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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經濟繼承西門慶的「遺產」與衣缽

陳經濟繼承西門慶的「遺產」與衣缽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印子鋪(當鋪)擠著一屋子人,贖討東西,只見奶|子如意兒抱著孝哥兒,送了一壺茶來與傅夥計吃,放在桌上;孝哥兒在奶|子懷裡,哇哇的只管哭。這陳經濟對著那些人,作耍當真說道:「我的哥哥,乖乖兒,你休哭了。」向眾人說:「這孩子倒像我養的,依我說話,教他休哭,他就不哭了。」
將奴這銀絲帕,並香囊寄與他。當中結下青絲髮;松柏兒要你常牽挂;淚珠兒滴寫相思話:衣深燈照的奴影兒孤,休負了夜深潛等荼䕷架。
這些說話已經是夠難聽的了,但還有更加「不該說」的話在後頭:
不錯,陳經濟是個品質極其惡劣的二世祖,但在這件事上,卻不能說他是無理取鬧。他是「有權」問吳月娘取回寄存之物的。不過,他也是個沒用的草包,只敢裝作發酒瘋在背後罵吳月娘,不敢與吳月娘當面理論。還有,就是向妻子發作。
(月娘)喝了一聲,罵道:「賊葬弄主子的奴才,前日憑空走來輕事重報,說她主子窩藏陳姐夫在屋裡,明睡到夜,夜睡到明,叫了我去,她主子正在床上放炕桌兒穿珠兒花兒。那得陳姐夫來?……傳出去,知道的,是你這奴才們葬送主子,不知道的,只說西門慶平昔耍的人強佔多了,人死了多少時兒,老婆們一個個都弄得七顛八倒,恰似我的這孩子也有些基根兒不正一般。」於是要打秋菊,唬得秋菊往前邊疾走如飛,再不敢往後邊說去了。婦人(指潘金蓮)聽見月娘喝出秋菊,不信其事,心中越發放下膽子來了。
按:這首《寄生草》的曲詞寫得甚好,但卻是個「敗筆」。因以潘金蓮的出身和經歷,縱然她曾「習學彈唱」,識得幾個字,但絕不可能有如此文採的。不過當時流行詞曲(等於現在的流行「時代曲」一樣),小說中大量地插入詞曲。亦是當時風氣,我們也不必過分挑剔了。(至於陳經濟寫的那一詞,藝術水平較低,就不並錄了。)
薛嫂東家長西家短地說了一頓,其目的無非是想潘金蓮「識做」,多給她幾個錢而已。這是通過閑話來表現人物身份的手法。閑話表過,就進人正題了。
按:這件事是用「鋪敘」的手法寫出來的,前文曾有伏筆,薛嫂在進西門家的時侯,曾「上房看月娘,坐了一回,又到孟玉樓房中,然後才到金蓮」的,她從金蓮那邊出來,就直接到店鋪見陳經濟了。則月娘叫她發賣春梅之事,是發生在她見潘金蓮與春梅之前的。這樣的「大事」,她不可能是忘記提起的。她之所以最後才對陳經濟「補述」,推想原因有二:一是不便在春梅面前直說;二是若把「壞消息」說在前頭,恐怕就得不到潘金蓮和陳經濟給她的「好處」了。從這可見到薛嫂的世故;同時從文章的技巧來說,也可以打破平鋪直敘的手法,而諷刺性亦更強了(春梅在薛嫂來到的前一刻,還在滿懷自信地對潘金蓮說,認為月娘是「難管你我之事」的)。
單表潘金蓮,自從月娘不在家,和陳經濟兩個,家中前院后|庭,如雞兒趕彈兒相似,纏做一處,無一日不會合。一日,金蓮眉黛低垂,腰肢寬大,終日懨懨思睡,茶飯難咽,叫經濟到房中說,「奴有件事告你說,這兩日眼皮懶待開,腰肢兒漸漸大,肚腹中捘捘□(左足右垂),茶飯兒怕待吃,身子好生沉困。有你爹在時,我求薛姑子符葯衣胞,那等安胎,白沒見個蹤影;今日他沒了,和你相交多少時兒,便有了孩子!我從三月內洗換身上,今方六個月,已有半肚身孕。往常時我排磕人,今日卻輪到我頭上。你休推睡里夢裡,趁你大娘還未來家,那裡討帖墮胎的葯,趁早打落了,這胎氣離了身,好走一步也伶俐,不然弄出個怪物來,我就尋了無常罷了,再休想抬頭見人。」經濟聽了便道:「咱家鋪中諸樣葯都有,倒不知那幾樁兒墮胎,又沒方修合。你放心,不打緊處,大街坊胡太醫,他大小方脈,婦人科,都善治,常在咱家看病,我等問他那裡贖取兩帖與你吃下胎便了。」婦人道:「好哥哥你上緊快去,救奴之命!」
有關陳經濟奉父命將財產(即他所說的金銀箱籠)轉移到西門慶家寄放一節,在第十七回曾有敘述。
吳月娘拿著了潘金蓮和陳經濟通姦的把柄,本來已是有足夠的理由「打發」她了,但吳月娘還是步步為營,先採取剪除羽翼的做法,最後才「動」潘金蓮本人,這固然是由於恐怕操之過急,家醜難免更加騰播;同時也表現了吳月娘的「穩健」作風,為了維持大婦的風度,表面上是要做到「仁至義盡」的。
他有好一向沒得見你老人家,巴巴央及我,捎了個柬兒,多多拜上你老人家:少要焦心,左右爹也是沒了,爽利放倒身大做一做。怕怎的?點根香怕出煙兒,放把火倒也罷了!
