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部 獨奏 第五章 死亡句點

第二部 獨奏

第五章 死亡句點

趴倒的人是言婷知,她已經死了。

35.

但是……
殺人的念頭。
「什麼事?」
旋轉成一個圓。
白任澤因情緒的緣故,交代女傭說他要在房內用餐。
林若平先生:
一陣長考後,他吐了口冗長的氣。
將動機藏葉于林,也就是說,殺死不相干的人!
「你說的是真的嗎?」無抑揚頓挫的語調。
突然間,他整個人僵住了。
「請說,」女孩有點不自在地回答。
從角落找來攝影機,他塞入其中一卷,開始放映。
若平趕忙趨上前,也擠入縫隙中,他這才發現擋在門后的是一張橫放的三人座木製長椅,而長椅後邊緊鄰著一張床,成為雙重障礙擋在門后。
當我看到白任澤時,心中更是涌生一股厭惡,這個人、這個人就是將我的「父親」逼死的罪魁禍首!他那道貌岸然的假象讓我感到作惡,內心的憤恨持續累加著。
照理說這是一件自殺案,連續殺人案到此結束,因為兇手畏罪自殺了。

34.

「是,教授……」
他放下手機,快步走出房間。
若平于這個時候開口了:「不好意思,小如,可以麻煩你去把教授叫下來嗎?」
難道……
雜物室位於從北側樓梯往右數去第二間,裡頭有許多櫥櫃、架子,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物品,一時令人目不暇給。
白任澤站在西側角落獃獃望著書桌前的人。若平立刻趨前檢視。
為了節省電力,還是將更衣室的燈關掉比較好。門邊有兩個按鈕,他遲疑了一下,略過上頭的圓形按鈕,按下底下的方形鈕。
他走向書桌旁,再仔細查看一遍;眼神掃向旁邊的行李袋、筆記型計算機收納袋、棉被……
失去了舅舅,並沒有讓家裡的經濟造成問題,因為他的某些親人十分有錢,提供資助,所以我並不需要負擔家計;在沉重的哀傷中,我開始收集有關三屍案的一切資料,決定自行推敲。

33.

