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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章(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

過去之章(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

哦,對了,他說他打算寫一本小說,以藤尾為原型。我沒把他的話當真,現在才想起來。這麼說,日高當時已經是作家了?哦,早知道應該多跟他要點禮金。
我剛才講的那些全是藤尾指使的。那傢伙很少親自動手,卻很會指揮同伴。我沒想過要當他的嘍啰,只不過和他一起謀划,事情會有趣很多。
之後,我再沒見過日高。
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邦彥從我家門前經過,一定會跟我打招呼。那孩子真的很乖。過一會兒,他會和小修一起走過來。有趣的是,這時邦彥會再打一次招呼,小修則是默默地低著頭。一向如此。
新田治美的話
……他說不上來到底有幾個,不過記得的只有一個。
我有照片?是誰告訴你的?
野野口跟一般人沒啥兩樣,是個很普通的高中生。他和我都喜歡書和電影,我們經常聊這方面的事。嗯,我也知道他想成為作家。他那時就已經宣布,將來打算從事寫作。他還曾把寫在筆記本上的小小說拿給我看,內容我不記得了,多半是科幻小說。很有趣,至少當時的我從中得到了樂趣。
身體被纏上膠帶?膠帶,你是說廚房使用的那種?啊,聽你提起,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反正,那幫人總是什麼整人的事都幹得出來。從窗口潑鹽酸?嗯,說不定也做過這麼過分的事。總之,我們那所初中的風氣不是很好,校園暴力是家常便飯。
但這次不是出事了嗎?抱著姑且一看的心理,我讀了一本。因為聽說真正的作者是野野口,我總忍不住感到好奇。
他住在哪裡對我來講根本就無所謂,可是他再三強調這點,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但他和我來往的期間,好像也沒搬成家。
日高邦彥的小說?說老實話,我以前沒有讀過。我讀的都是推理小說,即所謂的偵探故事,我比較喜歡那個。太過嚴肅的作品總讓我敬而遠之。
事後我才知道,當時那孩子好像拒絕上學。詳細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大家都說是他的家長不好。那兩夫妻按理說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卻都特愛鋪張,對小孩也過於保護。說到這個,我想起那家的太太曾經這麼說過:
訴請歸還利益?那沒什麼。錢?不是單純為了錢,站在我們的立場,總希望事情有個合理的交代,大家能把話講清楚。
邦彥好像每天都來接小修上學。我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大概他們正好是同年級,學校的老師拜託邦彥這麼做。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那邊也有錯,不是只有修有錯。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修一個人受到懲罰,不是太不公平了嗎?那位先生的過錯該怎麼算呢?
日高和野野口的事?虧你還大老遠跑來,請趕快進來。這樣好嗎?站在門口好像……是嗎?
你問他多少歲?應該是九十一吧。心臟沒問題,但腰腿畢竟不行了。不,他的頭腦還很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點。
嗯,是啊,我是整過日高好幾次。也沒啥特別的理由,就只是他撞到我之類的小事,總之就視情況辦理。
可是那孩子卻應也不應一聲,就急急忙忙地把頭縮了回去,拉上窗帘。我又沒做什麼令他討厭的事。偶爾在路上遇到了,他也一定拐進小巷,盡量避免跟人家打照面。
警察先生,您為何要問這些?這些和這次的案件有何關聯?
他退學的理由我不是很清楚。傳言說他打傷了其他學校的學生,因此被送交管訓,但我想真實的情況應該沒有這麼單純。
哦,是嗎?在麵包店阿姨的眼裡看來是這樣?大人的眼光總是不太准。
哦,您真正想談的不是這個?
就談到這裏好嗎?因為我還有會要開。
錢包你不懂?放錢的袋子啊。沒錯,他總是一個勁兒地把錢獻給藤尾。那傢伙不但出錢,還讓人當下人使喚,十足的馬屁精!
廣澤智代的話
哦?什麼?《螢火蟲》是日高邦彥的作品?哦,啊,是嗎?
