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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兩國王 發兵援唐使 唐敕使 率眾返天竺

第六回 兩國王 發兵援唐使 唐敕使 率眾返天竺

年輕士官對王玄策說道。他叫拉德那,漢字寫作「羅吐那」。天竺的平野雖然很熱,登山至足可瞭望加德滿都的高度時,從口中吐出之氣皆化為陣陣白煙,灰色的雪雲包圍雪山山腹,吹來的寒風冷到骨子裡。
「卑職並不喜歡戰爭,但是別無他法,然而目前我們沒有一兵一卒。」
「可是,這樣一來朕有一點不懂。那個阿祖那為什麼要關住使節團?朕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利益可言?」
王玄策開始盤算。他本來希望尼泊爾與吐蕃兩國兵力相加可湊足一萬五千,因為古往今來,大量的兵力往往是勝利的首要條件,尼泊爾七千兵加上吐蕃一千兩百兵,合計八千兩百,可是阿祖那的兵力少則五萬,多則十萬,寥寥可數的兵力根本無法匹敵。
「卑職要去拉薩。」
紅色沙塵被風吹散之後,騎兵群變得清楚明顯,對方總人數約十人,半數持有長槍。
「我們已經付過了啊。」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天竺全體的佛教徒可能會遭受到迫害。」
「這裡是尼泊爾國的領土,你們這些缺德的混帳不只入侵國境,還想在寺院前殺生!嘗嘗老天的懲罰吧!」
不過,在大約三年之後,吐蕃與尼泊爾都因為貪圖天竺北部豐壤的土地,而開始展開明顯的軍事行動,但是這與本篇故事無關。
王玄策原本估算從逃出曲女城到尼泊爾國都加德滿都需耗費十天,不過冥冥中有佛祖保佑,他只花七天就抵達目的地,省下了三天的時間。
王玄策的身手不差,以文官來說甚至可以算是強悍,可是如他自己所說,和被讚頌為「神勇」的鄂國公尉遲敬德比起來,還是有天壤之別,比王玄策更強的天竺士兵大有人在。
「很好,很好。」
「他們改變前進方向了!」
他審視情勢后苦笑道:
王玄策傲然說道並眺望北方連綿不絕的雪山山峰,蔣師仁大力點頭附和,雖然蔣師仁怒視馴象師,馴象師卻不予理會,吹著口哨離去。
「卿還要去哪裡?聚集七千騎兵大概要花上五天,難道卿要隻身返回天竺嗎?」
「戒日王偏重佛教,也藉此與我國,甚至吐蕃與大中國修好。難道婆羅門眾是不想看到天竺藉由佛教與各國建立邦交而下手嗎……」
「感謝大王的好意,卑職就遵照大王的意見。」
屆時戰場大概會是在天竺北部恆河流域的大平原,如果與大批的戰象部隊正面衝突,一定會全軍覆沒,而且習慣高地氣候與地形的士兵們,真的能夠在平地發揮實力嗎?王玄策要煩惱的因素數之不盡。
「那麼說,婆羅門是支持阿祖那羅?」
王玄策深深行禮,可是尼泊爾國王卻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是他沒有遲疑太久,馬上和蔣師仁不經意地離開道路,他們不改騎乘速度,繼續騎行至乾燥的草地上,並回頭觀望。
王玄策看到紅色沙塵不斷逼近,他們也跟著改變移動方向,騎出道路轉往草地。
「看來天竺果然發生了什麼問題啊。卿似乎碰上不少麻煩,不過不論如何,先把狀況說給朕聽吧。」
王玄策等人得到馬匹后,一口氣縮短路程,速度大概是徒步的三倍到五倍以上。
王玄策的命運與劉方比起來又如何呢?
