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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色高原 見證我們的愛

第十章 夜色高原 見證我們的愛

「原來那個女孩子一直站在那裡就是等海濤洗完腳后幫他倒水?」我恍然大悟。
沒想到的是,我剛把腳擦乾,哈桑如閃電一般鑽進來,端起木盆就向外跑。
我跟在海濤的身後跑到車下,希望可以接住他們卸下的東西,散兵和海濤卻對我喊,不要再過來,車旁很危險,他們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你你你?你剛才是幫我打水呀?」我被散兵的舉動嚇壞了,一時間語無倫次。
「你洗吧,等下我再去換水。」散兵對我微微一笑,坐在旁邊等我。
在散兵的堅持下我一步步走下車。等所有的人跳下車后,我們開始站在路邊焦急的等待,希望有一輛過路車可以將我們從危機中解救出來,夜很冷,為了減輕車身的重量,防止車體下落,散兵和海濤又爬上車去解行李。
我忽然有種渴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散兵可以一輩子都守在我身旁為我披衣送暖。
笑聲,在這個高原的夜空回蕩。
「我睡不著的原因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決定了,等我們到了成都后,我先不回上海,跟你一起到深圳。」散兵告訴我。
「巨無霸?」散兵沒聽懂。
「我想送給他們表示一下謝意。」散兵指指一邊的卡車。
「傻摩卡,我這不是好好的,哭什麼呢。」散兵心疼的把我擁在懷裡。
「就是那個肥肥的男人,跟麥當勞的巨無霸有什麼區別嘛。」我依舊憤恨難平。
當我脫下鞋襪,把腳放進木盆的時候,剛好看見海濤在不遠處不停地笑著,滿臉的不懷好意。
這是一戶五口之家,張姓的藏民夫婦與三個女兒靠經營一家小商店為生。從進門起他的三個女兒便圍著我們好奇地看,也許這個地方一向很少有生人出現,何況EVA還是個德國人,張家三個女兒天真地圍在一起,對我們的衣著指手畫腳,遠遠的,聽不見她們的話語。
我冰涼的手讓散兵感到心疼,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付黑色棉製手套,幫我戴好后,又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並不時的在兩雙手中間哈氣,以提高我們的溫度。
夜裡,我與散兵、海濤、EVA同住一間,EVA也許是白天太累了,很早就進入了夢鄉,海濤更是鼾聲如雷睡得正熟。只有九九藏書我在黑夜裡無聲地望著天花板,而不遠處的散兵則不停地翻來覆去,我知道他也沒有入睡。
散兵情不自禁的以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詩抒懷,在西藏這塊土地上聽著散兵背誦的情詩,望著天邊的明月,我忽然想起柏拉圖《對話錄》中的那段假設:原來的人都是兩面性,自從上帝把人一劈為二,所有的這一半都在蒼茫人世上尋找另一半,愛情,就是我們不停尋找著失去了的那另一半自己。
車行至那曲地區時,吉普車又在一處斷橋的地方停了下來。那時天色已晚,我們以為又是車拋錨了,卻看見勇勝探頭向外望了一眼后馬上回身對我們喊到:「快下車!」
「是,是最富的,全村裡只有我們一家有電視機。」張先生指著他家裡那台十四寸的黑白電視,一臉的滿足。
我望著站在車頂上的他們,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祈禱,不停的祈禱,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不希望看到他們有任何的危險,這樣令人恐懼的時間是用一分一秒數過去的。當散兵平安地走下車來並把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時,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那時候開始我才明白,自己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怕與他分離。
散兵沒有動,一點點攤到車中間的位置,「摩卡,別磨增了,我留下你快走!」他焦急地對我喊,原來他是在用身體的重量來維持車的平衡。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桶,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夜幕很快的降臨,汽車外的溫度極冷,我們個個被凍得發抖,心裏期盼著快有一輛汽車路過吧,至少可以將我們的車從斷橋處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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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濤你笑什麼,等下我自己去倒水。」我挑釁的白了他一眼。