被困住的一群人。
對於「殺人魔」這三個字,若平感到有些愕然,他看了教授一眼,接著眼神往書桌底下移去。
女孩盯著圖,遲疑了半晌,點點頭,「一樣。」
他敲了幾下房門。
到雨夜庄之前,我又做了一件事,我將費盡心思從網路上抓到的白景夫夫婦屍體照片寄給白任澤(我從他任教的大學網站找到他的電子郵件地址);會這麼做有一個很大的目的,就是促使白任澤再正視三屍案的細節,進而起而調查,因為經過我私下查訪,舅舅自殺后他似乎有愧疚之心,也懷疑兇手是否另有其人。果真,這一步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白任澤收到信后請了你來雨夜庄調查,可以省去我許多調查上的麻煩。
「坐吧,」若平靜靜地重複。
白任澤眼神僵凝,好像在慢慢反芻若平的話。他的眉頭深鎖。
他蹲下身,小心地將棉被攤開。
從前閱讀報紙或小說,讀到殺人者最後自殺的遺書時,裡頭總描述殺人後感到罪惡與幻滅,因而失去生存意念。當時會覺得嗤之以鼻、難以體會。如今真正經歷過後,才明白箇中滋味。有些事若非親身體會,永遠不能理解。
人不可能成為神,若妄想成為神,只會遭致毀滅;有時候自認為能掌控一切的自信,從命運的齒輪來看不過是微渺的兒戲;他是在為自己的信念而奮鬥,或是為無知做掩飾?
他沒有在裡頭停留太久,只再看了一眼櫥櫃,便也接著離開。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方承彥壓低聲音說。
彷佛是怕刺得不夠深入似地,握著刀柄的手緩力向下壓迫,然後靜止,幾秒后又突然向上拔起,刀尖瞬離人體,幾抹血紅濺出,畫面頓時一片朦朧。
「謝謝你,沒事了。」
天花板會不會有密門?若平走出房間,行經北側樓梯,再經過樓梯旁的乾衣室,隔壁便是雜物室;他從裡頭找了一根長棍棒,再返回更衣室。
「你、你是認真的嗎?」徐秉昱的誇張模樣好像在說若平燒壞了腦袋。
他從床上爬起,無意間瞄見角落的牆面上有著一排螞蟻;螞蟻整齊地前進,往上爬與往下爬的蟻群作出碰觸動作,整體看來井然有序。
再者,就算要自殺,有必要將房間封成那副誇張的模樣嗎?如果不想讓別人進去,只消把門閂上即可,為何要動用到兩件沉重的傢具來封死門,卻反而不上門閂?還有窗戶上鎖就算了,還用膠帶封貼起來,整體看來好像是有人深怕現場看起來不像自殺似的,因此拚命加強自殺的印象。
專註于案情。
看來雨勢沒有減弱跡象,不知道道路搶修工作如何了?警方何時可以趕到?
無回應。
他右手伸向門把,轉動。卡得死緊。
那個人走進車庫,望向牆壁。
若平嘆了口氣,「屍體沒有明顯他殺的痕迹,死者是中毒死亡。基本上這封遺書沒有太值得挑剔的地方。依照言婷知的個性,寫出這樣風格的遺書不會太出乎意料,只不過……」
上頭凝滯一片,看起來的確像是年代久遠的血液凝結痕迹。
盯著那道破碎的門,他的眼神移到一旁的電燈開關。
(a)木製長椅(b)床鋪(c)圓柱(d)書桌(e)衣櫥(f)浴室
「你憑什麼這麼說?」
剛剛若平去過了言婷知的卧房。也做了其它調查。
關於那封信要補充的是,一如我大胆的作風,我在寄件者名稱上設計了指涉我姓名的暗號,只是一個嘲諷的嘗試,我也不期望會有人發現。不影響我到雨夜庄之行。
盡頭面向南側的窗未拉上窗帘,外頭灰濛濛一片;窗戶旁的夜燈射下,像冬天雪夜中染著黃暈的街燈。
若平帶著沉重的思緒往三樓去,他再度來到岳湘亞的陳屍處所。
同班同學對我來說不具任何意義,我是與他們不同的人種,因此他們的生命對我而言,不過就像踩死螞蟻一樣。選擇岳湘亞與柳芸歆並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覺得以女人而言,他們兩人實在太低等了,完全沒有智識可言;而徐秉昱與方承彥又是兩個墮落到無可救藥的渣滓,我根本不屑拿來當利用的工具。對於柳芸歆與岳湘亞,我沒有什麼話要說,只能認為他們運氣太差,不該來到雨夜庄。
右轉后再左轉即是一間間的客房,依到達的順序來看,依序是空房、張正宇的房間、樓梯間空房、言婷知的房間、岳湘亞的房間、柳芸歆的房九_九_藏_書間。
這個房間是個密室,而且死者留有遺書,裡頭也說明了殺人動機,一切看來都沒什麼問題。
他伸出顫抖的手。
「我來試試。」
內心不知為何,有種空洞的毛骨悚然。
「真的非常抱歉,教授,我、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不過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可能跟……跟綾莎有關。」
當若平回過神時,餐廳只剩下他跟小如。
白任澤盯著他看,維持無表情的臉,那張臉凹陷、憔悴,像經過地獄之火焚燒。
「你又要搞什麼鬼?」徐秉昱不耐地問。
「門后好像有東西卡住,推不開。」
奮鬥了一段時間后,若平喘著氣從門邊退開,白任澤立刻趨向前,說:「換我來。」
穿著家居服的白任澤踏進餐廳,一股沉重的氣息隨之而來。白任澤看起來已非若平第一次看到的那名優雅和藹的學者了;他彷佛是經歷了一趟地獄之旅后再返回人間,經過殘虐酷刑的洗禮,將所有人的感性全消磨殆盡。
他讓我嘗到了喪失親人之苦,我也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
他不打算挖得太深,因為有時間壓力,若消失太久會引人起疑。
片刻的沉默。
