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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狼

第九章 野狼

朱駿一直沒有說話,聽到神山違背自然規律的現象,他也不由得非常好奇,就對龍桑問道:「為什麼山的南側常年積雪覆蓋,而北側卻沒有積雪呢?」
葉凡不解地道:「野人為什麼沒能進化成現代人呢?」
葉凡答應一聲,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朱駿,發現他正用鼓勵的眼神看著自己,便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葉凡拾起地上的繩子纏在安全背帶上,雙手各持一根冰鎬,學著龍桑的樣子向上攀爬。
葉凡看了看陡峭的冰瀑,又把視線移到龍桑的臉上,猶豫了一下,道:「那好,我聽你的。」
葉凡和朱駿對望了一眼,開始迫不及待地向上攀爬,在龍桑的幫助下,葉凡和朱駿依次爬到平台上,他們看到這是一個近似於卵圓形、中心略微低緩的開闊區域,表面覆蓋著藍色的高山冰川。冰川正前方几百米處是一個陡峭雪坡,雪坡頂端雪霧繚繞,宛如仙境。
龍桑繞著走了幾圈,指著雪地上的一些血跡道:「野狼就是在這裏遭到了攻擊,這些血都是它流的。幾分鐘前,我們的汽車駛到這裏,攻擊野狼的動物被我們的車燈嚇跑了,而野狼也準備逃跑,卻因失血過多沒有力氣再逃了。」
葉凡道:「這麼說,我們和野人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你們堅持住……」朱駿的聲音從下邊傳來。朱駿是一名攀岩高手,但攀登如此陡峭的冰瀑還是頭一回,他顧不上自己的安危,手持冰鎬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葉凡疑惑地道:「這麼說,野獸是用石塊或木棍之類的東西襲擊的野狼?」
葉凡正在試穿登山服,聽到二人的對話后,對教授道:「龍桑大哥說的對,你就留在托林寺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葉凡驚出了一聲冷汗,從座位上爬起來,問道:「龍桑大哥,剛才發生了什麼?」
葉凡有些著急了,打斷他的話,道:「這個我聽你說很多遍了,你能不能挑關鍵的說?」
「你要幹什麼?」龍桑發現了葉凡的舉動,右臂牢牢地抓緊他的安全背帶,斥責道。
當汽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后,龍桑猛地踩了一腳剎車,汽車向前滑行了幾米,穩穩地停了下來。
朱駿走過來,對龍桑問道:「次平喇嘛說過,古格秘藏未必在山頂,我們用不用橫向找一找。」
葉凡向上望了一眼,不看不打緊,這一看驚出了一身冷汗,短短的十幾秒內,自己居然向下滑落了二三十米,而且身體滑過的地方,那些凸出的冰棱全部都被撞斷了,冰斧的利刃在冰壁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細痕。葉凡忽然感覺肚皮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剛剛被鞭子抽過似的,他瞄了一眼腹部,發現厚厚的登山服劃破了數十個口子,但幸運的是並沒有血液流出。
葉凡發出一聲尖叫,猛地睜開了雙眼。
「你們都醒了。」龍桑轉過頭,指著遠處一座略微高出一些、外形很像金字塔的山峰,繼續道:「你們看,那就是最富盛名的神山——岡仁波齊。」
葉凡緩緩地向上攀爬著,十幾分鐘后,他終於爬到了與龍桑平行的位置,成功的喜悅將內心的恐懼一掃而光,興奮的表情洋溢在他那張激動的臉上,喘了幾口粗氣后,他忍不住向下望了望,一陣眩暈的感覺猛地涌到頭頂,又迅速擴散到全身,「哎呦……」他感覺眼前一黑,雙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冰鎬,身體向後倒去。
岡仁波齊可謂威凜萬峰之上,極具視覺和心靈的震撼。
龍桑用手電筒照了照,然後快步走過去,葉凡和朱駿也緊跟著走了過去。
四個多小時后,爬過一個相對陡峭的斜坡,山體的坡度驟然變得平緩起來,而腳下的硬雪殼兒,也漸漸被冰取代了。
「每一個最終取得成功的人,都要具備冒險精神和堅忍不拔的意志品質。」龍桑頓了頓,繼續道:「並不是所有穿越無人區的人都會遇難,絕大多數人都成功穿了過去,我們一定也能做到的。」
葉凡笑了笑,道:「你們想,古格國王的敵人是佛教信徒,而岡仁波齊被佛教信徒譽為神山,他們即使知道秘藏就在神山中,也絕對不敢冒犯神山的。」
龍桑道:「這隻是我的一種猜測,不過,我們可以將神山的北側放棄,那裡不需要搜索,這樣,我們就節省了一半時間。」
龍桑是一名登山運動員,職業的原因,他經常會到荒無人煙的地區工作,也經常會遇到野狼、熊等兇殘的野獸,但今天發生的一幕,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特別是那個巨大的腳印,他無法猜測是什麼怪獸襲擊了野狼。龍桑搖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腳印,猜不到它究竟是什麼野獸。」
「你說的很對,兇手肯定不是熊!」朱駿斬釘截鐵地道。
「對,所以我們就可以排除搜索神山的北側了。」龍桑頓了一下,繼續道:「神山與其它山峰有很大不同。山的南側,不知什麼緣故終年積雪不化,白雪皚皚。而神山的北側,夏天基本沒雪,即使被白雪覆蓋,太陽一出,隨即融化,與大自然常規剛好相反。」
次平喇嘛道:「是呀!教授,破譯那些瑪雅文字也同樣重要。」
葉凡喘了幾口粗氣,道:「好……好的。」葉凡用腳下的冰爪蹬住冰壁,鬆開一隻手抓住龍桑順下來的繩子,套在安全帶的鐵環上,然後雙手抓住繩子,向上攀爬。朱駿站在龍桑的對岸,發現龍桑一個人拉拽繩子有些費力,立刻向對岸跳過去。朱駿在刑警大隊受過特種訓練,身體素質非常好,跳躍兩米多的冰縫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朱駿跳到對岸后,幫助龍桑一起用力向上拉。幾分鐘后,葉凡終於從冰縫裡逃了出來。
「不可能,狼群有很高的敏覺性。」龍桑指著雪地上凌亂的足跡,道:「我剛才說過,野狼是群居動物,這隻野狼或許是被狼群甩下了。還有一種可能,整個狼群都遭到了襲擊,而這隻野狼受傷后體能不支,在逃跑的時候與狼群脫離了,於是,它在這裏再次遭到了『敵人』的攻擊。」
龍桑道:「另一條路要穿過一片荒蕪的草原,那裡號稱藏北無人區,經常會有兇殘的野獸出沒,而且我們還是夜間行車,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很容易讓人迷路。途中沒有給養,一旦車出了故障,就會有生命危險。兩個月前,一個登山隊從拉薩出發,途中遇到和我們相同的情況,他們也選擇了穿越無人區的做法,但不幸的是,他們在無人區遇到了雪暴,一行七人全部活活凍死在那裡,直到幾天前才被發現,但屍體已經被野獸吃光了,只留下一堆白骨。」
龍桑道:「你們忘了嗎?昨天在車上的時候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一遍了,冰斧是攀登雪坡的工具。」龍桑抽出冰斧,一邊做示範,一邊道:「不要小瞧了這把冰斧,它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用途,如果我們不慎從雪坡或冰坡上滾落,就要立刻採取滑落制動的方式,用冰斧的利刃扎進硬雪殼兒或冰層里,這樣就會減緩向下滑落的速度,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
「我……我還好。」葉凡騰出一隻手抓住主繩,另一隻手牢牢地勾住冰塊,高聲喊道:「我可不想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待下去,快,快拉我上去。」
葉凡雙手死死地抓住冰棱,向上望去,發現自己已經墜落到十多米深的冰縫裡,他又向下望去,幽深的冰縫深不見底,不斷有寒氣向上湧出。
「你們快來,它受了重傷,不會攻擊我們的。」龍桑對他們喊道。
葉凡知道,狼的本性非常兇殘,而藏區的野狼比一般的狼要兇狠百倍,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緊張地道:「龍桑大哥,它……它很危險,我們還是上車吧!」
葉凡想了想,道:「有沒有這種可能,野狼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到了熊的攻擊。」
