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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之章 野野口修的手記

解決之章 野野口修的手記

「你好像很肯定。」
「應該非常早,恐怕就在理惠夫人剛出門以後。」
「哦……」老謀深算的日高確實會這麼想。
「案發當晚。」他回答。
「老師您自己也曾經作過相同的推理,當時我們假設藤尾美彌子是案犯。您說,她可能先假裝從日高家出來,然後再繞回工作室。那會不會就是在描述您自己的行動呢?」
「確實不對。老師你六點多和日高通過電話,八點前命案就已發生,這些你早就知道,所以判定的死亡時間頂多隻能落在這個區間,可是你卻特地向警察詢問。」
「關於燈光的事,我們相當重視。」他說,「老師您說到達日高家時,屋裡是全暗的。我之前也曾經提過,我無法理解兇手既然要製造沒人在家的假象,又為何單單讓電腦開著。後來我終於明白,因為電腦是保證計劃成功的重要道具,所以必須開著。您殺了日高之後,就立刻忙著製造不在場證明。說具體一點,您啟動電腦,從中調出相應文件,然後設定此份文件於六點十三分以傳真的方式傳送到這間屋子。接著,您把屋內的燈全關了,這是為了之後的行動所做的必要措施。因為您必須讓人以為,您是在晚上八點再度來到日高家后,發現燈全暗著,以為對方不在家,才打電話給住在酒店的理惠夫人。如果那時房裡的燈亮著,照理說在打電話去酒店前,一般人都會先到窗口去查看一下。為避免讓人起疑,您儘可能安排成是和理惠夫人一起發現了屍體。」
一口氣說完后,加賀停頓了一下。他大概以為我會反駁或解釋,可我什麼都沒說。
「日高先生當天一完成稿子,應該就會馬上傳送出去。可在他的工作室里卻看不到傳真機,為什麼?這點老師您應該很清楚。」
他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關於行兇的細節還是兇手親口來說最好。」
「我個人,」他說,「可是努力想作出客觀的判斷。」
「了不起,」我轉向加賀,說道,「我覺得你是個很了不起的警察。」
「因為可以藉由電腦直接傳送,這您是知道的。」
加賀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有。」
「我懂了,光這樣無法證明什麼。也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人打來的,我卻故意誤導他以為是日高打的。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你說矛盾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這肯定是某一方記錯了。」
「怎麼?搜查我的房子不會有任何發現的。」
「並不需要用到同夥,只要讓這電話響就行。」
我先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進而抿嘴微笑。當然,我不知道我演得好不好,也許加賀只看到我的臉歪了。
不知道——我本想這麼說,卻依然保持著沉默。
我抬起頭,加賀清澈的眼睛正看著我。不知為何,我竟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他的審視。我冥想片刻,讓心情平復下來。
「那麼,原稿你們怎麼說?日高電腦里的《冰之扉》連載。如果剛剛你的推理都是正確的,那他是什麼時候寫的稿子?」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服了你了。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式來解讀我說的話,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幫你的忙。」
「老實說,我恐怕要對不住您了。」
「電腦一點都不難,誰都會用,而且它還有很多方便的功能,可以同時給很多人發信,也可以把收件人的住址儲存起來,還有……」他停頓了一下,俯視著我繼續說道,「只要事先設定好,它就會在指定的時間把信傳送出九九藏書去。」
「嗯,打擾了。」
