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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作家與偵探的解答

7、作家與偵探的解答

「她是個很健談的人呀,碰巧她以前擔任過某雜誌的編輯,我向她討教了很多問題呢!」
「對不起,我插個嘴好嗎?」沉默許久的若平終於開口了:「你好像漏了一個地方,你說敲女僕房門是兇手嫁禍給張先生的詭計,這件事是發生在近十二點時,但從十一點四十五分起江太太已經在韓小姐的房間里了,這不是很矛盾嗎?」

他用第二支鋼筆在紙上畫出另一條直線,然後再與紙條比對。
若平沒多做解釋,一臉迷惑的女孩只好放棄追問,跟著他離開,步入長廊的另一端。
「聽你在放屁!」唐組長爆出一聲巨吼:「你那套邏輯在你小說中可能行得通,但現在不是天馬行空的時候!什麽背影相像、認錯人,難不成陳升呈是倒退走進江川書房的?」
這時書房前轉角閃出一個身影,那道人影已經佇立在那裡觀察很久了。
若平悄悄摸走了王組長擺在桌上、死者留言的便條紙,然後溜出客廳。
若平強作鎮定,但一股爆笑之意在他胸中搔來搔去,找不到出口;他轉頭看看夏瑀。女孩右手摀著嘴,也回看他。他明白如果不是顧及現場的氣氛,夏瑀一定會陪他哄堂大笑一場。
犯罪時刻:晚上十一點半到凌晨一點半之間。
「你問吧,」張甫明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你要去那裡?」女孩一臉好奇。
韓夏瑀:十一點半到十一點四十五在自己的房間內(無人作證);之後到一點半在江太太的房間內(江太太作證)。
雷毅:在房間內(無人作證)。
「你十二點下樓找江先生是稍早之前跟他約好的吧?」
「什、什麽?不是十一點五十五分嗎?」阪井驚慌地再看了一遍不在場證明表。
大家靜下來了。阪井一臉興味地問:「噢,你也有理論要說是嗎?」
雷毅冷笑:「你不承認是不是?我猜你的房間一定還藏有你跟江川私人糾葛的文件,那可證明你的殺意……怎樣?誰跟我去搜?」
經過兩個小時的盤問,由阪井做出如下整理:
若平沒什麽食慾,他囫圇吞了幾口飯後便溜出餐室,沿著長廊漫步。
若平開始奮力一奔。
「昨晚下樓找江先生時也有鎖?」
「做一個實驗。」
「雷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想像力,這個理論我可是想都沒想過;可是整體看來太牽強又不合理,我舉出最大的一個漏洞給你聽。你說江先生是因為認錯人而留下錯誤的死前留言,可是我告訴你,他不可能認錯人。別忘了書房的門是彈簧鎖,而鑰匙只有死者https://read•99csw•com持有;所以說,兇手要進入房間時必定是死者為他開門,那江川有可能會不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嗎?除非兇手蒙面,可是我想不出蒙面的必要性;所以即使他沒戴眼鏡,去開門這個動作一定會導出下列兩項必要情況:近距離接觸與談話。所以說我認為認錯人的假設不可能成立,不過你後半段的推論我同意,敲女僕房門的確是兇手的嫁禍詭計。」
「我想我可以終結你們的辯論,如果你們肯聽我講的話。」
唐仲侃: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在眺望台抽煙(十二點時阪井作證),之後到一點半在房間內(無人作證)。
「習慣晚睡晚起嗎?」
「當然。」
他把蒐集到的線索放在沙發上,咳了幾聲。
「這麽快就吃飽了?」她問。
「各位,我也有一個理論要提,我對這個理論有自信。首先我不相信張先生是兇手,沒有人會把兇槍放在自己房間內,唐組長可能會說一般刑案就是這麽簡單,不必想得太複雜,可是別忘了,咱們張先生可是寫出六本高檔推理小說的作者,他一定會對這把槍有更好的處理。如果有人反駁說張先生其實是利用逆向思考方式嫁禍給自己而使人不會懷疑他,這我不信;這種方法風險太大,一般警察哪想那麽多,這隻不過是加速自殺罷了。今天假如山路沒有崩塌的話他大概早就被抓去警局拷問了吧。所以我排除張先生是兇手的可能性。」他停下來,潤了一下喉嚨繼續:「我們現在確定一項前提:死者手中的字條是他親筆寫的,若此,為什麽會寫上張先生的名字?我有一個有趣的想法。想想看,兇手用的兇器是槍,有槍的話可以做什麽事?除了用來殺人外,還可以用來恫嚇、威脅、指使別人做事不是嗎?」
帶著西裝,他走出房間,闔上門。
若平氣喘吁吁地走回夏瑀站立的地方。
他有點訝異。
江太太:十一點半到十一點四十五在自己的房間內(無人作證);之後到一點半在自己的房間內(韓小姐作證)。
屍體發現時間:早上九點鐘。
「偵探先生,你也犯了跟我一樣的錯誤啊,請弄清事實再做推論。」雷毅揶揄地說。
他回到客廳時,論戰仍然繼續著,看來恐怕短時間內不會結束。
「實驗?」夏瑀十分訝異,「什麽實驗?」
江川仍然坐在椅子上,瞪著天花板。
陳升呈一臉錯愕。
接著他轉身面對屍體,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右手,緩緩把插在染血襯衫口袋中的鋼筆拔出九九藏書。兩支鋼筆顯然樣式不同。
江太太此刻已經恢復鎮靜,但一抹不安的恐懼還是罩在她臉上。她身著紅色連身裙,戴著星形耳環。即使是這個時刻,濃妝艷抹的身影還是緊緊與她糾結在一起。
「怎麽,當然鎖上啊……」
「你的動機不難了解,傳言有外遇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剷除你先生這個絆腳石正是另一段幸福的開始。殺先生的總是是太太。」阪井冷酷地指控。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昨晚怎麽會跟江太太聊到那麽晚啊?」
