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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融

第八章 雪融

橫屈態度堅決,執意不要。不過最後也許是考慮到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會被人看到的。無奈,只有收下了。見過橫屈之後,有己子就到教授辦公室去,向山村教授作別。
「沒關係?」
這次如果想去廁所的話,也能去。但是一想到在走廊上碰到久坂的情景,有己子突然就失去了勇氣。試想一下,自己按住下腹部,向前彎著身子,慢吞吞地走路的樣子被久坂看到了,那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如果非見不可的話,最好是在病房裡,當自己被柔軟的被子包裹著,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見到久坂,那就不會有損於自己的形象。病房裡沒有外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假寐,久坂悄悄地進來了。一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久坂,他一言不發,只是輕輕地吻了吻自己的額頭。兩人含情默默地相對而視,一動不動。互相點點頭,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情,一種心靈的交流。
病房附近人聲嘈雜,而在醫院的這一隅,卻鴉雀無聲。周圍全是圖書室和研究室。
今天是手術后的第四天,久坂還是沒有來。
「上下樓梯就不要勉強了,還是乘坐電梯比較好。在走廊上慢慢地走一走,是沒有關係的。」
「有一個叫久坂的大夫,還在嗎?」
「沒有。」
「可以不用問我丈夫。」
「傷口已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如果尿液乾淨了,體力恢復了,您就可以出院了。」橫屈一邊把紗布敷在拆完線后的傷口上,一邊說道。
「做了三個大手術。」
拆線后,皮膚上形成了,一條呈紅色的刀痕,刀痕上面又有許多縫合留下的痕迹。從上往下按壓腹部,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痛了,但左右一拉扯,傷口就像要被撕裂開來一樣,看著讓人心裏很不安。
為什麼久坂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是因為巧合嗎?還是故意使然?現在的有己子已無從打聽了。
「沒有。」
只聽了一下主治醫生的報告,查病房就結束了。從教授開始,大夫們依次排成長長的隊列,走出了房間。大約一共有二十個人,成群地跟在教授的身後,浩浩蕩蕩的,就像是古代的達官顯貴偕大隊隨從出行時的氣勢。
日子一天天過去。
表面現象以外的東西,對夫婦以外的第三者無論怎麼解釋,都不會被了解的。事實上,直到結婚為止,有己子都沒有想到敬之和自己之間竟會有如此難以磨合的地方。有秀才的風度,有幾分冷淡,這就是婚前對敬之的感覺。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七年光陰的最大收穫,就是明白了一點,兩人骨子裡頭就像水和油一樣互不相容。正是因為結了婚,才了解到了這一點。
巡迴查病房是從走廊的另一端開始的,到有己子病房裡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今天很忙嗎?」
「是真的嗎?」
「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吧。」
剛才的來客就是這個人嗎?有己子無意中抬了抬頭,剎那間,有己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看,全是護士。」車子駛出前門,母親說道。
以後的幾個小時,都屬於有己子。
有己子上了車,護士們在一旁揮手相送。有己子深受感染,第一次切身地感到自己的確已經出院了。
星期五,有己子手術后的第二次巡迴查病房將在這天進行。
可是,久坂為什麼要迴避自己呢?是因為對有己子已經失去了興趣?還是,考慮到敬之的目光?或者,久坂自己的心境發生了什麼變化?
