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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傀儡之卷 第一章

胡姬傀儡之卷

第一章

「咳,咳咳……」直到此時,高仲舒才覺得被那人扼過的喉嚨極是難受,氣也喘不過來,他大大地咳嗽著,人也彎了下來,半蹲在地上。那個男子快步走到高仲舒身邊,伸手在他背後一按。說也奇怪,隨著他這一按,高仲舒一下覺得胸腹間舒服了許多。他長長地喘了口氣,揉了揉脖子,被那怪人扼過的地方仍然有些隱隱作痛。他乾咳了兩下,方才拱手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在下高仲舒,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聽得「木魅」兩字,高仲舒不禁一呆,道:「什麼是木魅?山精木魅的木魅?真有這東西?」
高仲舒重重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天下豈有鬼神,你見過么?」
明崇儼遲疑了一下,從袖中拿出個東西,在高仲舒眼前攤了開來。那是一根長長的頭髮,一頭綁了一隻土灰色的蚱蜢。這蚱蜢還在掙扎,但被髮絲綁住,根本掙不脫。高仲舒迷惑地看著明崇儼手中這小蟲,道:「這不是蟲子么?」
高仲舒大吃一驚,手一下按住了腰間的劍柄,喝道:「是誰?」
妖鬼每每在十字路口迷失方向,便不停打轉,這是鄉里俗談。因為十字路口時常會起一陣小旋風,那些無知之人便說是因為鬼物迷路后引起的,高仲舒自是不信。順義門街雖然冷清,但他每天都走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古怪。他用鞭梢輕輕敲了敲阿白的頭,道:「什麼也沒有,阿白,走吧,回家給你吃一個油餅。」
黑暗中的街頭,突然湧起一團霧氣。這團霧氣不停地翻湧,如一個大球,漸漸向高仲舒靠近。到了他跟前十餘步,忽然停住了。
高仲舒是信奉阮瞻范縝無鬼神滅論的,一說到鬼神,更是臉紅脖子粗。蘇合功也有些急了,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那是敬而遠之,存而不論,不是不信。高仲舒,你不敬鬼神,當心走夜路就遇上鬼物!」
他大聲說著。因為有點急了,頭上也滲出汗來。跟他閑聊的同學名叫蘇合功,卻只是淡淡一笑道:「高兄,少安毋躁。所謂陽燧珠,本是南越王趙佗鎮國之寶。趙佗去世后,陽燧珠也已殉葬。後來東吳王孫仲謀為尋此寶,發民夫數千掘遍趙佗墓,一無所得,可見此寶早已失傳,據說已為波斯胡人盜去。林邑國不過蕞爾小國,豈會有此奇物。」
斷句就斷句吧。他不無解嘲地想。薛道衡的《人日思歸》也只有四句二十字,一般是千古絕唱。想到薛道衡這首詩,他索性將自己打的腹稿先扔一邊,嘴裏哼哼著:「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
阿白摔傷了?他呆了呆,正要走過去看看,一邊忽地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高仲舒么?」
高仲舒,是隋朝大臣高熲的曾孫。高熲在隋大業三年為煬帝誅殺,高仲舒的祖父高表仁本是隋大寧公主駙馬,也受到牽連,與兩個哥哥https://read•99csw.com一起被流放外地。入唐后,高表仁倒是受到重用,一直封到剡國公。高仲舒是高表仁次子高睿之子,因此得以入弘文館修習。高家是世族,家世顯赫,他平時聽到見過的奇物異事頗多,吹起牛來自然談鋒甚健。因為都是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所以聊的也儘是些不著邊際的異聞,什麼蘇合香與獅子糞到底是不是一種東西,什麼生金到底有沒有毒,說得口沫橫飛。漸漸地,說到陽燧珠是不是存在這事上了。
閻羅王?高仲舒呆了呆,一時記不起有這麼個人,馬上又意識到這人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怒不可遏,喝道:「少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高仲舒最喜歡吃的是油炸麵餅,每天回家,家人總給他備好兩張當夜宵。高仲舒有時晚飯吃得飽了,便把一張油餅餵給阿白,一來二去,阿白也最愛吃油餅了。但油餅似乎也對阿白沒了誘惑力,阿白擺了擺頭,仍是退了一步,只是低低地打了個響鼻。高仲舒有些著惱,踢了馬肚子一下,道:「快走!」
