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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兩座墳墓

第十九章 兩座墳墓

胖三嘖嘖地說:「有點兒像地形圖啊。」
馮老九有些興奮道:「那麼就是說我遇到的,說不定是某一個古代的陣法?」
周玦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也許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發現他就在宿舍里,馮老九在死記硬背他的經濟學,胖三還在呼呼大睡,瘦猴趴在地上做著第一百二十五個俯卧撐。他擦著額頭上的汗笑著對他們說,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噩夢,夢裡面有一本非常詭異的書。他們可以嘲笑他,這一切都是笑談中的虛幻。
說完,胖三和瘦猴不約而同地嘆了氣,誰都知道這話說說簡單,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特種兵,哪裡來的這樣好的心理素質,於是眾人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間。周玦跟著陳昊剛要進屋子,突然感覺好像賓館最裡邊的那個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但是裏面並沒有走出人來,也沒有任何動靜,就像突然自動打開似的。
周玦撫著額頭快速走進房間關上房門。陳昊問他怎麼了,他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好像也開始神經過敏了。」
陳昊看著馬老爺子,沒有回話。馬老爺子表情有些複雜,繼續說:「會試圖實際它吧……這就是蟄族賴以傳承的動力。蟄族沒有所謂的家族概念,一切想要繼續研究他們的人都是他們的族人,他們靠著意念傳承後世。」
老頭兒瞥了他一眼說:「牌子是我掛的,屍體是我推進去的。你說呢?」
陳昊停下腳步,問道:「幻覺?」
瘦猴重重地點頭,周玦不再說話,還沒等他回過神,胖三就激動地指著馬路對面。周玦一睛一看,發現那位四眼金剛兄從馬路對面跑了過來。胖三捂著拳頭:「說曹操曹操就到,很好,省得我再費工夫,瘦猴上。」
小警察尷尬地閉上嘴,轉過頭對周玦二人說:「先走吧,去老陳那裡拿遺書。」
陳昊道:「認識,他是我的老師。」
老警察搖頭:「不行,因為馬教授是非自然死亡,而且其中還存在很多疑點,那個叫郭梅的女人,我們還沒有查過。」 陳昊把遺書還給警察:「無妨,我們會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
陳昊點著一支煙,猛抽了一口說:「郭璞墓的文獻記載非常雜亂。據史料記載,郭璞被殺害於武昌南崗,也有說他被葬于鎮江。不過說真的,他作為風水大師,點穴之術已經是頂尖中的頂尖,給別人搞個墳都要慎重,給自己估計更加誇張。我覺得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他辦不到的。」
警察又掃了一眼邊上的周玦說:「有群眾看見你們從馬籌建的家裡出來。你們去他家做什麼?」
陳昊抿嘴看著警察,開口道:「老師……怎麼死的?」
周玦說:「哎,至少我們從另一面得知我們手頭這些線索都是對的,路子對了就是一個好的開頭。」
馮老九搖頭說:「我壓根兒沒有看明白那個東西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七根銅柱渾然一體,但上面的坑的確是有高有低的。」
老頭兒拿著登記簿看著靠牆壁的一排柜子,上面卡槽內寫著死者的名字。他嗯哼一聲,打開其中一個抽屜,頓時馬教授的遺體就呈現在周玦和陳昊的眼前。屍體經過冷凍已經蒼白得像白紙一般,白色的冷氣隱約圍繞在屍體的四周。在馬教授的脖子處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屍體上蓋著一塊白布,把馬教授的整個身體都遮蓋起來。此時的教授就像一個假人模型,一點兒真實感都沒有。
陳昊還是坐在窗檯邊上抽煙,周玦翻著身,想要睡那麼一會兒,困意卻無法壓過那些千頭萬緒。
陳昊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公寓,周玦問他怎麼了,他搖頭說:「我好像聽到老爺子又在叫我……」