「算了吧。」
秘書說完轉身便消失在教授辦公室里,但很快又回來了。
「嗯……」在黑暗中,敬之回答道。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你不累嗎?」敬之還是很擔心,但有己子反倒感到一身輕鬆。
「可是,諸岡大夫是副教授,而那位大夫,感覺就像是新來的醫生一樣。」
「有我在,沒關係。」
「真是太好了,我剛才已經聽說了,請稍等。」
事到如今,只能作此判斷了。
秘書放下手中的工作,關切地問道。「差不多住了二十天。」
有己子回過神來,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久坂也跟著低了低頭。
一隻冰冷、沉著的手在觸摸妻子身上的傷痕時,妻子所感受到的悲哀,敬之是不會懂的。即便這隻手是在給妻子安慰、給妻子柔情有己子也覺得難以忍受。
「他當醫生后,最初三四年的事我知道。」
「還是有一點累。」
在同一層樓里,除了教授辦公室外,還有診療室、研究室。研究室的門敞開著,有己子在門邊往裡窺視了一下。裏面有張書桌,上面亂七八糟地堆滿了文件,但好像沒有人。有己子真想進去確認一下,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第四天,母親暫且回家去了。一看到母親嘴裏說不要緊,但卻倦容滿面時,有已子就再電不說任性的話了,來代替母親護理的是一位六十歲左右、性情溫和的老人。據說她已經在這家醫院工作了五年多,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護理。
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久坂已經不在走廊上了。在與教授寒暄的那幾分鐘里,久坂是到門診或辦公室去了嗎?說不定是回附近的研究室里去了。
「六年前,我丈夫因意外事故而死亡,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從事這個工作了。」護理對有己子的羡慕,好像還包含著經濟方面的原因。
那雙眼睛……
一邊看著陽光,有己子一邊回味著今天早上丈夫說的那句話。
「可有時直到黎明都睡不著。」橫屈為難地看著溫度計。
「怎麼樣?」
有己子沒有明確地回答。但她很討厭敬之的觸摸。
「沒有去醫院?」換上和服,在餐廳坐下后,敬之問道。
外面的天空雖然陰沉沉的,但很暖和。二十天不見,街道上的冰雪已經融化了很多。醫院正門前面的那條小坡道上的柏油路面,已經完全顯露出來了,雪水在坡道的兩邊流淌著。
這下可以安然入睡了!有己子鬆了一口氣,看著掛有白色窗帘的窗戶。這時,聽到有人在敲門。
剛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有己子感到了一陣輕微的眩暈。當有己子用手捂住臉的時候,https://read•99csw.com暈眩馬上就停止了。在母親和護士的左右攙扶下,有己子慢慢地挪到走廊上。有己子一邊按住睡衣的前面,一邊走著,上身微微地向右傾斜。一步一步的,緩慢得比幼兒走路還慢。旁人看到這副模樣,總覺得提心弔膽的。
「那,就請多保重。」
疼痛一天一天在減弱,有己子知道傷口正在康復之中。昨天與前天不同,今天又與昨天不同,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感受,每一天都在朝痊癒邁進。
千萬不能讓人看到這道傷疤,誰看到誰都會轉過臉雲,逃之天天。
「這是明擺著的,看他現在,豈不是魅力依舊嗎?儘管不再年輕了,但沉默寡言、總讓人覺得有些寂寞的樣子,對女人十分有吸引力。」
「這種葯一包就足夠了。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的時候,請再吃一包。」
一時,有已子對自己的罪孽深重感到震驚。也許就像護理所說的那樣,自己已經過於受到了老天的眷顧。而正因為過於受到了老天的眷顧,所以才忽略了丈夫的可貴而任意妄為、想入非非。但是,有已子的這種自我反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腦子裡雖然這樣想著,也知道自己與久坂這樣下去是不對的,但在有己子的心靈深處,久坂是在有意迴避我嗎?這個念頭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阿姨,對不起,請拿一下便盆。」有己子在叫護理。
寒暄之後,有己子拿出商品券送給橫屈,橫屈慌忙用手制止住。
「我先跟諸岡大夫商量一下吧。」
「哎呀,這就要回去了嗎?我正想請您喝紅茶呢。」
或許,丈夫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一切,所以才要做手術的,不是嗎?
「做什麼事都要得寸進尺,真是不聽話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的話,從此以後就不能把身體給久坂了。一想到這點,有己子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令人毛骨悚然嗣怎頭。
來沒來探望過自己姑且不談,只要聽說久坂很擔心自己的病情,有己子的心頓時就平靜了下來。
「是呀。」
「托您的福,很好。」
——是久坂!
這天晚上,敬之很難得地說了一句。
兩個人也沒有鞠躬行禮,只是獃獃地互相凝視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實際上,像是否給病人安眠藥這類事,主治醫生完全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自主做出決定,沒有必要事事都向副教授彙報。橫屈之所以想向諸岡徵求意見,是因為腦子裡隨時都在想著有己子是副教授的夫人,不能疏忽。有己子沒有對丈夫說過晚上自己睡不著。其實說了也沒什麼,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告訴他。
難道是在有意迴避我嗎?