若平從門邊夾縫的狹小立足點提起腳,攀越長椅,轉過身往房內望去。
所以,我路過一樓北側的雜物室時,從裡頭的柜子拿了一塊老鼠藥,打算用來終結我的生命。
「謝謝你,沒有問題了,」他禮貌地回點頭,便朝餐桌走去。
下樓用過一頓沉默、沉悶的午餐,眾人作鳥獸散,只剩辛迪與小如處理飯後的殘局。
「不,不是你。我們等教授下來再說吧。」
在他腦中不斷浮現的,是稍早之前房內牆上移動的蟻群隊列。
動機……
言婷知的頭倒在右前臂上,左手蜷縮在一旁;頭部前方是筆記型計算機,右側擺著一張藍色的滑鼠墊,上頭放著滑鼠。
四間密室。毫無頭緒。
雖然相當困難,但經過剛剛若平的一陣搏鬥后,門所開的縫隙已逐漸加大,在教授的一輪猛攻下,終於開出了足夠允許他身體進入的縫隙;他閃身擠入縫隙內,消失了蹤影。
「這個……」若平不確定地別過眼神,「我不敢肯定,不過我猜想那是搬移綾莎屍體時用來避免血跡外濺的。」
白任澤退至一旁,若平站到門前,兩手放到門上,往後推。
那死去嬰孩的臉從腦中抹滅不去,他強迫自己過濾一些其它線索上的細節。
首先,言婷知在遺書中完全沒提及三件命案的殺人手法以及構成密室的理由,這點最令他百思不解,以目前的命案看來,假設兇手是同一人,並沒有任何人在三件命案中皆擁有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不可思議的殺人手法並未對誰在三案中都產生不在場證明的效果,也看不出其它作用,如此一來,用普通的殺人手法即可,使用詭異的犯罪手法究竟有何用意?
全攪和在一起。
若要說三屍案與現今發生的岳湘亞、柳芸歆命案有關係的話,就是案發地點都位於雨夜庄。
他抬起頭來,發現教授正望著他。
「有可能,但如此的話,就要解開密室之謎。」
他很驚訝地發現,張正宇的眼中第一次流泄出難以解讀的情感。
「喔?好的,」女孩遲疑了一下,放下清洗中的碗盤,出了餐廳。
現在時間約是早上八點多,但天色灰濛,滂沱大雨落下。
「我剛剛去過,但門鎖著,需要鑰匙,所以我才來找您。」
與踏入岳湘亞陳屍現場的感覺相同,有一種暈眩感。
三名死人的影像,糾結在雨絲中。岳湘亞的臉,柳芸歆的臉,白綾莎的臉……
他從驚愕中回神。
如教授所說,一連串突如其來的死亡事件,早已讓理性無招架之力,所有人或許連正常的情緒反應都無法呈現了。在這種時刻下,正常與反常的界線色調模糊。
即使不想,也無法逃避曝現在視線中的那個物體,那像是這房間的中心焦點,無法不引人注意。
每一個人都是雙面人,世界上也沒有絕對的惡人與善人,或許楊瑋群在某方面的確是做了錯事,的確該受到懲罰,但對我而言,他是我心目中的好爸爸。父親被人逼死,為人子女豈有不憤怒之道理?
由於房間面積實在太小,也完全沒有物品陳設,三兩下便看出光溜溜的壁面不可能存在什麼密門。他敲敲牆壁,發現並非是水泥牆,也不是木板牆,他忽然想起昨天岳湘亞陳屍的房間,牆壁建材好像跟這裏一樣,兩個房內六面看起來都相同。他原本以為可以將牆壁整片推動,但試過幾遍后便發現不可能。至於天花板除了黃色夜燈,沒有其它裝設物。
「我知道。」
「是誰?你該不會說是我吧?哈哈……」他失控似地笑了起來。
他打開通往走廊的門,快步離去。
前兩者的移動是為了堵住房門,但書桌被往北移,有什麼用意?地板上的痕迹說明了書桌被移動過,書桌不會無緣無故被移動的,一定有原因。
「沒想到你還滿聰明的。」
暴風雨山莊的情況,他曾經遇過一次,那是前年前往著名推理作家別墅「霧影庄」時所遇上的槍殺命案;那次在警方到達之前就順利逮到兇手,當時的推理思路還算暢通,運氣不錯。
「其實,我正要去找你,因為我也發現矛盾點,」教授的雙眼突然有神起來。
回到車庫內,他脫下雨衣、雨鞋,穿上原來的鞋子。
若平提早進到餐廳,為的是向女傭確認一個問題。
他快速檢查了另外六個塑料盒,總共有二十七卷帶子。
「怎麼了,教授?」
教授。女傭。青年。
很快地穿越走廊,來到言婷知的房間前,白任澤取出鑰匙串,尋找正確的鑰匙。
若平盯著筆記本,一一走過所有三屍案的細節,仍推不出新的進展。
最大嫌犯是楊瑋群,當晚他前往雨夜庄與邱瑩涵暗通款曲;兩人云雨過後楊瑋群下樓拿手機,這時假意離開又折返的白景夫進入卧房內掐死自己的妻子……接下來發生的事,成為一團謎。
「你找我?」無味的語調。
若平將資料夾放回去。
圖四 言婷知房間平面圖
他們兩人對看了一眼。
「有。」
「你是說言婷知嗎?」若平放下啃到一半的三明治,問。
「真的,請你先坐下,我會慢慢解釋,」若平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其它兩人也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起立的人。
在徐秉昱詭異的笑聲中,若平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
至於杯子旁邊皺掉的白紙,他猜測應該是包裹老鼠藥的紙。
「麻煩了。」
三屍命案的兇手也有爭議,或許過去的案情有所隱匿,如九*九*藏*書果能揭開過去的迷霧,對現今新的命案搞不好會有所幫助。
「教授,」若平無精打采地打破沉默,「遺書里提到有關你的部分,是真的嗎?」
她的影像……