增岡是我娘家的姓。嗯,沒錯,我是做過班長,從男女生里各推舉一名,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負責跟老師聯絡,還有在大家商量事情的時候當一下主席。啊,沒錯,班會!這個詞我已經好幾年沒講了,因為我沒有孩子。
我想那應該是他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有一陣子,學校明明沒有放假,小修卻一直待在家裡。他總是站在二樓的窗口,望著窗外發獃。我看到了,就從樓下跟他打招呼,說:「你好啊!小修,感冒了嗎?」
修殺害日高先生確實不可原諒,我也覺得他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修自己也是這麼想,才會招供的吧。
不,我很少聽他講初中時代的朋友。就算聽過,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因為我沒有印象。我也從未聽他提起日高邦彥這個人,他有這麼一位童年故交,我也是案發後才知道的。
嗯,當然,我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所以後續的事情我也委託律師了,希望事情能夠有個圓滿的解決。我只是想拉修一把,並不是想要錢。因為不管他們還回多少,也不會變成我的錢,那理所當然屬於修。
你是從誰那裡打聽到我的?林田?好像曾經同班過。我剛說了,對不起,那時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日高和野野口?對不起,我幾乎沒有印象。雖然我們是男女合班,但我都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他們男生發生了什麼事,我不九_九_藏_書是很清楚。或許有暴力事件,不過我沒有發現。如果發現的話?這個,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只怕,我只怕會向老師報告。
算了吧,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是了,你說的是NORO吧?野野口,我們都管他叫笨龜。哦,如果是他,我就知道了。他是藤尾的錢包。
啊,對了,或許那個傢伙知道!有個叫中冢的小子,他是藤尾的跟班,也因此從藤尾那裡拿過不少好處。如果藤尾想寄放東西,一定會放在那小子那裡,就算照片也不例外。但我不認為他到現在還會留著這種東西。他的聯絡地址我不清楚。中冢昭夫,昭和的昭,丈夫的夫。
藤村康志的話
谷雅俊的話
你是從誰那裡打聽到我的?哦,林田,那傢伙以前就是個大嘴巴。嗯,沒錯。最近校園暴力被炒得像是天大的社會問題,但我偷偷告訴你,我以前也常欺負人。嘿嘿,孩子嘛。不過,我覺得那種事也有存在的必要。我不是在找借口,你看,一旦進了社會,就有一大堆討厭的辛苦差事等著你做,就把這種事當成步入社會前的練習不就得了?如果能從中全身而退,也能獲得應有的智慧,不是嗎?我是這麼想的,最近大家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只不過就是欺負一下。
說起令人意外的事,有一陣子野野口倒是和那群壞蛋走得很近,叫我好不擔心。他父母曾來找我談,事後我也曾訓誡過他。
我問你,這種老掉牙的事和這次的凶殺案有什麼關係?
他對那個女孩施暴的時候,好像只帶著一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不,我是說真的,我沒必要到現在還替他隱瞞。當然不會是我!我是做了很多壞事,但幫人家去強|奸,這種事我可沒做,請相信我。
這是什麼書?咦,《死火》……啊!這不是日高邦彥的小說嗎?不,我不知道,我想我家也沒人讀過。我爺爺?我問問他,儘管問了也是白問。
唉,父母親都這樣,也難怪這孩子會變得不想去上學,孩子本來就很容易受到父母的影響。
你是說校園暴力事件?有啊。最近媒體才大肆報道,其實這種事早就有了。雖然也有人說以前的手段沒有這麼惡毒,但校園暴力這事註定就是惡毒的,不是嗎?