山村和顏悅色地問有己子。
但是,如果說這就是今天硬撐著起來的惟一原因的話,好像還不完全正確。直到現在,有己子才明白過來,其實在自己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裡,一直有一個期待。在走廊上行走,說不定就會碰到久坂的。表面上看是想去廁所,其實真正的動力來自於對久坂的思念。但是,在走廊上來回走了這一趟,並沒有看到久坂。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擦肩而過,但這個人戴著眼鏡,不是久坂。
「已經不要緊了,可以一個人去廁所了。」
在這無休無止、快要讓人發瘋的空想中,有已子又熬過了幾天。
「我?」
剎那間,有己子扭過身子。「什麼……」
「快一個月了,不要緊。」
有己子懷著自己被拋棄了的心情,擺好了飯菜。
「是呀,還是不要勉強自己比較好。」
有己子與母親正在收拾出院的行李。雖然住院時間不滿三個星期,但一收拾起來,才發現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東西。說是短期住院,可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毛巾、餐具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最終使行李比來的時候增加了許多。十點半,有己子收拾完行李后,整理了一下和服,便到辦公室去告別。護士們見到有己子,頓時活躍起來,嘰嘰喳喳地說:「今後還請多多關照,下次請讓我們到您家裡去玩。」
有己子就這樣醒著,在心裏反覆回味著自己與久坂有違人倫的戀愛。
「為什麼?」
有己子獨自一人時,曾仔細看過自己身體上留下的傷痕。此時此刻,傷痕清晰地浮現在了有己子的腦海里。傷痕呈暗紅色,從右側腹到下腹部,就像蜿蜒河流,彎彎曲曲地畫出了一條很大弧線。丈夫的手在上面移動著。由上往下,慢慢地、確認著縫合留下的痕迹。
這麼一說有己子怎麼也不敢去了。在打消顧慮之前,有己子是沒有勇氣去的。
「關吧。」
有己子擰亮了床頭上面看書用的燈。
「最近,晚上老是睡不著。」
在教授辦公室里偶然相遇時的久坂的眼神,又浮現在了有己子腦海里。
「有什麼……」
敬之再次叮囑道。就像從這句話里獲得了自信似的,敬之再次把有己子拉到身邊。
「不是不可以……」
護士長和內藤幫有己子拿著行李,在前面帶路。
有己子在秘書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久坂邁著正常的步伐離去了,隨手關上了等候室的門。有己子仍怔怔地站在那裡,就像在追逐久坂的背影一樣。
當然,即便是回到家裡,只要給醫院打個電話,也可以找到久坂。見不見面另當別論,至少可以說說話。但是,有己子給診療室打電話是有一定危險的。說不定由於某種原因,有人聽出了自己的聲音,或問起自己的名字。橫豎要見一面的話,有己子希望是久坂來找自己。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那就設汁一個偶然相遇吧。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在什麼地方與之擦肩而過,這種方式也不錯。總之,就是不要自己主動打電話約他,那太辛苦了。
「是嘛。」有己子按捺住內心想打聽的衝動,冷淡地回答道,「他來探過病房嗎?」
「想去醫院你就去。」
仔細想一下,也許有己子是因為想一個人呆在家裡,所以才辭退了鐘點工。丈夫和真紀都走後,有己子先喘一口氣,環顧一下四周。此後的時間里就是有己子一個人的世九*九*藏*書界,不會有別人打攪,房間里也是鴉雀無聲。有時有己子還神經質地在家裡巡視一圈,當確信家裡的確沒人後,便拿出毛巾被,蓋住腳,躺在沙發上。
護理一邊換床單,一邊這麼說道。「看上去像嗎?」
有己子在卧室里換上睡衣,鑽進了被窩。雪在融化,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臨近了。就在這小小的卧室里。也能感受到一絲春天的氣息了。
「請進。」
沿著傷痕撫摸下去的那隻手,不是往日的敬之的手,不是抱著妻子、讓妻子燃燒起激|情的丈夫的手,而是靈敏地揮舞著手術刀的醫生的手。
橫屈無奈地點了點頭。
「反正就是檢查一下小便什麼的,不去也可以。」
在門口,她再次輕輕地鞠了一躬,便離開了。
五天,四天,三天,剩下的住院時間每時每刻都在減少。
「沒什麼,恢復得很好。」敬之心滿意足地嘟噥著。
「也許是因為那位大夫在地方醫院獃著的緣故吧。」
不如說失眠是有己子自己一手造成的。「那,沒有其他什麼事了吧。」
「我可以走著去廁所了嗎?」
「怎麼,奇怪嗎?」
當天下午,有己子掙脫了母親的勸阻,從床上下來了。
敬之溫柔體貼地照顧著大病初愈的妻子。這番好意,有己子也心領了。可是,鐘點工畢竟是外人,讓一個外人長時間地逗留在家裡,作為妻子,有己子心裏還是不踏實。一周之後,有己子就把鐘點工辭退了。