龍桑搖搖頭,道:「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海拔還不夠高,如果換作夏季,這裏的積雪肯定都會融化,所以,我們必須繼續向上攀登。」龍桑從背包里取出冰爪,一邊將冰爪套在鞋底上,一邊繼續道:「積雪太硬了,而且還很滑,你們也把冰爪套上吧!」
「可……可是,要穿過一片無人區,如果我們也遭遇雪暴,那豈不是很危險!」葉凡抬高聲音道。
龍桑又遞給他們每人一副墨鏡和冰爪,囑咐道:「山上的紫、紅外線輻射和風雪侵襲對眼睛危害巨大,你們必須戴上它,還有,一旦遇到冰川,就要將冰爪綁在鞋底上。」
朱駿點點頭,指著壯麗的冰瀑,道:「對,冰瀑擋住了我們攀登的路線,而且,它似乎很難繞過去。」
葉凡問道:「你們相信野人的存在嗎?」
「龍桑大哥,你看到了什麼?」葉凡走過來問道。
朱駿繞到龍桑身前,一臉驚訝的表情,嘴張得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壯觀的景象,足足屏息了一分鐘,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喃喃道:「大自然的力量太神奇了,居然孕育出如此壯美的景色……」
朱駿打斷葉凡的話,道:「你忘了我們的使命嗎?我們可不是到雪山上游山逛景的,不要遇到一點危險就退縮,更何況有龍桑做我們的堅強後盾,你還怕啥?」
葉凡點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一條蜿蜒曲折的腳印延伸向山下,遠遠看去腳印連成一個巨大的「之」字形。他皺了皺眉頭,指著身後的「之」字形疑惑道:「你幹嘛繞著彎登山呢?這多浪費時間呀!」
「你們看,那兒有搏鬥的痕迹。」朱駿指著左側十幾米開外的地方,輕聲說道。
在神山腳下吃過早餐后,他們換上登山服,將登山用具分裝在三個背包里,龍桑留下一個最大的背包,遞給他們每人一個相對較小的背包,嚴肅地道:「背包里裝著登山的必備用具和食物,無論遇到多大困難,千萬不要把背包丟下。九-九-藏-書
葉凡問道:「會是人類留下的腳印嗎?」
龍桑一邊開車,一邊向他倆傳授登山技巧。他將冰鎬、冰爪、主繩等一些登山裝備的使用方法詳細介紹一遍,然後將他多年積累的登山經驗和登山中經常遇到的困難都傳授給他們。
龍桑頭腦快速轉動,他發現,只有將葉凡拉回到上方的固定保護點上,讓他抓到鐵錐,就能脫險了。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力氣灌注到手臂上,「吱吱……」他猛地一驚,發現左手緊握的冰鎬開始輕微顫抖,帶下了一些碎冰沫兒,灑在自己的臉上,瞬間化成了細小的水珠兒,與汗水融合在一起。
龍桑道:「熊很笨重,怎麼會追得上野狼呢?」
次平喇嘛雖然不贊成龍桑的做法,但看到龍桑堅定的表情,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他們一路小心,並送給他們每人一個開光的護身金符,保佑他們平安順利。
朱駿安慰道:「別去想那隻野狼了,我們今天還有重要的任務。」
話音未落,龍桑率先向平台爬去。爬到冰瀑頂點與上端平台交接處時,龍桑縮短冰鎬和冰爪之間的距離,使身體呈扁寬的X型,雙手緊握冰鎬的最末端,雙臂用力上拉,與此同時腳下的冰爪牢牢地扎進冰壁里,緊接著他取下一把冰鎬,在平台上左右掃了幾遍,一些雪塊和碎冰從平台上滾落下來,然後他將一把冰鎬牢牢釘入平台的冰面里,接著將另一把釘進去,雙腳向上移動,很快,他安全地爬到了平台上。
「剛才那個腳印足足有四十公分,恐怕要達到NBA巨人們的腳碼了。」龍桑想了想,繼續道:「據我所知,三百萬年前,一種被稱為南方古猿的巨猿廣泛生存於喜馬拉雅山以南區域,而巨猿與人類進化的主流分開則是在距今二百萬年前。那個時期,中國南方地區曾廣泛生存著大熊貓、巨猿、劍齒象等動物群。隨著自然變遷,許多物種在中國南方早已不復存在。直到二十世紀初,人們才知道大熊貓在經歷幾百萬年的歲月後,延續下來,成為今天的活化石。所以,我推測巨猿的後裔極有可能存在相同的經歷。」
朱駿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葉凡,放鬆點,有一句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龍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許多科學家曾到神山做過考察,但也沒有解開這個謎團,也許,這就是神山的神秘之處吧!」
不等朱駿回答,葉凡搶先答道:「我,我第二個爬。」
剛才還異常興奮的葉凡,現在露出一臉緊張的表情,他盯著車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彷彿看到自己正站在荒蕪的草原里,四周是漆黑的一片。刺骨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吹來,不斷鑽進衣服里,利刃般割著皮膚,遠處不時傳來野獸凄厲的叫聲,那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如一根根毒針刺進耳朵里。葉凡猛地打了一個冷顫,思緒回到現實中,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道:「要不……我們先回托林寺,等路面疏通了再出發?」
龍桑試圖靠近一些,卻被葉凡拉住了。葉凡緊張地道:「龍桑大哥,太危險了,不要靠得太近。」
龍桑小心環視了一圈,道:「這裡是無人區,不安全,我們還是先上車吧!」
教授走過來,疑惑地道:「只買了三套?」
雪霧從遠處的山脈升起,緩緩逼近,他無法看清雪霧的後面藏著什麼,只感覺強烈的颶風要將他的身體吹起來。就在這時,一隻灰白色的野狼從雪霧中衝出,迅速撲向葉凡,他顫抖著身體盯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野狼,巨大的恐懼令他不知所措,他看到了野狼兇惡的眼神、鋒利的牙齒……
慌亂中,葉凡握緊冰斧,用鋒利的斧刃刺向冰壁,但冰層太硬了,斧刃根本無法刺進去。為了能把斧刃刺入冰層,他顧不得冰壁上那些凸出的冰棱刺到身體,拼盡全力,用身體壓住冰斧,「咔擦……咔嚓……」不斷有冰棱被身體撞斷或撞碎,向冰縫深處墜落。凸出的冰棱劃破了衣服,刺傷了皮膚,他強忍著疼痛,用身體緊緊地壓住冰斧,這個辦法果然奏效了,斧刃深深地刺進冰層里,發出「吱吱」的聲音,下滑速度越來越慢,十幾秒鐘后,葉凡成功地完成了滑落制動,身體懸挂在冰壁上。
龍桑用腳使勁踩出一個步階,然後停住腳步,道:「應該是風的作用導致的。越往山頂走,山風就會越頻繁,積雪表面風化程度就越嚴重。」
龍桑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葉凡的膽量大了許多,他仔細觀察著野狼。它健壯的身體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毛髮,與雪地的顏色非常相近,這種進化可以充分隱藏自己,是捕獵時接近目標最好的偽裝方法。它看來很疲憊,張大著嘴,露出一條長長的舌頭和鋒利的牙齒,重重地喘著粗氣,似乎剛剛進行完一場劇烈的搏鬥。
聽到葉凡的呼叫,龍桑立刻高聲喊道:「冰斧,快用冰斧……」
龍桑道:「不會的,相鄰的冰縫不會這麼近的。我先跳過去,然後你們照著我的樣子做就可以了。」龍桑檢查了一下自己腰上的主繩,繼續道:「如果我不慎滑倒跌入冰縫,你們一定要抓牢繩子。」
葉凡看了看一望無際的雪坡,加快腳步衝到龍桑身前。龍桑拉住葉凡,道:「不要走太快,要注意放鬆,只有在放鬆的狀態下,才能節省體力。」
龍桑道:「嗯,西藏確實有關於野人的傳說,藏族百姓稱它們為『米貴』,但那也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很少有人親眼目睹過。許多西方的生物學家和科學家曾到喜馬拉雅山脈附近尋找『米貴』,但幾十年過去了,他們連『米貴』的影子都沒看到,所以,喜馬拉雅雪人是否存在,至今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一秒、兩秒、三秒……朱駿越來越接近他們,但龍桑左手緊握的冰鎬漸漸地向冰壁外滑脫,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冰鎬的鶴嘴露出了一大節,隨時都有可能完全滑脫。龍桑憑藉超強的上肢力量和多年積累的冰攀技術,努力控製冰鎬的方向,盡量減緩鶴嘴滑脫的速度。
葉凡盯著眼前一片狼藉的雪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龍桑點頭道:「是啊!的確很壯觀。」