這下倒是老頭兒反而有些語塞,他思考了片刻,好像在組織語言,但是眉頭越皺越緊。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嘆了一口氣道:「收手吧,再下去不是你們能夠接觸的範圍。」
陳昊冷冷地瞥了一眼郭梅,郭梅馬上避開了他的目光。
再一次回到賓館,天色已經微微發白,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天亮了,大家毫無睡意。周玦把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大腦裏面來回過濾,每一次都會感到無力和煩躁,想再看《七人環》也沒有那精力了。馮老九第一個表示要回房間去。
年輕的警察打開筆記本,把這個線索記了下來,隨後說:「好的,如果你還有什麼線索回想起來,請馬上告訴我,也許這對查清馬教授的死有幫助。」
周玦白了他一眼說:「是我大意了,但是我覺得馬教授真的沒有惡意。」
陳昊接過香煙:「嗯,老師的遺書其實是一個地圖謎語,上面的篆字其實是對那個謎面的註九-九-藏-書釋,但是我們現在沒有條件破解,我只能說,也許這就是郭璞墓的正確位置。」
兩個警察對看一眼,老警察思考片刻說:「可以,請和我們回警局吧。我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
周玦皺眉,他明白葉煒的意思,如果說書內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郭璞墓,那麼為什麼陳茹蘭還要去那個公主墳?按照陳茹蘭一貫的作風和能力,她如果沒有明確的目標,是絕對不會放棄郭璞墓這個大頭兒,反而再回去找公文墳的。陳茹蘭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選擇進入公主墳的。
馮老九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移開了目光。胖三倒是不在乎,估計是大白天他膽子大了起來,他說:「一開始這本書就他媽的夠怪了,好死不死找到老二,老二好死不死又給咱們看……」
胖三看著手錶,說:「成,我也實在吃不消了,這樣折騰,我估計最後不是被嚇瘋就是被逼瘋了。」
瘦猴說:「那首詩是什麼意思?」
一直不說話的馮老九開口道:「書還得繼續看下去,陳茹蘭有沒有看完這本書,我不知道,但是她沒有走到我走的地方,也沒有拿走固魂珀。」
老頭兒的表情太過認真嚴肅,倒是本來該反問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沒搞清楚狀況。陳昊警惕地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周玦看著陳昊,自從白天他對馬老爺子說了陳茹蘭之後,他就變得非常壓抑。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昊還是無法接受陳茹蘭已經死了的事實,他希望這些都是假的,是他的幻想。
周玦接著他的話說:「好像這些線索中摻雜著其他的東西。」
突然賓館的電話響了,眾人都被鈴聲嚇了一跳。陳昊接過電話說了幾句,他愣了一下,隨後掛掉了電話。他看著其他人說:「馬老爺子要見我們,他說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們。」
陳昊說:「現在大家都累了,不如先睡一會兒吧,休息一下,讓我也有時間考慮怎麼和馬老爺子說。」
周玦見陳昊又習慣性地摸著口袋找煙,就遞給他一根,問道:「陳哥,你記住了嗎?」
胖三嘆氣道:「只有再去求馬老頭兒了?聽口氣,他好像知道點兒線索?總覺得這老頭兒欲言又止啊。」
馬老爺子見陳昊如此保證,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只是再三重複說明蟄族危險萬分,只要接觸的人就不會有好下場。陳昊虛心點頭:「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先走了。老師您放心吧,我們真的沒有想過繼承什麼蟄族衣缽,我們只是為茹蘭、為我們自己而來。」
瘦猴瞥了他一眼,打斷他的抱怨說:「現在說這話沒意思,你越說越累,還不如什麼都別想,反正過一天是過,過兩天也是過。」
周玦點點頭,他心裏也是那麼想的。自從有了這個神棍,連半死人馮才九都顯得更加像個正常人了。瘦猴剛說完這句,就發現馮老九陰森森地從他身邊走過,馮老九的身上總是隱隱地傳出一股腥臭。周玦和瘦猴對視一眼,尷尬地咳嗽一聲,便加快了腳步。