……唉,有倒是有。
你為什麼要問這種事?你問他初中時候的事到底有什麼目的?查案?案犯不是已經抓到了嗎?你自己剛才說的。
什麼?日高邦彥曾經住在那附近?嗯,沒錯,爺爺工作的地點就在那座神社旁邊。哦,是嗎?他小時候曾看過爺爺工作的情形,長大后就把它寫進了小說?一直忘不了爺爺的事?這個嘛……
……聽你這麼一講,爺爺說以前好像偶爾會有附近的小孩過來玩。因為危險,爺爺總不准他們靠近。不過,看他們那麼感興趣,只要他們答應不亂碰東西,爺爺還是會讓他們進去。
你說我一直保留就不對了,我只是碰巧沒有扔掉。你自己在家裡找找,肯定也會發現一兩張初中時代的照片吧?
我當然還記得他們倆。雖然我已經退休快十年了,但班上的學生我全都記得,因為照顧了他們整整一年嘛。更何況,他們是我調到那所初中后帶的第一屆學生,印象特別深刻。
十五年前我爺爺就已經不做煙火師傅了。年紀大了是個原因,主要是供需上的問題。自從河畔的煙火大會取消后,爺爺幾乎就沒有什麼事做了。我們家人倒覺得時機剛好,我爸爸並沒有繼承這份事業。
你是說野野口家的兒子嗎?這我很清楚,因為我們曾做過鄰居。有一兩次,他還來我們店裡買過麵包。嗯,我家的店就開在附近,是十年前才關張的。
啊?等一下,野野口?兩個野再一個口?
一直不去上學也不是辦法,後來連他爸媽都著急了,只差沒押著他去。
嗯,那本書我沒有全部讀完,不過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曾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情去翻了翻。哈哈,那還是我第一次上圖書館呢,感覺怪緊張的。
藤尾?我當然沒忘。這種話雖然不好公開說,但不知有多少次,我都在想,要是沒那個傢伙就好了。不,不只是我這麼想,大家應該都一樣,就連老師肯定也有這種想法。
咦?這是什麼?這不是初中紀念冊嗎?是,那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個班級里。啊,不過,那孩子去找爺爺的時候應該比這還要小吧?是啊,沒錯。哎呀呀,這可難了。你要我跟爺爺解釋?這實在太困難了。並不是這麼大的孩子?我要怎麼跟他講才好呢?嗯,算了,我先跟他說說看吧。
這兩人會成為一輩子的好友,當時我這麼想。沒想到他們進了不同的高中,因為他們的成績不相上下,念同一所學校沒什麼好驚訝的。
就這樣,可以了吧?
你一直問我藤尾的事,請問這和此案有什麼關係?不是已有結論,說日高是因為抄襲野野口的小說才被殺的嗎?
你指的是藤尾攻擊他校女生的事?對於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是真的,我只知道藤尾一直在注意那個女生。她留長發,個頭嬌小,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美少女。你別看藤尾塊頭那麼大,他其實有戀童癖,看到那樣的女生,他就受不了。這些事那本小說里也寫了,我一邊讀一邊想,描寫得還真是深入,寫小說的人對藤尾了解得真的很透九-九-藏-書徹。
那本書叫《螢火蟲》,寫的是因妻子紅杏出牆而苦惱的藝術家。艱深的道理我不懂,但我在讀的時候,好幾次有恍然大悟的感覺。有一些地方會讓我感慨:「啊,這就是野野口的作品。」我可以感到他的個性充斥在字裡行間。個性這種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對了,那本小說還寫到藤尾會突然消失的事。第六節上到一半,明明還沒下課,他總是一個人不聲不響離開教室。不,準確地說,應該不是第六節課的一半,而是快結束的時候。因此,課外活動的時間,藤尾幾乎都不在教室里。他去了哪裡呢?就如那本小說寫的,那個美少女每天放學都走固定的路線,他肯定是跑去堵她了。他去做那件事從來不帶同伴,總是獨自一人。所以,藤尾去了以後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大概是像小說寫的,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那個女孩,構思他的擄人計劃。這麼一想,感覺怪噁心的。