「希望它能度過難關,存活下去。」龍桑轉過身,又嘆了一口氣,繼續道:「看來,野狼已經成為食物鏈的一部分了。」
龍桑作完示範,又讓他倆學著做了幾遍,並反覆強調:「一旦從高處滾落,就什麼都不要想,立刻抽出冰斧進行滑落制動。」朱駿和葉凡照著龍桑的示範動作,反覆練了十幾遍。
葉凡和朱駿也從車上下來,藉著車燈散發出的光亮,他們發現車胎將白雪覆蓋的路面碾出一條橢圓形的軌跡,而龍桑正站在圓圈的中央,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雙目直射向前方,彷彿發生了恐怖的事情一般。
他們繼續向上攀爬。龍桑每次都是第一個開始攀爬,每攀十幾米他就會停下來,用鐵錐在冰壁上做出上方固定保護點,幫助葉凡和朱駿順利向上攀爬。隨著高度的增加,冰瀑表面粗糲的冰棱越來越堅硬,越來越滑,腳下的冰爪很難扎進冰壁里。龍桑盡量用冰鎬在冰壁上砍出凹槽,為下邊的朱駿和葉凡減輕攀岩難度。
葉凡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筋疲力盡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過了一會兒,他抹了一把臉,斷斷續續地道:「險……好險,我……我這條小命……差一點就葬送在雪山上。」
龍桑道:「最好的對策是休息步法,這是一種保持體能的技巧,藉著這個技巧,可以按部就班地前進。無論何時,只要雙腿和肺部需要一點喘息的機會,就可以採用休息步法。海拔低時,可以使雙腿得到休息,海拔高時,則會讓肺部得到休息。」
朱駿走到一串零亂的足跡前,蹲下身體,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你們來看,這些淺小的足跡應該是野狼的,而這些寬大的足跡究竟是哪種野獸留下的呢?」
突然,主繩與冰棱接觸點發出「啪」的一聲,與此同時主繩斷裂了。就在主繩斷裂的一剎那,葉凡快速從背包里抽出了冰斧,當他還沒來得及進行滑落制動,身體就開始向下快速滑落。
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吸引,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著腳步,距離冰瀑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精心傑作,體會到自然界的神奇和宏大,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他們不禁有這樣一種想法:也許,人類只是地球請來的客人,眼前的雪山、冰瀑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而我們試圖凌駕于萬物之上,用膚淺的意識去主宰地球,肆意地消耗著地球賜給我們的寶貴資源,污染她的環境,破壞她的生態平衡。倘若時光倒流幾萬年,回到那個洪荒的年代,我們也只不過是一堆「螻蟻」而已。
葉凡被龍桑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臉頰有些發燙,他尷尬地笑了笑,道:「我聽你們的,快出發吧!」
龍桑笑了笑,道:「沒有路可以繞,只有攀登冰瀑才能繼續向上。」
龍桑道:「很簡單,跳過去就可以了。」
龍桑道:「具體的數據我也不清楚,但要想在岡峰尋找一個隱藏幾百年的秘藏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那裡的氣候和環境太惡劣了,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否則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通過幾天的接觸,朱駿感覺龍桑是一個做事果斷的人,但此刻卻發現龍桑有些婆婆媽媽的。他拍了拍龍桑的椅背,道:「另外一條路很難走嗎?」
龍桑想了想,道:「在壓力、熱度和歲月的持續影響下,凍結的降雪、降雨會變成高山冰河、冰原,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高山冰呈現為藍色,表明這種冰相當純凈。」
就在龍桑的冰鎬完全與冰壁九_九_藏_書滑脫的一剎那,朱駿輕舒單臂,抱住了葉凡的雙腿。龍桑也不含糊,就在身體下墜的瞬間,迅速用冰鎬做了一個漂亮的滑落制動,身體穩穩地貼在冰壁上。葉凡在朱駿的幫助下爬回到固定保護點上,雙手牢牢地抓緊釘在冰壁上的鐵錐。
龍桑蹲下來,緊張道:「怎麼了?是不是被冰棱刮傷了?」龍桑挪開他緊捂在肚子上的雙手,發現登山服劃破了數十個口子,但並沒發現血跡,龍桑長出一口氣,解開他的衣服,發現肚皮紅腫了一大片,還有幾處刮痕。龍桑一邊取出藥水給他塗抹,一邊安慰道:「登雪山受點小傷是正常的,沒事兒,抹上藥幾個小時就能消腫。」
龍桑一臉虔誠的表情,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隔了幾秒鐘后,緩緩地道:「這叫冰瀑,它是由於氣溫驟然降低,水流到低於零攝氏度的崖壁后與岩石凍結而形成的,比起其他地方的冰瀑,雪山上的冰瀑更加壯觀。」
龍桑道:「岡峰是世界公認的神山,至今沒有人能征服它……」
兩個多小時后,他們距離冰瀑的最高點只有三四米的距離了,他們甚至能看到冰瀑頂點上方的平台,只要爬過僅剩的這段距離,跳到平台上,他們就徹底征服這個高達二百多米的險峻的冰瀑了。朱駿最後一個爬到安全保護點上,他將冰鎬牢牢地釘進冰壁里,興奮地對龍桑道:「太好了,我們很快就能翻過冰瀑了。」
龍桑所說的另外一條路不僅繞遠,而且還要穿過一片荒蕪的草原,那裡人跡罕至,途中充滿了各種危險,及有可能會遇上野狼、熊等兇猛野生動物的襲擊,還有許多未知的兇險,但現在別無選擇,也只有走這條路才能保證天亮前抵達岡仁波齊。想到這些,龍桑臉上滑過一絲恐懼,但瞬間又被他堅毅的表情覆蓋了,他一邊掉轉車頭,一邊道:「我們別無選擇,只能走這條路了。」
龍桑點點頭,道:「對,如果痕迹很淺,當然早就沒了,但也不排除痕迹沒有被積雪掩埋的可能。」
「只是皮外傷而已,而且我這個藥水很靈的,包你五個小時之內消腫。」塗抹完藥水,龍桑從背包里取出一件羽絨服給葉凡換上,然後看了一眼腕表,又環視了一圈道:「再有兩個多小時天色就會完全黑下來,而葉凡還受傷了,我們還是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露營吧!」
「太美了!太壯觀了!」葉凡發出一連串驚嘆。
龍桑道:「是我們人類造成的。全球氣溫變暖導致雪山上大量冰川和積雪在夏季開始消融,而到了冬季,流淌在懸崖峭壁上的冰川融水就會凍結在崖壁上,就形成了冰瀑。」他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繼續道:「最近幾年,消融的冰川和積雪導致神山孕育的四條大河象泉河、獅泉河、孔雀河、馬泉河水位逐年遞增,如果再不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量,總有一天這些冰川和雪線都會消失。」
葉凡呆立在原地,轉過頭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委屈道:「我怎麼了?」
朱駿拍了拍葉凡的肩膀,附和道:「是呀!我們有艱巨的任務在身,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攀登神山之前,朱駿和葉凡原以為登雪山不過就是一件苦差事罷了,只要具備良好的身體素質和登山經驗,就完全可以勝任這項工作,而如今,他們徹底醒悟,看似美麗壯觀的雪山之上,到處都暗藏兇險,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於此。
龍桑看他們練得起勁兒,就轉過身仰望著神山,那巍峨陡峭的山壁,如同被利刃削過一般,心中暗道:「攀登如此險峻的雪山,如果稍不留意,就會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離開古格遺址,龍桑開車將他們送回托林寺,然後徑直去市區購買登山裝備。
「吱吱……」懸挂著龍桑和葉凡的冰鎬不斷發出輕微的聲音,那聲音每響起一次,他倆的心跳就加快一成。「吱吱……吱吱……」可怕的聲音越來越頻繁,龍桑的左手開始輕微地搖晃,冰鎬馬上就要從冰壁里滑脫了,而朱駿距離他們還有七八米的距離,以他的速度,最少也得兩分鐘才能爬上來。我們今天要喪命在雪山之上嗎?難道是攀登神山觸怒了神靈?這是對我們的懲罰嗎?