對楊瑋群不利的情況有三點。首先,他逃離雨夜庄時被白任澤目擊,白任澤等人進入雨夜庄后直到警方趕來,沒有再發現其它可疑的人,也沒有發現其它外人入侵雨夜庄的跡象;因此存在著另一名兇手進入雨夜庄殺人的可能性實在不高。第二,楊瑋群毀屍、奸屍、偷竊的罪行,使他直接涉案,光憑他的片面之詞無法證明他沒有殺人。第三,因為與邱瑩涵外遇的關係,他的確有動機殺害白景夫,再殺了可能成為目擊證人的白鈺芸。
若平持續再敲了幾下,並加重敲擊的力道,得到的響應仍是相同。
幸好白綾莎不疑有他,馬上答應了;我與她沒有什麼交集,原本以為提出這樣的要求會被拒絕,不過幸好,以白綾莎有禮貌的個性,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我的雨夜庄之行順利成行。
言婷知 絕筆
接下來,就是證實了。
他望著窗外的景色半晌,嘆了一口氣,轉身回走,來到樓梯間旁,面向言婷知的房門。
他從床上半坐起身,拿起筆記本,決定整理一下有關三屍案的訊息。
這麼說來,還是自殺?
若平往床緣一坐,兩手抱著頭。
他想起言婷知的陳述。
他轉身上樓。
在吃晚餐前他想回房再休息一下。
這來得恰如其時的暴風雨,讓我的計劃有充分的時間與空間發展,我很小心翼翼地行動而沒有被目擊發現,一切順利。
這時他又看到,有一團折起來的棉被靠放在行李袋旁,折縫中隱約顯露出暗紅色的痕迹。
腦中浮現言婷知的影像。高傲、自信、冷靜,孤獨而神秘的一名女子。
「是我,林若平。」
他沖入雨中,沿著建築往北走,視線沒有離開過地面。
他把小如拉到餐廳外頭詢問。
若平望著教授的背影,暗自悲憐地搖了搖頭。對白任澤來說,白綾莎的死無疑是一大打擊;在腦袋混亂的情況下白任澤竟然還能發現那細緻的不吻合處……綾莎對他而言必定十分重要。
他想起……
「我們應該去言婷知的房間看看。」
只有雨聲。
如果說言婷知的房間布置跟圖中畫的一樣,那從案發現場看來,可以發現長椅、床鋪、書桌遭移動過。
現場的狀況是,木製長椅面向房門緊緊抵住門,緊貼著長椅的是房內的床鋪,而床的左端隔著一小段距離比鄰南側的圓柱;房內的其中一扇窗戶開在西牆上,窗帘敞開,窗戶自內反鎖,而奇特的是窗戶的鎖扣上還貼滿了透明膠帶,整個鎖被膠封起來;浴室的窗戶也是同樣情況。房間的出入口只有一扇門跟兩扇窗,前者自內由雙重障礙堵死,後者自內上鎖封膠。
若平把眼神投向書桌,定定不動注視了整整一分鐘。
晚餐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過去了,但眾人的心情仍然是停滯的,就連兇手的行動也停止了,案情進展也靜止不動;只有時間,馬不停蹄地奔走,無情地拋下一切。
「照你這麼說,」白任澤叱道,「這名偷偷潛入的人不是很可疑嗎!」
對於來到雨夜庄的同學們,我感到不解,他們每個人似乎都心懷鬼胎,原本覺得他們礙事,到頭來反而成了我利用的對象。
三件命案的共通疑點一同閃過他腦際,突然迸生了某個異想天開的假設。
在雨夜庄內,我沒有得到很多線索,身處在三屍案的現場,讓我血脈賁張,不時地又想起了死去的舅舅!
思緒轉往另一個方向。
「若平?等一下。」
不管這些了,現在若被人目擊,會相當麻煩,還是趕快離開吧。
他搖搖晃晃地試著穩住自己的腳步,再回想一遍踏進雨夜庄以來所呈現的蛛絲馬跡,拼合在一起……
殺人之前我已有所覺悟,或許這一生就此毀滅,而殺人之後,那種感覺更是強烈。
要找出真兇沒有那麼容易,我即使研讀了許多資料,仍理不出頭緒,從雜誌、新聞、報紙以及網路能得到的數據雖然豐富,但仍有限,而且都是二手數據,無法親臨案發現場查看,難以得到靈感。我曾試過直接接觸經手此案的警方人員,但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幾個月後,十分挫折。
讀完言婷知的遺書,若平抬頭看著白任澤。
望著窗外的雨。
「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若平搖搖頭。
暴力傾向。憂鬱。哀痛。
「難不成你知道真相了?」挖苦的語調。
最後,如果你對我說的話有疑問的話,請翻找我的行李吧,裡頭有許多我收集的數據及筆記,足以證明我的心路歷程。
白任澤因為失去了親人,在過於悲痛之際,一口就咬定楊瑋群是兇手;他運用他的地位與影響力,一時之間操控媒體,將楊瑋群塑造成罄竹難書的大罪人,導致楊瑋群最後陷入瘋狂狀態,失智而自殺。
他到了雨夜庄左翼的房間瀏覽了一遍,查看了張正宇、岳湘亞、柳芸歆的卧房,發現三樓左翼房間內的格局是全相同的,包括擺設的布置,都有一致性;而靠房間南側的地方同樣都設置著一支「頂天立地」的裝飾圓柱,看不出是哪個流派的建築風格,有可能又是石勝峰心血來潮的神來一筆。
裡頭果然如言婷知所說的,都是一些去年雨夜庄三屍案的報導資料,包括八卦雜誌上的影印數據、剪報、網路列印數據等,另外還有一本類似手記的筆記本,斷斷續續描寫著言婷知的心路歷程與來到雨夜庄的始末,大致上都與遺書上的內容吻合。最後面有幾頁被撕掉了。
有很多點,經過碰撞、擦身而過之後,在腦中建構出某些圖像,形成有意義的輪廓;他持續琢磨各種可能性。
當他看向浴室北牆的地板時,突然發現了奇怪的事。
裡頭有四卷DV 帶,附上白色標籤註明日期。
「好像有人沒出席,」開飯後沒多久,方承彥不帶感情地說。
回想起今天,每個人幾乎都沉默不語,白任澤整天鎖在房間內,完全不知道他的情況。
他伸出手指,將一隻螞蟻從隊列中撥出,其它的同伴立刻大亂陣腳,慌成一團,原本和諧的秩序被破壞了。
難道……

