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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癖好

8.癖好

當年程小青和周瘦鵑相約戒煙。犯煙癮時就用陳皮梅和五香豆替代香煙。忽一日包天笑從香港給兩人各寄來兩罐三五牌香煙。兩人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后,終於沒抵住誘惑,破戒復吸。有人事後評說:「引人入勝,是捲煙本色,包公可謂替物行道者焉。」
學者潘光旦說:「除了收藏書籍,我就只愛好旅行了。在上海是青年會約我到各地去講演的。在雲南我每一次暑假總要到外面去跑跑。」潘一生愛書,1926年,他從美國留學回來,在上海下船的時候,兜里只剩一塊錢,還不夠付回家的交通費,因為回國前,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買書上了。
某年正月,北大教授周作人、馬衡、錢玄同等同逛廠甸,撞見黎子鶴和張鳳舉,黎拿出剛高價收來的「醬油青田」印章給馬衡看。馬當時已有些眼花,將石頭拿遠些一看,便不客氣地說:「西貝,西貝!」(意為假的)
宋美齡喜歡打橋牌,較為固定的牌友有魏道明、鄭毓琇夫婦,宋靄齡也常參加。
明星影片公司的兩巨頭張石川和鄭正秋都有大煙癮,兩人常常一榻橫陳,湊一塊邊抽邊討論劇本。在煙榻上工作,並且富有成效,這算是當年的一景。
林森有收藏癖。1932年夏天,他上廬山避暑。某日,幾個古董商送貨上門,林森正把玩間,他的一個親戚在門口望見四個彪形大漢抬著一頂無頂藤轎飛步而來,定睛一看,轎子里坐的是蔣介石,便向屋內喊了一聲:「委員長來了。」林森卻聲色不動,依舊品賞古玩,直到蔣步入室內,才起身將蔣引入客廳。
畫家顏文樑少時喜歡吹軍號,其父生性好靜,對他的這個愛好頗為反感,不許他在家吹,顏便爬到屋頂上照樣吹。
虞洽卿曾任上海總商會會長。他酷嗜跳舞,晚年為一個舞場主持開幕式時曾說:「我現在能活到七十余歲,全憑跳舞之功,諸君如欲精神旺健,盍興乎來。」
安徽軍閥兼政客陳調元吃喝嫖賭抽樣樣不落。他打麻將,若輸了牌,就施展起賭徒的本領,即每次出牌時,暗地裡帶一張牌回來卡在手裡,幾次打出抓進,他想要的牌就能摸回來。堂堂一個集團軍總指揮、省主席,牌桌上竟然屢施偷雞摸狗的手段。
葉靈鳳收舊書,自然愛逛舊書店。他說:「在舊書店裡,你不僅可以買到早些時在新書店裡錯過了機會,或者因了價錢太貴不曾買的新書,而且更會有許多意外的發現;一冊你搜尋了好久的好書,一部你聞名已久的名著,一部你從不曾想到世間會有這樣一部書存在的僻書。」他曾在上海北四川路一家名添福記的舊書店,買到一冊巴黎版的《優力棲斯》和一冊只合藏在枕函中的毛邊紙的《香園》,一共花了一塊四。老闆那天喝多了,以當時的價格,前者值十美元,後者在100法郎以上。
楊杏佛喜歡騎馬,任中央研究院總幹事時,他在上海大西路養了兩匹馬。逢星期天,他都會駕車出遊,然後到大西路、中山路一帶騎馬一兩小時。
北洋政客潘復每天抽一聽(50支)三炮台煙。這煙並非啟聽即吸,而是要經過一番繁瑣的再加工。他的姨太太們先把茉莉花熏干研末,再開聽取煙,用耳扒將煙絲掏出,拌以熏乾的茉莉花末,然後裝回原來的煙捲。這套程序完全是手工操作,費神費事,非心細手輕是幹不了的。一聽煙弄下來,需潘的兩三個姨太太折騰一天,故潘從不向別人讓煙。
沈鈞儒喜歡石頭,家中辟有「與石居」。
李叔同當年多才多藝,繪畫、音樂、戲劇、詩文、書法、金石等無所不好,也無所不通。成為弘一法師后,擯除一切,獨書法始終不舍,留下了無數墨寶。葉聖陶評價說,弘一法師的書法毫不矜才使氣,意境含蓄在筆墨之外,越看越有味。