龍桑道:「關於這點,科學家的看法也不相同。二百萬年前,這裏的氣候、環境都經歷著巨大的變化,在大陸板塊的擠壓下喜馬拉雅山脈在不斷地隆起,地表不斷移動。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各類猿人的進化正處在鼎盛時期,而此後不久他們就分道揚鑣,一種迅速進化成現代人,而另外一種則繼續過著原始的生活。如今,我們人類擁有了高度文明,而野人,或許就是二百萬年前與我們的祖先分道揚鑣的古猿人。」
「對。」龍桑和她寒暄了一番,然後直接切入主題:「尼瑪大姐,是否方便把車停在你家?」
「放開我,不然你會和我一起摔下去……快,快放開我。」葉凡的聲音越來悲痛,到最後居然有些抽泣了。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朱駿一邊加快攀爬速度,一邊大聲吼道。
葉凡用力點點頭,道:「嗯,我一定謹記在心。」
汽車緩緩啟動,繼續向神山開去。
龍桑想了想,解釋道:「大多數暗藏的冰縫都會在冰面上留下痕迹,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用冰鎬敲擊的冰面略微凹陷一些,而且凹陷處呈長條形。」他指了指冰縫,繼續道:「像這種暗藏的冰縫非常危險,我們在冰面上行走時必須要小心謹慎,一旦遇到長條形凹陷,一定要用冰鎬敲一敲。」
葉凡從背包里抽出一根五十公分左右的斧狀物,在陽光的照射下,鋒利的斧刃閃著寒光,他晃了晃,問道:「龍桑大哥,它看起來像一把斧子,是幹什麼用的?」
突然,葉凡和朱駿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左側甩去,好在安全帶系的很緊,不然他們一定會撞開車門,甩到車外。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龍桑的吼聲:「媽的,差點撞到它!」
龍桑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給野狼包紮時,觀察了它頸部的傷口,那是一個很深的開放性傷口,刺破了野狼頸部的靜脈,從傷口的外觀看,應該不是被利器或野獸牙齒撕咬的,而是用不算鋒利的硬物猛烈撞擊造成的。」
「這裡是一個現代冰川!」龍桑的驚呼聲從平台上傳來。
朱駿本想替龍桑開一會兒,但一想到自己對地理環境不熟悉,一旦開錯方向,就會離神山越來越遠,反而會耽誤時間。
葉凡按照龍桑的辦法,將勾住冰塊手臂鬆開,雙手牢牢握住主繩,雙腳蹬在冰壁上,由於冰壁表面凸凹不平,葉凡盡量將雙腳踩進凹冰里,手腳並用,緩緩地向上攀爬。就在他向上爬了三四米時,忽然發現主繩勒在一塊凸起的冰棱上,而那塊冰棱邊緣非常鋒利,已經刺進了主繩里。
葉凡苦笑了一聲,問道:「那我們上山之後該怎麼找呢?採用地毯式搜索?」
葉凡恍然大悟,從後面拍了拍龍桑的肩膀,道:「龍桑大哥,你的分析有道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道:「可是,古格秘藏距今三百多年了,每年都會沉積大量積雪,古格人留下的痕迹豈不早就被積雪覆蓋了嗎?」
「不,類人猿絕對不敢攻擊野狼。」
龍桑點點頭,道:「應該存在,野人是人類進化的一個階段,我們的祖先也是從野人進化到現代人的。當然,也不排除西藏的野人是巨猿進化過程的產物。」
葉凡向車窗外望了望,前面的路被山頂滑落的積雪封住了,遠遠望去,那些積雪足足有兩米多高,車燈照不到積雪的盡頭。他嘆了一口氣,道:「龍桑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朱駿望著左右蜿蜒數千米的冰瀑,皺了皺眉頭,對龍桑道:「冰瀑的景色確實很壯觀,但我有一點想問你。」
龍桑和朱駿從冰縫上端向下張望,當他們看到葉凡僥倖逃過一劫,都長出了一口氣。朱駿向下喊道:「葉凡,你沒事吧?」
龍桑指著野狼,道:「如果不救它,肯定活不過今晚。」話音未落,龍桑推開他衝到野狼身前,當看到野狼兩顆鋒利的獠牙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只要它向前一撲,咬住我的脖子……」他身體抖了幾下,但又看到它祈求的眼神,心立刻軟了,迅速向前跨出一步,用消毒水灑在野狼的傷口上。
一個小時后,他們走到神山腳下。龍桑指著神山對面的一座山峰,道:「這座山叫納木那尼,夾在它與神山之間的便是浩瀚寧靜的聖湖瑪旁雍措。」他打開一個袋子,遞過一些食物和水,道:「先補充一些能量,然後我們就開始登山。」
葉凡和朱駿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雙手緊緊地抓牢主繩,一但龍桑不慎跌入冰縫,他們就會拼盡全力拉上來。意外並沒有發生,龍桑就像是一個頂尖的跳遠運動員,非常輕鬆地落在了對面,仔細檢查了一下腳下的冰面,轉過身道:「OK,很安全,你們可以跳過來了。」
「估計這個冰川的厚度不低於百米……」說話間,龍桑發現葉凡向前跨出幾步,他迅速衝過去,高聲吼道:「你幹什麼?不想活了嗎!」
葉凡問道:「你是說,古格人留下的痕迹很明顯,積雪無法掩蓋?」
忽然,葉凡發現,它的頸部裂開了一個七八寸長的口子,不斷有血液滲出,漸漸地染紅了周圍灰白色的毛髮,四肢無力地跪在雪地上,往日那雙兇狠令人不敢直視的眼睛已黯淡無神。
龍桑道:「像這種冰縫一般都很長,繞過去恐怕要花很長時間。」
葉凡回想起野狼受傷的一幕,還有那個寬大的腳印,手心滲出了冷汗,他緊了緊安全帶,喃喃道:「襲擊野狼的怪獸究竟是什麼?」
龍桑右手拉著懸空的葉凡,另一隻手牢九_九_藏_書牢地抓住釘在冰壁里的冰鎬,身上的骨節不時發出「格格」的響聲,額頭青筋根根凸顯,特別是疤痕處的青筋更是明顯。龍桑清楚,左手握著的冰鎬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倆的重量拖拽下來,到那時,他倆就會從十幾米高的冰瀑上跌落下去,即使不摔死,也會摔成重傷。
套好冰爪,他們繼續向山頂攀爬。山體的坡度時而平緩,時而陡峭,龍桑憑藉豐富的登山經驗,不斷調整攀登方法。
「為什麼北側不需要搜索呢?」葉凡問道。
龍桑笑了笑,道:「是的。如果能抓到一隻野人,考古學家就不用去挖化石了。」
朱駿掃了一眼腕表,然後向冰瀑上端望了望,二百多米高的冰瀑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獸,張開著血盆大口,猙獰地注視著他們。朱駿深吸一口氣,道:「龍桑,時間不早了,我們繼續攀登吧!」
葉凡使勁點點頭,道:「是呀!這個冰川的形狀挺奇怪的。」
朱駿從後面走過來,指著冰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平坦的冰川上會暗藏冰縫呢?」
突然,一陣野狼的嚎叫聲刺入耳鼓,震得耳膜生痛。