正如你所說,《禁獵地》描寫的施暴場景似乎有很多人參加。一個人負責按住那個女的,一個人用V8拍攝過程,還有其他人在旁觀看。可是實際上,真正在場幫忙的只有一人,嗯,就是負責制住女孩的那個。而V8的說法也與事實不符,他們用的是拍立得相機,聽說是藤尾自己拍的。那時的照片後來怎麼樣了,我不清楚。小說上寫藤尾打算把它賣給黑道,結果到底如何呢?那些照片我沒看過,說老實話,我很想看,但沒有傳到我這裏。
松島行男的話
上了隔壁學校的女生?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真的!雖然跟藤尾最親近的人是我,但詳情他連我也沒說。主要是因為那件事之後,我跟他就很少見面,那傢伙被迫在家自修。
但這種時候真正能發揮效用的,還是朋友。能阻止野野口走上歧途的,不是父母也不是老師,而是朋友。我講的是日高。日高不是很出色的學生,卻是個很有骨氣的孩子。他討厭不正當的行為,只要覺得不對,就算對方是老師,他也會據理力爭。
中冢昭夫的話
野野口,大家都叫他NORO。你看,「口」這個漢字和日文片假名的「ロ」不是很像嗎?簡化他的姓就變成NORO了。他那個人有點遲鈍,所以這個綽號大概有呆傻的意思。
呀,對不起,得知那件事我也很驚訝。我一聽到他倆的名字,就會不由得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你真不簡單,竟然會找上我。嗯,沒錯,我上小學時經常和他們在一塊兒玩。我老家是賣寢具的,記得我們總是躲在後面的倉庫里,拿店裡剛進的坐墊來玩,所以老是挨罵。
你說的是那件事嗎?是這樣啊。不過,你想問我什麼呢?我想不管你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的初中時代,那不是二十幾年前嗎?雖然我的記性沒那麼糟,不過能記得的實在有限。
那時的通訊簿?有倒是有,只是上面記的只有舊地址。這樣也可以嗎?請等一下,我這就去拿。
辻村平吉的話
「小學的時候,我曾有過一次轉學的機會,因為我怎樣都無法適應當時的環境,我父母沒有辦法,只好作出最壞的打算。可是,最後那件事還是不了了之。詳情我不清楚,不過看來好像是我又肯去上學給搞砸的。真是過分,我每天可是難過得要死。有個愛管閑事的鄰居,每天都來找我,我沒辦法,只好去上學,都快給他煩死了。」
藤尾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非常高興,心想生活總算可以恢復平靜了。事實上,這之後的校園氣氛的確改善很多,雖然還是有不良幫派存在,但與藤尾在的時候相比,他們已經收斂很多了。
叫什麼名字?讓我問問。
仔細一想還真是奇怪。加害者寫的小說以被害者的名義發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不太清楚,不過日高邦彥不是赫赫有名的暢銷書作家嗎?聽說在繳稅名單里名列前十呢。那是誰賺的錢?那不是賣掉修寫的小說賺來的錢嗎?而那些錢就這麼原封不動地擺著,只有修一個人受到處罰,這不是有點奇怪嗎?我實在不懂,要是我就會把那種錢歸還。這是應該的,不是嗎?