少年的雙手舉在胸前,做了個奇異的手勢,口中仍在喃喃地念著:「……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裡,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隨著他的念誦,那團黑煙越縮越小,當他念完最後一個字時,黑煙中突然發出一聲哀鳴,戛然而止。
他說得慷慨激昂,蘇合功嗓門沒他大,心知說不過他了,悻悻道:「好,說不定這兩天你就碰到妖鬼,把你拖進茅廁里沾你一身的臭糞!」
四句皆對。而「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十字更是婉妙異常,有這等詩才,怪不得前朝煬帝會因為妒薛道衡吟出「空梁落燕泥」之句而動殺機呢!自己的詩才當真差遠了,蘇合功嘲弄自己寫的詩「定能免妒」,雖是玩笑話,說得倒也沒錯。
這是一團黑色的霧,在他跟前不遠處慢慢凝聚,成形,已能看出那是個人。突然,那人猛地抬起頭,緊盯著高仲舒,雙眼如兩盞燈一般放出毫光。
高仲舒走在路中心,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他正在奇怪,阿白忽地一沉,低低地哀嘶了一聲,他還不曾明白過來,人已一個骨碌翻倒在地。
蘇合功一陣語塞。雖然他堅信鬼神存在,但自己也沒見過。他咬了咬牙,道:「好吧,等你見到鬼了,就會知道了。」
蘇合功和高仲舒的鬥嘴是常有的事,這種牙疼咒也不算什麼。接下來兩天,高仲舒每天回家都沒碰到什麼鬼物,自然把這事忘個乾淨。
阿白的頭上,已黑了一片。月光下看不清顏色,但高仲舒也明白那是血。這血從馬頭上淌下來,阿白那一縷白色鬃毛也已染得看不出來了。

阿白竟然失蹄了!高仲舒怒火升起,伸手要去抽它一鞭。若不是自己身體靈便,阿白要是壓住自己,只怕會被壓得骨折。可是,他的馬鞭剛一舉起來,卻不由呆了。
https://read.99csw.com高家在化度寺以東,義寧坊的東南。長安城共有一百一十坊,人口百萬,是當時世上最大的城市。弘文館設在皇城偏殿,高仲舒回家,都是從皇城西門出去的。
長安豪客,殺人如遊戲,這種事他也聽得多了,平時也常說起那些刺客的手段,來去無蹤,大是神異。但作為一個弘文館學生,這些事彷彿只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撞到自己頭上來。他抓住劍柄,低聲道:「快出來!你是什麼人?」
這匹馬是高仲舒的父親高睿所選,買來已有五六年,甚是馴良,這條道也走得熟了,根本不必牽引,因此高仲舒信馬由韁,根本毫無防備。馬突然站住,他在馬上卻是向前一傾,差點摔下來,連忙一把抱住馬脖子,讓自己坐穩。只是這麼一嚇,方才想到的一個對句也忘到了九霄雲外。他將手中的馬鞭輕輕在馬頭上拂了一下,喝道:「阿白,你怎的這麼不當心!」阿白就是他這馬的名字。其實這馬也並不很白,是匹灰馬,只有一縷鬃毛是純白的。
這是個陌生的名字,姓也十分稀見,京中並無什麼顯貴姓明,顯然,這個名叫明崇儼的少年出身十分平常。高仲舒又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明兄,多謝。舍下便在前方義寧坊,如蒙明兄不棄,還請兄台移玉……」話未說完,眼角看到一邊倒在地上的阿白,頓時僵住了。
高仲舒大感詫異,也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回頭看了看,卻見身後丈許遠,不知何時又站了個人。
「林邑與南越豈不正是相鄰么?」高仲舒的外號叫「高鐵嘴」,向來不肯服人,自然不是蘇合功一席話能說得服的。「你說的這故事我也聽說過,說是崔煒救玉京子,得見趙佗之靈。這等鬼話只好騙騙鄉里小兒,子不語怪力亂神,你難道也信?」
這是貞觀十一年的初秋。高仲舒和一個同學坐在弘文館的院子里,看著院中不時飄落的黃葉,一邊喝著剛上市的秋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阿白被踢了一腳,才不敢再倒退,重新向前走去。只是,高仲舒覺得阿白今天走得甚是不穩當,他本想將那首詩吟成五言四韻,現在看來只能吟一首斷句了。
「閻王註定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高仲舒,你認命吧。」
那人扼住了高仲舒的脖子,忽然咧開嘴笑了笑。這人的嘴唇紅得異樣,牙齒卻白得耀眼,尖利如刀。高仲舒打了個寒戰,心裏一陣發毛,想道:「不會這麼邪門吧?難道真有鬼神?」
那個人卻完全不似由他心中所生,忽地一躍而起,如同一條巨大的猛犬,向他當頭撲來。高仲舒呆了呆,但他的手比腦子所想更快,「嗆」一聲,二尺余的劍已脫鞘而出,劃了一道弧線。
