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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之章 加賀恭一郎的記錄

疑惑之章 加賀恭一郎的記錄

整理案情的同時,我發現野野口修的不在場證明也近乎完美,而童子社的大島和洋燈的老闆也證明他所言不虛。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兇手應該是他。之所以這樣認定,是因為案發當晚他脫口而出的某一句話。從聽見那句話的瞬間,我就開始揣測他是兇手的可能性。我也知道,光憑直覺辦案非常沒有效率,可是只有這一次,我任憑直覺自由發展。
現在的障礙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不過,那些實際上從頭到尾都只是他個人的說明。六點過後接到的那通電話,是否真的為日高邦彥所撥打,這點誰都不知道。
案發當天有誰曾到過日高家呢?答案很明顯地指向兩個人:藤尾美彌子和野野口修。
我回憶起記憶中的野野口修。那時在初中任教的他,總是冷靜過人,凡事照本宣科,從未出過差錯。就算學生臨時惹出什麼麻煩,他也絕對不會自亂陣腳,而是參考過去的案例,在第一時間作出最無爭議的決斷。說難聽一點,他不會加進半點私人情感,一切公事公辦。
根據野野口修本人的說法,他的不在場證明是這樣的:
其次是野野口修。
我必須承認,那份手記寫得非常完整,而且十分具有說服力。閱讀的時候,我幾乎忘了裏面所描寫的內容未必與事實相符。不過,這不正是野野口的居心嗎?
然而,我成功地在他的https://read.99csw.com手記里發現了幾處隱匿的陷阱。更諷刺的是,如果不是他親手寫出這份資料,也找不出除他以外,案犯不做第二人想的重要證據。
我思索著身為案犯的他要怎麼轉移警方對自己的懷疑。他應該早就料到,因為時間的問題,自己的嫌疑最大。
大門把手上只檢測出日高夫婦的指紋,也沒有手套或布料擦拭過的痕迹,大門應該是從日高理惠離開后就一直鎖著。
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呢?我不明白。
藤尾美彌子的不在場證明可謂毫無破綻。
而工作室的門很可能是由案犯從室內反鎖的。因為,和玄關的門不同,這裏明顯有指紋被擦掉的痕迹。
結果如她所言,野野口修真的成了作家。我不知道教師這份職業對野野口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不過,有一次他曾經親口對我說過:「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建立在一種錯覺上。老師錯以為自己可以教學生什麼,而學生錯以為能從老師那裡學到什麼。重要的是,維持這種錯覺對雙方而言都是件幸福的事。因為若看清了真相,反而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們在做的事,不過是教育的扮家家酒而已。」
從以上幾點判斷,案犯最有可能是從窗戶爬進房間。可這樣的推斷有一個矛盾:原本無意殺人的案犯從窗口闖入https://read.99csw.com?可偏偏他想偷東西的可能性又很低。即使當天才第一次到日高家的人也能馬上發覺,裡頭根本沒剩什麼值錢的東西。
而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曾在同一所學校執過教鞭的男子。於是,他利用了那個人,寫出與事實不符的手記讓其閱讀。昔日的菜鳥老師,即使做了警察也肯定成不了大器,應該很容易中計。
將自己的推理所得重新整理清楚后,我向上司作了彙報。上司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也贊同我的看法。從第一次見面的印象推斷,他也覺得野野口修可疑。野野口的手記里並沒有提到,事發當晚他顯得異常興奮而多話。我和上司都知道,這是真兇顯露面目的典型表現之一。
不過,做我們這行的,如果因為私人恩怨而影響辦案,也只能說不稱職了。在承辦這起案件時我下定決心,要儘可能客觀地審視我倆曾經共有的過去。然而,這並不代表我會把過去遺忘,這也有可能成為破案的利器。
我把與此案相關的諸多疑點從頭到尾再審視一遍,結果發現有一條線索貫串始終,而答案就在野野口修的手記里。