「民國四公子」之一的張伯駒興趣廣泛。收藏是他的頭等愛好,此外據張中行介紹,他還不乏其他雅興:「他喜好圍棋,我的鄰人崔雲趾(圍棋三段,晚年評四段)教他許多年,據說造詣不高,距離初段還有一大段路。他也喜好京劇,學老生,唱得不怎麼樣,音量太小,可是老師很了不起,是鼎鼎大名的余派創始人余叔岩。他還喜好古琴,彈得怎樣,有沒有名師,我都不清楚……他喜好書法,常寫,字我見過,面貌清秀,只是筋骨少,過於纖弱。下款總是署叢碧,這是他的別號。他能填詞,我像是在誰的書房裡見過他的詞集,確切情況想不起來了。他還能作詩,我的友人蔡君告訴我說,曾見一本《洪憲記事詩》,後部續詩是張伯駒作的。總之他是個出於錦繡堆中而並不完全聲色狗馬的人物。」
袁世凱之子袁克文自小師從天津四大書家之一的嚴范孫,得其真傳,真、草、隸、篆無所不通,無所不精,后大享書名。袁克文寫字的一個獨到之處,是不用桌子,把紙懸空,由人拉住兩端,他在上面揮毫,竟然筆筆有力,而紙無損,這是一般書家很難做到的。他寫小字也是如此,常常是仰卧在煙榻上,一手拿紙,一手執筆,憑空書寫,並無歪斜走樣之處,的確令人驚嘆。當時上海的各種小報、出版物等,紛紛慕名請他題籤。某次,有個叫陶寒翠的作者以其作品《民國艷史》請袁題寫封面,袁一揮而就。小說出版后,作者送給他一本。袁一覽之下,頓覺懊悔,原來書九_九_藏_書中不乏大罵其父袁世凱的內容。袁自此謹慎行事,不敢輕易應酬了。
詩人朱湘嗜煙如命,在大冬天當袍子維持生計的困狀下,他一天仍要抽一聽(50支)白金龍煙。
周有光、張允和夫婦都喜聽音樂,但偏好迥異。周有光喜歡西洋音樂,張允和則喜歡中國古代音樂。上世紀20年代後期,兩人談戀愛時,夏天周有光常請張允和到上海法租界的法國花園聽貝多芬的交響樂,據說是躺著聽,一人一個躺椅,票價自然不菲,兩枚銀元一張。往往躺著躺著,張允和就睡著了。
張靈甫雖為一軍人,卻好舞文弄墨,附庸風雅。他藏有不少古董字畫,其中有一把瓦壺,據說是明朝楊椒山用過的。
漫畫家丁聰的父親是個京劇迷。丁聰上中學時,常和父親上劇場看戲,或用收音機及唱機聽戲。丁聰嗓子不行,一來二去,便學會了吹笛子,後來發展到能在正式的演出場合給名角伴奏,而且與笛子名家同場演奏也能合拍,曾令田漢等大為稱怪。丁晚年時,有人提及這些事,請他當場獻技,那時他已40年沒碰過笛子,拿來一吹,竟致上氣不接下氣,丁嘆道:「畢竟是老了。」
京西名剎戒台寺從前高僧輩出,到了民國,寺運零落,敗相悉現。僧眾吸毒,已是公開的秘密。不少窮和尚染上煙癮,他們往往夜裡摸黑翻山越嶺、往返幾十里地去做法事,換來幾角經貿,置衣衫襤褸、饑寒交加於不顧,立馬就去買白面。
徐調孚好崑曲,但不是票友。仙霓社所演的幾百出崑曲,他場場不落地看過。還替仙霓社編了一個《戲目索引》詳細注出見何曲譜,在第幾冊,第幾卷。
數學家呂竹人香煙癮極大,在清華任教時,與人閑談半小時能抽一匣。他的宿舍整天煙霧瀰漫,別人進不去,偶開窗戶,煙味能傳到十米以外。
周作人說:我不吸煙,用吸煙的時間看書,以破悶。林語堂則嘴不離煙斗,並在他主編的《論語》上大寫讚美吸煙的文章,「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這句話的著作權就屬於林語堂。
學者熊佛西喜歡蘭花,栽培有道,能用一盆蘭花分殖成幾十盆。他的心得是不能多澆水,只噴雲霧;在泥土裡挖個小洞,灌入香油,以防蟲患。熊痴迷於此,甚至動過這輩子當個園丁或花匠的念頭。