在走廊上,有己子再次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但總算平安無事地回到了病房。在五十米長的走廊上,就這麼來回走了一趟,有己子已筋疲力盡,像是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一樣。
對他也……
有己子慌忙搖頭,內藤護士用充滿淘氣的眼神看著有己子。
有己子想設法除掉傷疤。為了治病,決定做手術,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現在卻感到難以忍受。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摘出石頭來就萬事大吉了,可現在有己子並不僅僅滿足於此。無盡的慾望又在一點一點地膨脹。
事實上,所謂的家務事,不過就是簡單地做做飯,收拾一下房間而已,根本不是什麼沉重的負擔。送走丈夫上班、真紀去學校后,休息的時間多得是。
「您住了幾天院?」
「很快就可以出院啦。」
「那位大夫,說不定還在診療室呢,給診療室打個電話,問問看吧?」
敬之覺得興味索然,苦笑了一下。有什麼可笑的。
「不。」
修長的身材包裹在略顯褶皺的白大褂里,表情沉著地從教授辦公室里走出來。突然,久坂也注意到有己子的存在。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有己子正在與教授秘書說話時,從等候室通往教授辦公室的門開了,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那位大夫和我丈夫是同學。」
「好了,走吧,沒有忘了什麼東西吧?」
「不對。」有己子在心裏回答著。現在有己子害怕的已不是傷口,而是觸摸著傷口時丈夫的那種感覺。
有己子在床上微微點頭致意。
突然,有己子戰慄了。
「那麼……」
「如果想去,那你就去吧。」
就像是 生的烙印……
「我是諸岡,因為今天就要出院了,我想向教授表達一下謝意。」
「謝謝!」
但是敬之的事,說不清楚。為什麼睡不著?他會非常執拗地探個究竟的。敬之不可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但要敷衍他,卻是件很膩煩的事。
在緊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有己子有如已經死去。有己子把身體交給了敬之,心卻封閉了起來。敬之比平時略顯粗暴,但更富激|情地佔有了這個反應冷淡的軀體。
被窩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有己子摸了摸自己的傷痕。雖然按著不痛,但沿著傷痕隆起了一道傷疤。當有己子觸摸到它的時候,感覺就像是盤成一團的蛇潛藏在那裡。
從旁人看來,敬之也許是一位理想的丈夫。但是,有己子感到不滿的,不是丈夫發不發脾氣,溫柔不溫柔這些表面現象,而是那些潛藏在背後的更深沉的東西。
好想見見他,有已子在心裏嘟噥著。想親眼見到他,問個水落石出。
「也許,他已經放心了吧。」
記得有己子剛進來的時候,因感到寂寞,曾一度想逃離這個房間,現在卻依依不捨,不想離開了。雖說是問小小的病房,但在這短短卻又漫長的二十天的時間里,有己子好像對它產生了眷戀之情。
母親最後環視廠一下四周,叮囑了一句。房間空蕩蕩的只有床和沙發還擺在那裡。
有己子越發冷淡地說完,就像要逃避什麼一樣,把目光轉向了昏暗的天花板,心不在焉地凝視著床頭柜上的花映照在天花板上的影子。
最後想得不耐煩了,有己子就這樣安慰自己。然後終於放心下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雖然沒有什麼不正常……」
「橫屈曾對我說過,出院后還要到醫院來一趟。我想今天去看看。」早上,有己子告訴丈夫。
「好像直到現在,還有四五個大夫沒下班呢。」
說完,敬之放下報紙,到書房去了。
有己子坐在沙發上,看著從陽台上照射進來的陽光。庭院里雖然還有殘雪,但照在地毯上面的陽光已經沒有冬日的嚴寒了。
與教授的告別很簡單。
「睡吧。」
有己子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
「您在吃安眠藥嗎?」內藤看著床頭柜上的葯袋問道。「最近,老睡不著。」
有己子朝秘書搖搖頭,走進了教授辦公室。
十一點了。有己子確信門已鎖好,便來到卧室。
「也許是因為白天您一直都躺在床上休息的原因吧。白天,每天上午十點至下午三四點之間,稍微散散步可能就會好一些。」
第一次是在手術后的第二天進行的。當時因為疼痛和手術後身體虛弱,有己子還處於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中,所以沒有什麼印象了。惟一留下的記憶就是,自教授以下,穿白:大褂的大夫們魚貫而人,僅此而已。至於誰是誰,那就不知道了。這次因為教授的原因,定期一周一次的巡查推遲了兩天。現在線也拆了,也感覺不九*九*藏*書到疼痛了,再也不會像上一次那樣稀里糊塗的了。