……爺爺說,沒想到會有人寫這麼稀奇的事,因為這種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觸到。
至於欺負女生的事,我告訴他我幾乎不知情。沒想到,他還死纏爛打地說,就算只有一點印象也好。他八成也以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強|暴人家的。
我當時真想頂她:「是啊,我們這兒風氣不好,真對不住。」我女兒和兒子都讀那所學校,也沒覺得哪裡不好。不過也是,野野口太太好像是因為老公工作的緣故才搬來這裏的,他們以前住的地方大概很高級。
嗯,那傢伙我還記得。竟然是他!人什麼時候死、會怎麼死還真是難以預料呢。
哼,最近連警察都變得很古怪。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他了。我對日高這個傢伙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嘛。
因為他被欺負?那傢伙被欺read•99csw•com負的時間可不怎麼長。藤尾一開始就沒把野野口放在眼裡,他鎖定的目標是日高,理由是日高太驕傲了。實際上是因為日高不管怎麼被欺負,都不肯聽從藤尾的使喚。藤尾畢竟是藤尾,一再被小看讓他發了狂,致使手法越來越激烈。於是,那本小說寫的情節就這麼真實上演了。
我說的那個好方法就是看書,看以日高之名發表的書。我想想,叫什麼來著?書名取得挺深奧的,不太好記。什麼?啊!對,對,就叫「禁獵地」,沒錯,就是它。什麼?警察先生你也知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特地跑來找我了嘛。
高橋順次的話
她對那地方哪一點不滿意?這個我不知道。每次只要一提到這個,姐的心情就不好,所以我總是盡量避免去談。
那孩子後來肯去學校,我想是多虧了邦彥。是的,我說的是日高先生。沒錯,就是這次被殺的日高邦彥先生,我從他小時候就認識他了,忽然改口叫邦彥先生,感覺怪怪的。
抱歉,我老公就快要回來了,我們可不可以就講到這裏呢?反正我也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另外,我是從那所初中畢業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向別人提起?嗯,因為這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連我丈夫都不能說哦,拜託你了。
他討厭那所高中的理由?我不記得他是否清楚地說過,不過大抵是環境不好、學生素質差之類的原因,因為他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就連提到母校也一樣。
野野口被人欺負?不,應該沒這回事吧。班上確實有品行惡劣的學生,但我從未聽說他曾受到別人欺負。
報紙?我不看報紙。作家被殺的事?我不知道。
我記得那是在一個正月。一天,他們倆一起來找我,我感覺得出來是日高帶野野口來的。他們什麼都沒說,不過我把那種行為理解成「讓您操心了,真對不住」的意思。
我姐的事?嗯,沒錯,那個地方是修出生不久后才搬進去的。買房子嘛,當時姐夫的親戚正好有塊地要低價出讓,他們就在那裡蓋了房子。
總之,那個人有本事毫不在意地折磨他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殘忍。他比成年人還要高壯,力氣又特別大,任誰都拿他沒轍。其他的壞蛋只要跟在藤尾後面就覺得安心。受到這些人的阿諛吹捧,藤尾就更加囂張了。所向無敵,就是指那種狀況吧?嗯,沒錯,帶頭干這些事的也是他,他負責統籌一切。聽說,從老實的學生那裡搜括來的錢全部交由他保管,簡直就跟流氓沒有兩樣。
拜託請盡量長話短說,因為待會兒我還要開會。
話說回來,您今天到我家來是為什麼事?我們的爭端頂多扯上民法,跟刑警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都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幾乎要忘光了。
照片?什麼照片?
對我來說,有一個這麼親切的鄰居是件好事。但野野口這麼說,應該有他的道理。
照片只有一張,其他的照片怎樣了,我不知道。
我想起來了,這個男的整天都在看書,因為我曾坐在他鄰座,所以有印象。讀什麼?我不記得了。因為沒興趣。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漫畫。他的作文——尤其是抒情文寫得很好,好像還挺討班主任歡心。因為我們班主任教的是語文,學校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問這樣的孩子有幾個?請等一下。
