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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佩服的中國人

我最佩服的中國人

艾:20年代,您跟衛先生講過這個問題,到現在您的觀念都沒有改變嗎?
艾:是,是跟第二個了。問題是談起婦女問題,胡先生說您提出一種理論來,說是婦女不是創造者,是創造創造者的。而您夫人發脾氣說您怎麼可以這樣子說呢?胡先生說您就是捧腹大笑,有沒有這麼一回事呢?(笑)這麼小的事情您可能不記得了。(梁:對。)您對西方的婦女解放運動有沒有高見啊?
梁:對男女分別的看法,還是那樣。
這個時候,他在日本出版一個刊物,叫做《甲寅》,這個時候我給他通信,從書信上有來往,我才清楚他的名字是章士釗。後來到北京,我就很喜歡跟他親近,很佩服他。可是佩服他之後,我又失望,怎麼失望呢?因為這位章老先生,他比我歲數大了很多,他是一個很有才的人,多才,多才嘛他就多欲,慾望多,所以他的生活很腐爛——吃鴉片,賭博,賭錢,嫖妓|女,娶姨太,娶妾,一個、兩個、三個,我很失望,我很不喜歡。雖然很不喜歡,我還是一直到他90歲的時候我還跟他往來。
後來呢,就看見上海有一個叫《民立報》,《民立報》發表的文章也多半是論政的居多,這個文章筆名就寫行嚴。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姓什麼,可是我看見行嚴的文章,就想這個人的文章恐怕跟秋桐是一個人,真的姓名我還不知道,我判斷他恐怕是一個人。後來呢,在日本梁啟超、梁任公出了一個刊物叫《國風報》。《國風報》上偶然登了一篇文章,《國風報》多半都是論政的,偶然登了一篇文章九*九*藏*書,是講把西文、西洋學問的名詞翻譯成中文,翻譯、譯名的問題,怎麼樣的譯名算是譯得好。因為過去嚴復,嚴幾道先生他就討論過譯名的問題,他有三個標準:一個是要信——言而有信的「信」,單人旁一個言字;一個標準是信,還有一個達,表達出來,第三個還要雅,文雅。嚴先生論翻譯講究這個,他翻譯外國東西要遵守這三個標準,所以他翻譯出來外國的東西,都是文言的,都是很文雅的,沒有白話。這個問題就叫做譯名問題、翻譯名詞的問題。在《國風報》上看見有一篇文章,是討論譯名、討論翻譯問題,署名叫「名質」——人名的名,物質的質,討論的問題不是論政,跟我看到的文章不相合,這個「名質」用的人名、筆名,既不是秋桐,也不是行嚴,而是用一個很新鮮的「名質」兩個字,但是我一看,這三個名字實在是一個人,我的判斷是這樣,後來證明果然是一個人。
艾:您看這個也不錯,雖然生活上這個樣子,一樣活到93歲(笑),好像沒有影響他的身體。
梁:個性很強,結果很容易……(笑)
梁:她不是結婚很晚嗎?她一直是做中等學校的教員,師範的教員,中學的教員,一直做了好幾十年的教員。她個性很強,就是難免跟人衝突。剛好碰巧了,不是1966年8月,有那個文化革命運動?她就被打得很厲害。
梁:我很早、就是我年輕的時候很佩服的,是章士釗,他號叫章行嚴先生。他寫文章的筆名有時候寫秋桐——秋天的「秋」,梧桐的「桐」read.99csw.com。我年紀小的時候,我在中學讀書,14歲到19歲畢業了,十四五六七八,這個時候我就看見章行嚴先生——章士釗了——他的文章,不知道他這個人的名字,姓名不知道,就是看見他的筆名叫秋桐。他寫的文章,一種是歐洲通信,他人在歐洲,寫給報紙,把歐洲情況,叫做歐洲通訊、留歐通訊,我看得很有趣味。特別是呢,他有些個論政治制度的文章,因為那個時候中國要學外國,政治上學外國,那麼就有開國會的問題,有議院。議院有一個問題,就是還是兩院制呢,還是一院制?議院跟政府的關係,像英國,政府是對國會負責,對眾議院負責,責任內閣,政黨內閣。他寫文章討論這個問題,我非常有興趣。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是熱心中國的政治改造,最欣賞的、最覺得好的是英國式的政治,他剛好是介紹這個東西,討論這個東西,中國要學外國,就是學兩院制呢,還是一院制就可以了呢?有沒有必要兩院呢?他這些個文章我都愛讀,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留個筆名。這是在我年紀輕的時候,年紀只有十幾歲的時候,而且在北京中學讀書的時候,看報紙、看文章看到這個,我就欣賞這個人,欣賞這個人的議論、文章。
梁:那是跟第二個了。
梁:我再補充一下(笑),就是我這個第二個太太,她不是大學畢業並且還是教育學系畢業的嗎?她跟我結婚的時候,我50歲,她比我小3歲,她已經47,年紀太大了。
梁:實際上她歲數很大了。
艾:那我是弄錯了,一個不當https://read•99csw.com的錯誤,因為我了解,您第一位夫人在山東時候去世的,您的朋友們覺得您和她的關係好像沒有第二位夫人的關係那麼密切。反正我弄錯了。
梁:我比她大三歲啊,一個女子30歲結婚已經不算早了,到40歲結婚就算晚了,到47歲結婚太晚了(笑)。凡是這樣一個太晚結婚的人,她都是個性很強。
梁:是這樣。
艾:(笑)那您以為這個有道理嗎?