晚上七點過,敬之回來了。
護士替有己子繫上腹帶。隨後有己子又把自己的睡衣穿在了上面。
話雖如此,丈夫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呢?還是已經洞悉了有己子的內心想法?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卻讓有己子琢磨不透其中的含義。有己子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就這樣冥思苦想、猶豫不決的時候,時間悄悄地流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真紀回家了,有己子的胡思亂想也被打斷了。
「不用了,在這裏就可以了,,」
「啊,那個從地方上來研修的大夫呀。我只見過他兩三次。夫人您認識?」
「夫人知道那位大夫年輕時候的事嗎?」
「住院期間,大小事都讓你費心,真是非常感謝。」
進來的是內藤護士。內藤是熟人了。上次有己子疼痛發作,內藤到家裡來給自己打針的時候就認識了。
「現在是關燈時間,我要關燈了喲。」
教授辦公室旁邊有一間等候室,來訪者先要向這裏的教授秘書提出申請,然後才能見到教授。
「出院后,我還會繼續到醫院來複查一段時間,敬請多多關照。」
有己子想起了久坂。其他人可以不管,但必須對久坂隱瞞這一切。
傍晚,又有了尿意。
「我不能收這種東西。」
「是呀。」
暫時回家休息的母親,第六天早上再次出現在了病房。兩天時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可看到母親的臉,有己子就安心了。
有己子閉上了眼睛。
還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有己子把手放在胸前,試圖把聲音壓下去。
「知道了。」
沒有看到久坂,有己子鬆了一口氣,可另一方面卻又感到自己被巧妙地擺脫掉了。「大家都在期待著巡迴查病房的時候,看一看夫人美麗的容貌」橫屈的這句恭維話,有己子一直牢記在心。因此,今天的這份精心打扮,既是為了不辜負橫屈這句話,也還有另外一個心思,這就是要讓久坂看看自己。畢竟女為悅己者容嘛。自己雖然生病了,卻依然美麗動人。有己子不想讓久坂看到病後的自己失去了往日的嬌媚。
敬之不可能洞察到這一點。即便是做過這樣的猜想,但他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藥包是紅色的,好像是一次性服下的藥劑。
如果有可能,有己子現在真想摔開丈夫的手,逃得遠遠的。有己子對冠著丈夫頭銜的醫生,對拿手術刀劃開自己身體的那隻手很難適應。
「是嗎?」
「請。」秘書在一旁催促有已子。
「那可真夠你受的了。」
「不要逞強。」
「那位大夫,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有魅力吧。」
「可是……」
「夫人,是很幸福啊,有一個像大夫那樣優秀的人做自己的丈夫。大夫在家裡一定也很體貼您吧?」
「不痛吧。」
教授的名字叫山村,五十五歲,是一位頭髮花白、非常有風度的人。對有己子來說,他是丈夫的上司,可站在前任教授的女兒的立場來看,他是父親的弟子。事實上,在有己子的少女時代,山村就經常到父親這裏來。一個樸實無華的人,不像敬之,一看就是一個頭腦敏銳的人。雖然沒有敬之的英氣逼人,但卻讓人覺得誠實可靠,值得信賴。現在想起來,有己子的父親為了外科的未來,特意把這個質樸的山村和鋒芒畢露的敬之,都當做了重點培養對象留在了診療室。
從久坂的性格來看,除非他是主治醫生,否則是不會出現在教授的面前的,他總是走在行列的最後面,,如果在行列的最後面沒有找到他的話,那就說明久坂今天沒有跟著來查病房。或者,因為這是一個小小的單問,房間里容納不下所有的人,久坂就在走廊上等著。
大約兩個小時前,敬之來病房看了一下后就回家了。這麼說來,沒走的都是年輕人吧?有己子突然想打聽一下久坂的情況。
「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不舒服。」
「在床上不行嗎?」
「不去廁所了嗎?」
敬之應該知道有己子出院的時間,但他一直沒有來。現在剛好是門診開始繁忙起來的時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抽出一點時間過來看看的。敬之不來並不是因為不夠熱情,而是護士們都在幫忙,敬之可能不想在這個時候拋頭露面。
「你辛苦了。」
護理晚上就回去了,房間里只剩下有己子一個人了。隨著身體的恢復,對久坂的思念之情也開始一點一點蘇醒過來了。對這一刻的到來,有己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此時此刻,它迫不及待地張開了翱翔的翅膀。