胖三虛脫地呼了一口氣,道:「善哉善哉,沒事還不好?繼續啊。」
最可怕的不是噩夢,而是無法清醒的噩夢,讓人永遠無法醒過來,永遠殘喘在噩夢的邊緣。
瘦猴說:「但是她失敗了。我奇怪的是,以這個女人的能力為什麼會失敗。」
陳昊點頭道:「沒錯,因為他是全國最頂尖的金石研究專家,許多機密文件他都可以看,此外還會接觸到許多未被解密的文字和線索。」
周玦看著瘦猴,瘦猴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隨後看了一眼在場的人說:「我覺得好像陳茹蘭給我們的線索不純,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感覺,就覺得好像……」
馬老爺子點了點頭說:「是的,怪物,最後的結果是越接近那個可能,就越像怪物。也許對於一個人來說,突破生死就已經是一個完全的怪物了。」
瘦猴轉移了兩人的爭執:「其實這件事的確一直都不是按照我們的計劃來的,本來我們以為這書就是一本鬼書,卻沒想到扯出什麼蟄族,居然還和郭璞有關。但是話說回來,這到底和這本書有什麼關係?真他媽的折騰人。」
周玦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
陳昊突然說:「是順序,泥板的順序,掛在那七魂壁上的泥板有順利。茹蘭知道泥板是按照一定順序排放的,所以她必須知道最初的順序。而她最終的目的地應該還是郭璞墓,只是沒能走到……」
小警察說:「可以,也希望你們能提供線索。」
回想故事的內容,整個故事都是在講述林旭遇到那群盜墓賊之後所引發的事情,而現在他們read•99csw.com已經可以肯定,這個故事不是虛構的。馮老九和陳昊都是那些盜墓賊的後人,再有僥倖的想法那就是蠢得沒譜兒了。而陳茹蘭,這個聰明的女人,很可能是想進入公主墳拿到那塊固魂珀后,再轉道進入郭璞墓,但是她為什麼沒有成功呢?
警察頓了頓,他說:「沒有,根據小區攝像頭拍攝的情況,你們是昨晚唯一去過馬籌建家中並走出來的人,除了你們沒有人進出過。」
周玦猛然回頭,老頭兒已經跟著他們一起出來了。
老頭兒突然開口道:「死者長期服用鎮定類藥物,應該是患有某些致幻的精神疾病。」
周玦摸著鼻子說:「現在馬教授死了,郭梅失蹤,只有一個人可以問出個名堂了。得,去找李放吧。」
此時,他突然發現葉煒一直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周玦頓時有些窘迫。葉煒依然淡然地微笑,輕聲說道:「有意思,喪氣……」
馬老爺子看他們都沒有說話,各有心思地低著頭,便嘆了一口氣道:「當初我沒有阻止茹蘭,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原來這樣可怕,雖然你問了陳茹蘭的事情,但我覺得你最多也就是查查,以你的能力應該還不至於接觸到如此機密的東西,蟄族不是一般人可以查到的,即使查到蟄族也未必能夠查到郭璞。所以我並不想說太多,我怕你反而會陷進去。但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是查到了……」
警察看著證件,又看了看陳昊二人,點點頭說:「馬籌建死了,我們希望你們跟我回警察局接受調查。」
陳昊微微一笑道:「是那塊固定魂魄的琥珀吧。」
警察說:「據初步推測是自殺。他在自己家的門欄上弔死了,而據小區監控的回放來看,你們是最後一批見過馬籌建的人。」
馬老爺子閉上眼睛,極其害怕似的抿緊雙唇。周玦還不死心,避重就輕地問道:「馬教授,那郭璞又是怎麼回事?您為什麼找我們來問郭璞的事?」
陳昊撫著額頭點了點頭,周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先回去吧。明天我們求求看,說不定有轉機。」
說到這裏,馬老爺子停頓了很久,期間沒有人插嘴,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都知道馬老爺子說的都是真的,而且與他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完全吻合。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陳昊一個翻身下床打開門,一開門發現居然是賓館的服務員和兩個戴大蓋帽的警察。那兩個警察表情非常嚴肅,看不出為什麼而來。周玦也跟了過去。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警察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認識馬籌建嗎?」