學者章川島的樂趣是收藏鈔票。號碼依次排列或倒序排列或有規則的排列。趙景深受其影響,一度也收藏鈔票,都是一百張一紮的新票,但一遇錢緊,又把它們花出去,因而始終不成氣候。趙集藏紙片的愛好很雜,例如他一生未曾抽過半根煙,直至晚年還留有不少煙標;類似書信、結婚請柬、名片、賀年片、戲單乃至訃告等,他都收藏。
商震喜歡打馬球。他雇傭外國人來飼養管理他的洋馬,馬廄全都是洋房。他還聘請外國專家教他打馬球。他任軍長的32軍有一支全國軍隊中唯一的馬球隊,還到上海參加過國際萬國馬球隊的比賽。
段祺瑞好圍棋,也好麻將,甚至不惜為此貽誤正事。有一次在天津宅中打牌,三缺一,家人就把陸宗輿約來。事後段對親信鄧漢祥說:「打牌雖是遊戲,也可以看出人的好壞來。陸打牌時,鬼鬼祟祟的樣子惹人討厭。別人的票子都擺在桌上,他則裝在衣袋裡,隨時摸取。別人和了牌,他便欠倒一下,使別人不痛快。」
陳群曾是汪偽政權的內政部長、江蘇省長。南京淪陷時,滿街都是舊書,無人問津。陳群便於這時開始收書,收了不下百萬冊。他將當中十多萬冊最精善的本子藏於家中,不時把玩欣賞。抗戰勝利時,他整理所有家藏,編了目,寫了數百封遺書後,才仰藥自盡。藏書家黃裳稱陳群「在漢奸中,算是作風特殊的,也可以說是一個畸人」。
北大教授朱希祖喜好舊書,而且收舊書的本事極精,很多書商都弄不過他。他留著大鬍子,琉璃廠舊書鋪沒有不知道「朱鬍子」的。
民國初期,滇軍將領多半都有大煙癮。范石生曾回憶說,他們橫卧煙榻時,如部屬來報告說「大元帥(孫中山)來了」,他們便收起煙槍出去迎接。如果是譚延闓或胡漢民來,就從煙榻上坐起來。如果是蔣介石來,他們便繼續抽煙,連坐起來也免了。
邵洵美是集郵愛好者,手裡有幾張名貴票。一張是龍票,極其珍貴;另一張是民國初期的試製郵票,以飛船為圖案,乃孫中山親自設計,因未投入使用,屬於樣張,幾乎就是海內孤本。1943年,邵曾為文發表于《國粹郵刊》上,馬上引起行家的特別關注。
顧頡剛在北大讀書時,愛逛戲園子,有錢就去廣和園、中和園、天樂園、廣德樓等地聽戲。他曾休學半年,其間幾乎天天泡在戲園子里。
這一大圈逛下來,已是夕陽西下時。阿英帶著收穫的舊書,回到旅店,略事休息后,到上海粥店吃晚飯。一般是要一盆活蝦,一樣菜,一碗飯。飯後在街上溜達一圈,即回旅店。接下來便是燈下翻書,遇到佳作往往一氣讀下去,至酣然入夢。
陳荒煤生在上海,年輕時家住法租界霞飛路。他嗜書如命,買不起就逛書店。當時四馬路是上海新舊書店最集中的地段,距陳家大約5里地。陳荒煤經常去那裡,一逛就是大半天。如上午去,中午就吃一碗陽春麵或兩個燒餅,天黑再回家;若是下九-九-藏-書午去,晚上買個油條燒餅吃了,接著逛。
魯迅每天抽兩三盒煙。1925年的一次病後,醫生給了魯迅若干警告,魯迅在寫給友人許欽文的信中說:「醫生禁喝酒,那倒沒有什麼;禁勞作,但還只得做一點;禁吸煙,則苦極矣,我覺得如此,倒還不如生病。」11年後,魯迅因肺病去世。
俞平伯酷愛崑曲。俞在清華任教時,家裡聘了個笛師。課餘或節假日,他便拎著一個籃子,內有笛子曲譜熱水瓶茶杯之類,與妻子並笛師到學校後面的圓明園廢墟中連吹帶唱,往往一唱就是一天。天氣不好時則在家唱,有時候能唱到後半夜。張中行回憶說:「記得30年代前期的一個夏天,我同二三友人游碧雲寺,在水泉院看見俞先生、許夫人,還有兩位,圍坐在茶桌四周唱崑曲。」俞平伯1933年的日記中有他唱崑曲、俞振飛吹笛伴奏的記錄,可見其崑曲造詣之高。
徐悲鴻喜歡石頭。他在中央大學藝術系任教時,常去雨花台和夫子廟淘石頭。某日,友人潘稚亮到南京去徐家探訪,看中了一枚雨花石,就當面向徐索討,徐笑而不答,潘知道徐不肯割愛,也就算了。潘回鄉后不久,收到了徐悲鴻的一封信:「我一生磊落,所有無不可與人共之,所不可共者,惟拙荊與此石耳!公有請,亦未能峻拒,姑以拙作《松鶴圖》奉貽可乎?」徐悲鴻還在畫上題詩一首:「雲表藏蹤跡,蒼松冰雪姿。清風明月夜,一唳動人思。」
