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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性格

10.性格

李健吾說:林徽因「缺乏婦女的幽嫻的品德。她對於任何問題(都)感到興趣,特別是文學和藝術,具有本能的、直接的感悟。生長富貴,命運坎坷,修養讓她把熱情藏在裏面,熱情卻是她生活的支柱。喜好和人辯論——因為她熱愛真理,但是孤獨、寂寞、抑鬱,永遠用詩句表達她的哀愁」。
熊十力性狷狂,曾說胡適的科學知識不如他,馮友蘭不識字,金岳霖講的是戲論。
傅雷多才多藝但性格暴烈急躁,樓適夷說:「我親眼看見他抓住孩子的頭髮,提著小腦袋往牆上去撞,好像立時三刻要把孩子處死的神情。」抗戰結束后,昆明一家美術學校請傅雷去當教授,傅雷便從上海起兵發馬、捆載而去,一路跋山涉水。到昆明的當天,即去參加一個討論教學計劃的會議,因一言不合,他馬上扛起尚未打開的行李,回了上海。
鄧散木腕力極強。他年輕時,一次去酒館,跑堂的見他不像是有錢人,就把他曬在一邊,專心去侍奉幾個紈絝子弟。鄧也沒說什麼,向店裡要了幾個核桃,放在桌子上,右手掌一運力,核桃應聲而碎。店家及鄰座都大吃一驚,以為遇上「綠林」高手了,趕緊過來招待。
李叔同在浙江第一師範任教時,宿舍門外有個信插。一天晚上,他已經睡下,學校的收發員跑來敲門,說有電報,李在屋裡應道:「把它擱在信插里。」第二天早上他才取看電報。事後有人問:「打電報來必有急事,為什麼不當時拆看?」他答:「已經睡了,無論怎麼緊急的事情,總歸要明天才能辦了,何必著急呢!」
鄧散木家裡掛著這樣一張《款客約言》:「去不送,來不迎;煙自爇,茶自斟。寒暄款曲非其倫,去、去,幸勿污吾茵。」他當年的結婚請柬也別具一格:「我們現在定於中華民國十五年(1926)四月十八日——星期日——下午三點鐘在南離公學舉行結婚儀式,所有繁文俗禮,一概取消,只備茶點,不設酒筵。到那時請駕臨參觀指教,並請不要照那些可笑而無謂的俗例送什麼賀禮;倘蒙先生髮表些意見,和指導我們如何向社會的進取途徑上前趨,那便是我們比較賀禮要感謝到千萬倍的。」
阮玲玉和胡蝶都曾供職明星影片公司,兩人性格迥異。阮玲玉是苦孩子出身,性情剛烈、奔放,在攝影棚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對大導演張石川也並不言聽計從,有時甚至令張頗傷腦筋,不久即脫離明星公司。胡蝶則是另一類人,銀幕上下、從裡到外,她都是美人,而且為人柔順、和藹、乖巧,拍戲很用心。成了「電影皇后」以後,也不拿架子。她在明星公司一干就是十多年,直至抗戰爆發。兩人截然不https://read.99csw.com同的命運和結局,似乎應了那句「性格使然」的老話。
寧漢合流后,被軟禁于南京孔祥熙宅的胡漢民獲釋。他離開孔宅的當日,門前車水馬龍,除蔣介石之外的幾乎所有文武大員都來送行。胡由女兒木蘭扶出大門時,眾人排列兩旁,紛紛向胡問好。胡不予理睬,旁若無人地直趨坐車,上車后抬眼看見囚禁期間負責他警衛事宜的一個工作人員,便又下車上前與之握手,連聲道謝。
孔祥熙曾請潘光旦調查其家譜,以證明他是孔子之後,潘一口回絕,說:「山西沒有一家是孔子之後。」
胡漢民談到孫科時說:「因為他是中山先生之子,所以有革命脾氣;因為他在外國長大,所以有洋人脾氣;因為他是獨子,所以有大少爺脾氣。他有時只發一種脾氣,有時兩種一同發,有時三種一起發。」
1929年,學者劉文典時任安徽大學校長。蔣介石一次到安慶召見劉,要他提供學校里共產黨員名單。劉文典說:「我只知道教書,不知道誰是共產黨。」蔣介石說:「你這校長是怎麼當的,不把你這學閥撤掉,就對不起總理在天之靈!」劉針鋒相對:「提起總理,我跟他在東京鬧革命時,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哩!」
