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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斷心錄 尾聲 術者無情

卷一 斷心錄

尾聲 術者無情

他膂力甚強,這玉佩也不大,脫手一擲,直向松仁壽飛去,另一手又疾點一篙,船又駛離了兩丈許。此時松仁壽本事再大,也追不上他們了,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孫道榮身邊,道:「爹。」
柳成越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走了。」
「他只要沒死,便會找到我們會合的。」松仁壽又是淡淡一笑,「你方才想做什麼?提醒小千戶說那兩個划船的已中了我的行屍咒么?」
船靠到岸上,松仁壽先上了岸,雁高翔要上岸時,走到孫鳴珂身邊,小聲道:「小千戶……」
玉佩劃了一道弧線,松仁壽身輕如燕,一把接住。他五指在五佩上一摩,臉上又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
這時湖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是一個人臨死時的慘呼,凄厲之極,聽聲音,正是孫鳴珂發出的。一聽到這聲音,雁高翔眼裡又是一陣黯然。
孫鳴珂對竹山教已是深九*九*藏*書惡痛絕,也不理他,雁高翔無奈,在船頭一躍,跳上了岸。松仁壽在岸上拱拱手道:「小千戶,這回那神霄玉玦該給我了吧。」
他向前踏出一步。湖邊泥土濕潤,踩上時是一個腳印,但這腳印馬上又變淺變淡,只不過一瞬間便消失無跡了。
他們策劃得天衣無縫,原本也該萬無一失,哪知找來的竹山教竟是另有圖謀,實是引狼入室,結果屬下損折殆盡。而田元瀚也已知道他們的打算了,現在就算死了報仇之心,想麵糰團做富家翁也已不可得。他咬了咬牙,道:「爹,我們人還在,只消有心,有朝一日定叫田元瀚難逃公道。」
雁高翔有些猶豫,道:「大師兄,二師兄他……」
「走吧,高翔。」松仁壽蹲下來在湖水中洗了洗。湖水冰涼徹骨,清潔得如一塊毫無瑕疵的水晶。他甩干手上的湖水,理了理因為方才的激九九藏書斗而有些褶皺的衣服,緩緩說道,「術者無情,你要記住了。」
他仍不服輸,還在發狠,孫道榮兩眼卻一下發直,嘶聲叫道:「鳴珂,後面……」
他把這神霄玉玦放進懷裡,道:「高翔,走吧。」
孫鳴珂用竹篙一點,把船駛離了丈許。松仁壽答應,只消將神霄玉玦交給他們,便放他們逃生,但孫鳴珂哪敢相信他們,雁高翔似是有話要說,他也只道定會出什麼主意。此時離岸已有三丈有餘,這才從懷裡摸出那玉佩來,道:「多謝松法師不殺之恩,接著吧。」
孫鳴珂黯然道:「孩兒無用。」
雁高翔呆了呆,道:「新教主?大師兄,你不接任教主么?」
他話未說完,松仁壽厲聲喝道:「高翔,快上來,我們答應小千戶了。」
那艘小船緩緩離開了田元瀚的大船。柳成越他心思細密,生怕自己一進去,松仁壽去九-九-藏-書而復返。待他們離得遠了,這才衝下艙去。一到艙中,便見殘肢碎體遍地,鮮血在地上都積了薄薄一層。他殺人如麻,仍是咋舌,心道:「松仁壽真是狠,連師弟都可當成棄子。啊呀,二小姐不要有什麼意外。」
孫道榮驚魂未定,此時仍站不起來,坐在船中大口喘息。聽得兒子叫他,低低道:「鳴珂,沒殺了田元瀚么?」
沒想到,堪接教主之任的,竟會是田元瀚那個嬌怯怯的次女。他想起方才在艙中對峙的一瞬,即使隔著板壁,他也感受到這少女身上那股無堅不摧的力量。現在她尚不曾修習過法術,但日後正式接任,九柳門便再不會是竹山教的對手了。
田元瀚想想此番屬下傷亡殆盡,連愛妾也被那窮凶極惡的松仁壽一刀斬殺,更是怒不可遏。依他本心,只想發作,但多虧柳成越自己方能保住一命,而此時還要靠柳成越護送自己,九-九-藏-書便不再說什麼,只是道:「柳先生費心了。」肚裏卻暗暗罵道:「什麼狗屁九柳門,不堪一擊,下次遇到闞道長,定要給你這九柳門好看。」
少女抬頭看了看柳成越,眼中儘是驚恐之色,斂衽道:「多謝柳先生。」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想必仍是害怕。田元瀚此時睜開眼,氣喘吁吁道:「柳先生,那伙賊人走了么?」
雁高翔臉變得煞白,嚅嚅道:「我是……大師兄,我們答應放他們走的。」
松仁壽終於忍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你會看到的。」
田元瀚撫撫胸口,罵道:「是個什麼孫道榮的。該死,我定要誅他九族!」這孫道榮因何與他結仇,田元瀚自己也忘了。平時他熙指氣使,這次驚嚇當真生平未有,此時驚魂甫定,便又要發官威了。柳成越道:「田大人放心。大人吉人天相,草賊縱然暫且跳梁,亦不能傷大人分毫。」
有了新教主,又解九*九*藏*書開這玉佩中的秘密,無敵于天下也不再是個夢吧。他越想越是興奮,全然未曾看到雁高翔眼裡的神色越來越黯淡。


松仁壽哈哈一笑,道:「我是答應了,也放他們走了,哪點不曾做到?」他看了一眼雁高翔,嘆了口氣,道:「你是師父之子,照理也該有師父那等氣概,怎麼老是優柔寡斷,動不動便要心軟,新教主若知你這性子,定不會高興。」
他沒有回答,只是回頭看著湖上,雙手在胸前變幻手印,嘴裏低低念誦。此時湖面之上霧氣瀰漫,一輪滿月從雲后透出,卻顯得湖上更加模糊一片。豈但田元瀚那船已看不到蹤影,便是孫鳴珂剛划走的小船也已找不到了。
他衝進田元瀚的座艙,裏面比外面總算好一點,一個少女正扶著田元瀚坐在椅上,臉上還掛著些淚痕。他見二小姐沒事,大喜過望,上前跪下道:「二小姐,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