梁:……性格,人的性格、脾氣是先天的,還是先天方面重要,假定說一個人有他先天的一面,有他後天的一面,兩面來比較,還是先天重要,他的性格、脾氣、聰明、智慧,都是先天方面的。
梁:她不是歲數太大了嗎?47,太大了,她隱瞞歲數。
艾:我不知道,可能您不清楚美國,尤其是美國,歐洲也有,婦女解放啊,要求男女平權,甚至於現在在美國,女子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有優待,找事,女子有優待,有人在討論女子已經從軍了,不過我們正在辯論的是,是不是應該做戰士?……甚至於一些婦女解放運動比較激烈的,說我們女子根本不要與男子來往,不要跟他們結婚,不要跟他們有性方面的關係,我們女子跟女子在一起才對,聽起來,尤其是中國人,很奇怪啊。第一您有沒有聽說美國婦女解放運動情況?第二呢您對此有什麼反應、意見?
梁:我倒是同意剛才那個外國朋友衛西琴的見解。那個朋友就說過這樣的話,他說:外國人特別是西洋人,外國的女人像男人,中國的男人像女人(笑)。
艾:噢。
梁:好像是那九-九-藏-書樣。
艾:別人呢,您佩服的就是……
艾:很有意思的現象。現在我想,在中國啊,什麼地方能去找資料,訪問很多人,還是……我剛想起來,胡應漢先生跟我講,抗戰結束以後,有一天,是在北平,他跟您和您夫人在一起,那麼……
梁:她隱瞞了歲數(笑),她自己也隱瞞,中間朋友介紹也隱瞞,是這樣子。
艾:這個很有意思,我所說的您朋友的印象和當年的報紙上印象跟實際的情況正好相反的。
艾:這個我也弄錯了。我以為您比她大10年,其實才……
梁:我不是上次說過了,我有一個外國朋友,他自己叫做衛中,衛西琴,他很深刻地講男女的不同。也就是剛才提到的那個話,你說了。自然,也就說是天吧,天給婦女的一個任務或者說是使命,是生孩子,主要的,在婦女的一生中,就是中間的階段——能夠生育的那個階段,太早了不算,太晚了老了也不算。太早的時候還不是一個很像女人的女人,太老了也不像一個很像女人的女人,正是中間那一段她是一個真正的女人,這個階段天給她的責任、任務,是生孩子。她的任務在身體上,不是在頭腦。男子的任務是在頭腦,所以按照自然的也就是天然的來辦,來做事情,才是對的,不按照天然的,勉強的,不大好。所以他——衛西琴,論調是說關於做學問,乃至於或者做政治家,做軍事家(笑),都不合適。不過也可能做藝術家還可以,這是他的見解。我很同意他的見解。好像是從前有一個有名的哲學家,德國人,好像他說過——叫叔本華,(艾:是。九-九-藏-書)他說過,女子是什麼呢?婦女是什麼呢?婦女是一個大孩子,是個小孩,可是不是年紀很小的(笑),是個大孩子。婦女跟婦女容易到一塊兒,比如一個大的會場,婦女跟婦女就湊在一堆,大家交談,男人自然也有成堆的,可是有很多是散開的。你到一個大的會場上一看,有這種情況。婦女坐在一起成一個堆,講話,講得很高興,有一個情況,按北京話吧,不像男人那樣能夠沉住氣,有點浮動。這都是說婦女跟男人性格不一樣,重要的是像剛才說的話,好像自然、天給男人的任務是創造,無論是學術上的創造或是政治上的創造,乃至軍事上指揮作戰的創造,都是創造,這種創造都是應當歸於男人的,不要把這種創造指望于婦女,因為婦女她有她的任務,她有她的使命,天給她的使命。衛西琴這個話我倒覺得很同意,很承認。
艾:在香港1973年逝世的。
艾:您最佩服的中國人,無論是過去的、或者是現在的中國人是誰啊?
艾:我正好把這個弄相反了。那關於您的報紙是說她比您小10歲,我是按照當年的報紙來寫的。
艾:您第二位夫人算不算婦女解放運動者?
艾:是,已經習慣了單獨的生活。
艾:是,這個我都不知道。
梁:對了,93歲。
梁: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很佩服的。再一個我佩服的也是姓章,就是章炳麟,章太炎先生。我覺得他的學問好。他也是……
梁:這是說事實,事實上這樣。對不對呢?我覺得說的有幾分對。外國的女人呢,有點像男人,並且她好像還要不單已經像男人,而且還要爭取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