陳經濟去求胡太醫,胡太醫為了多討銀子,故意「教訓」他一頓,「天地之間,以好生為本,人家十個九個,只要安胎的葯,你如何倒要墮胎的,沒有,沒有!」「經濟見他掣肘,又添了二錢葯資,說:『你休管她,各人家自有用處。此婦子女生落不順,情願下胎。』」這胡太醫接了銀子,這才把墮胎藥與他。墮胎倒很順利,不過事情可就隱瞞不住了。
按:陳經濟不敢和吳月娘當面理論,卻在背後「耍油嘴」來侮辱她,可見其人品是如何不堪。作者通過他開的這無聊、無恥的玩笑,也刻畫出了陳經濟這種無用、無知的「惡少」的典型性格。他若稍有腦筋,是應該想得到開這種「玩笑」的後果將會如何的。
表面不信 暗加防備(事在第八十三、八十五回)
這經濟得手,走九_九_藏_書來花園中,那花篩月影,參差掩影,走在荼䕷架下,遠遠望著,見婦人摘去冠兒,半挽烏雲(頭髮),上著藕絲衫,下著翠紋裙,腳襯凌波羅襪,從木香棚下來。這經濟猛然從荼䕷架下突出,雙手把婦人抱住,把婦人唬了一跳,說:「呸,小短命,猛可鑽出來,唬了我一跳,早是我,你摟便將就罷了,若是別人,你也恁大胆摟起來?」經濟吃得半酣兒,笑道:「早是摟了你,就錯樓了紅娘,也是沒奈何。」兩個於是相摟相抱,攜手進入房中。
罵妻子辱丈母(事在第八十六回)
中秋那曉,潘金蓮又約陳經濟幽會,兩人「貪睡失曉(不知天亮),至茶時前後,還未起來。」於是秋菊就抓著這個機會,跑去想叫吳月娘捉姦。
潘金蓮不但自己與陳經濟通姦,還把春梅也拖下水。第八十二回的「陳經濟畫樓雙美」的另一「美」,指的就是春梅。
按:春梅之所以肯讓陳經濟「耍」她,固然是由於潘金蓮的命令,但她亦實在是愛上陳經濟的,這從她後來已經貴為守備夫人,還要去找到淪落為叫花子的陳經濟,將他冒認為表弟,養在家中,私下通姦一事可知。古代丫鬟,「婚姻出路」很窄,不是給主人做小,就是嫁給同樣身份的僕人,陳經濟風流俊俏,比西門慶年輕,春梅「愛上」他,也是不足為怪的。
月娘便問:「她說甚麼?」小玉不能隱諱,只說:「五娘使秋菊來請奶奶說話。」更不提出別的事。這月娘梳了頭,輕移蓮步,驀然來到前邊金蓮房門首,早被春梅看見,慌得先進來,報與金蓮。金蓮與經濟兩個還在被窩內未起,聽見月娘到,兩個都吃了一驚,慌做手腳不迭,連忙藏經濟在床身子里,用一床錦被遮蓋住,教春梅放小桌兒在床上,拿過珠花來,且穿珠花。不一時月娘到房中坐下,說:「六姐,你這咱還不見出門,只道你做甚,原來在屋裡穿珠花哩。」一面拿在手中觀看,誇道:「且是穿得好,正面芝麻花,兩邊槅子眼方勝兒,周圍蜂趕菊。你看,著的珠子,一個挨一個兒,湊的同心結且是好看。到明日,你也替我穿恁條箍兒戴。」婦人(潘金蓮)見月娘說好話兒,那心頭小鹿兒才不跳了。
牽涉財產犯大忌(事在第八十六回)
吳月娘故作痴聾(事在第八十三回)
婦人又與薛嫂五錢銀子作別出門。(薛嫂)來到前邊鋪子里,尋見經濟,兩個走到僻靜處說話。把封的物事遞與他。……經濟道:「老薛,多有累你。」深深與她唱喏。
月娘道:「你說得也是。」當下計議已定了。到次日飯時以後,月娘埋伏下丫鬟媳婦,七八個人,各拿短棍棒槌,使小廝來安兒誑進陳經濟來後邊,只推說話,把儀門關了,(吳月娘)教他當面跪著,問他:「你知罪么?」那陳經濟也不跪,還似每常臉兒高揚。……
(薛嫂)又道:「你老人家沒了爹,終久這般冷清清了。」婦人道:「說不得,有他在好了,如今弄得俺娘兒們,一折一磨的。」……薛嫂道:「這裏沒人,咱娘兒們說話。」
按:孝哥兒是吳月娘的遺腹子,陳經濟說這孩子「像他養的」,豈非暗示他與吳月娘亦有一手。