李叔同和歐陽予倩早年同在日本留學。一日,李叔同約歐陽予倩早8點到他家,兩人住處相距很遠,歐陽予倩被電車耽誤,晚到了幾分鐘,名片遞進去后,李叔同從樓上打開窗戶,說:「我和你約的是8點鐘,可是你已經過了五分鐘,我現在沒有工夫了,我們改天再約罷。」說罷關窗離去,歐陽予倩只好掉頭往回走。
方誌敏在獄中給魯迅寫過一封密信,想請魯迅托宋慶齡向蔣介石保釋其出獄。這封信是通過胡風轉給魯迅的,胡風回憶說:「魯迅看了后,沉默了好一會,說,蔣介石是什麼人?這絕對做不到。」
羅爾綱在北大工作時,曾有一些學校想把他挖走,胡適對他說:「你到別個機關去,恐怕人家很難賞識你。」羅後來反省這句話:「好似暮鼓晨鐘一般警告我。我這個人,性魯行方,不會應付人事,不是適之師,誰能同他這樣愛護我,體諒我,寬恕我,棄我之短而錄我之長呢?」
段祺瑞性憨直,經常口無遮攔。有一次他在執政府當著眾多大員的面指著北京衛戍總司令鹿鍾麟說:「這是我從前的兵。」後來段被通緝,鹿主動請纓捉拿他。
胡適辭去中國公學校長后,對繼任者馬君武有一番評說:「馬先生是孫中山同盟會的秘書長,地位很高。只是脾氣不好,一言不合,就用鞋底打宋教仁的巴掌。他不肯信任人,事事要自己抓,連倒痰盂也不放read•99csw.com心,要去看過。不肯信任人,人便不敢負責;事事自己去抓,便行不通。」
黃侃任中央大學教授時,學校規定師生出入校門要佩戴校徽。黃侃對此置若罔聞,一次被門衛攔住,要看他的名片,黃說:「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直至把校長叫出來調解、道歉,才算了事。
鄭超麟早年曾與瞿秋白同事。他晚年回憶說:「我佩服瞿秋白的多才多藝,如魯迅說的。他政治上很敏感,工作努力,但性格根本上是軟弱的。楊之華一次告訴我,她某日與秋白同坐電車,車上一個人瞪目對著秋白看,秋白當時嚇得面如土色。」
劉峙接人待物好打哈哈,口齒笨拙,不善辭令,貌似忠厚實誠,實則內藏機謀,個性倔強,認準的事情絕不動搖。他常對人說:「我劉經扶是大智若愚的人。」
王雲五說:高(夢旦)先生是一個老少年。
朱湘的朋友羅念生說:「朱湘性情倔強、暴烈、傲慢、孤僻,表面上冷若冰霜,內心裡卻熱情似火。」「他並不懂得人情世故,太相信別人,太詩人化了,所以他處處上當。」
1943年秋,劉峙接替李宗仁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對劉的評價是:「身為大將而膽小如鼠。」據說劉夜裡起來小便,竟然要兩三個衛兵陪著。
抗戰期間,五戰區豫西別廷芳部的民團曾建奇功。別廷芳目不識丁,為人清廉正直。豫西產西瓜,歷年偷瓜者不絕,別廷芳便發布「偷瓜者死」的告示。一日,別的女婿途中口渴,就便在附近瓜田裡拿個西瓜吃了。此事被別知道后,立即吩咐衛兵,推出槍斃。別的獨生女抱住父親大哭,替丈夫求情,說如果丈夫被殺,女兒終身靠誰呢?別把女兒推開說:「槍斃了他,有我養你一輩子!」
曹禮吾和曹聚仁曾同在暨南大學任教,兩人是朋友,卻常被別人弄混。曹禮吾對曹聚仁說:「我的名片上要附刊一行字——並非曹聚仁。」曹聚仁說:「他性慢,我性急;他把世事看得很穿,我一天到晚要出主意,不肯安分;他衣履非常整潔,我十分不修邊幅;然而我們非常相投,可以說是管鮑之交;用佛家的說法:『這是緣吧!』」
上世紀30年代,一次學者熊十力與馮文炳因爭論一個問題互相抬杠乃至扭打起來,熊十力聲色俱厲地說:「我代表的是佛,你不同意便是反對佛!」
梅貽琦長期擔任清華大學校長。作為一校之長,他平時話不多,很少當眾斷言拍板。有學生針對其性格寫打油詩云:「大概或者也許是,不過我們不敢說,可是學校總認為,恐怕彷彿不見得。」