曹聚仁生活中有一絕,他說:「即如我一生,沒抽過煙,沒喝過酒,也沒打過牌。這是我的愛人所知道的;但,我能辨別煙葉質地的好壞,頭葉二葉的高下,香煙配藥的異同,我相信吸一輩子煙的朋友也未必有我一半的知識……我知道如何發酵,如何煮飯,如何配藥,如何煮酒,酒的成色如何,連鄧糞翁(鄧散木)詩人與酒人,只能讓我多嘴了。我從來不賭博,但我是研究或然律的人。」
梁啟超說:「只有打麻將能讓我忘卻讀書,只有讀書能令我忘卻打麻將。」
上世紀20年代,商務印書館編輯傅東華每年要犯一兩次「輪盤賭」的癮。屆時他先是把家裡的現金輸乾淨,再把妻子的首飾、衣服和自己的衣服送到當鋪,最後是以種種借口向同事朋友以及一切他認識的人借錢,從一元到百元不等。直輸到不能再向同事朋友開口了,他在家睡上一兩天,這賭癮就算過去了。於是他開始發憤翻譯書掙錢,得了錢先還債,再去當鋪贖回首飾、衣物等。漸漸等到手頭有點積蓄,就又到了犯賭癮的時候。
嚴復年輕時染上大煙癮,李鴻章曾這樣勸他:「汝如止隊才,吃煙豈不可惜!此後當仰體吾意,想出法子革去。」但嚴復終其一生,並未「革去」這個嗜好,反而是變本加厲地猛抽,通常是一日三遍,而且抽得十分講究,要專門從上海購入上好的煙膏,他的家書里不乏囑其妻從上海購買煙膏的記錄。1919年,已步入人生晚年的嚴複寫道:「以年老之人,鴉片不復吸食,筋肉酸楚,殆不可任,夜間百服藥不能睡。嗟夫,可謂苦已!恨早不知此物為害真相,致有此患,若早知之,雖曰仙丹,吾不近也。寄語一切世間男女少壯人,鴉片切不可近。世間如有魔鬼,則此物是耳。若吾言之,可作一本書也。」這種沉痛之言出於一生的教訓。
學者羅爾綱隨胡適到北平后,養成訪書的愛好,自認為這「成為一個最感興趣的生活」。初入北大時,月薪僅60元,不得不寫稿掙外快貼補家用。后工資漲至130元,他仍過著90元一月的生活,囊有餘錢,便去琉璃廠、隆福寺、頭髮衚衕、東安市場等處逛書攤。
徐訏曾以《論煙》為題著文,頭一句話就是:「煙是可愛的!」文中大談抽煙的方式、抽煙的好處及享受抽煙的美妙:「吸的煙類,有『旱煙』、『潮煙』、『紙煙』、『雪茄』、『斗煙』、『鴉片』等,這些,我都喜愛。我愛在冬天太陽里聽江南父老們噴著旱煙講長毛的故事;我愛在田畝旁,在農夫們潮煙旁聽田事的研究;至於房間中紙煙、雪茄、斗煙的煙霧裡,同師友們與愛人談些無系統的感想,當然是我所喜愛的事;而在鴉片煙旁聽些或談些深奧的問題,也是我所喜愛的事情。」「吸煙不當專吸某一類的,應當在適宜時候來吸各類煙才好,照普通生活來分配,早晨當吸水配,出門當吸紙煙,中飯後當吸雪茄,晚飯後當吸旱煙,星期日當吸一次鴉片,到田野去玩時該吸潮煙。」
魯迅在北京住紹興會館時,一度以抄古碑打發日子。一次章衣萍去訪魯迅,見他正抄《六朝墓誌》,便問他抄這些目的何在,魯迅答:「這等於吃鴉片而已。」
胡漢民任廣東省長時,市政廳長為伍朝樞。伍嗜賭如命,尤好麻將,他與政客官僚十來人湊成一「文酒之會」,每周一聚,實則為聚賭之會。每每狂賭一宿后,伍不沾家門便直接到市政廳上班。他後來在香港當寓公,搓麻時依舊經常連宵不歇,終於在1934年因興奮過度,突發腦溢血而亡。
載漪好書法。在北京時寫魏碑,后一直寫蘇東坡的字。發配西北后,每天必以寫字為消遣。但載漪寫字有個習慣,每次寫完即燒掉,從不留筆墨。在甘州時,慕名向「王爺」求字的絡繹不絕,九_九_藏_書無一人得逞。