「那你是要我自白?如果我是兇手,現在我馬上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可惜我不是,也許你會覺得很遺憾。我們還是把話題轉回電話上,我接到的電話真的是日高打來的。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我的證詞已經被媒體大肆報道過了,如果那天打電話給我的另有其人,那麼此人現在應該已經跟警方聯絡了。」我又假裝好像突然想到似的伸出食指,「原來你以為我有同夥,是吧?是同夥打給我的?」
「願聞其詳。」
「老師,很抱歉,我是認真的。以前曾受您照顧,如今對您說出這樣的話,我心中也很掙扎,不過,釐清事實是我們做警察的本分。」
「煙灰缸里只有一個煙蒂。」
「第二天你又問了同樣的問題,就是我們在那家餐館用餐的時候。那時我心裏就有譜了,老師你不是想知道命案發生的時間,而是想知道警方認定的死亡時間。」
「我想老師是在五點半左右離開日高家的吧?接著您在趕回家的途中,打電話請童子社的大島先生馬上過來取稿。大島先生說,那天您原本打算以傳真的方式交稿,卻又突然說有急事要他趕來。很幸運,從童子社到這裏只要坐一班電車,花三十分鐘就可到達。」他接著把話說完,「這件事老師在手記里並沒有提到,您寫的好像是大島先生之所以會來是老早就說好了的。」
「嗯?」
我領他到沙發前坐下,然後去泡茶。
「當晚?我又犯了什麼錯誤嗎?」
「有時也會這樣。不過,」他垂下眼,伸手拿起擺在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接著又望向我,「我想先跟您談談。」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一徑保持沉默。我想起之前加賀曾問過我日高抽了幾根煙。莫非那時他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別忘了,問的人是我!」
「不,我不覺得是這樣。如果事先早有計劃,應該把文體或形式模仿得更像才對,那並非多麼困難的事。而且從兇器是鎮紙,又臨時叫來大島先生充當不在場證明的證人來看,這一切應該是臨時起意。」
「哦,結果呢?」
「不過,重撥的電話卻不是打到這裏,而是加拿大的溫哥華。根據理惠夫人的證詞,案發當天清晨六點,日高曾打過電話,重撥后連到的號碼應該就是當時留下來的。當然,也可能日高先打到這裏,然後又想打往加拿大,於是他撥好號碼,卻又在接通前掛斷。不過,會考慮到時差、特地起個大早打電話的人,應該不會忘記當時加拿大正值深夜吧?這是我們的看法。」
「沒錯。」他點了點頭。
「那我事先寫好稿子又作何解釋?」
「嗯,拜託你了。」加賀也回以自然的笑容。
「這太令人驚訝了。」我搖著頭,故意嘆了口氣,拚命做戲,「我從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話,害我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如果你是在開玩笑,那就算了,可是你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在老師面前也不會抽吧?站在我們的立場,必須作出最合理的推斷才行。」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大概是覺得沒有必要。
「那麼,」他繼續說道,「日高從一人獨處到被殺前的這段時間,連一根煙都沒抽。關於這點,我問過理惠夫人,她告訴我,就算只工作半個小時,日高都至少會抽上兩三根。而且,他的傾向是工作越投入,抽得就越凶。可是,實際上他卻一根煙都沒抽九*九*藏*書,這該如何解釋呢?」
「有什麼事想跟我談?」我把茶杯遞到他面前,隨口問道。這時,我發覺自己的手正在顫抖,抬頭一看,加賀也正盯著我的手。
「你不提出辯解?」他頗為意外地問道。
「是聽說過。」我簡短回答。
「沒錯。還是你們習慣什麼都不說,就噼里啪啦地翻箱倒櫃隨便亂找?」
「你的意思是……」我的聲音已經沙啞,試著輕咳幾下,「我一開始就打算殺他,所以把稿子先準備好了?」
「煙?」
加賀輕輕地點了點頭:「正是。」
然而,他只是不發一語地環顧著屋裡的擺設,看到餐桌上的無繩電話后,將它拿起,又重新坐下。