「王正使,您看那邊。」
「……卿要掀起戰爭嗎?」
「大王說的有理,但是我們不可不急。卑職想到獄中三十位同伴還在受苦受難,就覺得應該盡全力行動。」
「那是要去哪裡?」
「我們三者都沒有。」
面色凝重的那陵提婆王眯起雙眼,王玄策堂堂正正大聲回答:
幸好此時大唐、吐蕃、尼泊爾三國之間的關係良好,尼泊爾只要有些許擔心吐蕃軍會趁自國守備薄弱時襲來,就絕無可能將大半國軍借給王玄策。
尼泊爾國王說明吐蕃王松贊干布為了維護遙遠西方國境的安全,有發兵前往各國駐守,日前抵達尼泊爾國都加德滿都的第一波陣容即是為數一千兩百位步兵,目前尚在等待第二波及第三波到齊,預定等待那陵提婆王閱兵后出陣。
王玄策回身解釋道,國王則輕輕揮手說:
王玄策聽不清楚接下來的內容,不過他也沒有必要按禮數回話,所以他不發一語策馬疾馳。四匹賓士的無人馬化為防壁,或前或后阻礙天竺士兵接近,雖然這本來就在計算之中,可是沒想到效果如此顯著。
難道是曲女城的追兵趕到了嗎?
「卿想要借多少兵?」
九九藏書村的風景在恆河流域附近的平原可說是千篇一律,以集會用的廣場為中心,周圍聚有三十戶到五十戶不等的住家,附近有用柵欄、畦或水路區分的農田,農田外是灌木地區,更外側則是密林。
尼泊爾國王希望儘可能賣恩情給大唐,因此他起先打算壓低出借兵數,然後再一步步增加,卻因為王玄策毫不討價還價,讓他反而不好開口。
要是王玄策就此放棄,獄中的三十人會如何?在一天只能進食一次、不能沐浴、以及充滿濕氣和蚊蟲的環境下,他們會日益衰弱,生病也絕不可能得到治療,就算再怎麼能忍耐,也還是有極限。
佛教是連接中國與天竺的橋樑之一,或許可以稱這是取經之緣。如果這個因素消失,王玄策無法想像雙方的關係會變成如何,不過如果佛教受到迫害,他很擔心皈依佛教的王妹蘭傑秀莉會遭受池魚之殃。
王玄策所乘的象聽從馴象師的命令舉步踏入河內,馴象師不只大聲命令巨獸,還用吹口哨、彈舌、拍頸等技巧傳達的命令,象則遵從指示,慎重而緩慢地橫渡褐色的江流。
「只要條件齊備,要打倒五倍以上的敵人也不是問題。只不過,要湊齊什麼的條件才是根本的問題。」
「喔,卿願意協助嗎?」
於是王玄策從加德滿都出發,準備率領八千兩百位士兵返回天竺。
「卑職無法了解阿祖那心中所想,不過說不定這和婆羅門教有所關聯。」
道路的兩旁是肥沃的田園,園內作物有稻米、大麥、大豆、甘蔗、棉花等,這片大平原堪稱是天竺財富與國力的根源,視察此地是身為國使的王玄策的任務之一,可是這要等到打倒阿祖那之後才有機會,目前必須快馬加鞭趕往北方。
王玄策從王宮的一室眺望城市風景,回想自長安出發以來的日子,其劇烈變化讓他自己都不禁感嘆世事無奈。
王玄策也是如此打算,於是有條理地詳細說明靠近曲女城時遭到士兵包圍,因而入獄后又逃獄,然後受到王妹殿下援助逃出曲女城,最後抵達尼泊爾王宮的經過。
「如果經過一個月後回到曲女城,卻有大半同伴喪生的話,那就是我的責任,我沒有臉回去長安。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他們平安再見到長安的街景才行。」
「了解事情經過之後,小將認為阿祖那無法無天,實在無法視若無睹,請讓小將參与懲罰他的行動。」
他如果再翻越雪山赴往拉薩,那縱使借得一萬兵力,再回到加德滿都也會耗上二十天,這些時間對王玄策來說太寶貴了,如果可以在加德滿都湊齊兵力趕往曲女城,那麼很可能可以在逃獄后的第二十天抵達曲女城門外。