湯玉麟愛馬成癖,在熱河主席任上,一有空就往馬廄鑽,蹲在馬群中聞馬糞味,視此為一大享受。他也常和馬廄頭王三把聊馬。一些官迷見縫插針,先把王三把買通,等湯蹲著聞馬糞的當口,湊上去跪在主席跟前求道:「大帥啊!您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實則真不認識),您當營長時我在某連某排當班長,今天您榮升主席大帥了,我還沒飯吃呢。」王三把拿了人家手短,就在一邊幫腔說:「主席啊,可不是的,他是您的老部下,當一輩子兵了,還沒飯吃呢。」湯便說:「媽的真不成器,怎麼混成這個樣兒!」又說:「叫秘書來,寫封信,到某縣找縣長要個官兒干。」
王景錄任軍政部交通司司長十余年。后軍政合一,何應欽讓他兼任交通部次長,他都不幹,可見其司油水之大並儼若一獨立王國。交通司自王以下各頭目皆賭棍。抗戰期間,物價飛漲,在一般人家日感「錢緊」的當口,王等一干人卻仍三天兩頭狂賭終夜。無論是玩「牌九」、「梭哈」還是麻將,他們一概不賭現金,而是一次賭畢,結算之後,分別開出支票清賬。
上世紀20年代末,許傑與女生何顯文同船去南洋留學。何有煙癮,曾在船上花一塊錢買了一聽50支裝的香煙。許傑當時有些不能理解,他平時三塊錢就能過一個月,而她買一聽煙就花去一塊錢。不過兩人最終還是結為夫妻,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豐子愷1933年時曾著文說:「我每天還為了糊口而讀幾頁書,寫幾小時的稿,長年除葷戒酒,不看戲,又不賭博,所有的嗜好只是每天吸半聽美麗牌香煙,吃些糖果,買些玩具同孩子們弄弄。」40年後,豐子愷死於肺癌。
抗戰前,胡適住北平米糧庫時,每晚6點下班,11點回家。這段時間是他一天最快樂的時光。羅爾綱說:「他不打麻將不跳舞,不看電影,不聽京戲,他做什麼娛樂呢?他喜歡傾談,那他的娛樂就是傾談吧。」
康有為是個寵物迷,貓狗金魚等都不在話下,他家還養過大龜、海豹、澳洲袋鼠、孔雀、猴子、麋鹿、驢子。
上世紀30年代,劉文典曾任清華國文系主任,同時在北大兼課。抗戰期間任西南聯大教授。抗戰勝利后,西南聯大散夥,教授們「各回各家」時,劉卻留在了雲南。據說這是因為他捨不得雲土(煙土)和雲腿(火腿),並由此而得了個「二雲居士」的雅號。
朱自清在俞平伯家學會了打橋牌,一時上癮。每次打完牌,又痛悔荒度光陰。
戲劇史家周貽白喜歡收藏業內藝術品。他把一種臉譜煙標貼在相冊里,一共100號,一張不少。他還在賬簿和訃文上貼四川高腔的腳本、劉寶全和山藥蛋的秘本大鼓以及《抗金兵》、《五彩輿》之類。
英美煙草公司買辦鄭伯昭一生別無他好,唯一的樂事是打算盤。每天晚飯後,他便打開卧室里的銀箱,取出三十多個存摺,用算盤核計一番,看看當天又多了多少錢。他所在的永泰和洋行,職工經年累月一天到晚能聽到經理室傳來清脆響亮又流利的算盤聲,就是弄不懂鄭伯昭哪來那麼多的賬要算。
地質學家李四光的業餘愛好之一是音樂。1920年,他在巴黎用隨身攜帶的一張八開12行五線譜紙譜寫了一首小提琴曲——《行路難》,這是中國人創作的第一首小提琴曲,曲調如曲名,低沉的主調中帶著高亢的強音。李回國后曾請音樂家蕭友梅過目提意見。這首提琴曲寫於20年代,在近八十年之後的北大百年校慶的紀念晚會上,第一次公開演奏。它的面世修正了馬思聰是中國最早的小提琴曲作者的說法。
湯恩伯有三寶:香煙、汽車和馬。他平時抽煙常向副官查數。1939年湯部駐屯河南南陽,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去看湯。湯向副官處長交代,要招待好孫連仲,但又特別叮囑,無論如何不能拿他的煙待客。熟悉湯恩伯的人都清楚,湯一般不給客人讓煙,到湯的住處,要抽自己的煙。1946年,榮德生被匪徒綁票,榮家花了30萬贖票。不久毛森破獲此案,榮送給湯一輛豪車,湯妻王競白對人說:「榮德生送老湯一輛汽車,非常漂亮,既有冷氣裝置,又有收音機。」
