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二十二 軍閥

二十二 軍閥

1928年,在北伐軍的進攻下,張作霖的軍隊節節敗退。5月,日本大使威脅張簽訂《中日合資修築吉會鐵路合同》,要張答應,日軍幫其阻止北伐軍過黃河,張作霖把手中翡翠嘴旱煙袋摔斷,大叫:「我這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這件叫我子子孫孫抬不起頭來的事情。」並趕走了大使芳澤。
北伐勝利后,中國各地又有擁兵自重的地方大員成為新軍閥。李宗仁為始作亂者,其後大小軍閥俱聞硝煙而動心,蔣介石痛感「軍閥習慣成性,除不勝除,余乃為內外夾攻之人」,但他仍說:「如此投機反動軍隊不滅,國家何能統一?」
閻錫山臨終時給其親屬留下了六點遺囑:「一、一切宜簡,不宜奢;二、收輓聯不收挽幛;三、靈前供無花之花木;四、出殯以早為好;五、不要放聲而哭;六、墓碑刻他的日記第一百段及第一百二十八段;七、七日之內,每日早晚各讀他選作之《補心錄》一遍。」
常有歷史學家將吳佩孚定格為「英美派」。實則吳佩孚平生抱「三不主義」,即「不住租界」、「不借外債」、「不託庇外人」,始終奉行不輟,至死未變。當然,他對蘇俄和日本的拉攏都堅決拒絕,而英美似乎不曾那麼主動地拉攏過他,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他對英美要「友善」一些。
陳炯明一度持無政府主義,希望以聯邦制來建國,先建立亞洲聯邦,再與歐洲聯邦,美洲聯邦組織無軍備的「萬國聯邦」。他認為「萬國聯邦」是進入「無國界,無種界,無人我界」的「大同世界」所必須經過的第一步。
曹錕以賄選得總統,共有480名議員收取了他的賄賂,原則上每人5000元,實際上根據人物九九藏書地位或作用的不同,從1萬元到2000元不等,這些議員後來被稱作「豬玀議員」。消息一出,全國大嘩,此事遂成為曹錕及其直系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但是,正如曹錕的部下王坦所說:「花錢買總統當,比之拿槍逼人選舉的人強多了。」確實,曹錕至少在選舉程序上嚴格遵守了《臨時約法》,也沒有採取任何暴力手段,對某些拿了錢不投票的議員也未採取報復手段,因此,他實在算不上是最壞的。
1925年,陳炯明敗於國民軍后,蟄居香港,被推舉為中國致公黨總理。他廉潔自持,不蓄私財,生活窘迫。九·一八事變后,日本人企圖拉他下水,他則反過來要求日人歸還東三省。日人拉攏不成,仍贈他8萬元支票,他在支票上打叉退還。1933年,他在貧病中死於香港。其後,致公黨繼承了他的遺志,與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後來又聯共反蔣,直至今天都是參政黨之一。
直皖戰爭后,曹錕和張作霖結為親家,沆瀣一氣,吳佩孚的政治理想無法貫徹。他黯然神傷地回到洛陽,一下車便對記者說:「此次戰勝,是一件痛心可恥之事!」
孫傳芳號稱殘暴,但他以五省聯帥駐節江浙時,裁減賦稅,尤其善待農人,頗得鄉人之望。他還重用丁文江等學者,委之以建設大上海的重任。後來有鄉紳主動進言,希望能每畝征銀二角以助軍費,孫堅決不許。因此他失敗后,江浙頗有憫傷之感。
「新生活運動」的推行頗不順利。韓復榘在山東規定恢復古俗,下令把大街上所有燙髮、穿高跟鞋的女士都當作妓|女抓起來。龍雲在雲南規定了十大工作,其中一項是禁止學生https://read.99csw.com在街上騎自行車。河南西華縣則是放燈、遊藝、唱戲,熱熱鬧鬧地提前過了個大年。
王闓運進京,見到總統袁世凱,呼之為「老弟」,袁世凱稱王為「壬老」。王闓運很不高興,對人說:「他竟然稱叫我『壬老』。他不知道他祖父端敏公甲三跟我是什麼交情么?不叫『太世叔』卻叫『老』,真是不知禮數!」
張敬堯兵敗北上后,他的靠山段祺瑞很鄙視他,對他頗為冷淡。張鬱鬱寡歡,乃赴南口投奔馮玉祥。馮玉祥疾令縛之,曆數其禍湘之罪,最後付以《新舊約》和《三民主義》兩部巨著,語之曰:「你熟讀兩部書,便放你走!」兩個月後,張居然能夠背誦一些章節,馮玉祥不得不佩服,只好放他走了。
曹錕檢閱他駐在保定的軍隊,在他走過士兵行列時,發現有一名士兵在咽泣。曹停下來問他:「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士兵說他剛接到家信,說他爸爸死了,他遠在軍隊,無法回家奔喪。曹說:「不要哭,不要哭。給你五十塊大洋,回家葬你父親去好啦,盡完孝道再回來當兵。」
三·一八慘案后,段祺瑞趕到現場長跪不起,並以「終身食素」作為對自己的懲罰。他果然信守這一諾言!1936年夏,他因貪吃了幾塊西瓜導致腹瀉,從此病痛不斷。醫生建議他開葷以增強體質,他表示:「人可死,葷絕不可開!」於是不治而死。
曹錕任總統時,他的親信吳毓麟等人想為了駐英公使的人選問題,頻頻向外長顧維鈞施加壓力。雙方爭執不下,吳毓麟就請曹錕出面,曹錕正色道:「老弟,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外交?因為我們不懂外交,才請顧先生來作外交總長。顧read.99csw.com先生對外交有經驗,你們憑什麼干預?」顧維鈞在回憶錄里寫道:曹錕雖然從未受過學校教育,卻是個天生的領袖。
