
艾:我書里是說辛亥革命成功了,孫中山已經在南京做臨時大總統的時候,您去南京是因為同盟會的人都到南京去開始建國的工作了。我知道您那時是記者了,我以為您就是差不多1912年民國第一年三四五月份去南京了,結果我錯了,您本來是要到廣西去。
艾:我在台灣看到京津同盟會分會的一些文件,這裏也沒有提到汪精衛,有您的一位同學的名字,您的名字我是找不到的,書里提到說是也許您用別的名字或者……
組織南北統一的政府,我的一個親戚,也是一個長輩,就代表西南入閣、進政府。(艾:就是張耀曾?)張耀曾,張耀曾就拉我做機要秘書,他跟西南方面的廣西、雲南、四川倒袁的勢力往來有秘密的電報、函電,我就替他主管這個事情。主管這個事情,所以蔡先生要我到北大,我就不能去,我就請了一個朋友替我。轉過年來,第二年,政局變了,段也走了,張耀曾也下台,這個時候才幫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