「你跟我一起去深圳?」我抬起來頭再一次凝望著散兵,我承認在那樣的月光下,我被那張英俊的臉深深的迷住了。
哈桑一直搖頭,目光茫然九*九*藏*書地盯著散兵看,她聽不懂散兵在說什麼。
「什麼心事?」
「你怎麼了散兵。」黑暗中我看不到散兵的臉。
「嗨,哈桑你等下,我來倒我來倒。」散兵見狀馬上放下書衝上去與哈桑爭奪腳盆,最後哈桑爭不過散兵只好又紅著臉走掉了。
終於趁她們不注意時,抓拍到那個最小的女孩,當我把相機里的成像拿給她看,幾個女孩都不可思議地對著他們的父母喊叫起來。看她們驚奇的表情我猜測,這也許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數碼相機。
我告訴散兵在很多年前我愛過一個男人,因為太過年輕而不曾更深的了解走到一起,後來兩個人的紛爭愈演愈烈,至到雙方都已經遍體鱗傷時,我才逃離到深圳。
我被勇勝顫抖的聲音嚇壞了,也向窗外望去,只見吉普車的左後輪陷入了斷橋的裂縫中,搖搖欲墜,只要車身再有所搖晃便會跌入一百多米深的橋下。橋下布滿了岩石,情況十分緊急,如果車掉下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分到兩壺熱水可以洗臉和洗腳。海濤把腳泡進腳盆的時候,張家的大女兒哈桑一直在旁邊看著,海濤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便嘿嘿的笑。我也不懂,為什麼客人洗腳的時候她們非但不迴避,反而會一直站在旁邊呢,後來當海濤洗完,腳剛離開木盆,哈桑馬上蹲下身端起木盆走出門去倒。
我能說什麼呢,這也是我一直期盼的結果啊。
我跟在散兵的身後來到院子里,夜晚的高原很冷,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低下頭才看見自己只穿著臨睡著沒脫下的那件毛衣。
「你的意料之中?」
我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院子里,忽然想起羊卓雍錯邊的等待,彷彿又聽到那陣笛聲,若隱若現的傳來。雖然是夜晚,但是天空中的月色迷離,皎潔的明月照耀著剛剛返回來散兵。那濃濃的眉,高高的鼻樑,炯炯的目光……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終於明白自己執著的行走是在尋找什麼,原來我還是相信愛情的。我在人世間不停的穿梭,只為那一天與你相逢。
「不好,這樣不好,她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讓她們倒水也不好。」散兵一連說了幾個不好,站起身去哈桑那裡拿九-九-藏-書木盆。
「等我去給你拿衣服。」散兵不容分說轉身又摸回房間。
「你要做什麼?」我做著鬼臉學著黑貓的樣子象他撲去。
終於,黑暗中一輛大貨車緩緩駛來。勇勝和海濤走上前去攔車,卡車停穩后,從駕駛室里走出兩個人,一個藏裝打扮的中年男子,一個年輕的喇嘛。
「散兵,你的這段話有點像我小說里主人公的對白。」我有點調皮的笑了。
「我也想換了,可是在這裏根本就找不到別的車,希望我們能平安走完這一程。」散兵在胸前划個十字,並將我的雙手緊緊握住。我們的心都莫名的有點忐忑不安。
「這裏,不用您了,您可以走了,等一下這個水我自己來倒。」散兵說話時,還用手比劃著,讓哈桑先走,看來他是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有心事睡不著。」散兵回答我。
不一會兒散兵回來了,哈桑一直臉紅紅的站在他旁邊,看著散兵在盆里倒入熱水,再注些涼水,調好水溫。
我走過來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用手指散兵,又指他的腳,再指指門口。
「是,我要深圳去找工作,跟你生活在一起,可以嗎?」散兵充滿柔情的問我。
張家的那隻趴在藏式床邊上的黑貓已經被我注視很久了,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將黑貓抱起,誰知那隻黑貓是認生的,見過我走過來,便喵的怪叫一聲,跳到了床榻的另一邊。我不甘心,再跑去過又抓,黑貓又跑掉了,如此反覆幾次,終於放棄,轉過身時,散兵正手拿像機對著我連拍。
當那輛卡車將我們可憐的吉普從橋邊拖起時,散兵跑到我的面前表情有些為難地問道:「能把手套給我嗎?」
散兵拉著我的手,輕手輕腳的向外走,我們走得很小心,生怕碰到房間里的物什會驚醒熟睡中的海濤和EVA。
不知為什麼明知道有生命危險卻還是願意把生還的機會留給他。
我被他的話說得有些自慚形穢了,把手套慢慢摘下遞給他的那一刻心裏竟然是溫暖無比的。
然而那時我們絲毫沒有想到,這一晚的最美麗終成為最後的美,十三個小時后那場車禍的突然降臨永遠的帶走了我的散兵、我的愛……
EVA和海濤已經小心九_九_藏_書翼翼地打開車門下去了,這時車身又開始搖晃,我猶豫了一下對散兵說:「你先下去吧,我在最後。」