葉凡雖是一名警察,但他畢竟不是科班出身,而且沒經過特種訓練,在警局也只是一個撰寫稿件的文員,說得直白點,也就是一個文人而已。當他聽到龍桑要攀爬二百多米的冰瀑,不由得緊張地脫口而出:「攀登冰瀑?」他望著二百多米高的冰瀑,腦袋搖的像波浪鼓似的:「不,不……冰瀑太險峻了,要攀你們攀。讓我攀登它就好比讓我去爬摩天大樓,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嘛!」
朱駿用腳和雪地上的腳印對比了一下,那個腳印足足比自己的腳長了十幾公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地道:「什麼動物會有40公分的大腳?按照我們人體的比例,這個怪獸的身高應該在2米以上,或許只有那些遠古時期的巨猿才能有這樣的身材。」
由於相距十幾米,夜晚的光線很暗,龍桑也不確定它是否還活著,於是他快步走到雪堆後面。野狼無力地趴著,身邊的雪染紅了一大片,頭部貼在殷紅的雪地上,嘴裏不斷發出細微的呻|吟。當它看到龍桑三人走過來時,眼睛里釋放出兩道祈求的目光,似乎在向他們求救。
龍桑沒有回答,徑直走到他前邊三四米處,用冰鎬對準冰面上的一個長條形凹陷,用力砸了下去,「咔嚓……嘩啦……嘩啦……」略微凹陷的冰面立刻脆裂成數塊,不斷地向下滾落,幾秒鐘后,聲音消失了。
朱駿挪動了一下身體,對龍桑道:「開一晚上的車,你明天還有體力登山嗎?」
龍桑道:「這叫冰鎬,我們可以藉助它來攀登冰川和陡峭的雪山。」龍桑指著葉凡手裡的冰鎬,囑咐道:「在不需要使用冰鎬時,一定要把他放在背包上束好,攜帶冰鎬的第一守則,就是小心謹慎,隨時謹記冰鎬的利刃會對你和同伴造成傷害。」
龍桑用手電筒照向遠處的雪堆,道:「那隻野狼就在雪堆後面。」
「還有別的路?那你還猶豫什麼?」葉凡立刻來了精神。
「可是……我……」葉凡看了一眼對面的龍桑,發現他正用鼓勵的眼神注視著自己,於是,他鼓足勇氣道:「好吧,但你們一定要抓緊繩子啊!」
葉凡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什麼越往山頂走積雪就會變得越硬呢?」
朱駿正在欣賞岡仁波齊峰的美景,聽到葉凡的話,問道:「哦,為什麼呢?」
冰縫只有兩米多寬,如果不是在冰面上跳躍,就憑龍桑的身體素質只需原地一跳就可以輕鬆蹦過去,但此刻在海拔幾千米的雪山上,加之冰面非常光滑,他還是謹慎地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開始加速助跑、單腳蹬地,身體騰空而起……
葉凡雙手本能地抓緊龍桑的右臂,失聲尖叫道:「快……快救我。」
剛才的突發險情,若不是龍桑和朱駿及時出手相救,葉凡恐怕早已摔成重傷,他感激地望著他們。三個人彼此互相對望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寒冷的氣流將他們呼出的氣息凍結成白霧,相互交織在一起。
龍桑指著另外一個稍長一些斧狀物,道:「這個叫冰斧,要將它與冰鎬區別開來。」
「龍桑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葉凡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葉凡向後退了幾步,深吸一口氣,學著剛才龍桑跳躍時的樣子,開始加速助跑,當他單腳蹬地時,套在鞋底上的冰爪深深地扎進冰層里,他沒能跳起來,腳下一個踉蹌,身體直撲向冰縫裡……
龍桑立刻從背包里取出一根備用的主繩,一邊將主繩順下來,一邊道:「接住繩子,然後套在腰部的安全帶上,我們拉你上來。」
龍桑開始介紹神山的宗教底蘊:「世界上大多數宗教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色——朝聖。每年夏天來這裏朝聖的人絡繹不絕,他們沿著公路,用一種匍匐狀前進著,他們的手、臉、衣服幾乎是同一種顏色,但他們的心和藏北羌塘高原的天一樣純凈,和聖湖瑪旁雍措的水一樣透徹。」龍桑虔誠地望著神山,繼續道:「在佛教信徒中有這樣一種說法,繞神山轉一圈,可洗盡一生罪孽;轉十圈,可避免下地獄之苦;轉百圈,立地成佛!」
龍桑道:「神山上分佈著二十多條像這樣的冰川,它發源於山坡或谷源呈圍椅狀窪地里,規模一般可達十幾平方公里,是由冰斗內長期積雪形成,表面呈凹形,向冰川口處微傾,多分佈在雪線附近,主要靠冰斗後壁發生的雪崩或冰崩補給,除非積累多餘消融,否則冰體很少向外流動。」
葉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他站在一片荒蕪的雪地里,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雪山,刺骨的山風鑽進衣領,他打了一個冷顫,小心翼翼地環視著周圍。
龍桑堅定地道:「不行。岡仁波齊三天後就會變天,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趕到那裡。」
龍桑沒有做出回答,而是徑直向雪堆走去。葉凡想阻止他,卻來不及了,龍桑已經走到了雪堆附近。
葉凡問道:「那我們攀登神山,豈不是對神山大大的不敬?」
「媽的,太不走運了,前邊剛剛發生雪崩,將路完全堵死了。」龍桑使勁兒拍了一下方向盤,鬱悶地道。
葉凡看了看遠處的野狼,它一動不動地趴在雪地上,便對龍桑道:「野狼怎麼辦?」
「哎呦……」當藥水抹在肚皮上時,一陣陣強烈的刺痛傳導至全身,葉凡看了看自己紅腫的肚皮和刮痕,強忍著疼痛道:「可是,肚皮怎麼這麼疼呢?」
葉凡聽完龍桑的介紹,不由得對眼前這位藏族大哥產生了敬佩,心道:「在龍桑這樣專業登山隊員的帶領下,攀登岡仁波齊一定沒問題。」
葉凡和朱駿互望了一眼,然後二人一同走了過去。葉凡看到,龍桑距離野狼只有三米的距離,如果野狼向他發動攻擊,瞬間就會扯斷他的喉管,但野狼並沒有這樣做,它只是靜靜地趴在雪地上,注視著他們。
龍桑停穩汽車,轉過頭對葉凡和朱駿道:「你們沒事吧!」
龍桑答立刻否定道:「這個方法不可取,如果採用地毯式搜索,恐怕我們至少要在岡峰呆上一年半載的。」
路面平整了許多,汽車不再顛簸了,經過野狼事件,葉凡和朱駿都有些困了,就靠在座位上漸漸睡去。
汽車距離岡仁波齊峰越來越近,天空的光線也亮了起來,神山的廬山真容更加清晰了。從他們的角度望去,由峰頂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與一橫向岩層構成了佛教萬字格,而峰頂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令人奪目。他們都被神山的宏偉霸氣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神山,不由得發出一陣陣感慨!