不是,才不是我!藤尾欺負女生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的另有其人。我不知道,是真的。
用膠帶把人層層捆住,扔到體育館里的手法也寫了?說到這個,我就冒冷汗,因為是我帶頭做的,那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只能說是年少輕狂吧。唉,就是那樣。
你問他是怎樣的孩子?讓我想想,該怎麼說呢,感覺很陰沉,不像一般小孩,總是悶悶不樂的。
日高那小子確實是頭倔驢,怎樣都不肯拿錢出來。其他沒用的傢伙,只要隨便威脅一下,三五百、上千元不都拿出來了?所以我們專找日高的麻煩。那小子確實很有骨氣,我到現在才能這麼講。
林田順一的話
說到搬家,我想起來了,他還講過這樣的話:
雖然有必要詳加調查,可是連我姐的事都問,會不會太誇張了?算了,不管您怎麼問,這些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也無所謂了。
所以,那本《禁獵地》里寫到的中學生濱岡,肯定是日高。雖然坊間傳說野野口才是真正的作者,為了讓書以日高的名義發表,只好把日高寫成了主角。野野口是誰的原型?會是誰呢?我說不上來,不過,總之就是藤尾的嘍啰之一就對了。
高中畢業后,我就再也沒見過野野口了。不,好像碰見過一次,可是僅此而已,我們沒再來往。
……真讓人驚訝,他好像還記得。他說只要把照片給他看,他就認得出來。你今天帶照片了嗎?那我們讓他認認看好了。
對了,野野口總是被欺負,我現在才想起來。沒錯,沒錯,那傢伙也被欺負過。盒飯被加料啦,被勒索錢啦,或是被關進掃除工具箱里,什麼情況都有。該怎麼說呢,他是屬於容易被欺負的那種人。
初中時代的同班同學?嗯,大概是吧,我忘了。
他請我借給他,我答應了。可是兩三天後,照片被放在信封里寄了回來,上面好像寫著,他沒有保存照片的習慣。後來,我連信封一起扔進了https://read•99csw.com垃圾筒,就是這樣。
把照片給日高看?嗯,我的確給他看了。我這人也很念舊,畢竟人家大老遠跑來,還帶了禮物。
為什麼說不出口?那種事說起來不太光彩吧?沒什麼好炫耀的。
沒錯,野野口的語文成績確實出類拔萃。雖然不是每次都拿一百分,不過應該也相差不遠。日高啊,好像就沒那麼突出了,因為我沒什麼印象。
藤尾被趕出學校后,我們這群人也跟著四分五裂了。就連NORO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很少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了。
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不可能。不,畢業后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雖然這次事件的報道都寫著,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或許高中以後情況又改變了。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在初中時代絕對不可能是好朋友。因為野野口向藤尾說了很多日高的壞話。如果不是野野口,藤尾對日高也不會那麼深惡痛絕。
我姐對那個地方?嗯,正如您所說,她不是很喜歡。她好像曾經抱怨過,早知道是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把房子蓋在這裏。她好像一打算住下后,就對周圍的環境作了很多調查。這就是她的感想。
就這樣,小修總算每天按時上學了。很幸運,還一路讀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學,邦彥對他來說就像恩人一樣。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真是想不通。
如剛才所說,升上高年級之後,我就沒和他們一起玩了,那兩人好像也是從那時起不再來往。其中一個理由是野野口要上補習班,沒有時間玩耍。另外一個理由,我覺得好像是因為野野口的媽媽不喜歡日高。我記得有一次無意間聽到野野口的母親問野野口:「你沒再和那家的孩子一起玩吧?」
沒錯,被我們用膠帶捆綁的人也是日高。嗯,潑向窗外的鹽酸也是衝著他來的。野野口?野野口那時已經跟著我們了,沒錯,他成了我們的人。那小子才是藤尾的嘍啰,就連我們也可以使喚他。
……他果然不知道。我爺爺這十幾年來都已經不看書了,這本書有什麼特別嗎?