她說,野野口老師想早點辭去教職,成為一位作家,就連教師聯誼會也很少參加,好像總在家裡寫作。
當天下午四點三十分左右,藤尾美彌子來訪后,他就離開了日高家。接著他直接回家https://read•99csw.com,一直到六點都在工作。六點一到,童子社的編輯大島幸夫來了,他們開始討論稿子。這期間日高邦彥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有事要和他商量,請他八點去他家。
不過,還有一件事讓人無法忽視——日高家的門是鎖著的。根據第一發現者的證詞,住宅大門和日高工作室的門都上了鎖。
我們對這兩人展開了交叉調查。結果卻與預想的相反,他們兩個都有不在場證明。
在偵查這個人的時候,不可否認,我多少帶了些私人感情。他曾是我職場上的前輩,也是知道我晦澀過去的人。
事實上,破解這個矛盾的假設只有一個:當天案犯總共去了日高家兩次。第一次確實是因為有事登門拜訪。可是,那人離開日高家之後(準確地說,是假裝離開日高家之後),又馬上再度探訪。這時,那人心中已打定某種主意,才改由窗口進入。這主意不用說,自然是「殺人」。我們大可假設,他是在第一次拜訪的時候萌生了殺機。
得知野野口修把這件事記了下來,我覺得十分意外。因為我想,如果他真是兇手,絕對不會做出把事情細節交代清楚的蠢事。可是,當我讀手記的時候,這個想法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不過,法醫的鑒定已經證明這樣的假設無法成立。案發當天下午,日高邦彥在和妻子購物途中曾吃了一個漢堡,依照胃中九-九-藏-書食物消化的程度推斷,死亡時間應在五點到六點之間,最晚也不可能超過七點。
這起案件讓我特別注意的一個地方,就是兇器竟然是鎮紙——日高邦彥屋裡原有的東西。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兇手進入日高家時,並未打算殺害日高邦彥。如果他一開始就打算殺人,應該不會使用這樣的手法。當然,也不能排除,兇手事先早有安排,卻因為臨時變故,不得不改變殺人的方法。可竟改以鎮紙為攻擊武器,未免太欠考慮了。如此看來,此案應可推斷為突發、臨時起意的謀殺。
我也有同感。雖然我對自己的推理頗具信心,可這隻能算是基於現有情況所作的合理推斷。
曾經有一位女英文老師跟我談過他的這個特點:「野野口老師真的很不喜歡教書這份工作。正因為他不想操心學生的問題,也不想擔負額外的責任,才會儘可能冷靜處理所有事情。」
還有一個問題。案犯的動機是什麼?我們進行了各式調查,日高邦彥自不必說,對野野口修我們也搜集了不少資料,但實在找不出野野口修殺害日高的理由。相反,就工作上多方關照這點而言,日高甚至可以算是野野口修的恩人。
難道只能承認野野口修的不在場證明是完美的嗎?
野野口修先和大島到住宅附近的餐館用晚餐,之後才前往日高家,抵達的時候正好是八點整。因為沒人應門,他感到有點九*九*藏*書奇怪,於是打電話給日高理惠。在日高理惠到來之前,他去了附近的咖啡店「洋燈」,邊喝咖啡邊等。八點四十分左右,他再度折回日高家,正好日高理惠也來了。兩人一起進屋,發現了屍體。
對此日高理惠曾經證實:「五點過後,我離開家的時候就把大門鎖上了。因為我擔心丈夫一個人窩在工作室里,就算有人從外面進來他也不曉得。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這種事竟然真的發生了。」
這會是我的胡思亂想嗎?因為彼此相識,潛意識裡太過強調辦案不可摻入私人情感,結果反而更看不清事實?
「現在只欠物證了。」上司說。
當天藤尾美彌子在傍晚六點回到住處,為她作證的有她的未婚夫中冢忠夫,以及為他倆牽線搭橋的媒人植田菊雄,他們約好要討論將於下個月舉行的訂婚典禮的事宜。植田是中冢的上司,和藤尾美彌子沒有直接關係,應該沒有必要為下屬的未婚妻作偽證。而根據日高理惠的證詞,藤尾美彌子離開日高家時已經五點了,就日高家與美彌子家的距離以及兩地間的交通狀況來看,她六點到家也極其合理。
不過,這其中也不是完全沒有漏洞。從他的供詞推斷,他唯一可殺日高的機會,應該是在打電話給理惠之前,即他和大島分開后,一抵達日高家就馬上殺了日高邦彥,隨即作了一些善後處理,再若無其事地打電話給被害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