一邊目送著教授們出去,有己子一邊在這群人中追尋著久坂的身影。既然已經回到診療室了,久坂肯定會跟;蕾來查病房的。但在有己子看到的人當中,沒有發現久坂的身影。久坂身材修長,如果在的話,一眼就能認出。
敬之則相反,一回到自己的被窩裡,馬上就心滿意足地墜人了夢鄉。
有己子說了一句:「我有急事。」就出去了。
有己子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醫院。在身後斜對面,六層樓高的大樓,窗戶一個緊挨著一個。有己子看著大樓的窗戶,又想起了三十分鐘前,自己曾在某個窗戶里,久坂與自己相對而視的情景。
「最近,他應該來這個醫院吧。」
「沒有什麼不正常吧。」像往常一樣,敬之照例看著報紙問道。
有己子就這樣醒著,度過了自己在醫院的最後一晚,出院那天,:天雖然陰沉沉的,但卻是一個南風吹拂、溫暖和煦的日子。雖然沒有太陽的直射,但在風中,雪確實在一點點地融化。上午十一點多鍾,表弟朝夫開車到醫院大門口,前來迎接。
第二次查病房的這天,有己子聽說上午九點開始巡迴查看,於是比平時更精心地化了妝。
橫屈為難地交叉著雙臂。
有己子覺得應該去確認一下。如果不弄清他的真實想法,每天就在這個那個的憑空揣測中度過,反倒不利於自己精神上的健康。有己子想儘早地從這種悶悶不樂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不管怎樣,一定要讓自己輕鬆愉快起來。但九_九_藏_書是,一到關鍵時刻,有己子就沒有了勇氣。只要給醫院打個電話,把久坂叫出來就可以了,這件事想起來倒是很簡單,可做起來就難了。
「我明天八點以前來。」
只剩兩天就要出院了,可久坂還是沒有來。他在迴避我。
三月已經接近尾聲了。
他,一定在等著自己的病情進一步好轉。
「他是在手術后的第二天問的。當時您剛好在休息,我就對他說,夫人的手術做得很漂亮。」
傍晚,橫屈直接把安眠藥拿來了。
「大夫在醫院里從沒見過他罵人。」
有己子用手憤憤地在傷口上使勁地搓著。她想把傷疤搓掉,讓傷口柔軟一點,哪怕是一點也好。遺憾的是,無論你如何使勁搓它,除了傷口隱隱作痛之外,傷疤絲毫不因此而消退。
有己子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從這一刻開始,有己子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對久坂的思念之中了。
「是嗎?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
「我說呢……」
護理聽著母親與女兒的對話,笑了。
一道晚霞斜斜地橫貫在晚冬的天空,它的邊緣被映成了橙紅色。太陽將落而遲遲不落的天空,給人以寬闊寧靜的舒適,室外已經沒有冬日的嚴寒了。
橫屈說過,傷疤會一點一點地消退,但沒有說它會完全消失。事實上,只要觸摸一下,有己子就知道傷疤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還是給我一些安眠藥吧。」
「我想起來了。那位大夫,曾問起過夫人的病情。」
「我們送您到大門口吧。」
被母親這麼一說,有己子自己也開始納悶,今天,為什麼突然提起要到廁所去呢?自一開始,有己子就討厭在床上用便盆這種東西。正因為以前從沒有生過大病,所以一時難以適應。剛做完手術的時候,因身體虛弱,體力衰竭,迫不得已才用了這個辦法。現在隨著身體的逐漸康復,有己子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我怎麼就不能去呢!這個時候,有己子恨自己虛弱的身體不爭氣,甚至覺得遺憾。今天突然急著想去,一是再也受不了在床上用便盆的窩囊,二是心裏的要強。如果自己還能走的話,以後就要設法靠自己的力量去。真的不願再在病房裡排尿了,既令人害臊又讓人緊張。
「可是……」
回到家裡的第一個星期,有己子除了自己的日常生活由自己打理以外,掃除、烹飪等家庭雜務,都交給臨時請來的女鐘點工來做了。其實只需照顧丈夫與真紀兩個人,工作量並不大,如果有己子有心要做的話,身體條件也是允許的。但敬之說,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於是就替有己子找了一個臨時女鐘點工。
「如果是到廁所去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一站起來,頭會暈,會感到四肢無力,很疲倦,夠您受的喲。」
真紀一睡下,房間里就只有夫婦兩人了,夜晚一下子變得過於安靜了。
「那麼,承蒙大家的關照,不勝感激。」
那天下著大雪,有己子不請自來,任性地跑到車站,這一切,對久坂來說也許不過是一種偶然罷了。可不管怎樣,最後向有己子求歡的卻是久坂本人。久坂真是個怪人,佔有了自己的身體,嘴裏一句溫存的情話都沒有。儘管如此,有己子也不認為這是久坂的一時衝動。久坂總是一副被孤獨的陰影籠罩著的神情,可是衝動一詞用在他身上是不相稱的,他可是一個隨時都保持頭腦清醒的角色。他仍然還愛著自己,不是嗎?