自此以後,經濟只在前邊,無事不敢進入後邊來。取東取西,只是玳安、平安兩個往樓上取去。每日飯食,晌午還不拿出來,把傅夥計餓的只拿錢街上盪面吃。正是龍門虎爭,苦了小獐。各處門戶,日頭半天(中午時分)老早關。由是與金蓮兩個恩情又間阻了。經濟那邊陳宅房子,一向教他母舅張團練看守居住。張團練革任在家閑住,經濟早晚往那裡吃飯去,月娘亦不追問。
按:最犯吳月娘之忌的,是陳經濟提及他有金銀箱籠寄存在西門家之事。因此月娘在傅夥計面數說陳經濟,力辯這隻是陳經濟的誇大其詞。
把陳經濟打出門外(事在第八十六回)
看官聽說,雖是月娘不信秋菊說話,只恐金蓮少女嫩婦,沒了漢子,日久一時心邪,著了道兒,恐傳出去,被外人唇齒;西門慶為人一場,沒了多時光兒,家中婦人都弄得七顛八倒,恰似我養的這孩子,也來路不明一般,香香噴噴在家裡,臭臭烘烘在外頭。又以愛女之故,不教大姐遠出門,把李嬌兒廂房挪與大姐住,教他兩口兒搬進後面儀門裡來,遇著傅夥計家去,教經濟輪番在鋪子里上宿,取衣物藥材,同玳安兒出入;各處門戶都上了鎖鑰,丫鬟婦女無事不許外邊去。凡事都嚴緊!這潘金蓮與經濟,兩個熱突突恩情都間阻了。
一日,也是合有事,經濟進來尋衣裳,(潘金蓮)和他又在玩花樓上兩個做得好。被秋菊走到後邊,叫了月娘來看。說道:「奴婢兩番三次告大娘說,不信。娘不在,兩個在家,明睡到夜,夜睡到明,偷出私肚子來,與春梅兩個都打成一家。今日兩人又在樓上干歹事。不是奴脾說謊,娘快些瞧去!」
也是合當有事:
他們這次行淫,又給秋菊看見。書中寫:
陳經濟是個花|花|公|子,在貪淫好色這一方面,他和西門慶相同,但卻沒西門慶那種「撈家」手段,他受了挫折,只會賭氣。書中寫:
月娘便勸道:「夥計,你只安心做買賣,休要理那潑材料,如臭屎一般丟著他。當初你(指陳經濟)家為官事,投到俺家來權住著,有甚麼金銀財寶?也只是大姐幾件妝奩,隨身箱籠。你家老子,便躲上東京去了。教俺家那一個不恐怕小人不足,晝夜耽憂的那心。你來時才十六七read.99csw.com歲,黃毛團兒也一般。也虧在丈人家養活了這幾年,調理得諸般買賣兒都會。今日翅膀毛兒幹了,反恩將仇報,一掃帚掃得光光的。小孩兒說話欺心,憑沒天理!到明日只天照著他。夥計,你自安心做你買賣便了。」
不想月娘正梳頭,小玉在上房門首,秋菊拉過她一邊,告她說,「俺姐夫如此這般,昨日又在我娘房裡歇了一夜,如今還未起來哩。前日為我告你說,打了我一頓,今日真實看見,我須不賴他。請扔奶決去瞧去。」小玉罵道:「張眼露睛奴才,又來葬送主子,俺奶奶梳頭,還不快走哩!」
但秋菊這次告狀,非但仍然得不到月娘相信(當然是裝作不信),還被月娘罵了一頓。
按:月娘故意重提上一次的事,用意自是要讓潘金蓮自己心裏明白,這是她賣給她的人情,同時也是希望潘金蓮知所收斂的。但結果卻是潘金蓮的膽子越發大了。不久,吳月娘泰山進香,潘金蓮更是肆無忌憚,無日不與陳經濟尋歡作樂,終於鬧出事情。
卻表秋菊在後邊廚下,睡到半夜裡,起來凈手,見房門倒扣著,推不開,於是伸手出來,拔開了吊兒,大月亮地里,躡足潛蹤,走到前房窗下,潤破窗紙,望里張看,見旁中張著明晃晃燈燭,三個吃得大醉,都光赤著身子正做得好。兩個對面坐著椅子,春梅便在後邊推車,三人串作一處……當時都被秋菊看到眼裡,口中不說,心中暗道:「他們還只在人前撇清,要打我。今日卻真實被我看見了,到明日對大娘說,莫非又說騙口張舌,賴他不成。」於是瞧了個不亦樂乎,依舊還在廚中睡去了。
傅夥計是個謹慎的人,因此拿「牆有縫,壁有耳」的老話來勸他,意即提醒他別罵,須得提防傳到吳月娘耳朵里去。哪知不勸猶可,一勸,陳經濟罵得更加興起了。
薛艘臨走時突然爆出一個「新聞」:
據此,陳經濟搬來的那「許多箱籠」,分明是陳家因避難而轉移的財產,並非如吳月娘說的那樣,「只是大姐幾件妝奩、隨身箱籠」,否則陳洪亦無須專函拜託,並寫明是寄存性質了。月娘就是當初第一個知道此事的人,並因此事而要催促西門慶回家和她「計較」(共商處置辦法)的。她在傅夥計面前指責陳經濟誇大其詞,其實是她自己說慌,想要吞沒陳家財產。