龍桑道:「我早就習慣了,以前在登山隊時,我經常幾天幾夜不休息。」
「你沒摔著吧?」龍桑的聲音從上邊傳來。
路面有些不平整,汽車有些輕微顛簸,龍桑減慢車速,繼續道:「明天還要攀登神山,必須有充足的體能作保障,你們應該休息了。」
龍桑猶豫了一下,迅速跑回車裡取來一團紗布和一瓶消毒藥水。葉凡立刻攔住他,緊張地道:「你要幹什麼?」
葉凡用力拍了一下腦門兒,恍然大悟道:「對呀,我怎麼這麼笨呢!」
葉凡笑了笑,岔開話題道:「龍桑大哥,你給我們介紹介紹神山吧!」
葉凡道:「是啊!無論是誰,如果不|穿鞋行走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恐怕腳趾早就凍掉了。」
停好汽車后,龍桑給尼瑪五百塊錢泊車費,但尼瑪只收了一百。他們離開塔爾欽,徒步向神山走去。葉凡一邊望著從未見過的雪山美景,一邊道:「龍桑大哥,為什麼尼瑪大姐只收了一百塊錢呢?」
龍桑知道,他是經過心理鬥爭才最終決定嘗試攀爬冰瀑的,必須趁熱打鐵,如果時間久了,他還會打退堂鼓,到那時,無論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徒勞。於是,龍桑從背包里又取出一根冰鎬,將主繩掛在肩上,快速走到冰瀑下,然後轉身道:「我先攀上去,一會兒你們照著我的樣子攀爬就可以。」
龍桑、朱駿和葉凡整理好登山用具,告別了次平喇嘛和教授,啟動汽車,乘著西藏的夜色,在喜馬拉雅山脈和岡底斯山脈之間,沿著新鋪的青藏公路向神山岡仁波齊駛去。葉凡一想到要去攀登雪山,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像充了電似的,渾身都是勁兒,興奮的表情洋溢在他那張俊朗的臉上。
龍桑臉上的表情依然很嚴肅,道:「你們也許會感到很驚訝,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你們必須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否則會很危險。」他拔下一隻冰鎬,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我先爬上去,爬到平台後我會接應你們的,兄弟們,加油!」
兩個多小時后,他們繞過聖湖瑪旁https://read.99csw.com雍措,開始攀登神山——岡仁波齊。在山腳下時還沒有一絲風,但剛剛攀登了幾百米,猛烈的山風夾著雪粒兒吹打在臉上,如同針扎一般,特別疼痛。
龍桑的話讓車裡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一下,車內靜的令人窒息,只有三顆滾熱的心在「怦怦」地跳動著。
葉凡一邊揉著僵麻的大腿,一邊向遠處的山峰望去。巍峨挺拔的神山氣勢雄峻,被眾山環抱其中,朝陽下銀浪翻滾,奇石嶙峋搖曳浮光,峰頂白雲繚繞,彷彿直插入雲霄。
龍桑怔了一下,道:「你別急呀!聽我慢慢說。正因為沒有人能征服它,所以它的破壞程度很小,說不定古格人留下的痕迹依然還在。」
葉凡一隻手遮在臉前,擋住迎面吹來的山風,大聲罵道:「這鬼地方,風可真大!」
葉凡長出了一口氣,向車窗外望去,血紅的太陽緩緩地從遠處的山峰中升起,一座座山巒像是被血水染紅了一般,顯得格外猙獰。
龍桑愣了一下,立刻否定道:「當然不是……在西藏,沒有幾個人敢如此寒冷的冬夜穿越無人區。」他回頭看了一眼葉凡,繼續解釋道:「是我的做法太極端了,但為了儘快完成任務,我們只好冒險賭一把。」
龍桑扶了扶遮陽鏡,道:「這叫斜形上坡,也叫『之』字形上坡,它是攀登雪坡的基本技術。舉個例子說,當我們騎自行車時,一旦遇到坡度較大的上坡路,就會採取『之』字形騎行的方式。同樣的道理,現在我們腳下的這條雪坡雖不陡峭,但坡度也不小,採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減小坡度,節省體力,而且也更安全。」
龍桑用冰爪牢牢地蹬在冰壁上,雙手各拿一根冰鎬,用力釘進冰壁里,隨著手腳的不斷交換,他緩緩地向上爬去。葉凡和朱駿注視著冰瀑上攀爬的龍桑,他的動作看起來似乎很輕鬆,就像壁虎一樣,緩緩地遊走在險峻陡峭的冰壁上,幾分鐘后,他已經攀爬了十幾米高。龍桑停下來,用一根鐵錐釘進冰壁里,將主繩牢牢地纏在鐵錐上,然後將主繩扔下來,大聲喊道:「誰第二個爬上來?」
朱駿圍過來,問道:「冰斧的具體用途是什麼?」
爬上陡峭的斜坡,葉凡停住腳步喘了幾口粗氣,向遠處望去,正前方一百多米外是一座異常陡峭的懸崖峭壁,垂直高度最少有二三百米,粗糲凸凹不平的崖壁上還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形狀各異的冰棱。這些冰稜層層疊疊,漫延至整個崖壁,遠遠看去有的像玉琢的佛塔、有的像衝天的利劍、有的像水晶蓮花般盛開,連在一起宛如一條玉雕的巨龍,氣勢磅礴,蔚為壯觀!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那些冰棱熠熠生輝、晶瑩剔透、潔白如玉,令人嘆為觀止。葉凡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令他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龍桑回到了托林寺,他拿出登山服、登山鞋、登山護具等遞給朱駿和葉凡,道:「你們試一下,看號碼是否合適。」
汽車駛出了柏油路,進入到一條狹窄的沙石路里,車子有些輕微的顛簸。葉凡把頭埋在衣領里,龍桑剛才的一番話仍在耳邊縈繞。葉凡雖然是一名警察,但與龍桑和朱駿相比,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懦夫。我不要做懦夫,我要通過這次西藏之行磨練意志,把自己鍛煉成像他們一樣勇敢的人。
葉凡依舊搖著頭,緊張地道:「可……可是冰瀑太陡峭了,就像懸崖似的,我……我有點恐高。」
龍桑推了他一把,壓低聲音道:「這裡是神山,不要說不敬的話,登山遇到山風是很正常的事兒。」
「葉凡,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朱駿關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龍桑點點頭,道:「從野狼頸部的傷口看,這隻怪獸或許是有智商的,至少它會使用簡單的工具。」
龍桑和朱駿發現他向冰縫裡摔去,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小心……」與此同時迅速用力向上拉拽主繩。牢牢纏在腰部的主繩減緩了葉凡下降的頹勢,他本能地伸出雙手向冰壁上胡亂地抓著,非常幸運,他抓到了一塊凸起的冰棱。
葉凡和朱駿都為龍桑的舉動捏了一把汗,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頭腦里快速盤算著解救龍桑的辦法,一但野狼向他發動攻擊,他們會立刻衝上去。當他們看到龍桑成功給野狼包紮完畢后,都長出了一口氣,不由得為龍桑的勇敢豎起大拇指。
「積雪非常多,即使現在來鏟車清雪,天亮之前也未必能清理乾淨。」龍桑摸著額頭的疤痕,沉思了許久,道:「哎!我們只好換條路了。」
龍桑透過後視鏡發現葉凡皺緊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乾咳了一聲,道:「我剛才的話有些重了,你別介意。」
就在二人換一種角度重新審視雪山時,危險正悄無聲息地向他們靠近。
聽龍桑這樣說,葉凡和朱駿疑惑地看著他。
朱駿道:「教授,你還有一個更艱巨的任務,難道你忘了嗎?」
龍桑點點頭,對葉凡道:「你有恐高症,攀登的過程中千萬不要往下看。」
龍桑看著教授,輕聲道:「耿叔叔,岡仁波齊峰地勢險峻,高寒缺氧,在那樣的環境下,就算受過特種訓練的朱警官,恐怕也很難適應,更何況你年事已高,所以,我堅決不同意你和我們一同去。」