在這些人中,瘦猴是唯一的理科生,所以那首詩在他看來等於天書。
周玦見陳昊又默然下去,馬上引開話題,他問馮老九:「你看到泥板的順序了嗎?」
胖三心虛說:「但是陳茹蘭最後就是在那裡掛了的呀,還去?不是說都是油嗎?」
小警察帶著兩人徑直走入太平間的登記處。那裡有一個小窗口,裏面坐著一個神情有些陰鬱的老頭兒,他看著小警察點了點頭,隨後小警察讓周玦和陳昊分別簽字。老頭兒這才緩慢地站起身,帶著二人來到一扇鐵門前。這扇鐵皮門比起前面的過道顯得有些老舊,上面還有黃色的銹斑。老頭兒拉開鐵門后,帶著三個人進入。一進去,周玦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氣從前方向他襲來,彷彿這裏拒絕生人的進入。
瘦猴按捺不住地說:「郭梅去哪兒了?她到底是什麼人?」
周玦的心態有些微妙,畢竟去看一個不算太熟的人的屍體總會讓人覺得有些寒意,而且這個人還死得不明不白。
陳昊回答道:「是馬教授叫我們幾個人去的,問了一些關於郭璞墓的疑點問題。我們幾個人也在研究。」
陳昊揉著太陽穴:「我們這些人遇到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現在終於理解茹蘭之前為什麼會那樣不安了。她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不安和懷疑。」
周玦卻說:「未必,我覺得那個火燒得有些蹊蹺,你們還記得小說前面說他們遇到大水,隨後也回到了七星銅柱那裡嗎?」
陳昊猛然瞪著警察,警察依然面無表情地說:「他在死之前留下了一封遺書,上面有你和一個叫陳茹蘭的人的名字。」
陳昊拿出自己的證件說:「我是一名民俗老師,這是我的學生。我帶著他們來南京實地考察六朝古都在建安時期的民俗,所以昨天特地來和我的恩師打聲招呼,順便請教了一些民俗和歷史上的問題。」
接著,葉煒笑了笑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也去睡一會兒了。」
陳昊握著拳頭,強忍著翻江倒海九-九-藏-書的情緒,繼續問:「那封遺書呢?」
周玦剛想翻譯,胖三倒是起了興頭,畢竟他也是文科生。他精神抖擻地咳嗽一聲,說:「這其實是一首五言,郭璞那時代的文人都善於寫類似的詩句,主要是受建安風骨的影響,多為五言形式。漢樂府民歌的韻味在於蒼涼之感……」
陳昊略有猶豫地說:「去了再說吧。」
瘦猴倒是還算鎮定,說:「我一直都覺得我們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好像我們只能接受那些給我們的線索。」
出了房間,胖三就說:「老二,你差點就把咱們的老底給抖出去了,還好陳哥精明啊。」
周玦覺得陳昊之所以如此拚命,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就是陳茹蘭,他開始拿自己和陳茹蘭做起了比較,之後頓了頓,突然不安起來,他為什麼會這樣想?這樣做太蠢了。他面無表情地跟在陳昊身後,他看著陳昊的背影,心裏開始逐漸煩躁起來。
馬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陳昊和周玦幾人已經往屋外走了。陳昊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郭梅,郭梅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但陳昊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
周玦說:「對,陳茹蘭估計是死在了公主墳內,她一定遇到了變數。」
老頭兒的業餘愛好簡直就是回收廢品。陳昊扯著嗓子在門口喊了兩聲,房間里傳來了馬老爺子的聲音。陳昊帶著一幫人進了屋子。馬老爺子眼神陰暗不定地說:「你們和郭璞有什麼關係?」
周玦說:「什麼意思?」
周玦同意地點頭道:「沒錯,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保持清醒和體力,越是混亂,我們就越難看清。」
那個只會逗貓、什麼都不幹的動物保護主義者葉煒幽幽地開口道:「就我分析,現在我們把所有的問題都對準了郭璞墓,但是他們最後如果進入了郭璞墓,那麼為什麼還會受到影響?更重要的還是……」