袁世凱的兒子袁克度嗜酒,每喝必醉。他的另一個愛好是跳舞,終日泡在舞場。有一次袁掏出一張百元的中國銀行鈔票(當時市面極其罕見),讓舞廳茶役給他買煙。煙攤換不開零錢,茶役就墊錢買了一盒,回來對袁克度說:「換不開這樣大的鈔票,我給十二爺買了一盒,以後有零錢時您再給我吧。」袁藉著酒勁當即答道:「這張鈔票就給你吧,我不要了!」
徐凌霄是與邵飄萍齊名的記者。他好京劇,不單是欣賞,而且對京劇極有見地。例如他認為京劇是嚴格的歌舞劇,唱是歌,道白也是歌,而且是更難唱好的歌,內行有「千斤道白四兩唱」的說法。京劇舞台上的一舉一動全都是舞,全要和音樂合拍。又例如他認為京劇的表現形式是抽象的,一般不用布景。馬鞭一揚,就算馳馬了。京劇舞台的任何布景,都會限制甚至破壞劇情。
學者和詩人劉大白是圍棋高手。他是曹聚仁的老師,家裡有一副日本棋子及棋盤。曹聚仁回憶:「我和他下棋,一心想多吃他幾個子,在緊要關頭,他偏九_九_藏_書不讓我吃;有時,我的棋子快死了,他又放開我一路,讓我去救活來,他不讓我贏,也不讓我輸得太多,他是應付得有分有寸,顯得他的世故很深,決不是我們所能測其高深的。」
李叔同年輕時,養了很多貓。他去日本留學后,曾專門往家發電報,問貓安否。
趙景深說:「我有一種癖性,常喜歡朋友所喜歡的,自然這也以自己範圍以內為限。雖然仍舊是自己的癖性,沒有朋友,或許會遭擱置;朋友也喜歡,我便感到興趣盎然了。比方說,友人調孚喜歡彈詞,我也跟著喜歡了一陣;現在他冷了,我也跟著他冷了。」
阿英是藏書家,訪書之癮極大,居上海時,常到蘇州買書。
錢化佛「玩紙」成癖,無所不收,如書札、煙盒、火花、賀年片、請柬、訃告等等。所藏煙盒達萬件之多,火花有十余萬枚。抗戰期間,日軍侵入上海租界后,到處張貼告示。錢化佛白天見到告示,夜裡便瞞著家人冒險去揭。揭前先得用濕抹布濡潤,然後輕輕揭下,確保完整無損。下雨天則是揭取告示的最好時機。如此積年累月,錢終於攢成一整套敵偽告示,後來這成了研究抗戰史的重要文獻。
邵洵美好賭,曾總結說:「鍾可成賭得最豪,朱如山賭得最精,盧少棠賭得最刁,唐生智賭得最惡,而若論雅賭,捨我其誰?」
阿英一般是清晨從北站乘飛快車,一個多小時後到達蘇州,住定即雇車到城內察院場,這是箇舊書鋪雲集的地方。阿英曾開列出他依次出入的店鋪:文學山房、松石齋、存古齋、來青閣、適存廬、覺民書店、藝芸閣、寶古齋、靈芬閣、集成、勤益、琳琅閣、振古齋、欣賞齋,一路訪書至飲馬橋。至此一上午就耗進去了。中午到西園粥店或玄妙觀吃點東西。下午從觀前街的書攤掃起,后折入牛角浜,再回到廟后,雇車入牛東大街,訪來晉閣老店。后折入大華書店,在店主家歇息片刻,然後去閭邱坊巷看書。最後,巡迴玄妙觀前的新書攤。
黃紹竑當上廣西「二把手」(地位僅次於李宗仁)后,私生活日益滑向頹廢,甚至開會議政時也常借故溜走。李宗仁勸他戒掉大煙,他答:「德公,我怎麼能戒煙呢?生活太苦悶啦!」後來,黃紹竑在李宗仁等的撮合下,娶了個可心的妻子,便當著李宗仁的面,搗毀了幾套極為精緻名貴的鴉片煙具,以示重新做人的決心。據說黃在戒煙期間硬著頭皮不用西藥,忍受了極其痛苦的一段日子,一個月後竟徹底脫癮康復。
上海作家趙景深一度喜歡看根據名著改編的電影,有時一天連看幾場。他還把這類電影說明書按作者名字的第一個字母排列起來,夾在一本講義夾里,大約攢有一百多張。他曾承認,當年看這類電影的初衷是為了偷懶,以為看了電影就不必讀原著了,後來感慨說:「這怎麼行呢?」