穿過樹林后,淡紅色與褐色的小岩山映入眼帘,山的側邊設有縱長的拱門,其構造與天竺北部或西部的眾多石窟寺院相近。
「我立刻稟報大王。」
不管怎麼想,答應王玄策的請求出兵才是對吐蕃有益,於是松贊干布王立刻下定決心,承諾出兵並且派使節趕往加德滿都,不過當時尼泊爾軍已經南下前往天竺了。
吐蕃軍是步兵,不過尼泊爾軍卻是騎兵,他們在山嶽的騎兵戰應該可說是天下無敵,王玄策必須要善用他們來打倒天竺的象軍。
那陵提婆王雙目一亮,他在尼泊爾史上可算是相當英明的國王,所以立刻就能理解戰鬥的必要性與其意義,說不定他早就預料到王玄策的答案。
尼泊爾國王一陣啞然。
「可是,兵貴神速。」
蔣師仁不滿地說道,王玄策則安撫他的情緒,如果在此毆打馴象師而使得忠誠的象暴動起來,後果就不堪設想,就算象沒有暴動,他們也想避免不必要的紛爭,於是王玄策默默地交給馴象師一枚銀幣。
率領七千騎兵的拉德那將軍是在國境拯救王玄策的人物,而他同時也是那陵提婆王的一族之一,關於他的詳細身分眾說紛紜,有外甥、王妃的弟弟、母后哥哥的孫子等,不知何者才是正確答案,但是對王玄策來說,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的名字很短,不必加以省略。
王玄策數天來都是在地上過夜,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在床上休眠,卻反而睡不著。他低聲與睡在隔壁床的蔣師仁交談,他想到過去各種情報或許可以在日後派上用場。
一位年輕武人手持弓箭從拱門走出,很明顯是尼泊爾人。自己放箭殺生,卻還敢厚臉皮地指責九九藏書他人,王玄策雖然覺得這番話橫蠻無理,但是他們因此獲救卻是不爭的事實。
眼前看起來絕對比王玄策強悍的天竺兵,正殺氣騰騰地高舉彎刀逼近。
「回程要率領大軍渡過這條河。」
映入王玄策眼帘的,是蔣師仁憤然揮動雙臂的模樣,他的上半身顯得有些光亮,仔細一看,那是身上的水滴反射日光,他好像從頭到腳被噴得一身都是水。
儘管有些許影響,兩人耗費了四個半刻的時間平安抵達對岸,象壯碩的雙腿踏上陸地,接著象放低身軀,蔣師仁高興地立刻準備下象,但是馴象師卻說:
他提供中國鍾甲給王玄策和蔣師仁,以及寫有「唐」字的大錦旗。說起來失禮,但是尼泊爾和大唐比起來只能算是位在邊境的小國,要準備這些東西相當不易,讓國王如此大費周章,兩人是怎樣也感謝不盡的。
一位天竺騎兵巧妙地騎馬繞到王玄策前方,他單手握住槍柄奮力一揮,此舉並非刺擊,而是想用槍柄毆打王玄策使其落馬,而王玄策使用木間問,只聽到一道撕裂大氣的聲音,天竺士兵隨即從馬上摔落,他的雙腳朝天,以頭部落地,翻滾兩圈之後就一動也不動,他的胸前插著一根黑羽箭,箭身仍微微抖動著。
前方是一片樹林,而樹林後方可見山脈,距離似乎出奇的近,在曠野的追逐往往是被追的一方較為不利,而且還要擔心在進擊的過程中遭受弓箭狙擊,然而至此對方卻完全沒有射箭,這可說是對方不清楚逃亡者是王玄策的旁證。
如果這時的信件有妥善保存,後世一定會將其視為貴重的歷史文物,遺憾的是,文件已經遺失在時間的洪流里。附帶一提,這時吐蕃已有文字存在,正確來說,他們的文字剛創造不久,據說是松贊干布王命臣子吞彌桑布扎(Thom-mi-Sambhota)留學天竺學習梵語與梵文,以此為根基研究出從左至右的橫式書寫文字。