瘦猴說:「那我們也只能再回去?」
陳昊拍了拍周玦的手,周玦看著陳昊的樣子,回想他前面說陳茹蘭的事情時的表情,覺得這個人的感情太壓抑,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裏,直到那些事情讓他的心臟破裂。周玦暗暗握緊拍著陳昊肩膀的手,覺得也許哥們兒到極限了,而他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全部信任。周玦捫心自問,給得了嗎?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辦法回答。
周玦和胖三聽著聽著也沉下心來,冷靜之後,周玦低頭自語道:「我們每一次都是按照準備好的路線走,這個路線……不是陳茹蘭給我們指出的嗎?」
馬老爺子屬於那種要學問不要命的,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較真兒。除了自己的家以外,他在大學邊上還租了一間房,破是破了點兒,不過只要能讓他睡覺就可以了。
就在他們走出大門之後,老頭兒突然咦了一聲,自言自語:「奇怪了,屍體腳上的便箋跑到哪裡去了?哪個兔崽子那麼不小心,萬一把屍體搞錯了,怎麼向上頭交代?」
六人走出警局,已經是晌午了。陽光打在眾人的臉上,讓他們覺得異常刺眼,而心裏冷似冰窖。大家都知道,馬教授的死一定與七人環有關,不準確地說,他的死因是因為牽涉到郭璞墓,但是為什麼他會在這節骨眼兒上突然掛了呢?
周玦擦了擦冷汗,放下書說:「居然沒有事?」
「可以。」老頭兒說完便掀開塑料袋,遺體的肚子上有一條非常駭人的刀痕。老頭兒解釋道:「因為死者死因蹊蹺,所以我給做了解剖,看看有沒有用藥的跡象。」
胖三糾結地說:「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爺子昨天晚上還喝了五瓶黃酒,怎麼可能說自殺就自殺,又不是神經病。」
警察面露難色地說:「目前這份遺書被我們警方妥善保存著,但是我們不明白那些文字的含義,這封遺書寫得非常奇怪。」
陳昊點點頭,隨後說:「可以了,我們能再看看遺書嗎?」
周玦發現他們和馬老爺子的理解有偏差,可能馬老爺子誤會了,把他們當作了蟄族傳人,是為了要郭璞墓里的法術才去的。馬老爺子看了看周玦,又看了看陳昊,像要從他們臉上看出什麼,最後他迷茫地搖了搖頭說:「你姐姐要郭璞墓的有關文獻,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蟄族的存在,這五年間,我通過對各類資料的收集以及推測,得出了這個結論。最後,我在郭璞的家譜中發現郭璞也曾加入蟄族,但最終成也景純,敗也景純。文獻中說,他發現了上貢給晉元帝的貢品中有一塊神物,據說類似於當年出現於漢武帝時期的返魂香。通過此物,郭璞學會了蟄族那極為複雜的法術,其中有使陰陽互換之法,利用男屍身上的陽煞和女屍身九*九*藏*書上的陰煞為起陣,最後使得已死之人復活。但整個過程極為繁複,並且非常危險,若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除施法者將永遠被禁錮外,那個復活之人也將無法瞑目。郭璞作為唯一知曉秘術的人,只把這個方法的要領告知其子,而後也許再無法出現像郭璞這樣有如此神通的方士,最終這個法術便掩埋于歷史。後來便是清末義和團起義,那個神物彷彿預知天下將會大亂,居然再現人寰。無奈又是一番腥風血雨,所有接觸過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即使倖存之人也瘋瘋癲癲,極為凄慘。」
六人被帶進警局,陳昊要求看看馬教授的遺體,警察允許了。不過因為人數太多,所以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就讓陳昊和周玦兩人跟警察去看遺體,其他的在警局接待室等著。
周玦放下書,他們已經堅持了很久,而且非常不容易的是,他們居然都安然無恙。看到現在一點兒怪事也沒有發生,但是他們每時每刻都覺得下一秒怪事就會發生,下一秒說不定又進入了什麼古怪的空間,或者出現某個不可思議的東西。
周玦被問得直挑眉毛,這問題就算給他十張嘴也沒辦法回答。他只能泄氣地嘆了口氣說:「不知道!」
老頭兒又是長時間的沉默,他搖頭道:「不是……」
周玦看了陳昊一眼,陳昊依然鐵青著臉,說:「那麼,我能看一下嗎?」