今天阿白不知出什麼毛病了。他想著,要這樣走法,只怕禁夜了還回不去,要被查夜的金吾衛撞見,也是麻煩事。
正在想著該如read.99csw.com何換一個工穩些的字眼,坐騎忽然站住了。
高仲舒笑道:「我才不信,若真箇遇上鬼物,我有利劍在側。」
「這便是木魅所化。」
面前那個怪人忽大忽小,忽而又化做黑煙,高仲舒總覺得身後這人也一定是個怪模怪樣的異人。可是一看到那人的臉,卻不禁吃了一驚。那是個年輕的男子,只怕尚未及冠,確切地說,應該是個少年。皮膚極是白皙,白得幾乎要在黑暗中放出光來。高仲舒長得氣宇軒昂,平時也頗有美男子的風評,可是這個少年的長相幾乎可以用「精緻」二字來形容,只是在這個少年秀氣的嘴角上,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而這笑意背後,卻彷彿隱藏著一點什麼。
「怪由心生。所謂山精木魅,本無是物,只是人心叵測,卉木狐兔憑之,便有了妖物。」明崇儼手一揚,將髮絲收回掌心,嘴角那絲淡淡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些:「高兄,你似乎被術士盯上了。不過不用擔心,這術士好像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手下留情了。」
平時阿白聽到他的呵斥,馬上會應聲打個響鼻,似乎在表示歉意,今夜卻低著頭,慢慢地向後退去,兩個馬耳朵也支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音。高仲舒怔了怔,也不禁向前看去,突然間想起前幾天和蘇合功鬥嘴時他說的那句話,心道:「沒這麼邪吧,別讓蘇合功那烏鴉嘴說中了,真碰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順義門街算是最窄的街道了,只有二十多米寬,夾在頒政坊和布政坊之間。每個坊的東西寬約莫在二里,沿順義門街到義寧坊,要經過兩個坊,也就是四里路。這一段,就算快馬疾馳,也要好一陣子。高仲舒出了順義門的時候,離禁夜還早,但在西市玩樂的人尚不曾回來,不出門的人卻早早睡了,這時倒是最冷清的時候。高仲舒騎在馬上,一邊默默地吟著一個新得的句子。大唐以詩賦取士,士人自幼便學習吟詠。高仲舒長於史事,詩才卻不算佳,蘇合功常笑他的詩是三伏天學的,有些酸腐氣。高仲舒也自知己短,因此更為刻苦,回家這一段路上,經常是在斟酌詩句中走過的。
這一劍十分迅捷,那人正撲在空中,劍已攔腰劃過,但卻如劃過一道黑煙,竟然毫無阻隔。高仲舒呆了呆,那人卻一把按住他的肩頭。五指如鉤,一搭上他的肩,高仲舒只覺一陣鑽心似的疼痛。此人不受劍斬,直如煙氣,但此時卻完全不像是假的。
他不信鬼神,但此時實在由不得他不信了。眼前這個人手無寸鐵,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叫人不舒服的鋒利。難道真是鬼卒么?鬼怕人唾。高仲舒想起以前聽過的那個宋定伯捉鬼的故事了。宋定伯夜行遇鬼,假裝自己也是鬼,騙得鬼說出自己怕人唾。可是他只覺得嘴裏又干又苦,唾液一時間都似幹了,根本吐不出來,一時漲紅了臉,只是乾咳,可是脖子又被那人掐住了,連氣都快喘不上了九_九_藏_書
大唐官學,號稱「六學二館」。六學是指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隸屬國子監;二館指的是弘文館、崇文館。這是大唐的最高學府,不過崇文館設立於貞觀十三年,在貞觀十一年,長安只有一個弘文館而已。
弘文館本是太祖武德四年設立,初名修文館,屬門下省。武德九年,太宗即位,始改稱弘文館,置生徒數十名,大多是皇族勛戚子弟,師事學士學習經史書法。得入弘文館,是大唐士人的無尚榮耀,比國子監六學的學生地位要高得多了。不過正因為如此,弘文館的學生要學的內容比一般太學生少得多,考試的要求也低。「其弘文、崇文館學生,雖同明經、進士,以其資蔭全高,試取粗通文義。弘、崇生,習一大經、一小經、兩中經者,習《史記》者,《漢書》者,《東觀漢記》者,《三國志》者,皆須讀文精熟,言音典正。策試十道,取粗解注義,經通六,史通三。其試時務策者,皆須識文體,不失問目意。試五得三,皆兼帖《孝經》《論語》,共十條。」這是《大唐六典》中所記,從「試取粗通文義」六字來看,就可以看出弘文館的學生要輕鬆許多,因此弘文館的學生每天的吹牛閑聊也成了日常功課。
