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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掉白楊樹

伐掉白楊樹

誇什麼海口?你們老老實實給我站好,我就不殺你們,不然的話,你知道我是喜歡吃燒烤的,我把你們烤了,撒一些鹽和胡椒粉,可以喝半斤酒。這個時候我已經找回了自信,我要跟星天牛決一死戰!這些吃素的蟲子,多半虛張聲勢,決不能被它們嚇倒。我又說:你們這些害人蟲,把我們的綠化林帶全部吃光,是到了跟你清算的時候了!
哼!你揭露吧,告訴你,只要你這麼種白楊樹,就有我們的同胞吃白楊樹,不是我們使壞,這是由我們的基因決定的……我們也是地球公民。
啤酒之內的酒精開始發作。我素來懼低度酒,我喜歡65度的互助大麴和67度的衡水老白乾,再不濟也要56度的二鍋頭。一喝低度酒我就完蛋,除非喝高了以後再喝一點啤酒來解白酒,一般情況下都是這樣。我其實在大多數的時間是拿心情把自己灌醉的,酒算得了什麼?酒不就是兌了一些可揮發物質的水么?呵呵,就如照耀了一些陽光的空氣。
很黑的一陣感覺,我懷疑三輪司機一直在後面監視我,他象星天牛一樣,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它沾了滿身露水,但牙齒光潔如新,兩根觸鬚像鋼鞭一樣粗硬有力。我怎麼總也走到不亮光處?我回不到城裡了么?這時候我聽到了水聲,這是河套的水聲,是綠色的生長的水聲,它在夜的涼風中瀰漫。生命有時候像一顆豆子,只有一丁點芽孢隱遺于堅硬的胚基之中。
我要殺死你們!我說。滾開,全部都滾開,誰攔著我就殺死它!我拚命地叫喊,使勁地揮瑞士軍刀,但是這刀實在微不足道,跟一個人搏鬥還可以,跟星天牛搏鬥沒有用處,夠不著它們。我渴望有一支火焰噴射器,有火焰噴射器就可以將這幫傢伙的爪子和翅膀完全燒掉。燒掉以後,撒上鹽和胡椒粉,吃香噴噴的烤星天牛。
無處可逃啊!我拔出瑞士軍刀,我的臉上挨了星天牛一鞭,一條火辣辣的長痕,我怒起揮刀,卻砍不著星天牛鋼鞭的觸鬚,它是有彈性的,飛速旋轉的,我聽見星天牛哈哈大笑,它們將盔甲般的鋼翅咔嚓咔嚓地抖動,尖咀殼裡噴出一股腥綠的白楊樹的綠汁。
很多年前,我流落在一個湖心島上,湖心島充滿大雁的腥氣,島上有非常多的腹蛇,它們盤成圓圈的身體是一種令人看上去極不舒服的土黃色,它們的眼睛可以發射遠紅外光,我把許多火柴頭子捻成粉末塗在腳上,它多少有一些雄黃的味道,蛇是討厭雄黃味道的。我現在想,我應該用什麼來防範星天牛?一股黑的夜風持續盤旋,我聽見風中好像有一種異聲,它不會是來自高廟的呢?中衛有一座廟,自古就是樓房的格局,所以叫做高廟。
樹是植物之王。喬木在植物界的地位,差不多是哺乳動物在動物界的地位,人是哺read•99csw.com乳動物,當然樹也就相當於人。人跟樹說話,總還是仰視的,就是魯迅寫起樹來也是這樣的口氣:我家的院子里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還有一棵也是棗樹。把兩棵樹分開說,是對樹的尊重,草就不行,沒人這麼寫,草往往用一大片,很多,漫山遍野來形容。
那是美國的綠化也有泡沫……
我逃出了星天牛的重圍,回到中衛賓館,電視劇組的土匪還在喝酒,他們見我回來,問我喝不喝酒?我說,不喝。他們說,不喝酒的都是畜牲。我說,時代不同了,人畜都一樣,人能夠做到的事情,畜牲也能做到。土匪聽了怔了一會,待我開了房間的門,他們悟出來我是在罵他們,就沖了過來,我已經進房去反鎖了門。
老闆,對不起啊,車胎破了。三輪司機一臉無奈,他下了車,黑黑的臉面對著我,他的眼睛是黑亮的,他很瘦,兩隻手黑瘦有力,我忽然感覺他就是一隻星天牛!是的,他的背後就是一棵西部的白楊樹,他像星天牛一樣面對著我站著,他揚起雙手,像揚起一對爪子。是的,他正是星天牛。這裏離中衛賓館不是特別遠,他悠悠地說。我想了想,給他一塊錢,中衛的三輪到哪都是一塊錢的,城市小罷。但是,我沒有立即離開,我問,你是說發生過天牛災?