內藤慢慢地環顧著房間。窗邊的架子、沙發,都收拾得整整齊齊。
當一切都收拾妥當,有己子再次向護士們致謝。
「好吧,我們走吧。」
「多謝關照。」一句話就完了。
「久坂大夫嗎?」
內藤護士不可思議地看著有己子。
「久坂大夫曾經難道沒有喜歡過夫人嗎?」
「可是,大夫不是說了嗎,要去可以去了。」
還有十天就出院了。在這期間,久坂會來嗎?會,他一定會來的。
冬天,一走進卧室,就感到寒氣逼人。現在已經三月底了,即使不通暖氣,也覺得沒那麼冷了。
突然,這個不安的念頭從有己子的腦海里閃過。也許回到大學附屬醫院,遇見敬之,久坂就決定把過去的事很快忘掉了、他的真心如何姑且不論,也許他這樣做不失為人之常情。
「沒有必要勉強自己一定要睡著呀,這裡有電視,戴上耳機,慢慢地看看電視如何?」
不知為什麼,有己子不想讓內藤走。如果有可能,有己子希望兩人就這樣聊個把小時。
「很多人在醫院里吃了安眠藥,出院后就養成了習慣,對葯有了依賴。如果只是輕度的失眠,還是儘可能不吃為好。」
好不容易在同一家醫院里,為什麼不來看望我呢?僅僅是因為忙嗎?還是因為有其他的理由?或者已經對有己子完全失去興趣了?
但是,敬之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敬之不慌不忙地撫摸著,甚至帶有一種享受的感覺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問題是,一貫嗅覺敏銳的敬之,面對妻子的悲哀,卻表現出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麻木不仁和遲鈍。
山村只是一個勁地點頭。也許是看到手術后的恢復還比較順利,再加上丈夫諸岡就跟在橫屈後面,所以山村一副完全放心的樣子。
秘書知道有己子是諸岡副教授的夫人。
有己子一時還是難以放棄自己曾與久坂發生過關係這個事實。
事畢之後,留給有己子的既不是兩情相悅,也不是肉體的滿足。只有一種與己無關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上穿過的冷漠感。
教授今天心情不錯,剛想多聊幾句,有己子卻早早地結束了談話。
「也就是說要去的話,也可以去,是吧?」
有己子展開想象的翅膀,在無拘無束中任意翱翔。現在已經是五點過了,已經開始供應晚餐了。護理每天把裝著晚餐的托盤端來后,便開始做回家的準備了。「那,我就告辭了。」
出院后,有己子一直都儘可能地早點睡。「暫時不要勞累過度,要保證充足的睡眠。」出院的時候,橫屈勸過自己。儘管如此,每次就寢時,不知不覺就過了一點。飯後https://read.99csw.com收拾收拾桌子,再做一些瑣碎的家務事,時間一晃就到八九點了。然後,哄真紀睡下,看一會兒電視,一晃又到十一點了。敬之也不會很早就睡的。平時都是十二點才睡,如果有學術會議,有時會忙到一兩點。也許是已經養成習慣了吧,有己子想早睡也睡不著。
久坂是在等待自己的病情進一步好轉嗎?或者是有所顧慮,擔心房間里有人?其實,有己子的身體狀況如何,問問橫屈不就知道了嗎?至於有所顧慮,只要問問護士有沒有客人來病房就可以了。如果有心要來的話,不會來不了的。
「是。」
有己子偷偷地看了看躺在身旁熟睡的丈夫的那張臉。
硬撐著起來,其中一個目的達到了,而另一個目的卻沒能達到。
「我可以在醫院里自由活動了?」
要說到外科,最形象化的形容叫做速戰速決。做手術那會兒是一個難關,但只要你挺過來了,以後的恢復就會很快。不像內科,經常看不出病情是在好轉,還是在惡化。
「我想對傷口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去的時候一定要通知辦公室,讓護士陪您去。」
至於橫屈,早上他來查病房的時候,有己子就與他道過別了。現在在診療室前面的走廊上,有己子趁橫屈只有一個人的時候,走上前去。
「最近我沒有見過他,不知道。」
「怎麼會……」
病房通常九點鐘熄燈。快到九點的時候,有己子服用了一包。裏面裝著兩粒白色的、小指頭大小的藥片,外面好像裹了一層糖衣,一點都不苦。
失眠的時候,有己子多半都是在想久坂。有己子想,這個夜晚,久坂也睡在這家醫院里的某個地方吧。弄不好還是與其他的什麼女人呆在一起呢。為什麼不來探望自己呢?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這個問題上來了。身體雖然康復了,可心裏卻妒火燃燒。