說完這句話,馬老爺子站了起來,看著他們說:「所以蟄族一直以來都只是在研究怎麼把人變成怪物而已,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瘦猴卻憂心忡忡道:「但是我們並不知道郭璞墓的地址,我們手頭沒有線索。照這個情況,馬教授肯定不會告訴我們。」
陳昊說:「當時在場的還有老師的另一個學生,叫郭梅。」
陳昊說:「你以為我們也是為了不死之術才來的?」
三人離開太平間往電梯的方向走,周玦隱約聽到那老頭兒一個人在太平間里自言自語:「牌子怎麼會掉呢?那繩子可是有辟邪的作用呀……怎麼會掉呢?」
警察懷疑地問道:「研究?」
馬老爺子突然叫了一聲陳昊的名字,陳昊回頭,馬老爺子眼神痛苦地看著他,彷彿不忍他離去。陳昊恭敬地鞠躬,離開了馬老爺子的房間。
陳昊一直看著馬教授的遺體,沒有移開目光,只是對警察說:「可以讓我看看身體的部分嗎?」
馬老爺子頓了頓,說:「難道不是嗎?五年前,陳茹蘭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一群人進去才發現,這個破屋子簡直就像廢品回收站,到處都是書,而且基本都是舊書,此外還有一大堆瓶瓶罐罐外加舊板子。
周玦問道:「蟄族?」
老頭兒說:「沒錯,他在死之前服用了大量鎮定藥物,劑量之大實在有些誇張。」
周玦一聽馬上糾正道:「錯了,是你們硬要看的,什麼叫我給你們看的?我一開始就說這書來路奇怪。」
周玦看著陳昊,陳昊動了動嘴唇,但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老頭兒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兩人可以走了。小警察說:「我先帶你們去看那封遺書,也許你們可以看明白。」
周玦反覆調整著心態,此時那位年輕的警察已經帶著他們進了電梯,來到了地下一層。超乎周玦的想像的是,這裏的照明非常充足,過道非常整潔,慘白的牆壁和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被同樣的白色燈光照得發亮,就像整個人通道都在發光似的。
陳昊拿起裝在塑封袋裡的遺書,發現字很少,居然還是用篆體寫的。在這些字中,陳昊發現了好幾個怪異的蟄字。此外,在這份遺書中還有非常古怪的一張手繪圖,上麵線條非常繁複,由許多線勾勒出一個類似牡丹花的形狀,仔細看卻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花朵。
回到接待室,老警察已經從證物處取來了遺書,其他人都在等陳昊他們回來。小警察湊近老警察低語了幾句,老警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略帶疑惑地看著他們說:「這就是遺書,你看看。」
周玦撞了一下胖三,意思不要聲張,身後都是警察。陳昊沒有理睬他們,拿起遺書默默地念叨著什麼,彷彿周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馬老爺子把目光停留在陳昊身上:「不管你們出於什麼原因,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古往今來任何試圖挖掘蟄族秘密的人,最後都沒有下文,接踵而至的必然是一些詭異的事情。那種濃烈的喪氣……」
胖三不以為然地說:「找得到嗎?我說這一男一女都不正常,連那個馬教授都怪得很。你們忘記我們來南京本來的目的了嗎?現在搞得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南京亂飛。」
九*九*藏*書老九冷冷說道:「誰知道呢,這年頭人人都戴著一副面具,面具下的真心實意也許連自己都不清楚。」
小警察討好地說:「喲,您老這裏可沒人敢亂來,可能推進去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吧。」
走在最後的瘦猴說:「沒啊,我沒聽到。陳哥,你累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陳昊為什麼會如此問,過去雖然遇到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他都以一種極其冷靜的心態面對這一切,彷彿這一切他都猜到了,而這一次他開始有些慌神了。
馬老爺子擺手道:「你們不要怪郭梅,如果不是她告訴我,也許你們會越陷越深。」
陳昊淡然地說:「但是製造了怪物……」