「難道沒有可能是真正的兇手要嫁禍給她嗎?這一切是陷阱!」徐秉昱又大叫。
九-九-藏-書了,房間內牆上同樣是腰際高度的地方,有兩個圓形鈕,一個方形鈕……
拍攝者從不露面,只是靜靜地在雨夜庄內外漫步著,似乎毫無目標;幾近無聲的影帶,流露出無形的壓迫感。感覺上像是一名無所事事的神秘者所拍攝的作品。
的確,若整系列的命案都有關聯,那兇手殺害岳湘亞與柳芸歆的動機便變得不可解,照理說這兩人與雨夜庄是沒有任何關聯的;而且就算要殺害這兩人,又為什麼要用那麼不可思議的殺人手法呢?
他輕輕敲門。
燈滅了。
握刀的手懸在半空,停留了好一段時間;接著,猶如獵鷹俯衝的瞬間,刀口向下沉陷,刺入了胸口,童裝上滲入了黑紅色鮮血。
「當然,我會繼續留下,您去吧。」
「是真的,」教授的背影說。
這封用計算機寫下的遺書說明我罪行的前因後果,我想將收件人定為你這個偵探,對於我兇手的身分而言,再適合不過了。
圖五 雨夜庄三樓左翼房間格局(言婷知的房間)
「我懷疑白綾莎陳屍的房間並非第一現場,因為出血量過少;兇手很有可能在別處殺人再移屍,而移屍過程用這條棉被包住屍體避免沿途留下血跡。」
若平被敲門聲喚醒,顯然是午餐時間到了。
若平轉過攝影機,仔細檢查鏡頭。
「就憑我知道所有事件的真相。」
言婷知的行李袋就擺在桌腳旁;行李袋邊是一個黑色筆記型計算機收納背袋。
如果直接殺掉白任澤,那讓他一死脫離人世間的痛苦,豈不是助他解脫?這樣不是真正的報仇!真正的報仇應該要讓他飽受折磨,而且是永遠的折磨。
雖然他明白這句話所會產生的戲劇性效果,但他還是說了。面對這一群看似麻木的年輕人,他已經疲於再用技巧性對話,而採取直接表達的方式。縱然他明白裡頭有徐秉昱這一顆不定時炸彈。
「哈!又是密室!我看我們也都會死於密室之中!哈……」
白任澤嘴唇蠕動著,似乎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36.