王玄策待在加德滿都的五天,一直都在思考該如何跟阿祖那的軍隊作戰。
那陵提婆王不發一語,默默注視簡短回應的王玄策。
此處是祭祖大地女神帕瓦蒂(Parvathi)的洞窟,雪山山腳的居民特別尊敬弛,換句話說,兩人的位置已經接近雪山山腳,也就是尼泊爾的交界處,不過兩人在這時沒有心思顧及此事。
在這種場合,利用權勢威逼是最好的方法,所幸年輕士官日前有看過王玄策的容貌,雖然對此事吃驚,不過立刻就對王玄策行禮,引導他王本國。
蔣師仁低聲說道:
代表北方騎馬民族的突厥會讓馬全力衝刺,等到馬匹疲累再換騎其他馬匹,據說這種移動方法可以維持驚人的速度。唐朝是馬術興盛的時代,留名青史的大唐將軍衛國公。李靖與英國公李積曾與突厥正面對決,雙方在草原展開騎馬戰,最後殲滅對方獲勝。縱使撇開這類功績不提,唐朝的女性也大多熟悉騎術,只要不是個性太烈的馬,王玄策和蔣師仁都能駕馭。
「我們兩人是大唐國正使王玄策以及副使蔣師仁。有要事求見尼泊爾國王,請立刻帶路,如有延遲,日後你們必定會受到國王懲戒。」
「什麼?你對待乘客的態度太差了吧。」
筆者在此根據前例,將松贊干布王當時的心境加以解說,情形如下:
「那麼,卿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蔣師仁正色回答。首先在「天時」方面,目前正是與大唐態度友善的戒日王逝世不久之後,所以情況很明顯對王玄策等人不利;再來是「地利」,他們要在與大唐領土距離迢遙的異國作戰,所以根本沒有地利可言;至於「人和」,則要看接下來的造化,就算尼泊爾與吐蕃願意出借兵力,可是士兵的戰意夠堅定嗎?會不會只要戰況一不利,他們就拋下高聲疾呼的王玄策,自己拔腿就跑呢?
穿過密林就會通往下一個村莊,不過其實密林內也有人居住,如果居民都是獵人或樵夫也就罷了,偶爾還有盜賊出沒,叫人不得不小心。
王玄策的煩惱雖然多,卻沒有一絲遲疑,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救出獄中的三十位部下。直到深夜他才沉沉睡去,一大清早就動身出發。
天竺士兵發出宛若雷鳴般的怒吼。
「卿覺得九*九*藏*書原因為何?」
由於必須順流從淺灘過江,所以兩人最後會在靠近下游的陸地上岸。王玄策安然地坐在用藤蔓結合木頭與布巾編織而成的座椅,可是身後卻突然傳出怪叫,讓他錯愕地回頭一探究竟。
蔣師仁大聲說道,馴象師則表情嚴肅地豎起右手手指左右晃動,他雖然也是使用民俗梵語,可是卻刻意慢條斯理、簡單明了地解釋給蔣師仁聽:
「朕了解卿的心意,不過卿沒有必要拖著疲累的身軀前往拉薩,其實……」
「非常感謝您。」
「剛剛付的是乘象的錢,現在要付下象的錢。如果不付錢,我是不會讓你下去的。」
那陵提婆王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連連點頭。
「當然不是如此。」
「這是當然。朕和大唐國使也會各自寫信向貴國國王報告。」
「不,我想不是如此。」

天竺的商人實在很會精打細算,世上能與他們匹敵的,恐怕只有西域的知名國家康國的商人吧。
「卿是認為兵越多越好吧,可是這千餘人的步兵也是吐蕃的精銳,應該可以派上用場,而且也可以省下往返的時間。」
王玄策到此總算有餘裕對士官鄭重道謝,不過說服尼泊爾國王這項重要的工作現在才要開始。