陳昊瞥了一眼說:「這首詩的大致意思是說,郭璞覺得現在是世道最亂的時候,但是他要死了。他是第一個提出水底葬墓的人,所以後面『潛波怨青陽,臨谷虞匪歌』,就指出了自己墳墓的位置,和文中玄武湖郭璞墓相吻合,並透露對後來之事的預料和不放心。他在死前預見了這一切,於是在自己的墳墓內保存了解救子孫後代的方法,而最後一句『長使冥路遠,陰陽雙孽結』……也就是說,只要找到郭璞墓穴內的解除方法,就可以讓陰陽兩種冤孽了結。我個人的理解是,郭璞的墳墓在水裡,故而為陰,而公主墳則是在陸地,所以我認為是陽,只要帶著泥板進入郭璞墳墓,他就會有辦法給你解決危機,從而結束這兩個墳墓的孽債。」
周玦也被他的緊張情緒感染了,不安地問道:「怎麼回事?哪裡出錯了?」
陳昊突然想到什麼,便回頭問那位老警察:「那麼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去過嗎?」
周玦心中咯噔一下,像有一塊冰塊砸在心頭。如果按照警察所給的消息,那麼昨晚在馬教授身邊的郭梅又怎麼解釋?但是出於謹慎,周玦只是看了陳昊一眼,不過這個細微的舉動被老警察給抓住了。他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陳昊回道:「她是馬教授的學生,算是茹蘭的師妹吧,和我沒有什麼深交。其實這一次我一直以為會是李放來接我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是郭梅出面。」
小警察開口道:「這封遺書在法律上沒有意義,可馬教授死的時候,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遺書,所以我們想這封遺書非常重要,但是我們完全無法明白它的含義。」
周玦果真沒有繼續下去。陳昊說:「他們為什麼會做那個選擇?」
周玦皺著眉頭說:「有可能。她給了那麼多信息,而最後給我們的提示是在陰兵村那個祠堂內……」
馮老九說:「這封遺書我們可以拿走嗎?」
瘦猴說:「說重點。」
馬老爺子說著說著,倒是像在表揚陳昊的專業學術能力。陳昊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周玦,隨後說:「老師,我們絕對不是什麼蟄族後裔,我們對死而復生沒有興趣,我們現在所做的調查都是為了我姐。至少……作為她的弟弟,我不想讓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人間蒸發。」
周玦說:「他不是該說的都說了嗎?還有什麼可說的?」
周玦連忙拉住胖三說:「上個屁,你以為是瘦猴對金剛的世紀對決嗎?好好問,總能問出點兒東西的。」
周玦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胖三有些激動地說:「他們一定是在公主墳內遇到了什麼機關,然後全被滅了。」
馬老爺子抬頭看著陳昊,道:「你管它叫這個名字……人活著很不容易,所以更多的人希望能夠平淡地過完這輩子。這樣的想法合情合理,但是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你真的能接觸到那個不可能實現的可能,你會怎麼做?」
而陳昊擺手道:「不對,這個故事哪裡出了問題。」
瘦猴恍然大悟,他點著頭說:「難怪你們說怪,的確。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應該進入郭璞墓啊。」
葉煒沒有回答,只是超過周玦往前走。瘦猴厭惡地看著葉煒的後背,他說:「這個人簡直就是殭屍,怎麼都覺得不像活人。」
可是,每一次半夢半醒之後,周玦都失望地發現,他們依然在噩夢裡,他依然沒有擺脫,而他的夥伴們也都在噩夢中掙扎。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才是幻覺呢?
出來之後,周玦才發現原來胖三和瘦猴他們也都被盤問過,估計大家很有默契地一口咬定是陳昊帶隊來學習的,所以並沒有穿幫。而且據年輕的警察說,驗屍報告表明死亡時間是在他們回到賓館之後的一小時內,所以他們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雖然他們夠可疑,但是一幫子人風塵僕僕地從上海到南京,就為了謀殺一個老頭兒,這也太有創意了。
胖三突然說道:「很簡單啊,你們想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