這個人的五指陰寒如冰,已經陷入高仲舒脖子上的皮肉里,高仲舒正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時候,卻聽得那個妖怪「咦」了一聲,似乎極是詫異,而耳邊突然又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我是天目,與天相逐。」
明崇儼微微一笑,道:「佛門廣大,得入者即入。」
高仲舒道:「是么?那也好。」他對阿白愛若性命,見馬兒受了傷,也實在不忍再騎著它走遠路。他梳理了一下阿白的鬃毛,道:「走吧。對了,明兄,方才那妖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白的傷勢看來頗重,離家卻還有好幾里路。但如果把阿白扔在路上不管顧自回家,他也實在不願。明崇儼走到阿白跟前,蹲下來摸了摸。阿白的頭頂受了傷,流出的血連眼都糊住了。明崇儼看了看,伸手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表紙迎風一抖,紙登時燒了起來。他將這團燃著的紙往阿白頭上一按,高仲舒吃了一驚,道:「明兄你……」
這人「哧」的一笑,道:「高先生,你不敬鬼神,閻羅王遣我前來捉你。」
高仲舒不禁苦笑了一下,剛出順義門時的興緻已蕩然無存,現在他只想早點回家。
「木魅。」
高仲舒也笑道:「味道味道,以後你生個兒子就叫蘇味道好了,省得老是說不是味道。告訴你,高某寶劍,斬的便是鬼物之頭!」
「高先生,你若還不肯認罪,便隨我去拔舌地獄吧。」
書生帶劍,是唐時之風。高仲舒按了按腰間那柄裝飾華美的劍,頗有不可一世之概。蘇合功卻搖了搖頭,道:「高兄,你帶劍可不是個味道。真碰上鬼,別嚇得屁滾尿流。」
明崇儼道:「不是,馬的傷很輕read.99csw.com,沒什麼大礙。」
會昌寺在金城坊南門西,是長安有數的大寺院,離這兒很近。高仲舒回家,每天都要從會昌寺門口走過,只是他是持無鬼神滅論的,自然不會去寺中。如今天色已晚,若是阿白走不快,只怕金吾衛禁夜了還不曾走到。高仲舒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吧。只是,我冒昧打擾可好么?」
順義門街幽長黑暗。這條街的南側從東到西,依次是布政坊、醴泉坊、居德坊,北側則是頒政坊、金城坊,再過去就是高家所居的義寧坊了。高仲舒此時剛走過了頒政坊,前面是個十字路口,正是順義門街和景耀門街的交叉。向南隔著醴泉坊,就是長安城最為繁華的西市,遠遠的還有市聲隱約傳來,但在這個夜裡聽來,那些聲音支離破碎,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高仲舒仍是不敢相信,又看了看這小蟲,嘴裏嘟囔著道:「世上怎麼會有妖怪?豈有此理。」
「貞觀四年,林邑國主范頭黎遣使獻火珠。這火珠大如雞卵,圓白皎潔,光照數尺,狀如水精,正午向日,以艾承之,即火燃,豈不正是陽燧珠么?」
高仲舒嚇得呆了,只覺牙齒不住打戰。這人現身的情形太怪了,哪裡還像個活人,倒似寺院中所繪的地獄變相中跳出來的鬼怪。他喃喃道:「豈有此理,怪由心生,怪由心生……」
聽得明崇儼說馬傷甚輕,高仲舒不禁大為欣喜,道:「真的?」他緊了緊馬鞍,正待跳上去,明崇儼卻伸過一隻手來搭在他肩頭道:「高兄,在下正要前往會昌寺,高兄不如隨我一同去,也好讓馬歇歇。」
此時已到了十字街的中心。景耀門街直貫長安城南北,比順義門街寬一倍以上,但是在長安南北十一街中還是算比較窄的。
少年遲疑了一下,方才道:「明崇儼。」
若是蘇合功見了,準會說我「滿面紅光」。到了這時候,高仲舒想到的居然是這個。也許馬上就會死了,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什麼害怕,能夠想的,也僅僅是「我要死了吧」這一句話。
皇城西門名叫順義門,順義門正對著的街道就叫順義門街。唐代的長安比現在的西安要大五倍,城中南北向有十一條大街,東西向則有十四條,最寬的大街是位於中心的朱雀街,寬度有一百五十余米。
這聲音十分清亮,念得卻很急,隨著這聲音,高仲舒只覺扼住自己咽喉的那隻手突然一下鬆了下來,他定睛看去,卻見這人的身影突然間又縮得成為細細的一團煙霧。
高氏一族,向來文武兼修,高仲舒雖是弘文館學生,騎術也相當高明,還不曾摔倒,他猛地一按馬鞍,雙腳已脫出馬鐙,向一側跳去。
話音未落,阿白的身體忽然抽|動了一下,打了個響鼻,掙扎著要爬起來。明崇儼皺起了眉,手托住馬鞍。他看上去頗為文弱,沒想到力量甚大,阿白居然被他信手一托便站了起來,只是還有些搖晃。高仲舒又驚又喜,只是見他皺了皺眉,擔憂道:「明兄,這馬傷得很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