我認識白楊樹的時間不是很長,知道白楊樹的大名卻很早,記得課文中有一篇茅盾先生的《白楊禮讚》,通篇都是讚美白楊樹的,比如挺拔啦,紮根啦,傲然啦什麼的,當時看了非常激動,現在想起來,都是一些樹的基本生存狀態:它敢不挺拔嗎?敢不紮根嗎?敢不傲然嗎?樹如果不是上述狀態,它就活不了。樹不是人,人白天立著,晚上躺下,樹必須永遠立著。就把樹的挺拔與人比較出一種精神的價值,這就有一些莫名其妙,這是動與植比,不能搭界的。
但是,叭的一聲,打碎了我的夢。三輪車爆胎了,這個時候三輪車正好拉我到野外,我剛才還正想下去小解一下,都是啤酒給撐的,忽然車胎就給爆了,放眼望去,夜幕已然掩蓋了曠野,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是不是綁匪設計好的圈套?我按了按腰包,那裡裝著一把瑞士軍刀。
我對叔叔說,我不是想種樹,這是一本散文書,《白楊禮讚》是茅盾寫的。我叔叔改口說,那就一定要多看,茅盾寫給白楊的情信?那就不得了,白楊這樣的電影明星50年才能出一個,你要多看,還要多默寫它幾遍,將來給妹子們寫情信的時候好用。我叔叔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不由地朝吉安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邊有一片淡淡的柔雲。
我不知道是否《白楊禮讚》給全民族的心靈播下了白楊樹情結,我知道很多人提到白楊樹就想起《白楊禮讚》,我去甘https://read.99csw.com南的時候,想起了植物社區這個問題,單一樹種是無法承擔綠化重任的,因為植物的生態進化也是由低級到高級的。那麼,真正的綠化是要由苔類、菌類、草類、牽藤類、灌木類,喬木類……由白楊樹構成的單一綠化帶具有欺騙性,白楊樹是培養星天牛的主要樹種,另外還有柳樹及槐樹。這樣,在一個荒漠化的西北,由白楊樹成塊成條地構成綠化帶,這樣就大量地培養了星天牛。然後,沿公路種植的白楊樹,恰好建成了由此而彼的綠色通道,使星天牛能夠順利傳播,構成星天牛的生存與發展路線,後果極其嚴重。
我靠在門后,用手捂著胸脯,我發現心還沒有完全減速,我想我要認真思考一下星天牛的話,它們說的是真的嗎?一物降一物?歷史的宿命觀?哇,那麼多星天牛,沒有捕到一些烤了吃,真是可惜。也許,真的應該伐掉白楊樹?在一塊國土上生滿了速生樹種的時代,就是我們的時代?
你想為自己狡辯嗎?我這才發現,星天牛還有鋼牙鐵嘴,居然有這麼高妙的口才,吃掉了8000萬棵白楊樹,它認為是勝利?不,不能被這傢伙蒙住,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了最大的聲音說:就算你說的有點道理吧,那為什麼美國人不歡迎你們?只要用木箱包裝的貨物,他們就不許進口,理由就是有星天牛,你們的名字上了美國的黑名單了,還有什麼話說?
是的。你沿途看吧,還可以到銀川去問。因為天牛災,我們鄉下的樹都砍掉了,當柴燒掉了。你去吧,謝謝你。我轉身走了,走出十多步遠,我回頭看了一眼三輪司機,他像一隻星天牛那樣趴在車輪上,夜色里,讓我發現一切的生物都是星天牛。我沿著一條林道走,河套的月亮進入雲里,夜風涼涼的,我站到路邊小解,彷彿把身體內部的熱量全部排放出去。
但是,我又隱約地想到,白楊樹是一種看樹,它並不給動物界提供果實,也不給人類提供可用之材,即便做燃料罷,白楊樹也是一種勉強生火的樹木。白楊樹是一種風景,一種在人的綠色渴望中,以其速生的風格在大地上立起的行行嶄新的綠意。這就是為什麼我後來大幅度地改變了觀點,我在2000年的夏天,沿著黃河而行,我從黃河源到蘭州,然後過景泰,到中衛沙坡頭。在那個日子里,我住在中衛賓館,這個賓館住著一個電視劇的劇組,有兩大車土匪每天拉進拉出,他們是一部武打電視劇里的土匪,住在我的隔壁,我覺得他們真的很像土匪,我躲開他們,去了中衛的夜市,那是一個十分大的夜市,呈L型,有許多羊雜和鹵煮火燒,也有羊肉串、各種餅類和牛肉製品。我選擇了胡辣羊蹄。胡辣羊蹄我沒有吃過,它在熾熱的白熾燈光下,呈現read•99csw•com琥珀的色澤。我先要了兩個胡辣羊蹄,一瓶西夏啤酒,一路吃喝下來,到結賬的時候我已吃了八個羊蹄,喝了五瓶啤酒,胡辣羊蹄是一種不可取代的美味。