「望外之恩,卑職誠摯感謝。」
「的確如此。」
「多多益善。」
王玄策聽到蔣師仁的聲音回頭,發現後方道路掀起了紅色塵煙,他感受到大地的振動,看來有一群騎兵正在接近。
此時率領吐蕃兵的將軍叫論仲贊。稍晚時代有與此人同名的吐蕃官員擔任使者拜訪長安,不過不確定是不是同一人物。
王玄策行一個禮轉身準備離開,尼泊爾國王制止道:
要是王玄策手邊有兵書,還可以拿來參詳一下,可惜的是沒有,因此他只能靠記憶中的兵書內容以及自己的智慧;雖然有時也會跟蔣師仁商量,不過絕大多數時間他都是一個人仰天沉思。
「話雖如此,可是我們並非大唐,只是個小國,國力也有限。這樣吧,朕出借三千騎兵。」
「等一下!不準下去。」
那陵提婆王詔告尼泊爾國內,召集軍隊準備出征。加德滿都雖然是國都,卻也只是人口一萬左右的小都市,由於國王要在此聚集七千位士兵以及同等數量的馬匹,所以從隔天開始市內就變得日益喧鬧。
「國內目前有一千兩百位吐蕃兵駐守,卿只要借這些兵就夠了,朕會協助斡旋。」
可是王玄策等人為了趕路,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他們迅速通過數座村莊與密林,如果遇上盜賊,也打算二話不說將其打倒,不想多費唇舌與時間。
「是嗎?不過雖然我們是小國,被當作只肯出借五千騎兵也不好。嗯,就出借七千騎兵好了,要再多就不可能了。」
「什,什麼……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看來他們的目標是我們,快走!」
隨後一個宏亮的聲音響徹大地。

那陵提婆王隨後說出事實。
其實以尼泊爾的國力來說,七千騎兵已經可算是大軍。王玄策再次陳述謝辭,低頭行禮。
「朕如果請卿等先去休息,一切由朕來打點,想必卿等也不會接受吧。先等會兒,朕現在就請吐蕃的將軍過來。」
那陵提婆王嘆道,並且稱讚成功逃獄的王玄策與蔣師仁。
兩人從象背降至大地,並詢問馴象師此處有無販賣馬匹與馬具的商人,馴象師手指方向,告訴兩人依此前進即可抵達大型村落,不過他倒沒有再向兩人收費,大概是已經滿足了吧。
「關於此事,卑職有一事相求。卑職有必要救出被關在監獄內的同伴,為此懇請大王出借兵力。」
尼泊爾國王的疑問理所當然,這同時也是王玄策的疑問。
論仲贊立刻命令一位士官趕往拉薩報告事情經過,士官將王玄策與那陵提婆王的書信收入懷中,帶領十位護衛準備翻越雪山前往拉薩。
「難read.99csw.com道我們逃獄的事已經被發現了嗎?」
大約十年前,戒日王曾遭到婆羅門集團鎖定,原因是因為戒日王偏重佛教而輕視婆羅門教,無視天竺五千年來的傳統。暗殺以失敗告終,犯人全數遭到逮捕,戒日王對他們怒罵:
尼泊爾的國王那陵提婆王迅速處理事務,如他向王玄策所說,在五天內召集了七千兵力,而且不但準備了足夠的武器與糧草,還特地配合王玄策的請求多準備了一些東西。
王玄策與蔣師仁快馬加鞭,四匹無人馬也參差不齊地跟著奔進樹林。
「這樣啊,辛苦你們了。」
「如果拒絕唐使的請求不派出援軍,那情況會變得如何?想必唐使會恨我,王妃也會對我失望,同時今後與大唐的外交將不再順遂,甚至還有可能遭到大軍威脅。天竺的戒日王雖是賢君,可是他逝世之後國家動亂,吐蕃國就必須要預防南方國家侵襲,如果將此事都丟給尼泊爾應對,那我的發言力也會降低……」