他的摯愛當然是白綾莎,失去女兒的父親會是什麼模樣?
回頭看向屍體。
「你知道是誰乾的了?」徐秉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仔細檢查了每一面牆,發現書桌前窗戶的右側窗框上有一個因木框腐朽碎裂的洞,直徑約三公分。
通過深遂的長廊到達北側樓梯向左轉,虛掩的房門上所裂出的縫隙透出燈光,他吞了口口水,將門打開,踏入地獄般的狹小空間。
若平取出那銀色容器,扳開蓋子;蓋子上頭還印著個「茶」字。裡頭用白色的紙包裹著一塊塊的圓形物體,迭在一起,看起來很像可口的雪餅。
完成後,循原路再回到雨夜庄。
這麼一回想,另兩個陳屍現場外的開關設置和按鈕組成,好像跟這裏一樣……
「我猜,你找到可疑之處了。」
步行一小段路后即來到附近的樹林,他小心翼翼地深入林內,四處張望。
「難道您……」
「不然呢?」
「是的。」
若平回答:「他是這群年輕人的同學,讓我來解釋。」
或許你也看得出來,我是個不喜歡藉助他人之力的女人,尤其在研究思考方面,更是擅於獨力完成。我不相信楊瑋群殺了那兩個人,縱然他承認了毀屍與奸屍,但他的良知一定不允許他殺人,這是我堅信的。因此兇手必定另有其人。
最後他在一片小空地上停下,蹲下身,將那物體放在一旁。接著他用戴著手套的雙手,開始扒土挖洞。
他簡單扼要地將江正宇的故事解釋一遍;過程中教授的眉頭愈皺愈緊,江正宇的頭則是愈來愈低。
我在雨夜庄沒找到什麼線索,但每當看到白任澤與白綾莎交談時那種親子情感蕩漾的畫面,心情便愈發沉重。不知從哪裡冒出的惡毒念頭,竟在瞬間統轄全身……
突然傳來椅子往後推的聲響,有一個人急速站了起來,兩手顫抖地拍著桌子。
「自殺?」方承彥問,他的唇角顫抖著,「到底是為什麼?」
「言婷知小姐的卧房在她住進去前,你有整理過嗎?」
白景夫的太太邱瑩涵是遭自己丈夫徒手勒斃,這點經過醫學檢驗殆無疑義;至於白景夫則是被現場遺留的小斧頭重擊頭部致死,女兒白鈺芸被童軍繩勒斃。
彷佛是怕刺得不夠深入似地,握著刀柄的手緩力向下壓迫,然後靜止,幾秒后又突然向上拔起,刀尖瞬離人體,幾抹血紅濺出,畫面頓時一片朦朧。
走了一段路之後,果然在地上看見那團物體,僵硬地癱在那裡。
突然間,身體顫動了。記憶的喚起,也揭示了矛盾點的存在。他在腦中凝聚拼圖的各片,試圖組合……
不,問題可多著。
「那是什麼?」白任澤用毫無色調的語調問。
「這太扯了!」徐秉昱叫道。
這種殺人不用刀的方法相當可怕,雖然白任澤哀傷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的手段過於殘暴、非理性,以他這樣的知識分子,竟然不懂得分辨是非,在案情未真相大白前就自行裁定結論,這一點,讓我深深地憤怒。
再敲。
教授將門往內推,但旋即皺了皺眉。
「等等你就知道。」
他站起身,一陣悚栗從背脊竄起。
這時才注意到,兩個按鈕的位置非常低,大概位於他的腰際高度。
「是的,您先請坐。」
在這種氛圍下,無法做太多理性思考,他始終覺得死者死不瞑目的雙眼緊緊盯著他,好像在控訴他的無能,沒有辦法在岳湘亞死後立即揪出兇手;若平草草察看四周,只求能做完確認后儘快離開;而所謂的確認,就是要確定房內是否有秘密通道的存在。
——他為了什麼來到這裏?其它人為了什麼來到這裏?難道……
不停地飄,不停地飄……
「……什麼意思?」
「啊!」裡頭傳來教授的一聲驚叫。
猶如待在山谷溝壑間的感覺,令人不自在、難受。
右轉。
密室的構成理由產生一種絕對的障礙,讓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原點徘徊。
案件的其中一個癥結在於,昨天到今日的兩件命案,與一年前的三屍案是否有關聯?在同一棟建築,於一年內連續死了五個人,要說沒有關聯的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但邏輯上沒有權利如此假設。
絕望的感覺,延續了很久。
他對裡頭設備的奢華感到欽羡,因為自己一直很想擁有一間家庭電影院。
若平放回罐子,「一直都放在這裏嗎?」
「言小姐,言小姐!」
他蹲下來,拉開黃色的旅行袋,裡頭除了衣物以及尋常旅行會九-九-藏-書帶的物品外,還有一個紅色資料夾。若平猶豫了一下,原本認為不留下指紋比較好,但急切的心情卻讓他改變主意,他抽出數據夾,打開檢視。
對方無力地坐下。
四處瀏覽、恣意觀看后,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東側媒體櫃的收納格。
他往東走,來到T字形交點往右轉,再往前到達十字形走廊的交點。
一開始的畫面就令人窒息。那是在一個房間內,鏡頭對著一面牆,牆前有電視與錄放機等設備;而在電視機前的地板上鋪著一條棉被,棉被上躺著一名閉著雙眼的小嬰孩,兩隻手無力地彎曲在胸前。
由於大部分鑰匙上頭都有貼標示紙,因此沒有花太多時間。白任澤將鑰匙插入門把再轉動,啪搭一聲,裡頭的喇叭鎖很快彈開了。
不過這次情況有點不同。他找不到切入點。
一進房間后,他沖個臉,便往床上倒。
就在越過床的後邊,西牆窗戶的前面,一張書桌緊貼著牆,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一個人,上半身趴在桌上,看不見面孔,後腦杓的馬尾無力地垂著;趴著的人面前擺了一台筆記型計算機,白底黑字的word程序正在運作;計算機右側放著一個水瓶、一個杯子、一張皺掉的白紙。
對方愣了一下,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方承彥與張正宇抬起進食中的頭,眼神波動起來。
不管怎麼說……
地板上有兩個方形印痕,應該是桌腳留下來的;他小心探頭往書桌底下窺看,望見下頭又有兩個印痕。
不過單純殺死白綾莎的話,乍看之下雖然找不出誰有動機殺人,但一當調查展開,我的身分若有曝光,那矛頭一定會指向我。為了避嫌,我採取了比較殘忍的做法。
經過幾聲叫喊依舊無用,若平決定改變行動。
那捲帶子的內容到此為止。
光就這兩點理由,就相當令人起疑,不過還是不能就此斷言言婷知不是自殺,因為缺乏直接性的反證。
幾秒後門打開了,教授披著白色的薄外套,穿著運動長褲,陰著一張臉。
若平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述說過程中,他觀察著四個人的表情變化。徐秉昱最為誇張,不斷發出不可置信的叫吼聲,情緒大為波動;方承彥眼神獃滯,不時陷入冥思;張正宇頭一次有了情緒上的表露,從頭到尾都面色緊繃;江正宇雙眉緊蹙,直視著面前的牛奶。
「……我很累,這一連串的事件會讓人發狂,我想先回房了。」教授說。
假設三屍命案的兇手真的另有其人,而來到雨夜庄的岳湘亞發現了這個秘密,因此慘遭滅口,而柳芸歆無意間得知兇手身分,成為陪葬品;這樣的說法是不是說得通呢?如此一來,既然兇手身分的秘密是埋藏在雨夜庄,那兇手應該是與雨夜庄有關的人,這樣一刪除,兇手人選只剩下白任澤與白綾莎;他偏見地認為最不可能是兇手的兩個人。