大買辦雍劍秋髮跡之後,本指望兒子雍鼎臣子承父業,至少守住這份產業。雍鼎臣卻無意於此,他結交了一幫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抽,無所不為。他曾連續賭博三晝夜而不歇息一刻。雍劍秋去世前一年,雍鼎臣染上大煙癮,天天卧床抽鴉片,三年後竟致不能起立,但仍用電話聯繫股票市場狂賭。
1932年6月26日下午,魯迅一家去上海八仙橋基督教青年會參觀「春地畫展」。艾青送展的作品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一幅抽象派畫稿,魯迅走到這幅畫稿前,駐足片刻,問:「這是原作,還是複製品?」艾青答:「是原作。」魯迅說:「是原作那就算了。」魯迅有收藏美術作品的愛好,尤好版畫,很顯然,如果是複製品,魯迅打算把它買走。艾青後來很後悔,當時沒有把作品送給魯迅。
程瑤笙某日去上海五馬路古玩市場閑逛,看見一塊三四尺高的供石,玲瓏剔透,愛不罷手,一時竟不肯離去。索價時,古玩商看透了程的心思,報以高價,程照價買下,僱人力車運回,自己則步行扶護。自此,程每天對著這塊石頭凝視出神。幾天後,吳昌碩來訪,問這石頭的來歷,程一一作答。吳說:「這好東西應當大家玩玩。」說著就到街口雇來一輛車,連人帶石一起運走了。程瑤笙雖不願割愛,卻不敢在吳面前說個不字。直到吳昌碩搬家,才把石頭歸還,程終獲完璧歸趙,一再撫摸,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那樣。
林森雖好古玩,卻捨不得出高價,因而所收珍品極少。古董商也都知道他的脾氣,只帶些低檔貨來推銷,林一般出三五元選購一些。抗戰期間林森病故於重慶,勝利后,遵其遺志,他所收藏的數百件字畫和古玩展銷于南京花牌樓某裱畫店,所得之款捐給故鄉的閩侯中學,據說其中只有兩頁蘇東坡的手跡還算比較珍貴。
錢穆說:「余好吹簫,遇孤寂,輒以簫自遣,其聲烏烏然,如別有一境,離軀殼游霄壤間。」
日軍侵佔江南后,找到北洋時期安福系的重要角色曾毓雋,想請他出面到南京組織偽臨時政府。曾不想頂漢奸的罵名,含糊其辭地推託一番后,推薦了在北洋政府當過國務總理的梁鴻志。日本人去找梁鴻志,梁又來找曾商量,問曾:「你說我干還是不幹?」曾答:「你得干。」梁說:「你為什麼非叫我干不可?」曾說:「你跟我不一樣。第一,你生活上喜歡講排場,豪華太過;第二,你好色;第三,你喜歡玩古董。這三https://read.99csw.com件事都非有很多的錢不可。你不幹,哪兒來的錢?」梁鴻志便當上了第一任偽南京維新政府的主席。樑上任后,想回過頭來再拉曾下水,哪知曾早已溜之大吉,躲到香港去了。
民國第一任國務總理唐紹儀晚年寓居上海法租界,以把玩古董為樂,終因此送了命。1938年9月30日上午,藍衣社特務謝志磐帶著兩個「古董商」,攜八件古物到唐宅「兜售」。唐紹儀對貨品甚為心儀,一面在樓下客廳看貨,一面遣僕人上樓取款。此時,裝成古董商的刺客掏出利斧砍向唐的頭部。待僕人們趕到時,唐已倒在沙發上,奄奄一息,斧子還嵌在頭上,刺客早沒了蹤影。唐被急送廣慈醫院搶救,終因失血過多,不治而亡。事後的調查結果是:儘管唐的周圍有不少人成了漢奸,但唐始終未答允出任偽職。