「那是日高的聲音,肯定沒錯。」
「白天出去的時候,日高又買了四包煙。書桌上的一包已經開了,裏面還剩下十四根,另外還有三整包在抽屜里。」
我閉上眼睛,避免自己情緒失控。
「煙。」他說。
「我知道了,沒關係,你要推理是你的自由。說到推理,希望你把後面的情節也交代清楚。躲在窗下的我後來又做了什麼?從窗戶闖入,一口氣把日高敲昏?」
「是這樣嗎?」加賀觀察著我的神色。
「這又哪裡不對了?」
「我不會自殺的。」我笑著說道。很不可思議,那竟是非常自然的微笑。
我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你所說的恐怕全是推測,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加賀聞言皺起眉頭,咬著下唇。「我沒有理由排除這種可能。」
「沒人打過來它怎麼會響?」說完,我彈了下手指,「噢,我知道了。你說當時我身上藏著手機,趁大島不注意,自己撥到家裡,對吧?」
今天加賀終於來了,時間是四月二十一日上午十點整。在聽到門鈴響起的那一瞬間,我就懷著某種預感;確定來訪的人是他后,我相信那種預感就要成為現實。不過,我依然努力掩飾激動的情緒,將他迎入屋內。
「其二呢?」
「嗯。」加賀點了點頭。
「記錄顯示,六點十三分確實有電話打到府上。」
「我是說過……那又怎樣?」說話的同時,不祥的預感就像一陣黑煙在我心中擴散開來。
加賀聞言把目光移到記事本上,接著說道:「老師您在手記里曾經針對您離開日高家的那段作了描寫,上面寫著『她說再見,一直看著我轉入下一個街角』。這個『她』,指的是理惠夫人吧。」
「我是很想相信,但檢察官那邊大概沒那麼容易被說服。」
「太複雜的事我可不懂,我對電腦不熟。可以不用列印,直接傳送,我也只是聽日高說過。」
「有什麼事?算了,先進來吧。」
「謝謝。」他鞠了個躬,繼續說,「那麼,我們可以準備出門了嗎?不過,不好意思,我必須在這裏看著你。因稍不留神讓嫌疑人獨處而發生不可挽回的憾事,這樣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然後,加賀以一句「我說完了」作為結語。
「是嗎?因為反偵測的關係?」
不知從何時起,加賀已經不再稱我為「老師」,而直接改叫「你」了。這也沒什麼好在意的,這樣反倒更適合這種場面。
我慢慢地抬起頭來,和他四目相對。他的目光雖然銳利,卻不陰險,那不是警察面對嫌疑人的眼神。我稍稍感到放鬆。
「怎麼?」我極力保持鎮定。其實此刻我忽然一陣眩暈,心跳也越來越劇烈。
「要調查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可難了。」
「在這之前,我可以自https://read•99csw•com首嗎?」
「你是說我吧?就算被你懷疑,我也只能這麼說。或許這種可能性很低,可畢竟那是生理反應,偶爾也會有二三十分鐘的落差吧?」
「接電話的確實只有我,不過,你們連旁邊還有一個人的事都忘了,就讓我傷腦筋了。你不是已經從童子社的大島那裡獲得證實了嗎?」
「真是大胆的假設。」我試著堆起笑容,無奈兩頰僵硬,無法動彈。
見我不語,他又道:「磁碟,那張存有原稿的磁碟。或許那份原稿還留在你文字處理機的硬碟里,不,多半還留著。如果那是為預謀犯罪而準備的,應該會被立刻處理掉,不過,我不認為是這樣。那份原稿,你肯定還留著。」
「讓我們再回到煙的問題上。日高和藤尾美彌子在一起的時候,一根煙也沒抽。理由我們已經知道了,根據理惠夫人的說法,之前藤尾美彌子看到香煙的煙霧時,曾經露出不悅的表情,因此,為了談判能夠順利進行,日高本人曾經說過,以後最好不要在這女人面前抽煙。」
加賀睜大眼睛,接著搖了搖頭。「很遺憾,到此地步已經不能算自首了。不過,若你還想頑抗,我不覺得那是上策。」
「還真方便,手邊不需留下任何紙張。日高原本打算,到加拿大后就要開始使用電子郵件,所以事先作了準備——他是這麼對編輯說的。這樣一來,好像連電話費也省了。」
「搜查證?那是當然。不過,在你把它拿出來之前,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就是……」
此事我當然不會刻意去寫——我以一聲長嘆作為回答。
「嗯。」他點頭,「你問了我判定的死亡時間。」
「若是那樣就好了……可是,恐怕我會找出什麼東西。」