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前,對盧夫人說:「我受傷太重了,兩條腿都沒了(其實他的腿並沒有斷),恐怕不行啦!告訴小六子(張學良乳名)以國家為重,好好地干吧!我這臭皮囊不算什麼,叫小六子快回奉天。」
華北淪陷后,日本土肥原賢二極力拉攏前大總統曹錕,想以他為首成立傀儡政府。曹錕身負賄選總統之恥,國難當前卻大節不虧,他忿忿地說:「我就是每天喝粥,也不會為日本人做事!」當他聽到台兒庄大捷的消息時,興奮溢於言表,連說:「我就不信,我們還打不過那小日本!」但隨著戰事不利,他不久便鬱郁而逝。
九·一八事變后,吳佩孚到北京,在車站一見來接他的張學良,便怒責道:「為何不打?」張學良說:「實力不足,打不過。」吳佩孚說:「現在我來了,實力就足了!軍人最大的實力,便是一個死字!」
吳佩孚晚年寓居北京什錦花園,每日畫菊消遣,態度消極。或有訪客遲遲不願去者,則大談其《周易》,深奧玄妙,使客乏味而去。事實上他平生頗有著論,如《春秋正識證釋》、《易箴》、《日食參考說》、《循分新書》等,故有儒帥之稱。
民初各省的都督,大多曇花一現,只有閻錫山獨霸山西三十余年,山西因此寡有戰事,治績冠于全國。到三十年代,還一度被評選為全國的模範省,全國的註冊商標中,半數以上都是山西商家的。
吳佩孚勢敗后,避居四川依附楊森。某日,有日艦司令荒城二郎來訪,願貸款百萬,贈械十萬,助吳再起。九九藏書吳馬上逐客,說:「我曾有槍何止十萬,有錢何止百萬,尚且一敗塗地,可見成敗之機不在此處。若我果舉外債,果引外援,何必今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國事國人自了,盛意所不敢承。」
董必武評價吳佩孚:「吳佩孚雖然也是個軍閥,但他有兩點卻和其他軍閥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國歷史上的偉大人物關、岳,他失敗時不出洋,不居租界……第二,吳氏做官數十年,他統治過幾省地盤,帶領過幾十萬軍隊,卻沒有私人積蓄,也沒有田產,有清廉名。」
吳佩孚論康有為、章太炎優劣:「皆我好友也。性格相似,而成就不同。南海年高,保皇之魁率;太炎年幼,才氣縱橫,非南海以下之空閑所能容,遂激越而入革命。使其易地而處,南海可為太炎,太炎亦可為南海。而良人逝后,中國不復有文學之士。兩人弟子雖眾,乃無足承其業者。」或又問其太炎弟子魯迅如何,佩孚默然良久道:「吾不讀民國以後書。」
直皖戰爭前,吳佩孚通電痛罵段祺瑞:「自古中國嚴外國之防,罪莫大於賣國,丑莫重於媚外。佩孚等束髮受書,嘗聞大義,誓不與石敬瑭、張邦昌、劉豫、吳三桂共戴一天。寧飲彈而瞑目,不為外奴以後亡。佩孚等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韓復榘有古循吏之風,頗為勤政。1934年,山東大水,省府在濟南設難民所收容難民。一日,韓復榘蒞所訓話:「第一,大家要遵守紀律,不要以為自己是災民,受了政府的優待,變成一種特殊階級,可以隨隨便便。第二,要聽收容所工作人員的訓話。第三,要早起,不要以為現在受災,一切有官府照應,就可以敷衍,以至於養成懶惰習慣。」韓復榘是九_九_藏_書一個堅決的睡眠反對論者,經常以早起作為擢拔官吏的依據之一。
曹錕曾對議員們說:「誰既有名又有錢,就可以做總統。」某議員立即提議道:「大帥,梅蘭芳既有名又有錢,我看他就可以做總統。」曹在賄選當日,見國民黨議員呂復沒有選自己,竟附耳低語:「如何不選曹某人?」呂復勃然大怒道:「你要是能做總統,天下人就都能做總統了。」
袁世凱以簽訂「二十一條」被唾罵為賣國賊,但事實上「簽訂二十一條」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說法。日本拋出「二十一條」后,袁世凱即令外長陸征祥等竭力拖延,以待國際社會調停;尤其是在日本威脅不得泄漏條約之事的情況下,他卻旋即將此事知會英、美等國,並斥諸媒體,從而使日本陷入輿論被動。在具體談判中,對原則性的「第五號」堅持不讓步,對其他條款也竭力抵制,不惜數次中斷會議。由於西方各國的愛莫能助,最終在日本的「最後通牒」下,簽訂了這個已遠不足21條的條約。當時中日實力對比懸殊,若不簽城下之盟,勢必兵戎相見。事實上,袁世凱不僅不是親日派,且是日本不共戴天的仇人。早在甲午戰爭前,袁世凱就在朝鮮兩次擊退日本人,被日本人銜恨不已。如今條約既成,袁世凱為之痛苦失聲,要求全體官員和國民卧薪嘗膽,誓與日本「十年後見」。成王敗寇,歷史上越王勾踐,先辱后榮,也不失為一英雄。倘若袁世凱真能發憤圖強,一雪前恥,未始不可為一勾踐,可惜他自食其言,帝制自為,終於身敗名裂,為天下笑。值得指出的是,梁啟超、蔡鍔的反袁「護國運動」,多少都得到了來自日本的支持。因此,袁世凱臨終遺言「為日本去一大敵」確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