一日,陳經濟到潘金蓮房間與她幽會,事先,金蓮已經吩咐春梅,「灌了秋菊幾鍾酒,同她在炕房裡先睡了」,但不料秋菊半夜起來溺尿,事情這就揭穿了。
雪娥扶著月娘,待得眾人散去,悄悄在房中對月娘說:「娘也不消生氣,氣得你有些好歹,越發不好了。這小廝(指陳經濟)因賣了春梅,不得與潘家那淫|婦弄手腳,才發出話來。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大姐已是嫁出女,如同賣出田一般,咱顧不得她這許多,常言養蛤蟆得水蠱兒病,只顧教這小廝在家裡做甚麼?明日哄賺進後邊,老實打與他一頓,即時趕離門,教他家去。然後叫王媽媽子,來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把那淫|婦教她領了去,變賣嫁人,如同狗屎臭尿,掠將出去,一天事都沒了!」
按:吳月娘的表面功夫可說是做得一流,她明知姦夫在床,神色卻絲毫不露,只催播金蓮快梳了頭,後邊(她的房間)坐。從這也可見月娘為人的深沉。由於作者用的乃是第三者的客觀敘述手法,故所謂「看官聽說,雖是月娘不信秋菊說話」云云,只是一種表面現象的敘述。其實,月娘只是裝作不信,否則她也不會有嚴加防範的措施了。作者寫月娘要遮瞞此事的心理,寫得也很深入。她是怕「香香噴噴在家裡,臭臭烘烘在外頭」,家醜一旦外揚,外人可能連她所生的兒子也會懷疑是「來路不明」了。
按:陳經濟是受岳父的臨終囑咐,為西門慶料理剩下來的生意的,他這一賭氣,店伙都食不飽,鋪頭中午就關門,這盤生意哪還有不敗之理。不過所謂「月娘亦不追向」云云,那也只是由於月娘暫時尚未定出對策而已,並非可以任由他這樣拆爛污下去的。後文自有分曉。
一日,四月天氣,潘金蓮將自己袖得一方銀絲汗巾兒,裹著一個玉色紗挑線香袋兒,裏面裝安息香、排草、玫瑰花瓣兒、並一縷頭髮,又著些松柏兒,一面挑著「松柏長青」一面是「人面如花」八個宇,封得停當,要與經濟,不想經濟不在廂房內,遂打窗眼內投進去。后經濟開房,進入房中,看見彌封甚厚,打開卻是汗巾香袋兒。紙上寫一詞,名《寄生草》:
傅夥計第二天一早便去見吳月娘,把陳經濟鬧事以及胡罵的言語,都說了出來。「哭哭啼啼,要告辭家去,交割賬目,不做買賣了。」
吳月娘撞破奸|情(事在第八十五回)
薛嫂把春梅領回她家,等候「善價而沽」,這段期間,陳經濟曾經來過一次看她,是他給了薛嫂一兩銀子,薛嫂才許他進去見春梅的。他雖然與春梅相約要休妻娶她(其實恐怕亦只是口中說說而已),但由於月娘催著薛嫂發賣,終於把春梅賣給了西門慶以前的同僚周守備。有關發賣春梅的事情,留待以後專章談論春梅之時再說。
來保自立門戶(事在第八十一、八十二回)
她告訴潘金蓮,說是從陳經濟那邊已經知道他們的事,跟著轉交陳經濟托她帶的信,並附加自己的意見。
月娘見她罵大罵小,尋田頭兒和人嚷鬧、上弔、漢子(旨惠祥之夫來保)又兩番三次,無人處在跟前無禮,心裏也氣得沒入腳處,只得教她兩口子搬離了家門。這來保就大剌剌和他的舅子開起布鋪來。
經濟道:「老夥計,你不知道,我酒在肚裏,事在心頭。俺丈母聽信小人言語,架我一篇是非,就算我㒲了人,人沒㒲了我?好不好,我把九*九*藏*書這一屋子裡老婆都刮剌了,到官也只是后丈母通姦,論個『不應』罪名。」
如今我先把你家女兒休了,然後一紙狀子告到官!再不,東京萬壽門進一本,你家現收著我家許多金銀箱籠,都是楊戩應沒官贓物,好不好,把你這間業房子都抄沒了,老婆便當官變賣,我不圖打魚,只圖混水耍子!