抗戰期間,一次黃琪翔請田漢吃飯,事先說好是一桌客人。屆時田漢帶著三十來read.99csw.com人去赴宴,黃見狀哈哈大笑:「我事先就防了你這一手,恰好準備了三桌。」
孔祥熙表面上嘻嘻哈哈、東拉西扯,對銘賢學校學生、山西同鄉、舊日部屬都視為親信,給人以「厚道」和「懷舊」之感。
何應欽生性懦弱,行事優柔寡斷,缺少勇氣、毅力和決斷力。與此相應的是,他待人謙恭和藹,少有惡言急色,對朋友極有禮貌,對學生和部屬也從不擺架子。無論上班和開會,何一貫遵守時間,準點到,不缺席。但何也有手面不大的弱點,對部下往往有一錢如命的苛求。
林語堂用英文寫成《吾國吾民》,並在美國成為暢銷書後,決意赴美從事英文寫作。這是30年代中期的事情。當時林在上海已經住進花園洋房,過著舒適愜意的生活。但主意一定,便可棄這些如敝屣,可見林為人的有決斷。
傅斯年動輒發怒,但只對事不對人,事後又常常後悔。有個工友開玩笑說:希望傅斯年向他發脾氣。因為傅上午發脾氣,下午某雜誌送來稿費,他便一股腦地送給了工友。
西南聯大畢業生何兆武回憶:「大凡在危急的情況下,很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比如梅(貽琦)校長,那時候五十好幾了,可是極有紳士風度,平時總穿得很整齊,永遠拿一把張伯倫式的彎把雨傘,走起路來非常穩重,甚至於跑著警報的時候,周圍人群亂鬨哄,他還是不失儀容,安步當車慢慢地走,同時疏導學生。可是吳晗不這樣,有一次拉緊急警報,我看見他連滾帶爬地在山坡上跑,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面色都變了。」
陳強初演《白毛女》,對黃世仁強|奸喜兒那場戲,無論如何也演不到位,其實是成心不想演好。導演正告他:「你不是陳強,是黃世仁。」陳強狡辯道:「這戲演好了,還有人喜歡我嗎?我還沒結婚呢!」
抗戰期間,當年上海灘的兩個大佬虞洽卿和王曉籟常往返于重慶和昆明之間。兩人行事風格迥異。虞洽卿到昆明都借宿友人家,友人嗜煙,不及招待,早飯由虞自理。虞洽卿每天只花一毛錢買四個小饅頭,后物價上漲,饅頭變成三分一個,有人戲問虞洽卿如何應付,他答:「我改吃三個,反而可省錢一分。」一女戲子曾隨虞洽卿從重慶到昆明,有人問她,虞是闊人,路上用什麼招待呀?她答:至多吃到蛋炒飯,這就算最豐盛的了。王曉籟則是另一路,每天牛奶麵包,聽任物價上漲,從不更改。
葉公超說:「他(徐志摩)對於任何人、任何事,從未有過絕對的怨恨,甚至於無意中都沒有表示過一些憎嫉的神氣。」
韓國鈞(紫石)任江蘇省長時,一次請蕭俊賢畫一立軸,囑手下要蕭題紫老上款,蕭聽后對韓派來https://read.99csw.com辦事的屬下說:「彼老,予亦老矣!我固不知孰老也?署紫石先生可耳,何喋喋之甚也!」
林語堂點評《語絲》諸同仁道:「達夫瀟洒,伏老(孫伏園)靜逸,玄同紅臉,半農矯健。」「玄同守活鰥,永住孔德學校,不回家,此人實在神經。」
沈心海人如其名,心靜如水,心寬如海。處境無論順逆得失,都漠然不很關心,隨遇而安罷了。
抗戰時期,傅斯年常在國民參政會上「放炮」,蔣介石私下請傅斯年吃飯,說:「你既然信任我,那麼就應該信任我所任用的人。」傅斯年答:「委員長我是信任的,至於說因為信任你也就應該信任你所信任的人,那麼,砍掉我的腦袋我也不能這樣說。」
馬寅初一次去拜訪黃侃,和他說起《說文》。黃很不客氣地說:「你還是去弄經濟吧,小學談何容易,說了你也不懂!」
黃炎培曾以「外圓內方」自詡,梁漱溟則稱其「外圓內也圓」。
《大公報》兩大當家人——胡政之和張季鸞——工作上的配合天衣無縫,但性格迥異。據說胡工作之外不大合群,奉行獨樂主義,更有人指其「孤僻成性,同人對之尊而不親」。而張季鸞則與下屬打成一片,「喜交遊,善談笑,愛熱鬧,嗜飲啖」。他一到,往往就賓客盈門。無應酬時,他願意拉一二同人去吃小飯館,閑暇時也時常約同好唱唱崑曲,是個不缺親和力的總編輯。