如果可能,希望他馬上就來。現在一個人也沒有:,想見他,有己子對著逐漸暗淡的天空,默默地許了一個願。第八天就拆線了。傷痕長約十厘米,從右側腹到左部,畫了一條淺淺的弧線,除此之外,在下腹部左邊還有一條約三厘米長的小傷口。據說有石頭的地方,是在從腎髒的前端部到通往輸尿管的出口位置。它究竟是在皮膚下面的哪個部位呢?有己子不知道。因為這裡有傷口,於是憑空想象,可能就在這附近吧。
「對,他問,夫人怎麼樣了?」在燈光下,有己子的臉紅了。
這天早上,有己子問了問來查病房的橫屈。
丈夫上班、女兒真紀去學校之後,家裡又是有己子一個人了。
「請您多保重。」
久坂沒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現,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有己子想。
「我要睡覺了。」
出院的日子在一天天臨近,有什麼可悲哀的呢?只要是患者,誰都會掰著手指頭數著出院的日子。但是,現在的有己子卻興奮不起來。不過有己子還是有幾分高興,因為出院后就可以回家了。在自己家裡,可以舒舒服服地養病,還可以與好久都沒在一起的女兒真紀一起生活。但是,在出院之後,可以說幾乎徹底地失去了碰到久坂的機會。如果在醫院里,雖然難以預料具體時間,但相遇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只要人在醫院,就不斷地會有機會。
回到病房,母親和丈夫已經來了,正在把行李搬到車子上。護士也幫忙來了。有己子把瀏覽了一遍的舊雜誌堆在了,房間的角落裡,同時很快地環視了一下房間。
「總之,拜託了。」
敬之看著有己子的臉。「痛嗎?」
護士確實說過,久坂曾問起過有己子的病情。在教授辦公室相遇的時候,久坂的表情也不像是漠不關心的樣子。毫無疑問,在久坂的心靈深處,某種感情在激烈地掙扎著。
突然,有已子感到丈夫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被子,摸到了自己的肩頭。這是一隻柔軟而微溫的手。剎那間,有己子抽搐了一下,悄悄地縮回身子,敬之一翻身,整個身子朝有己子靠了過來。有己子一邊屏住呼吸,一邊感到很不可思議。與丈夫的肉體關係,從住院的前一夜開始,就已經停止了。從那以後,雖然過了近一個月,但不知為什麼,有己子從沒想要與丈夫發生肉體上的交流。不知是因為空白持續得太長了,還是因為心裏有些內疚,抑或是因為自己動了大手術,總之,有己子覺得自己以後是不會再與丈夫發生性|愛之類的事情了。敬之左手輕輕地抱著有己子,右手開始解睡衣的紐扣。躺在丈夫的臂膀里,有己子還是不相信真的會有這樣的事情,感覺這隻是個玩笑罷了。敬之什麼都沒說,一聲不響,只有手在動。現在有己子的胸部幾乎完全敞開了。很快,敬之的手緊緊抓住了左邊的乳|房。有己子心裏的疑惑終於變成了現實。
有己子最不願想到的,就是久坂對自己已經失去了興趣。
「現在,因為有其他的大夫在,請您稍等。」
那雙眼睛明顯地感到了震驚。當然,有己子亦不例外,想不到會在那裡遇見他。震驚、意外,當久坂再次注視自己的時候,眼睛里卻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一種想說卻不能說,看著讓人著急的眼神。
即使是身體受傷了,即使是自己不停地勸誡自己,可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緒,「他是在有意迴避我嗎?」汶個念頭就像一塊石頭砸進了水裡,波紋不斷地擴散,以罕于充塞了整個腦子。她千方百計想壓抑著,可怎麼也壓抑不住心中對久坂的思念。
「非常感謝。」
「……」
過了一會兒,抓住乳|房的手很快移到右邊。越過胸部,朝側腹摸去。手指突然停在了手術傷痕上端部的一點上。
主治醫生橫屈開始進行說明。橫屈基本上都在用日語講,但其中也夾雜了一些德語或專業術語,所以有己子聽不太懂。好像是正在報告尿樣結果,以及從幾天前開始的失眠的情況。
有己子在期待的同時,心裏有時電在想,自己對久坂的期待也許是違背常理的。豈止是違背常理,簡直就是瘋狂。作為一個已經嫁人為妻者,斷斷是不可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