月色妖嬈,星光迷離,我和散兵的心是如此的貼近,凝望著他的時候我開始幻想我們回到深圳以後的生活。一起工作,奔波,然後等到假日時一起休閑上路,幻想中的沉澱和美好不正是如此嗎?我們被幸福和夢幻包圍著,完全忘記了時間與空間的存在。
勇勝剛講完我們的狀況后,那胖胖的中年男子馬上獅子大開口,說出一筆昂貴的拖車費,勇勝剛要猶豫,胖男子馬上要回到車裡準備開車走人。
「哈哈哈,你好可愛。」散兵如黑貓一般躲開,而我卻因撲得過猛粘了一手他剛剛揉過的糌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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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姐妹幾個站好,我幫你們拍張照片。」我拿過散兵的數碼相機要給張叔的女兒們拍照,誰知她們不懂漢語,見我拿起相機時,早已嚇得跑開了。
「跟你說我是認真的。」散兵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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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一直在想,像你這麼優秀的女孩,這樣的年紀,如果沒有感情經歷是不可能的,不過受過情傷的人才會更懂得珍惜情感,你的以前我沒有趕上,但我希望你的今後有我相伴。」
散兵把衣服為我披上,整個身體頓時溫暖起來,我記得這是散兵第三次為我披衣,第一次是從那木錯回來的路上,他說,多穿點,我這件外套還是比較保暖的。第二次他說,傻摩卡,我這不是好好的,哭什麼。而第三次,他只是擁著我,什麼都不說。
散兵走過去攔住那個正要上車的年輕喇嘛,希望他出家人能以慈悲為懷,救人為本,幫助我們走過這一劫,拖車費不是不能給,但希望在合理的情況下請他們給予方便。果然,年輕的喇嘛被散兵真誠的話語打動了,他三言兩語便說服了開車胖男子並且不收我們一分錢的拖車費,這樣的驚喜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半個小時后,我們如飢餓的難民一般,很快吃光了五碗麵條,並詢問張先生可還有能吃的東西儘管端上來,張先生想了想又拿出一些糌耙https://read.99csw•com面,不知我們能否吃得慣,散兵仔細的洗過手后,開始象模象樣的揉糌耙,張先生的三個女兒躲在柱子后看著散兵笨拙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到了比如縣城,又是天黑,我們在路邊找了個西藏人家借宿一晚。
「她們可能習慣了以這種上賓的方式來對待客人。」我走回床邊坐下,藏族人家的床鋪都很矮,十幾張單人床有格局的擺在一個大房間里,張家是整個村子里惟一的一家旅館。
「摩卡,你先洗吧。」
「不是給他,是我看到那個喇嘛好心幫了我們,這麼冷的天他連一副手套都沒有,有點不忍心,就想跟你商量一下先把這副手套給他,等咱們到了成都后我再買副更漂亮的送給你好不好?」
「送他們?給那個巨無霸?我才不要。」看到那個胖男人我就覺得反感,太勢利了。
「你們在整個村子里是富裕的人家了吧。」我與張先生聊天。全家人只有他懂一點點漢語。
「可是,散兵,你對我了解有多少呢?我是個有情傷的人。」我終於決定將自己從前的故事統統告訴散兵,讓他知我更多些。
「等一下我幫你倒水。」散兵找出本藏地手冊慢慢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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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卡,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散兵終於爬起來,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衣服。
「手套?」我舉起雙手,一個小時前我還為這副手套感動不已呢,他怎麼可以這樣子,我突然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散兵端起木盆,走到我坐的床邊來,把盆放在我在腳下。
「你看著我洗?不是吧。」我的臉開始發燒。
哈桑好像突然明白了我們不喜歡她站在旁邊,臉一紅走出門去,不過她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門口,隔一小會兒便探過頭來向我們張望。
「我早就想過你一定是個有過感情經歷的人,這也在我意料之中。」當聽我講完促使我逃離到深圳的一段戀情,散兵淡淡的說。
「我們還是換個車吧,這輛車老是出問題。」大家再次上車后,我悄聲跟散兵說。
當新的行程過去兩天時,我們終於忍不住抱怨勇勝的汽車真是差得可以,一路上不時的停車檢修大大地減少了我們旅途的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