楊瑋群聲稱他上樓后白景夫與白鈺芸已慘遭殺害,他所做的事只有拿起斧頭砍了躺在地上的白景夫的頭顱六下,以發泄怒氣;再對白鈺芸的屍體進行侵害,並拿走了掛在脖子上的墜子。以上是他自己的一套說法。
「表面上看來很可疑,但事實上他與命案沒什麼關聯。他的攪和只是增加案情的複雜度罷了。」

32.

他讓一道道的房門從右手邊慢慢掠過;從眼角餘光望去就像虛浮的影像、漂浮的海草,搖擺不定。
白任澤點點頭,繞過床鋪與長椅,從縫隙中擠了出去;走路姿態像漂浮的幽靈。
很自然地,他的思緒再度飄回離現在時間最近的命案,而白綾莎死前的話就像鬼魂一般,在思考邊緣徘徊不去。

教授方才跟著若平站在計算機前閱讀文件,但很快便轉開,盯視著窗戶。面色凝重。
看見江正宇的教授,突然露出一臉驚訝,他面色糾結地問:「這、這個人是誰?」
白任澤踏上走廊,關上房門,往書房走去。
原來人的生命是這麼地脆弱,一如野草般易折,人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呢?我活著不過是為了復讎嗎?
一堆VCD后擺著一排突兀的英文教材。他皺起眉,拉開櫥櫃玻璃門,撥開東倒西歪的VCD,抽出一盒教材。
雖然有穿雨衣,但部份衣服與褲子還是濕了;車庫內的水漬也沒時間清理。
收拾好攝影機與影帶,他離開影音室,往三樓自己的房間去。
若平決定再到柳芸歆陳屍的房間視察一次。
「對不起,我想請教一個問題,」若平掏出筆記本。
在現場的一陣冰凝中,他最在意的還是剛剛張正宇的突兀舉動。
難道說,書桌原本是靠放在浴室牆邊,也就是說桌子比鄰著浴室北牆與房間的西牆?後來才被沿著牆邊往北拖動?
是張正宇。
若平站在窗邊,望著窗外。
「殺人魔的心態沒有人能了解。」
他把那物體放入洞內,再重新把土蓋上。
「可否帶我去看看?麻煩了。」
真相仍在迷霧中。
「誰?」教授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傳來。
廊上成排的窗戶皆窗帘緊閉,窗與窗間亮著雨夜庄特有的昏黃夜燈。人影搖曳。
「百分之百認真。啊,教授來了。」
最後他決定離開房間。踏出更衣間的那一剎那,暈眩感如風散去,他感覺到解脫的暢快。
「房內的布置是否像這圖上畫的一樣?」他把筆記本遞上。
女孩走向其中一個櫥櫃,打開拉門,指著角落一個銀色不鏽鋼的罐子,說:「這罐就是。」
餐廳里只有小如在打理,據她說,辛迪送飯上樓去給教授了。
若平推開眼前的餐盤,煞有介事地說:「如果你們不介意聽一場演講,那我現在就可以開始……」
事實上,去年雨夜庄三屍案的最大嫌犯楊瑋群,是一手把我撫養長大的人,也是我的舅舅,在父母雙亡的情況下,他照顧著我的生活起居,讓我豐衣足食。他是我生命中相當重要的人。輿論將楊瑋群說成十惡不赦的惡魔,說他是奸屍狂,有戀屍癖,又是與人|妻通姦的無道德下流人種,這些言論看在我眼裡,實在令人心痛。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白任澤收到的那封電子郵件。那封信跟三屍案有關,而就在那封信寄來的節骨眼上,發生了現在兩樁的殺人事件,這應該不是巧合吧?如果說寄件者就是兇手,那他的目的會是什麼?
你一定會問,何謂逼死?去年的案件,楊瑋群被鎖定為殺人犯,因為有太多證據不利於他,但卻沒有絕對直接的證據證明他殺了邱瑩涵與白鈺芸,因此遲遲沒有定罪;在等待審判的這段期間,各種指責楊瑋群的聲浪傾巢而出,而細究這些聲浪的背後,有一股推動的力量,你知道這幕後黑手是誰嗎?就是現在雨夜庄的主人白任澤!九九藏書
若平來到走廊上,關上房門。
用長棍棒探查天花板。最後得到的結論是,自己相當愚蠢,從上頭反而掉了一堆蜘蛛網與灰塵下來。
他拿下牆上的雨衣,穿上,並用雨帽把整個頭蓋住;再到工作台旁換上雨鞋,把原本的鞋子擺在一旁。接著按下鈕,打開車庫的鐵門。
三間封閉的房間影像,成為三角形三個頂點,然後逆時針旋轉,再順時針旋轉。
既然如此,有理由把言婷知房間原本的擺設狀況假定為跟其它房間一樣;他在筆記本中畫下房間布置圖:
他很想往後躺,就這麼在床上沉睡,但現在不是時候。
(a)木製長椅(b)床鋪(c)圓柱(d)書桌(e)屍體(f)有破洞的窗框(g)浴室(h)衣櫥
這之中有一個人,有一個人超越了良知,超越了物理法則,超越了道德限度。有一個人當起仲裁的上帝,有一個人戴著面具。
小如點點頭,並拜託辛迪處理碗盤后,便向若平點頭示意跟她走。
他快步往來時路走,來到十字交點處,推開雙扇門進入,一路直走至白任澤的卧房。
「需要幫忙嗎?」
門後頭似乎有很沉重的物體擋住,完完全全阻擋了門的退路,若平用盡全力也只能推出一道連頭都探不進去的縫。
走向雨夜庄西側,到了影音室前頭。這次小心翼翼地確認了裡頭沒人,才進入。
他聽著自己空幻的腳步聲,以複雜糾結的心緒走向長廊盡頭。
白綾莎的臉又浮現了,閉著雙眼、微微扭曲的面孔。理智、天使般的美女,就這樣夭折了。