瞿秋白多才多藝,愛好甚廣,篆刻即其中之一。茅盾曾憶及一件趣事:「當鄭振鐸和高君箴結婚儀式之前一日,鄭振鐸這才發現他的母親沒有現成的圖章(照當時文明結婚的儀式,結婚證書上必須蓋有主婚人,即雙方家長,介紹人及新郎新娘的圖章),他就寫信請瞿秋白代刻一個。不料秋白的回信卻是一張臨時寫起來的『秋白篆刻潤格』,內開:石章每字二元,七日取件;如屬急需,限日取件,潤格加倍;邊款不計字數,概收二元。牙章、品章、銅章、銀章另議。鄭振鐸一看,知道秋白事忙,不能刻,他知道我也能刻圖章,就轉求於我。此時已為舉行結婚儀式之前夕,我便連夜刻了起來。第二天上午,我把新刻的圖章送到鄭振鐸那裡,忽然瞿秋白差人送來一封紅紙包,大書『賀儀五十元』。鄭振鐸正在說:『何必送這樣重的禮!』我把那紙包打開一看,卻是三個圖章,一個是鄭母的,另兩個是鄭振鐸和高君箴的,鄭、高兩章合為一對,刻邊款『長樂』二字(因為鄭、高二人都是福建長樂縣人),每章各佔一字,這是用意雙關的。我一算:潤格加倍,邊款兩元,恰好是五十元。這個玩笑,出人意料,鄭振鐸和我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自然,我刻的那個圖章,就收起來了,瞿秋白的篆刻比我高明十倍。」
陳布雷生活中離不開兩樣東西:煙和安眠藥。這大概和他所從事的職業不無因果關係。抗戰前期,重慶供應緊張,杜月笙常從香港帶給他三五牌香煙和安眠藥。
梁實秋說:「麻將一道要推太太小姐們最為擅長。」他曾聽說某太太有接連三天三夜不離開牌桌的紀錄,後來身心近於崩潰,吃什麼吐什麼。他還認識一個太太,每天午後二時一切準備就緒,然後呼朋引類,一直打到深夜。梁實秋的朋友盧冀野和她多次交手,曾說:「國民政府于各部會之外應再添設一個『俱樂部』,其中設麻將司,司長一職非這位太太莫屬。」
上世紀20年代,上海幾家大報的要聞編輯都染有抽大煙的惡習,常到望平街左近的小煙館「聚吸」。報館的工役便把電稿或小樣送到煙館,這些編輯往往就著鴉片燈審閱。那時邵力子剛創辦《民國日報》,尚無新聞渠道,便常去煙館和一群當編輯的煙民閑聊,他並不吸煙,目的是在不經意間從他們口中獲取新聞。當年《民國日報》上的所謂「北京專電」,其實不少都來自煙館的閑談。
「五四」時期,唐山煤廠的工人在八九千上下,他們的日工資為2角,月薪6元。他們往往拚命幹活,把兩星期的工趕在一個星期做完,餘下的一周便出去吃喝嫖賭。李大釗分析說:「因為他們太無知識,所以他們除嫖賭酒肉外,不知道有比較的稍為高尚的娛樂方法,可以安慰他們的勞苦。」
老舍喜歡聽京戲,也會唱。1944年,六七十人在重慶郭沫若家聚餐,慶祝他從事創作30周年。席間,梅貽琦帶著酒意說了個笑話,老舍則一口氣唱了三段京戲,他唱的是龔(雲甫)派老生。
作家鄭逸梅也好「玩紙」,尤喜收藏書札。他回憶說:「當時環境愈惡劣,生活愈困苦,那就愛好更酷。為衣食奔走了一天,很疲乏的回寓,總是熒然一燈,出所藏尺牘,展玩一番,這時已夜深人靜,更覺精神貫注,萬慮俱蠲。猛抬頭見時鐘已指向12時,才自己對自己說:明天一清早要趕學校上第一課,可以睡息了!才脫了衣,胡亂地往被窩裡一鑽,不一會,便酣然入夢了。」
舒新城長在水鄉,自幼喜划船。後來他一直生活在上海,成為出版家,這一愛好也因條件所限而漸漸荒疏。1934年10月,舒新城夫婦到蘇州郊外的青陽港度周末。飯店門前是一條寬幾十丈、水極清澈的河。飯店備有一種尖底船,槳有脛,可坐盪而周身用力。他們上午10點多入住后,11點即租船劃了一個小時;下午3點又劃了兩個小時;晚上8點再劃一小時。一日三划,算是過了一把划船癮。次日白天出遊,回來晚飯後又劃一陣。第三天下午又劃了半天,並且深入小港,串游水鄉。兩人此行感覺極好,當即商定每月各存10元工資,專門用於以後來這裏划船。
上世紀30年代,留美女學者俞慶棠曾問梁漱溟有什麼愛好,梁答:我的愛好是思考問題。他曾說:「思想就是消遣,工作不是負擔。」
劉半農的業餘愛好是照相。據說當年在非職業攝影家裡,他的造詣名列第一,曾著有《半農談影》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