徐悲鴻從歐洲回國后,1927年攜妻兒回了一趟宜興老家。徐母大有兒子「衣錦還鄉」之喜,擺了好幾桌。當日下午兩點來鍾,大家剛吃完飯,正圍坐敘談家常,突然傳來幾聲槍響和「強盜來啦!」的喊聲。徐家一片驚慌,一家人相互照應著逃到屋后的草堆里,唯獨不見徐悲鴻的人影。土匪散后,蔣碧薇正著急擔心時,只見徐悲鴻進了院子,頭髮和衣服上粘著許多穀粒。原來徐悲鴻反應極靈,「槍聲一響,他跳起來就跑,自家一個人跑到屋后穀倉,打破了氣窗的木條,鑽進去躲在穀子堆里。」
陳布雷為人質樸,待人寬厚,助人為樂。拋開職業和立場不論,他是個好人。
吳湖帆爆得大名后,求畫者紛至沓來,以致畫債累累,難以清償,但他並不為此所累,仍客來時談笑終日,客去后自擺棋譜。有人勸他,如此浪費時間,不是很可惜嘛!何不多畫一些?吳答:「人還是人,不能和機器等量齊觀。」
莎劇的譯者朱生豪不僅英文厲害,還精通詩詞,被詞學名家夏承燾譽為東坡后第一人。朱是典型的書獃子,性情孤僻,對應付人際關係一竅不通。他從學校畢業后,入世界書局當編輯,曾致總編輯一函,上來就稱其為「仁兄」,傳為笑柄。
上世紀20年代,清華學生https://read.99csw.com有「四子」之說,即子沅(朱湘)、子潛(孫大雨)、子離(饒孟侃)、子惠(楊世恩),四人同住西單梯子衚衕的兩間房內。「四子」中唯有子惠性情隨和,與人無爭;另外三個詩人的性格都屬於急躁暴烈型。直到上世紀80年代,四人中碩果僅存的孫大雨提起朱湘以老大自居的態度對待他,仍不能釋懷。
蔣介石平時不苟言笑,但也有例外。某次蔣的侍從室組長以上人員聚餐,蔣也加入,宋子安在座。席上宋子安說到一件關及衛生的話題時,蔣指著侍從醫官吳麟孫開玩笑說:「不衛生找他好了。」
周扶九本是江西鹽商,發跡后在上海置有大量地皮房產,成為巨富。周為省錢,外出從不乘車。有一晚,周從外面提著燈籠回家,見前面一頂轎子前後都掛著玻璃燈,便尾隨其後,吹滅手中燈籠里的蠟燭。一直走到家門口,周正為省下的半截蠟燭竊喜時,定睛一看,從轎子上下來的,卻是他家的媳婦,周氣急之下,差點背過去。
豐子愷一向蔑視權貴。住在緣緣堂時,家鄉的縣長慕名求見,事先帶話來,豐便在門上貼上「謝客」兩字。抗戰期間,豐住在貴州遵義,當地豪紳羅某幾次上門求畫,都被擋了回去,某日羅突然襲擊,豐正吃午飯,不及迴避,只得倒了杯清茶,敷衍了幾句,即起身進卧室了。抗戰勝利后,孔祥熙想出高價買豐子愷的西湖套畫,杭州市長也曾親自到家中求畫,都被豐拒絕。
巴金告訴沈從文,他不喜歡在公眾場合講話。沈從文便說起,他第一次上中國公學的講台,教室里坐滿了學生,他驟然感到那麼多年輕的眼睛盯著自己,立時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在黑板上寫了五個字:「請等五分鐘。」而當時是中國公學學生的羅爾綱的回憶則是另一個版本:「沈從文只讀過小學,是胡適把他安排上大學講座的。選他課的約有二十多人,但當他第一天上課時,教室卻坐滿人,他在講壇上站了十多分鐘,說不出話來。突然他驚叫了一聲說:『我見你們人多,要哭了!』」
蔣吟秋與周瘦鵑、范煙橋、程小青並稱「吳中四老」。鄭逸梅說:「吟秋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出言吐語,不卑不亢,且庄中有諧,直中有婉,任你滿懷的不快樂,愁眉苦臉,和他一談,不自覺地心境舒適,如坐春風。他雖和人絕交,也不出惡聲。在家中與子女相處,從無疾言厲色。」
宋靄齡為人低調,平時深居簡出,不愛拋頭露面。但她有掌控局面的能耐,可以擺平蔣宋孔三大家族之間的摩擦和矛盾,連蔣介石遇事都讓她三分。她稱蔣介石為「介兄」,是蔣周圍唯一一個不用「總裁」、「委員長」稱呼他的人;在公眾場合,蔣介石對她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