說老實話,我是到最近才知道有日高邦彥這麼一號作家的。講起來丟臉,這幾年我根本沒看什麼書,這很不應該,因為我們做理髮店生意的,跟客人聊天也算是工作之一,不管什麼話題,都要能聊上幾句才行。
他說:「我家原本不該在那種地方,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們被迫住在那裡,所以我想住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搬家,住在那裡只是暫時的。因此我們不需跟鄰居套交情,我也不跟附近的小孩玩。」
野野口拒絕上學的理由?我沒法說得很清楚,直截了當地講,就是和學校不對頭吧。他好像也沒什麼朋友。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當時他曾提過要轉校,好像想轉到更好的學校,但終究沒有轉成,這件事後來就沒有下文了。
哎呀,這下臉可丟大了。嗯,也罷,外行人本來就不懂。
是嗎?林田是那麼講的?真令人意外,我完全不知情。不,我不是故意裝傻,現在才來裝傻也沒意義。
什麼?施暴小組的成員?不,我不知道他們的近況。搞不好都成了一般的上班族了。
不過說老實話,我並不特別喜歡他們。只是因為附近沒有其他小孩可以一起玩,不得已才跟他們湊合。所以,等升上高年級,我一個人可以跑得比較遠之後,就和別的朋友玩了。
她的口氣非常嚴峻,表情怪嚇人的。她說的「那家」指的是日高家,我後來才醒悟到。當時我想,她說的話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能和日高一起玩呢?至今我依然不明白野野口的媽媽為何會講出那樣的話。嗯,我完全猜不出來。
嗯,這個嘛……雖說他的記性很好,不過這樣未免太勉強了吧?我先跟他說說看。
不,等一下,我想起來了,野野口好像曾經說過,其實附近還有一所同等級的高中,但他就是不想去那裡。同樣的話他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所以我還記得。嗯,他肯定講過好幾遍,我才一直放在心裡。
嚇我一跳,我沒想到警察會為了那個案子找上門來。不,我看了報紙,想起他們倆和我同校,又是同班同學的事。不過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所以以為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了,這案子不是還扯上文學嗎?那一向和我無緣,我想今後大概也是這樣。你說,你想問什麼?哦,那時的事。唉,真對不起,那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你聽了可能要皺眉頭。
但我實在是太忙了。知道有日高邦彥這位作家,甚至知道他跟我同班,也是因為這起事件。嗯,我從報刊上得知日高和野野口的事情后才喚起了記憶。我大致看過報道,嚇了一跳,竟然有這種事,還鬧出了人命。是,我還記得野野口,也記得有日高這個人,不過老實說,我對他沒什麼印象。他們倆是不是好朋友,我不是很清楚。
我現在沒有了。日高走後不久,我就把它扔了。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被殺的是日高?
野野口選讀我們學校的原因?那當然是因為他的成績剛好可以進這裏。
他經常抱怨學校和居住地,住在那個鄉鎮的人如何低級,那種地方的學校如何缺乏水準。他總是嘮叨個沒完,我都有點煩了。他平常還好好的,只要一講到這個就會動氣。我當時還想,他真是個怪人。不管是誰,都會覺得自己生長的地方是最好的。
什麼?您從小學read.99csw.com時代開始調查?這實在是……不,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有這個必要嗎?
他們倆一起玩嗎?嗯,我經常看到,還有棉被店主的兒子,他們三個經常在一塊兒玩。就連玩好像也是邦彥邀約,小修才去的。他們的感情很好,這理所當然,不是嗎?
我實在不太明白,您到底有何貴幹?不,我也曾聽說警方為了辦案,會徹底調查案犯的過去,但是我和野野口來往都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
嗯,他的母校指的是小學、初中讀的學校。說到那個學校的缺點,他可是經常掛在嘴邊。
對不起,我是他的孫女早苗。我爺爺講的話,一般人恐怕聽不懂,只好由我來翻譯。不,沒有關係。這樣談話才能儘早結束,對我們也比較好。
不過正因如此,我們才覺得必須先把話講清楚。就算是修的不對,他也不是毫無緣由就做出那樣的事。我聽說他和日高之間有很多恩怨情仇,所謂的影子作家,不就是替日高寫小說嗎?他忍受不了才爆發。
藤尾被捕之前給了我一張。拍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拿那個應該沒有關係吧?何況有了那個也不能幹什麼。
「原本打算讓小孩就讀辦學嚴謹的私立小學。但因為我們缺少關係,沒辦法,只好讓他念現在這所學校,儘管我一向不喜歡那種風氣不好的地方。」
野野口似乎也對日高頗不以為然,因為他經常會對我講日高的壞話。只是面對面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
結果呢,竟然發生了這等事,真讓人震驚。肯定是哪裡出了錯,不管是日高還是野野口,都不像會做那種事的人啊。
邦彥不只對小修一個人親切。他對每一個人,特別是比自己小的孩子,總是很和氣。所以,我得再強調一次,對於這次的事情,我怎樣都無法相信。
你很煩啊,我不是跟你說不知道什麼野野口嗎?