薛嫂來到潘金蓮住所之時,潘金蓮正和春梅閑談,但這閑談卻並非「閑筆」。
傅夥計意圖替他掩飾,說道:「姐夫,你原來醉了。」哪知除經濟不領他這個情,連他也罵起來了。
西門大姐知道了丈夫和潘金蓮通姦之事,罵陳經濟「賊囚子,敢說又沒真贓實犯。拿住你,你還那等嘴巴巴的?」又罵他「還在這屋裡雌飯吃!」(注:「雌」在這裏作動詞用,含有毫無出息之意。雌伏著討人家的飯吃。)陳經濟火了,回罵:「淫|婦,你家收著我銀子,我雌你家飯吃?」(第八十五回)在吳月娘破他和潘金蓮的奸|情,禁止他進人內宅之後,他又:
陳經濟和潘金蓮隔別一月,不得會面,「欲|火如蒸」,於是托薛嫂川為他遞柬。薛嫂的身份是媒婆,慣常在大戶人家串門子,做些如扯皮條和買賣丫頭之類的事情。
西門慶生前,潘金蓮千方百計求子而不可得;西門慶死後,她和陳經濟通姦,卻很快就有了孕,這也真可說得是「命運的嘲弄」了。「排磕」是用說話損人的意思。潘金蓮既怕出事,又要面子,只好求陳經濟趕快設法她墮胎了。
這一段寫出了吳月娘的狠辣和陳經濟的無恥、無用,不過,他雖然借脫褲子嚇走女打手的下流手段得以脫身,他家寄存的箱籠,卻是終於被吳月娘吞沒了。
春梅本來是吳月娘的丫頭,後來給了潘金蓮的。潘金蓮雖受月娘斥責,但尚未有其他處分,她恃著和吳月娘有舊主僕的關係,也絕未想到月娘會拿她先來開刀。這日見潘金蓮悶悶不樂,就給她開解。
(陳經濟與潘金蓮)兩個吃酒下棋,到一更方上床就寢,顛鸞倒鳳,整狂了半夜,婦人把昔日西門慶枕邊風月,一旦盡付與情郎身上。卻說秋菊在那邊屋裡,但聽見這邊房裡恰似有男子聲音說話,更不知是那個了。到天明雞叫時分,秋菊起溺尿,忽聽見那邊房內開的門響,朦朧月色,雨尚未止,打窗眼看,見一人披著紅卧單,從房中出去了,恰似陳姐夫一般。原來夜夜和我娘(指潘金蓮)睡,我娘自來人前會撇清,乾淨暗裡養著女婿。次日徑走到後邊廚房裡,就如這般對小玉說。不想小玉和春梅好,又告訴與春梅。
陳經濟畫樓雙美(事在第八十二回)
吳月娘本來就要對付他們,得孫雪娥獻計,正合她的合意。干是依計行事,第一步先趕走陳經濟。
吳月娘對付了陳經濟,跟著就對付潘金蓮了。她使玳安把王婆叫來,說是「一客不煩二主」,當初是王婆穿針,使得潘金蓮進入西門慶家的,如今就要王婆「領她出去,或聘嫁、或打發,教她乞自在飯去吧。」
雖然小玉攔阻秋菊告潘金蓮狀,但既然「家中大小都知道金蓮養女婿,偷出私肚子來了」。則月娘自然不會毫無所聞,她這次之所以不再為潘金蓮遮蓋,自亦是因為家醜早已外揚之故。
陳經濟來到岳家時,西門慶正在李瓶兒家中飲酒耍樂(其時他尚未納瓶兒為妾,只是通姦關係),小廝玳安來報:
潘金蓮一向是和吳月娘爭權的,西門慶生前,潘金蓮雖然動搖不了月娘的地位,但月娘也不敢動她。西門慶一死,吳月娘佔了絕對上風,當然是要對付潘金蓮了。
除了口信之外,還有陳經濟父親陳洪親筆寫給親家西門慶的信,說明是因避難,故此「先打發小兒令愛,隨身箱籠家活,暫借親家寄寓」。陳經濟逃到岳家之後,他的父親陳洪果然就被問罪充軍了。自此,他家的「箱籠家活」也就一直「寄放」在西門慶家中。
不久,吳月娘進香回來,秋菊本待去告訴月娘,但卻又被月娘的丫頭、春梅的好友小玉罵了回去。秋菊不忿,一天待到陳經濟與潘金蓮在房中通姦,她又來向吳月娘告狀,這次是第三次,吳月娘終於相信了她,立即跑去揭穿潘金蓮的醜事。
金蓮遂叫秋菊罵道:「教你煎煎粥兒,就把鍋來打破了。你屁股大,掉了心也怎的?我這幾日沒曾打你,這奴才骨朵癢了!」於是拿棍子向她脊背上儘力狠抽了三十下,打得殺豬也似叫,身上都破了。春梅走將來說:「娘沒的打她這幾下兒,與她撾痒痒兒哩。旋剝了,叫將小廝來,拿大板子儘力砍與她二三十板,看她怕不怕?」
潘金蓮縱然亦是任性貪淫,畢竟還是比陳經濟這個二世祖多懂一點人情世故,因此反覆托薛嫂勸他忍耐。
(潘金蓮)一面令春梅:「倒茶來與大娘吃。」少頃,月娘吃了茶,坐了會,去了,說:「六姐,快梳了頭,後邊坐。」金蓮道:「知道。」打發月娘出來,連忙攛掇經濟出港(往前邊去了)。春梅與婦人整捏兩把汗。