1993年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延安,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了北方的白楊樹,在渭水平原吧,這是茅盾先生的白楊樹,我已經忘了叔叔的話,我激動地數著它們的棵數,一些白楊樹上有巨大的雀巢。白楊樹在北方的平原上,構成了遼闊大地上的風景,它在土地上橫平豎直的構圖,以及挺拔的造像,給了人一種在遼遠的時空穿越歲月的綠意。那時候,我為白楊樹而感動,我想站在它微微抖動的葉子下,聆聽風的足音沙沙地遠去或者踏葉而來,在風的輕撫中擁抱白楊樹,以及白楊樹下的鄉情。在高原,廣大的白楊樹守候在歲月之上,梳理往來的風。
你要怎麼樣?我說。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來,這幫傢伙都是吃素的,只要吃素,就好說得多。我頓時就把聲音提高了。
我走在中衛城郊的林道上,這個夜晚開始涼起來,我掏出一支蘭州牌香煙,點燃。一星紅的火點在我手上跳躍,它是暖意的集結。亮燈處一點也沒有與我縮短距離,彷彿我是在原地踏步,而且夜晚也是越走越長,估計是兩點或三點了,因為我吃完八個胡辣羊蹄已經是十二點半了,不過到現在我口裡仍有胡辣羊蹄的余香,是不是暗示我應該走更多的路?夜幕愈漸地濃重了,星星都看不到一顆,風像陌生的旅人擦肩而過。我忽然感覺有無數的星天牛從遠方奔襲而來,最前面的星天牛是一支馬隊,花星天牛騎著白馬,快馬揚鞭飛奔而來,它們的觸鬚忽然變成了武器,是兩支巨大的,堅硬無比的長矛,有的則是烏黑閃亮的鋼鞭,在風中相互撞擊而發出金屬質地的聲音。
別做美夢了!忽然一聲頓喝,我前面站著一個巨大的星天牛,它像一個京劇裏面的人物,臉被塗得花花綠綠,只有眼睛和嘴巴張揚著,它的身邊站著一群花星天牛,花星天牛也像京劇裏面的人物,不過都是小書童般,它們踩著鼓點子咚咚咚地打轉轉,它們每一個面孔都充滿殺氣。
有一年,我回贛南老家去,返回的時候,我叔叔到左安鎮送我,在他去幫我買車票的時候,我轉到書攤,忽然發現有一本茅盾的散文集《白楊禮讚》,我沒加思索就買下來。我叔叔買了車票轉身,看我買了書,很高興,他說年輕人沒事就應該看看書,他把書大致翻了一下,看到一些樹的插圖,說,學習一下種樹也好。不過,我們家裡就不種這種樹,我們要種茶油樹,好摘茶子打油,我們要種桐子樹,好摘桐子打油,我們要種樟樹,好鋸板子做傢俱,書上這種樹,基本上是看樹,沒有什麼用場,不結果,不成材,看上去筆直地朝天長。
九-九-藏-書有一種涼,它是從背心透入胸脯的,這種感覺源於生命,像催化劑的注入,在很多的聖潔的黎明,我都情不自禁地歡呼攀藤類植物向上的生長並系統般地將花朵打開,那藍天是一種永世的慈祥。許是在黃河源上已經打造出一顆很硬的心,我搖晃著向前走,右手間或按一按腰間的瑞士軍刀,我想假如我是一個匪徒,我還會有什麼懼怕?我是匪徒……啊,這是多麼好的一個心理置換啊!我以匪徒的心情走馬黃河,它將是我的關於河流的感受。
你死定了。大星天牛說。我們不會放你走的,我們好容易來開發西部,在這裏建設了根據地,決不容你打小報告,我們天牛界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我的叔叔是鄉村匠人加藝人,會木匠、篾匠、漆匠和五金修理;他又是獵人、伐木者、放排者、農民;我叔叔開過中藥鋪,做過會計,他會雙手打算盤,左手算盤打加減,右手算盤打乘除,並且是文藝宣傳隊長,胡琴、笛子全都會。他告訴我,斗米胡琴擔米簫,意思是說,胡琴容易學而簫就難學一些,一斗米的學費能學會胡琴,學簫就得一擔米學費了,我的贛南老家把笛子叫成簫。我叔叔有一段時間對我很失望,因為他認為我連胡琴都不會拉,這怎麼做男子漢?他當年就是天天候在鄉村女教師的窗外拉胡琴,打動過鄉村女教師的芳心,手把手教會了他一種古怪的拼音,叫反切拼音,跟日本字差不多,我叔叔用這個拼音教我認識不少生字。鄉村女教師是下放來的,一年後就走了。以後,我叔叔幾乎每年都要去放排,放到鄉村女教師那個城市去:吉安。