加賀聞言抿緊雙唇,望向天花板。看樣子,他並非無話可答,而是在想怎麼回答較好。
他的語調十分平靜,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挾著咄咄逼人的氣勢。我忽然想起他曾是一名劍道高手,霎時,一股寒意直透背脊。
「那份稿子我請聰明社的山邊先生看過了。他認為那明顯是別人寫的,文體略有不同,換行的方式也不一樣,光就形式而言就有很多差異。」
「最重要的一點,」他說,「是日高先生的死亡時間。雖然大體來說是在五點到七點之間,但負責解剖的醫生說,超過六點以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從胃中食物的消化狀況來推斷死亡時間可信度極高,而像這樣的案件,沒有必要把誤差拉到兩小時那麼長。可是,竟然有人作證,稱日高先生六點以後還活著。」
「我是問了。大島先生也說,在和您談話的過程中的確來過電話。」
「那,你們查過了?」
啊!我在心裏叫道。
「我當然可以體諒你的處境。只要你覺得可疑,就算去調查我的朋友或家人也是職責所在。可老實說,我很驚訝,也很困惑,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請你排除這種可能……我好像也不能這樣要求你。」我故作俏皮地說,「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從解剖結果推算出的死亡時間或多或少有點誤差,可也不至於完全不準吧?儘管如此,我聽得出來你們一開始就認定我在說謊,是不是還有其他理由?」
「這不可能。我沒有手機,也找不到人借。所以……對了,如果我用了這種手法,不是很簡單就能查出來?電信局那邊應該會有記錄吧。」
「所謂的『電話』本來就是如此。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不https://read•99csw.com,他聽到了。他說電話中野野口先生好像和人約了待會兒碰面。不過,他後來才知道打來電話的是日高先生。」
「可我在此之前就已經離開日高家了。」
「等一下,難道你們以為……你們把我當成殺害日高的嫌疑人,以為會在這裏找出什麼證據?」
「總而言之,你是想說他被殺的時間應該更早,對吧?」
「是嗎?我卻不這麼認為,我覺得您是故意寫得和事實相反。也就是說,您這樣寫是想藉此隱瞞您並未走出大門而是折返庭院的事實。」
「就字面意思來看,您是說理惠夫人站在門外一直目送著您離開。對此我們已經跟她求證過了,她的回答是只送您到玄關。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矛盾呢?」
「這個方法也可以。」他說。
「嗯……本來就該這樣,因為事實如此。」我嘴上這麼說,心中卻越發恐懼。加賀已經看過通話記錄,卻仍未排除我涉案的可能,可見他必定已發覺是我布了局。
他說:「日高家的電話。如果日高真的曾經打來電話,只要按下重撥鍵,電話就會再次呼叫。」
「啊……」
我一時被他的目光震懾,腦中忽然想起一些毫不相干的問題,如這個男人連平常談話時,只要提到自己就會說出「我個人」這樣的術語等。
「是嗎?」我的肩膀完全癱軟了。我在感到絕望的同時又有一种放松的感覺——再也不用演戲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不過,」他說,「要調查打到哪兒去卻輕而易舉。譬如這次,我們去查日高先生當天往哪裡打過電話就好了。」
然而加賀不可能漏掉這種細節。
「找到要找的東西,你們就會逮捕我嗎?」
「只有一個,日高工作室的煙灰缸里只有一個捻熄的煙蒂。藤尾美彌子五點就離開了,如果他隨即開始工作,煙蒂肯定會更多才對。此外,那唯一的煙蒂還不是在工作時抽的,而是在和野野口老師您聊天時留下來的。這件事我看了老師的手記才知道。」
他沒有伸手去拿茶杯,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當時我們在電話里的對話,難道他沒聽到嗎?」
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加賀大概在等待我的反應,但我的腦袋空轉著,擠不出半句話來。