如意兒說:「姐夫,你說的好妙話兒,越發叫起兒來了。看我進房裡不說!」這陳經濟趕上踢了奶|子兩腳,戲罵道:「怪賊邋遢,你說不是,我且踢個響屁股兒著。」那奶|子抱孩子走到後邊,如此這般向月娘哭說:「經濟對眾人,將哥兒這般言語發出來。」這月娘不聽便罷,聽了此言,正在鏡台邊梳著頭,半日說不出話來,往前一撞,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慌了小玉,叫將家中大小,扶起月娘來坑上坐的。孫雪娥跳上坑,撅救了半日,舀薑湯灌下去,半日蘇醒過來。月娘氣堵心胸,只是哽咽,哭不出聲來。
春梅回來,把秋菊泄密之事,一五一十說給潘金蓮知道。並主張打她一頓,免致她「騙口張舌,葬送主子。」
按:「掏打揪撏」是調情的動作,從調情而至幽會,也就是順理九九藏書成章之事了。
按:通過一件件具體的「小事情」,來反映出西門慶家的榮枯現象,這是作者慣用的手法。例如在西門慶得勢時,作者寫連狀元出身的蔡御史也得不惜自貶身份來巴結他,有一次對他說,若有什麼事清,不需他的「華紮下臨」,「只盛價(僕人)有片紙到,學生無不奉行。」現在只寫西門慶一死,來保就敢調戲吳月娘,也是例子之一。
他不但罵來安兒,還涉及了吳月娘,說:
「我大丈母聽信奴才言語,反防範我起來。」傅夥計勸他:「你罵他不打緊,牆有縫,壁有耳,恰似你醉了一般。」
「姐姐、姐夫(指陳經濟夫婦)都搬來了,許多箱籠在家中,大娘使我來請爹,快去計較話哩。」西門慶聽了、連忙起來。只見後堂中秉著燈燭,女兒、女婿都來了。堆著許多箱籠床帳家活(家私雜物),先吃了一驚,因問:「怎的這咱來家?」女婿陳經濟磕了頭,哭說:「近日朝中俺楊老爺(陳家的親家)被科道官參論倒了,聖旨下來,拿送南牢問罪,門下親族用事人等,都問『擬枷號充軍』,昨日府中楊幹辦連夜奔走,透報與父親知道,父親慌了,教兒子同大姐和這些家活箱籠,就且暫在爹家中寄放,躲避些時。」
小玉和春梅要好,想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罵了秋菊一頓,要趕她走,不料月娘已聽見了。
月娘發賣春梅(事在第八十五、八十六回)
先和西門大姐嚷了兩場,淫|婦前淫|婦后罵大姐,「我在你家做女婿,不道的雌飯吃吃傷了。你家都收了我許多金銀箱籠,你是我老婆,不顧瞻我,反說我雌你家飯吃!我白吃你家飯來。」罵的大姐只是哭涕。
所謂「罵大罵小」,即是不分上下尊卑,盡都罵在裡頭,不但罵了潘金蓮,甚至連吳月娘也著了她的刺,不過沒有點明罷了。
當下月娘率領雪娥,並來興兒媳婦、來昭妻一丈青、中秋兒、小玉、綉春眾婦人,七手八腳,(把陳經濟)按下地下,拿棒槌短棍,打了一頓。西門大姐走過一邊,也不來救。打得這小伙兒急了,把褲子脫了,露出那直豎一條棍來,唬得眾婦女看見,都丟下棍棒亂跑了。月娘又是那惱,又是那笑,口裡罵道:「好個沒根基的王八羔子!」經濟口中不言,心中暗道:「若不是我這個好法兒,怎得脫身?」於是爬起來,一手兜著褲子,往前走了。月娘隨令小廝跟隨,教他算賬,交與傅夥計。經濟自然也存立不住,一面收拾衣服鋪蓋,也不作辭,使性兒一直出離西門慶家,徑往他母舅張團練住的他舊房子內住去了。
按:吳月娘最怕的是別人說她的「墓生兒」來歷不明,現在果然就從春梅口中說出來了。春梅本是吳月娘的丫頭,如今則是完全站在潘金蓮這一邊了。那自是因為她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之下已經被潘金蓮「拖落水」之故。她把潘金蓮被月娘斥責這回事情,比擬為何仙姑之受小人非議,可謂擬於不倫,羡慕畜生的「交戀」之樂,並以此作為她們「好淫」的「理論根據」,則更是屬於「荒謬的辯護」了。不過,她給潘金蓮「開解」的這些說話,其實亦是說給她自己聽的。作者以第三者的純敘事手法轉述她的「謬論」,其實亦已是諷刺她們的禽獸不如。薛嫂進來,先說一通「閑話」!