「跳過去?」葉凡望著冰面上的裂縫,道:「如果對面還有冰縫,我們豈不會跳進冰縫裡了嗎?」
龍桑的朋友從拉薩氣象站發來了信息,最近幾天是攀登岡底斯山脈的最佳時機,三天後天氣發生變化,會有大規模的暴風雪。龍桑推算了一下時間,從托林寺到岡仁波齊峰至少需要六七個小時,如果明天清晨出發,抵達岡仁波齊峰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就會損失一個白天的時間,為了儘快找到秘藏,他決定今晚就出發,明天清晨之前到達岡仁波齊峰。
葉凡猛地一驚,心中暗道:「如果主繩斷了,我就會跌進冰縫裡,這麼深的冰縫即使不摔死,也會被冰壁凸起的冰棱刺成篩子。」想到這裏,他更加恐懼,握著主繩的手臂不停地抖動起來,緊張地喊道:「不好……繩子……繩子要斷了。」
龍桑走到葉凡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鼓勵道:「我第一個攀登,爬到一定高度后,我會做好固定保護,用主繩把你和保護點連接起來,等你爬到保護點后,可以縮短主繩與地面的距離,即使你不慎滑落,也不會有危險的。」
龍桑早就想到了這些困難,但攀登岡峰的最佳時間只剩下三天了,如果今晚不出發,攀登雪山的時間就會少一天,那麼從理論上講,尋找秘藏的成功率就會降低三成。
葉凡似乎想到了什麼,大聲道:「我終於明白古格人為什麼將秘藏建在神山上了。」
葉凡回憶了一會兒,道:「次平喇嘛說,秘藏一定隱藏在雪線和冰川中。」
「是呀,我們人類的罪孽太重了。」葉凡用冰鎬敲了敲冰面,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他皺著眉頭道:「你們快聽……」
葉凡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希望如此。哎呦……」他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立刻從地上坐起來,雙手緊捂著肚子,臉上表情很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斷滲出。
龍桑和朱駿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腳下一滑,墜落下去。葉凡每做一個動作,龍桑都會鼓勵他,並告訴他相關的動作要領:「好樣的,葉凡,用冰爪的前爪蹬在冰壁里……雙腳分開與肩同寬……手臂抓緊冰鎬,用力上拉……對,就是這樣,注意放鬆,不要太緊張。」
龍桑點點頭,道:「如果不是尋找古格秘葬,我今生永遠不會攀登神山的。」
葉凡道:「這個腳印好大,足足有四十公分長,會不會是熊留下的呢?」
葉凡有些絕望了,緩緩鬆開緊抓著龍桑右臂的雙手。
耿教授本想親自去尋找古格秘藏,破譯死亡密碼,探秘古格王朝封存了三百多年的秘密,不過,他覺得次平喇嘛的話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和龍桑他們一同前去,勢必會影響他們登山的速度,在海拔六千多米的山峰上攀岩,隨時會出現遇到巨大的冰川裂縫和雪崩,多滯留一秒,就會多一份兇險。想到這裏,教授晃了晃手裡的《彌勒上生經》,道:「呵呵,好吧,預祝你們成功找到秘藏,找出破譯死亡密碼的方法,我就在寺廟裡等你們凱旋歸來。」
龍桑嚴肅道:「我們現在所處的冰川是依附於高低不平的山體之上,由於它自身的運動及重力、壓力等作用,在冰體下的地形出現陡崖及轉折處,很容易形成各種裂縫。當然,有的冰縫是暴露與冰面之上;而這種冰縫則被薄冰覆蓋,暗藏在冰面之下,深度可達一百多米,如果不小心踩在上面,一定會摔成肉醬。」
龍桑一邊聽朱駿的分析,一邊努力搜索在這個區域里活動的野獸種類,他皺緊眉頭,喃喃地道:「這麼寬大的腳印,究竟會是哪種野獸留下的呢?」
葉凡怔了一下,視線從藏戒上移開,反問道:「我像懦夫吧?」
葉凡問道:「你的意思是,野人是史前巨猿進化來的?」
托林寺在古格王朝興盛時期是阿里地區最大的寺廟,但現在在這裏修行的僧侶只有十幾個,偌大的寺院看起來有些冷清。次平喇嘛找了幾間僧侶的宿舍,讓他們在這裏休息一夜,明天再出發。教授看到天色將晚,與其到托林鎮找旅店,還不如在寺院休息。
「不,一定不是。」龍桑立刻否定了他的說法,繼續道:「這裡是無人區,在這個時間捕獵相當於送死,而且,從野狼頸部的傷口來看,不像是槍傷或刀傷,所以可以完全排除。」
朱駿點頭道:「放心吧!」
龍桑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野狼,它眼睛里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東西,彷彿是對他表示感激。龍桑九-九-藏-書愣了一下,轉過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繼續趕路吧!」說完,他們向汽車方向走去。
龍桑道:「一般成年的熊體重在三百公斤以上。朱警官,你為什麼問這個?」
葉凡繼續追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龍桑道:「是的,這就是古格國王的高明之處。」
龍桑一邊用力向上拉,一邊道:「你用腳蹬在冰壁上,然後抓緊繩子向上爬。」
龍桑怔了一下,背上背包,堅定地道:「現在就出發!」
「是體型龐大的類人猿?」葉凡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部好萊塢電影——《金剛》
她緊握住龍桑的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多吉龍桑,去年曾到這裏轉山。」
「奇怪,它怎麼會與狼群分離了呢?」龍桑盯著野狼,繼續道:「野狼是青藏高原最兇猛的動物之一,多群居,很少會落單。這隻野狼不但脫離了狼群,而且還遭到攻擊。」
葉凡清楚,龍桑登山經驗豐富,征服過數十座高海拔的雪山,要充分相信他,於是拄著冰斧跟在他身後,按照他的節奏前進。龍桑走在最前邊,他一邊走,一邊用腳在雪地上踢出步階,讓身後的葉凡和朱駿平穩地跟著自己的節奏行進。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所處的海拔越來越高,腳下原本柔軟的積雪開始變硬,有些地方甚至像冰一樣堅硬。
「冰斧?」葉凡猛地想起在山下時,龍桑曾告訴自己,一旦從陡峭的冰坡上滾落,就要立刻抽出冰斧,進行滑落制動。
龍桑向冰川兩側的遠端望了望,繼續道:「這種冰川叫冰斗冰川,你們看,它兩側較高,中心略低,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
「可以,當然可以。」
龍桑背起背包,走在最前邊,朱駿攙扶著葉凡,緊隨其後。龍桑非常謹慎,每走幾步都會用冰鎬敲一敲冰面,生怕突然再出現暗藏的冰縫。他們距離對面的陡峭的雪坡雖然只有幾百米,但卻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教授還想再說什麼,次平喇嘛推門走了進來,他在門外聽到了耿教授和龍桑的對話,便對教授道:「龍桑說的有道理,登山是年輕人做的事,我們去了反而會拖累他們,而且攀登海拔六千多米的岡仁波齊峰,那是一個沒有人能登頂的神山,對於我們這樣年近古稀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堅持下去的。」
婦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盯著他們三人仔細打量起來。
「會不會是偷獵者乾的?」葉凡道。