王玄策立刻理解原因,乘載蔣師仁的象將長鼻子放入水中,再高舉過頭對乘客撒水似乎沒有惡意,而是想讓乘客在燥熱的天氣可以得到一抹清涼。這種個性說好聽就是親切,說難聽就是多管閑事,這般個性的人類也是大有人在。
其實天竺根本沒有設立墓碑的概念,就連歷史上首位統一天竺的護月王,也沒有墓碑紀錄他幾時出生和幾時死亡,唯有佛陀之流可算特例,因此天竺也沒有祭墓的習慣,這是天竺與中國的一大差異;取而代之的是,天竺每天都會祭拜祖先,倘若比較起中華與天竺的文化差異,那可是說之不盡的有趣。
然而即使如此,王玄策還是不得不做,而且他也願意去做。
「只要三千就夠了嗎?其實朕想出借五千也沒關係,朕出借五千騎兵好了。」
「可疑的傢伙,給我停下!」
不論怎麼想,阿祖那都沒有完全繼承戒日王所擁有的偉大權勢與實力,所以王玄策應該多少還是有勝算。
「先付錢,你才算是乘客。」
一種米養百種人,象也一樣,王玄策騎乘的象與蔣師仁騎乘的象,兩者的個性似乎也是不同。
「那就拜託大王了。卑職接下來要準備出發,就此告別。」
「卿且慢,先別急。通往拉薩的路途遙遠,還要翻越雪山,如果卿趕著出發而疏於準備,很可能會發生意外,反而前功盡棄。」
此時已經是十月下旬,時節入冬,強烈的北風吹拂長安城內,偶爾還會下雪,不過天竺恆河流域依然是烈日高掛,地面的黑影相當明顯,氣候與長安的夏天無異。
也或許他只是喜歡戰爭吧。
兩人為了分散危險而各乘一匹象,萬一有一方落水溺斃或遭鱷魚襲擊喪命,另一方就必須活下去完成任務。
值得慶幸的是這時正逢乾季,雨季已經結束。天竺的雨季,特別是豪雨季節時,河川會泛濫阻礙通行,根本無法趕路。
王玄策判斷如果逃獄一事被發現,應該會有更多全副武裝的追兵襲來,目前看來八成是有農民或旅人看到有不斷朝北賓士的異國人,而將此事向巡察中的騎兵報備,畢竟兩位異國男子與六匹馬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可疑。
那陵提婆王閉口沉思,似乎在思考對策,過了一會兒后回神詢問王玄策:
王玄策回頭望了坐在末座的蔣師仁一眼,隨後輕輕點頭,然後對那陵提婆王行禮說道:
自古以來,軍事的要點就在於「天時、地利、人和」三點。王玄策雖然是文官,不過因為歷經亂世統一的過程,所以對此也有所認知。
此軍隊雖然稱是三國聯合軍,不過唐人僅有王玄策和蔣師仁兩位。從兵數來看,掌控主導權的當然是尼泊爾,但是如果主將不是王玄策,就一點意義也沒有,唯有如此,吐蕃與尼泊爾出兵才有其大仁大義,證明他們並不是為了滿足侵略天竺的野心,而是要拯救在監獄受苦受難的使節團。
「不過,懇請大王替小將向主君進言,說明此事並非小將私自決定。」
自古以來,遠征南方與象軍作戰並且獲得武勛的將軍僅有三位,分別是後漢的馬援、南朝的檀和之、以及隋朝的劉方。劉方是四、五十年前的人,所以王玄策的祖父或父親可能親眼見過他。劉方攻下林邑國,得到許多奇珍異寶,但是因為將軍與士兵皆是北方人,所以深為燥熱所苦,最後劉方在凱旋途中病逝,於是凱旋的大軍直接變成了送葬隊伍。read.99csw.com
「衝進樹林!」
吐蕃國王讀過書信后開始思考。
此時請暫時無視時間來看看吐蕃的國情。使節自加德滿都出發,越過雪山抵達拉薩進謁松贊干布王是出發后十天的事,縱使是習慣於高山活動的吐蕃人,還是要花費這麼多的天數移動。