陳經濟借酒鬧事(事在第八十六回)
他這話雖然是「作耍當真」(開玩笑開得像真的一樣)說的,也把眾人嚇得呆了。
要擠撮俺兩口子出門也不打緊,等俺們出去,料莫天也不著餓老鴉兒吃草,我洗凈著眼兒,看你這些淫|婦奴才,在西門慶家裡住牢著!
再次告狀又被罵(事在第八十三回)
薛嫂「鼓勵」潘金蓮「大胆些,更大胆些!」當然合乎潘金蓮心意,於是寫了回書,交與薛嫂,並請她帶話:
薛嫂傳書(事在第八十五回)
金蓮正放桌兒吃粥,春梅見婦人悶悶不樂,說道:「娘,你老人家也少要憂心,仙姑人說她有夫,是非來入耳,不聽自然無。古昔仙人日日還有小人不足之處,休說你我。如今爹也沒了,大娘她養出個墓生兒來,莫不也來路不明?她也難管我你暗地的事。你把心放開,料天塌了,還有撐天大漢哩。人生在世,且風流了一日是一日。」於是篩上酒來,遞一鍾與婦人,說:「娘且吃一杯兒暖酒,解解愁悶。」因見階下兩雙犬兒交戀在一處,說道:「畜生尚有如此之樂,何況人而反不如此乎?」正飲酒間,只見薛嫂來到。
因奸成孕 金蓮墮胎(事在第八十五回)
陳經濟只知賭氣(事在第八十五回)
我鎮日不知乾的是甚麼,只是不得閑。大娘頂上(指泰山頂)進了香,遲看著她,剛才好不怪我;西房三娘(孟玉樓)也在跟前,留了我兩對翠花。一對大翠圍發,好快性就秤了八錢銀子與我,只是後邊住的雪娘(孫雪娥)從八月里要了我三對線花兒,該二錢銀子來,一些沒有支用著,白不與我,好慳吝的人!
月娘急忙走到前邊,兩個正幹得,還未下樓,不想金蓮房檐籠內馴養得個鸚哥兒會說嘴,高聲叫:「大娘來了!」春梅正在房中,聽見迎出來,見是月娘,比及上樓叫婦人,先是經濟拿衣服下樓往外走,被月娘罵了幾句說:「小孩兒沒記性,有要沒緊進來撞甚麼?」經濟道:「鋪子內人等著,沒人尋衣裳。」月娘道:「我那等吩咐,教小廝進來取,如何又進來寡婦房裡?有要沒緊做甚麼?沒廉恥!」幾句罵得經濟往外金命水命,走投無命。婦人(潘金蓮)羞得半日不敢下來。然後下來,被月娘儘力數說了一頓,說道:「六姐今後再九*九*藏*書休這般沒廉恥,你如今是寡婦,比不得有漢子。香噴噴在家裡,臭烘烘在外頭,盆兒罐兒都有耳朵。你有要沒緊和這小廝纏甚麼?……奴才排說你,在我跟前說了幾遍,我不信,今日親眼看見,說不得了!我今日說過,要你自家立志,替漢子爭氣!」
惡奴欺主也還罷了,身為西門慶女婿,受西門慶臨終重託的陳經濟,行為更加不堪。第八十二回:「潘金蓮月夜偷期,陳經濟畫樓雙美」就寫他那副「德行」的。
那薛嫂走了兩步又回,說:「我險些忘了一件事,剛才我出來,大娘又使丫頭綉春叫進我去,叫我晚上來領春梅,要打發賣她。說她與你們做牽頭,和她娘通同養漢。」
吳月娘之所以沒有「捉姦在床」,自是因為不想家醜外揚之故,她與潘金蓮只拿珠花做話題,閑談幾句就走了。過後才想法「炮製」潘金蓮和春梅。從這裏也可以見到吳月娘的權術。她是學唐明皇說的「不痴不聾,不作阿家翁(在她而言則是阿家婆)」呢。
春梅的性格是相當複雜的,有心高氣傲的一面,也有陰險狠毒的一面。這一回寫她的攛掇潘金蓮狠打秋菊,就表現出她的狠毒。秋菊挨了打,當然不忿,於是就跑去向吳月娘告狀。
潘金蓮偷約荼䕷架(事在第八十二回)
你上覆他,教他休要使性兒往他母舅張家那裡吃飯,惹他張舅唇齒,說你在丈人家做買賣,卻來我家吃飯,顯得俺們都是沒處活的一般,教他張舅怪,或是未有飯吃,教他鋪戶里拿錢,買些點心和夥計吃便了。你使性兒不進來,和誰賭憋氣哩?
