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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力于佛學

得力于佛學

梁:我覺得也不是太過去,也不是現在的,恐怕還是毛澤東。
梁:毛澤東實在了不起,恐怕歷史上都少有,在世界上恐怕都是世界性的偉大人物,不過他晚年就不行了,晚年就糊塗了,有很多的錯誤。
梁:我覺得還是得力于佛,佛學。
艾:最後的問題是您最佩服的中國人是誰,章士釗還是……
梁:當然德國的康德,我也很佩服他的思想上的深刻。
梁:我認為他是外行,隔膜的,他比較年輕的時候也算是革命的重要人物,他那個時候是有點批評孔子、反駁孔子,可後來又變了,晚年他又佩服孔子。
艾:好,這個問題我了解了。
梁:中國過去幾千年的歷史,一般的說法都說漢高、唐太,漢高祖、唐太宗,一般大概都是說這樣子。可是(笑)毛看這些人,不那樣,好像他看得平常。
艾:另外一個問題,您最佩服的外國人是誰?就是說您聽說有,或是書本里認識的外國人,您覺得最佩服的外國人是誰啊?
……
艾:毛主席同中國歷史上的人物來比,您覺得他比較像歷史上的什麼人物?再過100年,100年以後的歷史學家研究這個時代的中國歷史,他們會不會把毛的角色和過去的什麼九九藏書人的角色來做一個比較?
梁:學問很深造,人品也個性很強,不是一個很隨便的人。
艾:那麼政治界的外國人,您有沒有覺得偉大的?
梁:人人都紀念周,可是對毛,有人就不滿意,某一件事情不滿意。
梁:我就不大清楚了,政治家、軍事家,我不大清楚。一般地,常常說出來的偉人,像拿破崙啊,一般地大家所說的,那麼我也就隨著大家吧,自己沒有特別的看法。
梁:支持我的原動力?好像我還不大明白這個……
梁:他不是要搞什麼孔教會?不過這個問題還小,(艾:這個問題還小?您說他……。)最大的問題是他這個人虛假,很多事他做假。比如他寫文章,有倒填年月的事情,後來寫的東西,他把它作為多少年以前寫的東西。這何必來呢?不老實。
艾:哦。也可以說是動機,也可以說是心理的、精神的寄託,就是說為什麼有今天的成就?
梁:我願意把佛跟孔子我再說一下,因為你不是說(笑)我是「last confucian」嗎?我想把佛跟孔子的異同說一下。也許我們已經都說過一下,孔子、儒家他總是站在人的立場說話,他說來說九*九*藏*書去還是歸結到人身上。可是佛家,他是超過人說話,他說來說去,歸結點也不歸結到人身上,歸結到超過人的那個地方,所以好像他們是很不同。不過還有同的一面,就是「無我」——沒有我——「而救世」,佛家話就是眾生,眾生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就中國說吧,儒墨,墨子也是這樣子,都是在他生存的這個時候,他總是一生都在為大家奔走。所以表面上沒有很大分別,但是我底下就要說一下孔子跟佛的分別。這個分別就是在「我」的問題上,關於「我」的問題,把它講得最清楚的,分析得最清楚的,是唯識家。佛學的唯識家,是講八識。八識,前六識,眼、耳、鼻、舌、身,這是五個,加上一個「意」,這個就是前六,前六都是應付外面的,都是工具,都是對外的。運用這個前六識的,是生命,是活的,比如說人吧,活的人啦,這個在唯識家講,叫做「第七緣第八」。
梁:就是這個「執」(示意)。
梁:我在哲學思想上最喜歡的,也算是崇拜吧,是法國的柏格森。
梁:有分別。
艾:「我執」?
艾:您覺得最偉大的中國人物——無論歷史上的人物還是在人世的,是誰?
九_九_藏_書梁:兩個章。
艾:對,對。我以為可能您對他的《大同書》會有反對的地方吧,有不同意的地方吧?
艾:還是毛澤東?那您……
艾:到現在還是,我記得您當年寫《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的時候,您也這麼說,您說第一次閱讀柏格森的著作,覺得是一生中非常愉快的事。所以您還是覺得外國思想家來說……
……
艾:您跟他有往來一直到……
艾:辛亥革命以前,國粹的道理,孔子不要,墨子、荀子還是要,那您對章太炎最佩服的是哪一方面的?
艾:後來您到了30年代、40年代、50年代,您佩服的人有沒有變?
梁:兩個章,還有一個章太炎。
梁:如果說那個時候,在中國的名人裡頭不是有康梁嗎?(艾:是。)我是很不喜歡康;我佩服梁任公,喜歡梁任公,剛好跟梁任公也有來往、親近,並且這個親近呢是,我嘛比他是後輩啦,小學生啊,他來我家先看我,很虛心,這點我很佩服他。他大我20歲,他從辦《新民叢報》那個時候,我就愛讀他的文章,後來就跟他認識了。像剛才所說的,民國九年(1920年),他居然一個老前輩,很有名望的,先到我家裡來看我,我那時候還沒九_九_藏_書有名,我心裡頭很佩服他。那麼他為什麼來看我呢?原來他這個時候注意佛學,人家告訴他,說我講佛學,所以他來看我。在佛學方面他很虛心,儘管我們是後輩,他很虛心。可惜他給我很多信,我都損失了,沒有保留。(指在「文革」中被毀——整理者。)
艾:有沒有別人了?您講的……
艾:那毛澤東最偉大的成就是什麼?
梁:一直到後來,到後來民國十八年(1929年)春他故去了。民國十八年我從廣東往北方回來,到的時候他已經故去了,在廣東的時候,他還跟我通信。可是我很不喜歡康。
艾:是。尤其是他提倡儒家為宗教以後,好像您……
艾:假如問您覺得最偉大的中國人是誰,回答會不會有不同?佩服與覺得偉大有分別嗎?
梁:整個兒地創造了共產黨,沒有毛澤東不能有共產黨,沒有共產黨沒有新中國,這個是百分之百的事實,百分之百的事實。不過他這個人到晚年就糊塗了,有很多做錯的事情。這個錯的事情,失敗的事情,在周恩來沒有。周恩來是中國從前叫做「完人」——完全的人,你指不出來他的不好的、做錯的事情,幾乎沒有,非常的完全他這個人。不過,很巧地,他是天生的read.99csw.com第二把手,天生的給毛澤東做助手的這麼一個人。論人可是最好了,周恩來人最好了,最好。
艾:很多人認為您是當代具有獨特智慧的人物,您有今日的成就,在您背後支持您的原動力是什麼?
艾:我也倒是覺得您這個說得很對。
梁:第七就是「末那識」,第八是「阿賴耶識」,運用這前六識的工具而為之主的,就是這個「第七緣第八」。怎麼叫做「第七緣第八呢」?就是這個時候執著一個「有我」,它叫做「我執」。
艾:其實我應該多在這方面下工夫,研究您的思想的時候,您是研究唯識的,很複雜,您的思想很豐富,佛學方面我沒有下多少工夫。
梁:他不是有本《大同書》嗎?我書架上還有。我覺得這種「大同」的理想,並不高深,不值得去那麼樣子吹捧。設想遠的未來的社會怎麼樣子怎麼樣的,可以設想,可以去做一些個想象,也可以把它寫出來、說出來,不過應當認為價值不大。應當重視科學,不要做些什麼幻想。幻想也可以說嘛,不過不會有很大價值,實事求是的這種研究才是有價值的。他這個人很高傲自大,當然他開頭要幫助皇帝維新,開頭那個是很了不起,很有創造性,很有創造精神,可後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