消毒水刺|激到了野狼,它發出一陣低沉的嚎叫,眼神變的兇惡了許多。龍桑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盯著恢複本性的野狼心中暗道:「如果只是消毒不給它包紮傷口,這麼大的開放性傷口很容易流血不止或再度感染。」想到這裏,他鼓足勇氣,走到野狼身邊,扯開紗布在它頸部纏了幾圈。短短的十幾秒,龍桑緊張得後背沁出了一層汗水,纏好紗布后,他迅速後退了幾步,盯著依舊趴在地上的野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葉凡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步調前進呢?」
「很少向外流動?」葉凡忽然想起剛剛攀登的冰瀑,問道:「如果不向外流動,那些冰瀑是怎麼形成的呢?」
龍桑友好地伸出手,親切地道:「尼瑪大姐,還記得我嗎?我是龍桑……」
龍桑從背包里抽出主繩和冰斧,然後將主繩系在每個人腰部的安全帶上。就這樣,三個人拴在了同一條主繩上。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道:「就別問那麼多為什麼了,你們只需跟在我身後,按照我的節奏前進就可以了。」
汽車駛進寧靜的塔爾欽,拐過幾座民宅,汽車停在一個古香古色的木質大門前。龍桑走下汽車,用力叩響大門,一分鐘后,木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位樸實的藏族婦女。
三米、兩米、一米……朱駿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龍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的路面,道:「岡仁波齊海拔6638米,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與梅里雪山、阿尼瑪卿山脈、青海玉樹的尕朵覺沃並稱藏傳佛教四大神山。它特殊的山形與周圍的山峰迥然不同,讓人不得不充滿宗教般的虔誠。」
葉凡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如此兇狠的野狼都會遭到野獸的攻擊,那麼,我們的處境也一定非常危險,看來,此次攀登神山又多了一個神秘而恐怖敵人。
葉凡看了看幽深狹長的冰縫,腦袋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心虛地道:「我……我有點害怕。」
朱駿指著寬大的腳印,道:「從痕迹學的角度分析,這個腳印雖然很寬大,但卻很淺,如果一隻三百公斤左右的熊踩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記會非常深、非常清晰的。從這個腳印的深度來說,它的主人體重不會超過一百五十公斤。」
穿過一片開闊而平整的雪地,汽車駛向神山南側的一個小村莊。龍桑指了指遠處的村子,介紹道:「那個村莊叫塔爾欽,它是距離神山最近的村子。」
葉凡順著冰面上兩米多寬的裂縫向下望去,幽深狹長的冰縫傾斜向下,異常險峻,越是往下裂縫越狹窄,光線也越暗,冰縫四壁凸凹不平,有些凸出的冰棱異常尖銳。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倘若不慎滾落下去,恐怕不摔死,也會被刺成篩子!」
聖潔的神山、壯麗的冰瀑,在不經意間凈化了每個人的心靈。
雪山上稀薄的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凍結了,時間也停止了跳動,窒息得令人喘不上氣。
「是野狼。」龍桑一邊推開車門,一邊道:「一隻野狼突然從側面沖了出來,幸虧我反應機敏,否則它一定被我撞死了,我下車看看。」話音未落,龍桑推開車門,打開強力手電筒,在車周圍仔細地尋找著。
葉凡目不轉睛地盯著冰瀑,感慨道:「是呀,這裏好比仙境一般!」
葉凡剛才一直把頭埋在衣領里,他現在感覺頸部有些酸痛,揉了揉脖子,道:「岡仁波齊的面積有多大?」
葉凡挪動了一下身體,抹掉臉上的汗水,道:「我夢到受傷的那隻野狼了。」
「對。」
龍桑轉過頭,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們怎麼繼續往山頂爬?」
「你想到好主意了?快說來聽聽。」葉凡有點興奮。
朱駿用手大概丈量了一下那個寬大的腳印,然後對龍桑問道:「熊有多重?」
龍桑板了板臉,嚴肅地質問道:「你忘了我們的使命嗎?」
龍桑拽了拽纏在鐵錐上的繩子,確定已經纏牢,高聲道:「好,你把繩子纏在安全背帶上,然後就可以向上爬了,記住,一定要纏牢了。」
朱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這個冰縫只有兩米寬,你一定能行的,更何況我和龍桑抓著安全繩,即使你滑到了,我們也會拉住你的。」
教授苦笑了一聲,盯著龍桑質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已經老了,不中用了?」
葉凡想了想,道:「會不會是野人呢?我以前在一些書上曾看到過,喜馬拉雅山脈附近生活著一些野人。」
朱駿問道:「什麼是休息步法?」
葉凡為自己剛才魯莽的行為感到后怕,倘若不是龍桑及時趕到,自己一定會跌進冰縫裡……他不敢繼續往下想,指著幽深的冰縫道:「它藏在冰面下,你是怎麼發現的?」
朱駿搖搖頭,道:「不會,這個腳印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它有腳趾的痕迹,試想一下,有誰會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光著腳獵殺野狼呢?」
龍桑酸麻的右臂握得更緊,堅定地吼道:「不,我不會鬆開的!」
「我……我還好,快……快想辦法讓我上去。」
「野獸會使用『武器』?」朱駿驚訝道。
聽葉凡這樣說,龍桑並沒生氣,他心平氣和道:「並不是讓你空手去攀爬,我們可以利用冰攀工具來攀爬。」龍桑晃了晃手裡的冰鎬:「攀登高海拔雪山的過程中,冰攀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時候,利用冰攀技術可以更快登頂。」
龍桑笑了笑,道:「早以前,塔爾欽村的人均生活水平很低,但最近幾年,政府政策越來越好,人們的生活水平逐年升高。而且西藏旅遊升溫,來到神山朝聖的信徒也越來越多,百姓日子富裕起來了,當然不會多要我們一分錢。」
「還記得次平喇嘛的分析吧!」
朱駿和葉凡贊同龍桑的做法,他們希望儘快找到古格秘藏。次平喇嘛不支持龍桑的做法,他認為夜間行車非常危險,更何況從札達縣城到岡仁波齊這段路非常兇險,要穿過喜馬拉雅山脈和岡底斯山脈,隨時有可能出現雪暴或滾石等危險,即使他們順利抵達了岡峰,也會身心疲憊,沒有力氣去攀登雪山。
龍桑握緊冰鎬,一臉嚴肅地道:「從幾乎完全垂直的冰瀑爬到平台上,是攀爬冰瀑過程中最具挑戰性的一段。」
葉凡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休息了一會兒后,心跳逐漸恢復到正常。他指著眼前這片藍色的冰川,對龍桑道:「這些冰是怎麼形成的?咋會是藍色的呢?」
葉凡道:「它擋住了前進的路,我們怎麼過去?繞過去嗎?」
龍桑發現他倆都注視著自己,就繼續給他們惡補登山常識:「一般來說,攀登這種一望無際的雪坡,由於沒有地標來衡量進展,就會產生毫無進展的挫折感。登山新手會採用沖一陣、喘一陣的步法,希望儘快抵達目的地,這種方法是絕對不可取的。我們要找出一種長時間維持的步調,並維持這種步調前進,這才是攀登平緩雪坡的最好方法。」
龍桑不敢再用力拉拽葉凡,生怕一不小心左手的冰鎬就會從冰壁里滑落出來,他只好一動不動地保持現在的姿勢。
龍桑發現不妙,快速伸出緊握著冰鎬的右臂,就在葉凡墜落的一瞬間,拉住了他腰間的安全背帶,大聲驚呼道:「小心……」一隻強壯的手臂,硬生生將葉凡拉在十幾米高的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