終於,他開了口:「我的看法有兩種。其一,事實上,那些稿子日高早已寫好,而你知道此事,便用它作為製造不在場證明的工具。」
以下的文字是在得到加賀警官的允許后寫的。在我離開這間屋子以前,我拜託他,無論如何讓我完成這份手記。他法外開恩地答應了。不過,他一定無法理解,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我為什麼還要堅持寫下去。即使是造假的手記,一旦動了筆就想把它完成,此乃作家的天性,這樣說他應該可以理解了吧。
加賀並沒有回應,而是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記事本。
我故意笑出聲來。「太好笑了!這根本是穿鑿附會。你們心裏已經認定我是兇手,才會這樣解讀一切。」

「問題就出在這裏。為什麼你會有《冰之扉》的原稿呢?不,應該說為什麼你早就在寫那份稿子呢?我個人對這一點非常感興趣,覺得其中就藏著你殺害日高邦彥的動機。」
「嗯,我知道,您是走出了大門。不過,也可能在那之後您就從庭院繞了回來,前往日高的工作室。」
我開始在心中咒罵自己。就算自己不抽,沒想得那麼周全,也不該漏了這點。
「我覺得你的布局很read•99csw•com完美,不像是短時間內想出來的。可惜有一點瑕疵。」
「突然來訪真不好意思,有些事想跟您談。」他一如往常,以沉穩的語調說道。
「應該是,很抱歉。」
「我已經把搜查證帶來了。」
「老師,您大概連電腦的屏幕保護畫面都考慮到了。」他繼續說下去,「我之前也說過,電腦顯示器透出的光其實很亮,然而您不得不讓電腦的主機開著。當然,也可以單把顯示器關掉,不過這樣做反而更加危險。發現屍體的時候,理惠夫人也會在旁邊,如果她注意到主機開著,顯示器卻一片漆黑,恐怕這將成為警方識破整個騙局的導火線。」
「其二,」他的視線移回我的臉上,「那些稿子是你寫的。那天你身上帶著存有稿件的磁碟,為了製作不在場證明,你臨時把它存進日高的電腦。」
「你的意思是因為他已經被殺了?」
「你是想說,我使用了這種功能?」
他說得沒錯。我太過擔心,不知自己的計謀成功了沒有。
「你能這樣做我當然很感激。但這並不代表我聽了你的話就會服氣。」
「當然可能。不過我們關注的是證詞里的那通電話,因為我們無法確定,那通電話到底是不是死者本人打的。」
「為什麼懷疑您嗎?」
「這又哪裡不對了?」
「為什麼你要叫大島過來呢?我想答案很清楚——為了讓他替你作不在場證明。六點十三分,如你設定的,日高的電腦打電話到這裏來。當時,屋裡的傳真機並沒有切換至傳真功能,你拿起無繩電話接聽。聽筒那邊傳來的只有傳真發送的信號聲,你卻表現出高超的演技,一邊聽著機械的聲音,一邊假裝正和某人交談。連大島都被你騙過了,可見你的演技是多麼完美。順利演完獨角戲的你掛斷電話,而日高的電腦也完成了打電話的任務。到了這裏,剩下的工作就簡單多了。你只要按照計劃,一起和理惠夫人發現日高的屍體就好了。在等警察來的空當,你趁夫人不注意,將電腦的通訊記錄刪除。」
「可這點無法證實,畢竟當時接聽電話的只有您一人。」
我試著吞咽口水,無奈喉嚨一片乾澀,竟無法做到。我對加賀的明察秋毫深感惶恐。他神奇地推測出我當時心中的想法,簡直太完美了。
「大概是煙抽完了吧?」我先找話搪塞,「或是發現沒有存貨,才省著點抽?」
「哦,是這樣嗎?如此說來,只有一個煙蒂確實挺奇怪,理由也只有問日高本人才知道了。或許他恰好喉嚨痛。」我試圖矇混過去。
「沒錯,所以我才想搜查這間屋子。話都說到這裏了,你應該知道我們想搜出什麼東西吧?」
「和藤尾美彌子的談判,必定給他帶來很大的壓力。因此,我要是日高,等她一走,勢必就像饑渴了很久突然得到解放一樣,馬上伸手取煙。可是,現場卻沒有他留下的煙蒂。是不想抽呢,還是不能抽?我個人以為是後者。」
「你好像親眼看到一樣。」
「老師您自己也說過,日高是個老煙槍,他工作的時候屋子裡煙霧瀰漫,好像在驅蟲一樣。」
瑕疵?是什麼?
不過,就我本身而言,能為這一小時的經歷留下記錄,已讓我心滿意足。想記錄印象深刻的體驗應該也是作家的本性,即使那是自我毀滅的記錄。
「是嗎……」
「不用麻煩了。」他說。
「我們打算搜查老師的房子……這間屋子。」加賀面有難色。
加賀站了起來,把無繩電話放回原位,不過這次他沒再坐回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