我憑著經驗向一片燈火的亮處走去,那燈光處肯定就是中衛城。我想,假如今晚只吃兩個胡辣羊蹄,會不會把三輪的胎壓爆?可能不會,很多系統往往是接近臨界而保持完好,這也是機械設計師的能耐。當然,這不是我要深究的事,我在想中衛的月光是不是有唐詩裏面那麼涼?中衛是一個屯兵的古城,據說王維是走到沙坡頭的時候,坐在騰格里沙漠的邊上,看那輝煌的暮色寫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千古名句,大漠與長河恰是在中衛的交匯。
吃罷胡辣羊蹄,我要了一輛三輪,讓三輪拉著我逛風景,當然也要聽司機講故事,三輪司機都是講故事的能手。他問我是不是看了沙坡頭,我說看了,非常有意思。他說,我知道你們這種文人墨客知識分子就是會塗脂抹粉,你看到了沙坡頭進入聯合國綠化治沙500強,你知道星天牛咀下倒下的樹有多少嗎?我說,這我怎麼知道呀?我剛來寧夏呀,你能否把知道的告訴我?他說,你要想知道,你就得在中衛住下來,多吃胡辣羊蹄,多在民間訪問,你去政府,他當然給你個一片大好。
大天牛忽然發出一聲尖叫,像水邊的牛read.99csw.com蠅,我猜想它這是要向我發起進攻。但是,忽然一輛卡車從遠處駛來,兩根雪白的燈柱直刺夜空。我知道蟲子都有趨光性,燈光逼住的蟲子就會弱視,於是拔腿就朝卡車跑去,我跳上卡車,果然卡車馳過的地方,輪子下面壓死了大片的星天牛,壓得咔嚓咔嚓的,我想這要用油煎了是香噴噴的下酒菜呢。
果然,星天牛的聲勢不是那麼大了,大星天牛頓了頓說:我們決不是害蟲!上天給我們的任務就是,我們要設法吃掉森林中的速生樹種,不要讓它瘋長,以保護森林中其它樹種。事實上我們只是維護森林的生長秩序,破壞那些速生樹種,可以保護森林的生態平衡。現在太恐怖了,我們所到之處,全部都是速生樹種,慢生的高齡樹種越來越難見了,所以我們勝利地將成片的速生白楊樹結果了,我們的同胞們也同歸於盡!現在,我們星天牛家族已經沿著公路的綠化帶疏散走了許多,我們是滅絕不了的。
天牛災來啦!這是我的第一反應,我想呼喊,但是嗓子卻怎麼喊也喊不出來。我想跑,雙腿卻重若千斤,怎麼也跑不動。天空像起了沙暴,但這是紫色的沙暴,它灌滿了我的兩個耳朵眼,它讓我開口就難受,我已經無路可跑,我發現自己已經被夜捆梆起來了,我將成為星天牛的一道菜,它們會給我撒上胡辣粉嗎?星天牛漸漸逼近,我在能見度極差的中衛荒野的夜晚看見它們,約有2米5高,披著黑底白點的堅硬盔甲,它們有的握著刺槐棍做成的武器,但更多的就是轉動著鋼鞭的觸鬚,嗚嗚的,在寂廖的河套原野的夜裡十分的瘮人。
這個時候,我隱約地感覺我將有一個重大發現,我希望三輪司機繼續講述星天牛的故事。我在沙坡頭已經發現,那裡的植被是呈多元狀態,主要固沙植物是檸條和油蒿。我從景泰到沙坡頭的路上,的確是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荒漠地帶,大地上長著一種叫做油蒿的植物,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荒漠,一顆由江南的水草潤濕過的心,是極易在此感受乾渴之慘烈的。
哈哈,狡辯了,記住,星天牛,我會在書中揭露你們的。我向星天牛揮了揮瑞士軍刀。
在2000年最後的日子,我坐在北京韓莊子的公寓裏面,我仔細地搜索那一段時間的心情,深刻地反省其間的旅途焦慮症而導致的心態失衡,我在壺口看黃河的時候,就感覺到大河之上有一股強大的磁力將我朝瀑布上吸引,它甚至用極度的恐懼擊打人的心靈以誘發人生出躍入萬頃黃河怒濤的崇高願望。令我奇怪的是,人在那一刻真的很想躍入壺口瀑布,那輝煌與壯觀的景象無人能敵。另外,我把握了這樣一個信息:在過去的歲月里,因為天牛災,寧夏已經砍伐了8000萬棵白楊樹,並且全部銷毀。這可能是天牛災毀滅的部分白楊樹,估計會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