……爺爺說他不知道名字。嗯,並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爺爺對從前的事還記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說得應該沒錯。
準確的時間我不記得了,不過日高曾經來找過我,希望我告訴他有關藤尾還有那件強|暴案的事。什麼時候來著?應該是三四年前吧。
哎呀,問到這個就叫我難堪了,說老實話,我也曾欺負過他。不,只有一兩次,班上那群壞蛋有時也會要求我們這些普通學生加入他們的行列,如果拒絕他們,下次就輪到自己遭殃了,所以沒辦法,只好加入。那種感覺真是不好,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欺負了弱者。我有一次把狗屎偷偷放進他的書包,女班長就站在旁邊,卻假裝沒看到。那個班長叫什麼?我想起來了,她姓增岡。沒錯,確實是這個姓。那些壞蛋確實以捉弄人為樂,何況,要是能像這樣讓一般的學生也沾上邊,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拉到和自己一樣的水平,不是也很有趣嗎?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
哦,果真是那件案子?哦,是這樣啊?是呀,我嚇了一跳。那個孩子竟會做出……我真是無法理解。
三谷宏一的話
那兩人的關係絕對是不對等的。沒錯,日高一向佔著優勢。嗯,這是我的想法,我覺得日高下意識里會以為自己救了與學校犯沖的野野口。他雖然沒有明說,態度里卻有這層意思,他總是帶領著野野口。我們三個經常去抓青蛙,就連那個時候,日高也要一一向野野口指點:那個地方很危險,再找一個更安穩的立足點,或是鞋子要先脫掉之類的。與其說日高在命令他,不如說是在拚命地照顧他,所以他們的關係倒也不是頭目和嘍啰,更像兄弟——雖然年紀一樣。
如果你想知道當時的事,與其問我,倒不如尋求一個更好的方法。當然要我告訴你也可以,可是我大部分都忘了,不可能條理分明地描述。說不定講到一半連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哦?作家和兇手都是我的同班同學?那又怎樣,跟我又沒有關係。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現在正失業,必須趕快出去找工作,希望你不要打擾我。
那兩人的關係?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那跟好朋友不同,也稱不上是童年玩伴,該怎麼形容呢?
野野口?那是誰?我不認識。
啊,是嗎?寫的是煙火師傅的故事?
日高?你說的是那個日高?被殺的作家就是他?
這次的事?我很驚訝。雖然我只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沒資格亂說話,不過還是覺得意外。不,我說的是日高。雖然日高在野野口面前總佔上風,卻從來沒把他當成跟班。他的正義感也很強,所以說他逼野野口做影子作家,實在是……或許,人長大了性格多少會改變吧,當然,是變壞。
我剛說的那些,野野口沒有告訴你嗎?他應該也很清楚才對。因為清楚,才能寫出那樣的書嘛!什麼?他什麼都沒說?或許是說不出口吧。
讀過那本書,弄清裏面的情節后,你就會知道那本書的主角是以藤尾為原型,我們初中時代的事情也都寫在裏面了。哼,搞不好連我也被寫進去了。
沒錯,我是修的舅舅,修的母親是我的姐姐。
警察先生也讀過了嗎?哦,這樣啊。嗯,這個我們只能在這裏講,那裡面寫的全是事實。真的。雖然看似一本小說,真實的情況其實就是那樣。當然,人名會有所不同,但事情卻是照實描述。所以只要讀了那個,就可以了解所有的事。連我已經忘記的事,也全寫在裏面了。
日高和野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