戒日王是靠著自身英武統一廣大天竺的武人,對犯人的處分也相當果斷嚴厲,據說當時有上百人的婆羅門眾受到處刑,由於是婆羅門有錯在先,所以表面上沒有人責怪戒日王不夠厚道。
「既然是尼泊爾國王的請求,又是大唐國使的委託,我們自然是欣然相助。」
一群手持刀槍的士兵從持弓箭的尼泊爾人身後湧出,人數約有四、五十人,天竺士兵看到人數以及對方手持弓箭后心生膽怯,於是捲起煙塵逃走。
王玄策不停賓士,心中也不斷反覆思考,原本他只要救出獄中的三十人即可,可是現在他還必須報答王妹蘭傑秀莉與其仕女雅斯米娜的恩情,而還報恩情的最佳方法,就是打倒阿祖那。
(插圖6)
濃煙從原野升起,細長的灰白色煙柱裊裊上升,這是焚燒死者產生的煙霧。中國習慣土葬,天竺卻是采火葬,焚燒后的骨灰大多會撒至恆河之類的河川,任其漂流。
論仲贊十分肯定地說道,而且接下來他說的話證明他不只是一位愚笨的武人。
然而憎恨戒日王的婆羅門眾與其支持者仍有數萬人,只不過沒有參与暗殺計劃的謀議罷了,戒日王的逝世不一定與他們有關,可是他們現在一定打算趁亂擴張版圖吧。
論仲贊並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他可以自己思考是非善惡,為國家的利害打算,經過那陵提婆王說明原由之後,他一口應答:
兩人依照馴象師所說的方向行走于紅土之路,不久后就找到大型村落,村內旅行商人不少,牛車、駱駝、馬、驢等動物隨處可見,也有販賣馬匹與馬具的店面,很是熱鬧。
「卑職並非輕視大王的好意,而是希望可以儘可能多湊到一兵一卒,如果以少數士兵和敵人的大軍作戰,只會徒然折損大王的軍隊,所以卑職打算向吐蕃國王請求援軍。」
也就是說,他們原先就沒有打算徹底追殺王玄策等人,一箭射殺天竺士兵的尼泊爾人放下弓箭打算開口時,王玄策搶先說道:
王玄策與蔣師仁抽了一下馬鞭,隨即開始賓士,四匹無人馬也跟隨在後,由於他們是在視野良好的曠野騎行,所以後方馬上就發現他們企圖逃走,因而急起直追。
日落之後他們拜訪村莊,請求借宿一晚,村內的老者提供自宅的房間給他們使用,房子是典型的天竺民家,采木造與泥壁建築而成。王玄策交給老者一枚所剩無幾的金幣作為謝禮,金幣是三百年前的物品,上頭刻有有旃陀羅笈多王演奏手琴的圖樣,老者對此非常高興,於是提供良好的餐點與寢具給他們使用。
「感謝大王的好意。」
王玄策與蔣師仁前往購買馬匹,他們花費蘭傑秀莉王妹殿下給予的一半金額買下六匹馬。
成功向吐蕃及尼泊爾兩國調借兵力的王玄策,是否能順利打倒篡位者阿祖那,順利救出獄中的同伴呢?欲知結果,請讀下回故事。

縱使是古時的名將樂毅與韓信,也沒有在遙遠的異國率領外國士兵與人數數倍的敵人戰鬥過,而且王玄策還是文官,擅長的是外交與宗教行政,要他指揮士兵戰鬥根本是天方夜譚。
王玄策一時拿捏不定主意,如果騎兵是追兵,那他們就必須立刻逃走,可是如果不是,逃走只會讓對方感到可疑,反而吸引敵人注意。
「現在停下我會給你解釋的機會,要不然……」
「如果你們對佛教不滿,就應該要靠教義與修養的優劣與之競爭,可是你們不但沒有這麼做,還心懷怨恨而企圖殺人藉以擴展勢力,根本就是一群孽賊。」
那陵提婆王看向王玄策,王玄策當然沒有拒絕,他們當場寫下書信,王玄策用漢字,那陵提婆王用梵文,各自簽名之後將書信交給論仲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