孫雪娥是和潘金蓮有宿怨的,於是趁機報復,唆使吳月娘把潘、陳二人趕走。
潘金蓮、春梅主僕與陳經濟通姦,雖然是「背著秋菊」,但畢竟還是瞞不住的。第八十蘭回的「秋菊含恨泄幽情」,寫的就是此事。
賊老狗,怎得說我散話擱起,我醉了?吃了你家酒了?我不才,是他家女婿嬌客,你無過只是他家行財(掌柜),你也擠撮我起來!我教你這老狗別要慌,你這幾年賺的俺丈人錢夠,飯也吃飽了,心裏要打伙兒把我疾發了去,要獨權兒做買賣,好禁錢(搵銀)養家。我明日本狀也帶你一筆,教你跟打官司!
話說潘金蓮與陳經濟自從在廂房裡得手之後,兩個人嘗著甜頭兒,日逐白日偷寒,黃昏送暖,或倚肩嘲笑,或並坐調情。掏打揪撏,通無忌憚,或有人跟前不得說話,將心事寫成,搓在紙條兒內,丟在地下,你有話傳與我,我有話傳與你。
孫雪娥乘機報復(事在第八十六回)
這經濟見詞上許他在荼䕷架下等候私會佳期,隨即封了一柄金湘妃竹扇兒,亦寫一詞在上面答她。
秋菊含恨泄幽情(事在第八十三回)
按:省去的是薛嫂複述潘金蓮的話。這一段表面看來似乎平淡無奇,並無新的內容,但——
但月娘雖然嚴加防範,潘金蓮還是有縫兒可鑽,她教春梅傳書遞簡,約陳經濟前來幽會,「前邊花園門關了」,就「打後邊角門走人」,搖木槿花為號,由春梅接應,讓他悄悄進入潘金蓮房間。
吳月娘既是立心要吞沒陳家財產,在知道陳經濟已把事情在人前抖出來之後,自然要急於對付他了。
孟玉樓生日,玉樓安排了幾碟酒菜點心,好意教春鴻拿出前邊鋪子,教經濟陪傅夥計吃。月娘便攔說:「他不是材料,休要理他,要與傅夥計,只與傅夥計自家吃就是了。不消叫他。」玉樓不肯,春鴻拿出來,擺在水柜上,一大壺酒都吃了,不夠,又使來安兒後邊要去。傅夥計便說;「姐夫,不消要酒去了,這酒夠了,我也不吃了。」經濟不肯,定教來安要去,等了半晌,來安兒出來,回說沒了酒了。這陳經濟也有半酣,酒兒在肚內,又使他要去,那來安不動。(經濟)又另拿錢打了酒來,吃著,罵來安兒。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潘金蓮早晨梳妝打扮,走來樓上觀音菩薩前燒香,不想陳經濟正拿鎖匙上樓,開庫房間拿藥材香料,撞遇在一處。這婦人且不燒香,見樓上無人,兩個摟抱著親嘴咂舌,一個叫親親五娘,一個呼心肝性命,說趁無人,咱在這裏幹了吧……沒巧不成話,兩個正幹得好,不妨春梅正上樓來拿盒子取茶葉看見,兩個湊手腳不迭,都吃了一驚。春梅恐怕羞了他,連忙倒退回身子,走下胡梯,慌得經濟兜小衣不迭,婦人正穿裙子,婦人便叫春梅:「我的好姐姐,你上來,我和你說話。」那春梅於是走上樓來。金蓮道:「我的好姐姐,你姐夫不是別人,我今教你知道了吧,俺兩個情孚意合,拆散不開,你千萬休向人說,只放在你心裏。」春梅便說:「好娘,說那裡話,奴伏侍娘這幾年,豈不知娘心腹,肯對人說?」婦人道:「你若肯遮蓋俺們,趁你姐夫在這裏,你也過來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你若不肯,只是不可憐見俺們了。」那春梅把臉羞得一紅一白,只得依她卸下湘裙,解開褌帶,仰在凳上,盡著這小伙兒受用。……當下經濟耍了春梅,拿茶葉出去了,潘金蓮便與春梅打成一家,與這小伙兒暗約偷期,非止一日,只背著秋菊。婦人偏聽春梅說話,衣服首飾,揀心愛者與之,托為心腹。
月娘吞沒陳家財產(事在第十七回)
春梅是潘金蓮的「死黨」,去掉她等於去了潘金蓮的左右手,跟著就對付陳經濟了。
春梅「開解」潘金蓮(事在第八十五回)
(潘金蓮)把孩子打下來了,只說身上來,令秋菊攪草紙倒將東凈毛司里。次日掏坑的漢子挑出去,一個白胖的小廝兒。常言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不消幾日,家中大小都知金蓮養女婿,偷出私肚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