「不必,兩個人反而不好施力,我再試試看。」
他環視了房內。
他右手包覆手帕,檢視罐子旁的水杯與水瓶。
氣氛的凝結以及眾人的忍耐度似乎都已到達極限。
白任澤避開他的眼神,轉身面對著南側的牆,若平這才注意到,牆前靠近房門前有一根圓形樑柱,連接天花板與地板,有雄偉之氣,這似乎是雨夜庄左翼客房建築的特色。
「遺書中完全沒有提及殺人手法及為何要把現場弄成密室,這實在說不過去。」
房內昏暗的燈,視線中彷佛出現魔幻立體感的流雨線條……此刻等同於暈眩。
皺著眉,咬緊了嘴唇,他躺回床上。
若平跳過中間幾卷,挑了時間上離現在最近的一卷——去年二月八號。放映。
鏡頭靜止了一會兒,突然往下移動,愈來愈靠近嬰孩。這時,右邊突然伸出一隻手,倒握著一把水果刀,緩緩地移至嬰孩胸口上。
水杯與水瓶是雨夜庄每間客房都備有的,水瓶中空空如也,底部是乾的,而杯子里殘留一點點透明液體。
若平從窗邊離開,拿起放在床上充電中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雖然暗茫茫的,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得見雨聲,但他知道,雨絲正在面前不停飄著。
沒多久,教授帶著鑰匙串回來,兩人便一起行動。
思考觸礁。
回想起過去幾個小時所發生的事,他到現在心情都還無法平復。
屍體疑似墜樓死亡,死前的話語也指向這點,卻找不倒墜樓地點,死者又陳屍在密室內。
之後,又換了幾卷。
門閂,插上。監視者。平整的泥土地。室內墜樓。
他撿起它,往遠離雨夜庄的方向走去。
「我明白了,我去書房拿備份鑰匙,你等一下。」
如果說楊瑋群下樓拿手機時發現了白景夫回到雨夜庄,進而起殺意,於是拿了一樓的童軍繩與斧頭上樓殺人,這樣的解釋雖然可以說明為何楊瑋群選用放在一樓的兇器,但同樣產生他何以知道物品放在何處的疑問。
在殺了綾莎后,看到白任澤被重擊般的反應,我心中一陣暢快,但暢快之後,一股虛無卻油然而生。
若楊瑋群真為兇手,比較難以解釋的一點便是兇器的取得。殺害白氏父女所使用的斧頭、童軍繩平常都是貯放在一樓的雜物室,若他真的是因為白景夫抓姦的突髮狀況而將其殺害,怎會使用放在一樓的物品去殺人?要說是他有預謀事先從一樓帶了兇器也說不通,因為第一,有預謀的話應該會事先準備兇器;第二,楊瑋群應該不知道斧頭與童軍繩的放置地點;第三,當晚就是因為白景夫不在,楊瑋群才會與邱瑩涵碰面,若預謀當晚殺害人不在雨夜庄的白景夫,那便顯得相當不合理。
假設言婷知是他殺,那麼遺書有可能是偽造的,如此一來,兇手如何從密閉的房內逃出?沉重的床鋪與長椅是一定要從室內移動堵死門的,那逃出的出口就只有窗戶了。可是窗戶上鎖又被膠帶封黏;將整個鎖扣包覆起來的膠帶,包裹得死緊,就像把一個人的耳朵裡外全包起來的意思是一樣的;那樣的黏法,除了用手來操作外,別無他法,但這樣的話,兇手也無法從窗戶出去了。
不攤開還好,一攤開,一片宛若被紅色顏料渲染的畫布映入他眼中,一股腥味襲入鼻腔;他皺著眉再裹回棉被,站起身。
門從內上鎖了。
若平沒立即回話,他定定地回看那對歷經滄桑的眼眸。良久,他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的確還是……
或許是他的問題太突兀,女孩瞪大雙眼,略帶驚訝地回答:「有是有啊!」
「她……自殺了。」
由於昨晚的突發事件,今日的早餐時間也受到影響,遲至八點半才開飯。
七點半。
雖是曙光已露,外頭卻仍一片黑暗;因為從偶有縫隙的窗帘之間迸現的仍是一絲絲的漆黑,令人幽寒。
女孩離開雜物室。
方承彥、徐秉昱、張正宇,還有畏畏縮縮的江正宇陸續到達,每個人都陰著一張臉,好像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一樓北側的雜物室中是不是放有老鼠藥?」
對於雨夜庄所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你一定感到十分頭痛,這一棟宛若被詛咒的屋子,為什麼會連續兩年都發生凶殺案件?如果你深究過人類行為的背後意義,你會發現每件事都有因果,不會空穴來風。
教授回身過來,「只不過什麼?」
這是……?
若平依舊在床上做著徒勞無益的思考,他感到十分挫敗,無奈、懊惱。身為一名解決過案件的業餘偵探,竟然在死了四個人後,還找不出幕後那名冷血殘忍的劊子手,他不禁對自己信心全失。
讓我十分意外的是,與我同班的白綾莎,竟然與雨夜庄有關!而在期末時,我無意間得知白綾莎有意邀請岳湘亞至雨夜庄作客,許多其它同學也欲一同前往。這不正是個前往案發現場找尋線索的大好機會嗎?我沒錯過這個機會,立刻徵詢白綾莎的意思,說明我也想加入作客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