「抱歉,打擾各位辯論的雅興,」他放大音量,「不過我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毅那隻「兇手就是你」的右手還指著陳升呈未放下,慌著要找話反駁唐組長;這時阪井終於按捺不住了,取下嘴邊的香菸扔進垃圾桶。
調查小組爭執起來,你來我往,其他人則無助又惶恐又疲憊地望著,不知該怎麽辦。
可能動機:與僱主間的糾紛?
他快步穿越長廊,一路走到書房前,輕輕推開門。
「等會兒再說,你算時間就是。」
阪井誠司: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在客廳讀小說(女僕、廚子作證),十二點在眺望台與唐組長擦身而過(唐組長作證),十二點到十二點半在眺望台(無人作證);之後到一點半在房內(無人作證)。
走近書桌,他仔細查看桌上的物品。隨意取了一張空白紙過來,他拿起便條簿旁的鋼筆在紙上畫出一條直線,然後把死前留言紙條放到直線旁,比對一番。
「雷毅先生,你是不是小說寫太多了?」陳升呈恢復冷漠的臉,詰問。
無奈地,夏瑀彎起戴錶的左手,照著他的話做。
調查完不在場證明後,午飯時間到了,王組長決定讓大家略事休息,一點半在客廳集合。
可能動機:婚姻問題?
可能動機:朋友間的宿怨?〈阪井寫下此點時唐組長發出很不滿的號叫〉
昨晚若平上樓後,夏瑀與江太太聊到十一點半,後來似乎意猶未盡,女主人提議到她房間坐坐,要給夏瑀看一些「女人的私藏」。這些都是她們兩人的證詞。
可能動機:合夥問題?
他把兩支筆和便條簿裝進口袋,向房門走去。
「嗯,不餓。」
是雷毅。
「那現在你知道了。」阪井表情突然嚴肅起來,轉向所有人。
「這是我改不掉的壞習慣……我大概都凌晨兩點就寢,固定早上十點起床,今早也是……所以才會那麽慢知道屋子裡發生事情……」他不自在地坦承。
林若平:在房內睡覺(無人作證)。
「放心吧,這肯定九_九_藏_書是最後的解答了。」若平露出一抹微笑,轉向張甫明說:「在開始之前,我有一些問題要請教張先生。」
王永文:在房間內(無人作證)。
雷毅嘴巴半開,拍了一下腦袋。
聽到這裏時阪井已經深深皺起眉頭,一副不苟同的樣子,但雷毅不加理會仍逕自說了下去:「所以這是一場誤認的意外,從這個前提出發,我們再重新考慮整件事。兇手在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下樓到書房,槍殺了江川,然後離開書房,這時他偶然發現張先生走向書房,敲門,心想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便快速敲了女僕的房門,然後躲到角落處;用意是要讓女僕目擊張先生在書房前的事實。從這點看來,兇手可能早就有嫁禍給他的打算。請注意女僕的說詞,她先聽到有人敲她門,然後打開門一看——大概只間隔不超過三秒時間——看見張先生在書房門口。但請注意,假設敲門的人是張先生,以女僕房間門口到書房的距離,即使用跑步也不可能在三秒鐘內完成;這個敲門的人,不可能是張先生,一定是兇手……這點證明他的無辜。好,推理至此,我們的兇手具備什麽條件?一、十二點時沒有不在場證明;二、男性,穿著打扮體型與張先生相似。你們會發現符合這兩點的,只有一個人,」他轉向江川的合夥人,右手食指前伸,帶著勝利的微笑大喊:「兇手就是你,陳升呈!」
「沒錯,經過昨晚餐桌上的喧鬧,兇手大概心裏也有個底,要嫁禍給誰;這位聰明絕頂的兇手徹底利用了兇器!他逼迫死者寫下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包括名字和犯罪時間,然後要死者握在手中,接著才殺了他!我相當相信這種假設;關於時間的問題,兇手當然不可能預測得到張先生會在近十二點時下來找死者,所以我們排除他要死者寫下十二點的理由是為了嫁禍給張先生的可能性;那這個時間有什麽作用?很明顯,是為了替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兇手已經事先想好他要死者寫的時間,然後在那個時間去替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這正是強迫死前留言的好處,一舉兩得,不但嫁禍他人而且又避免讓矛頭指向自己。很明顯,江川一定是死於十二點之前,因為若是之後,他一定會出來應張先生的門。總結:與雷先生的推理相反,我們要找的,是在十二點整有不在場證明的人;符合者有三人:江太太、唐組長、韓小姐。」
「是的,我說明我的看法前,我想先請問江太太一件事。」推理作家問道:九-九-藏-書「江先生是近視吧?如果不戴眼鏡的話他能辨認出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誰嗎?」
第一條直線的色調較深,第二條較淺,與紙條上文字色調一致。
他又停頓下來,吊胃口一番。
王組長說:「你的意思是……」
「雷先生有話要說是吧?」這是王組長的開場白。
唐組長冷笑:「希望你不要重蹈兩位大偵探的覆轍。」
「謝謝,我知道了。」雷毅像要大開講座似地開口:「各位,這件案子乍看之下張先生涉嫌最重,可是經過我的推測,張先生的涉嫌乃是因為一起意外而導致的悲劇。現在就來說說我的假設。我必須告訴你們,張先生是被陷害的,那把栽贓的槍最明顯,根本是兇手嫁禍的技倆。」
廚子:十一點半到十一點五十分在客廳廚房進出(阪井、女僕作證,沒有離開視線超過三分鐘);之後在房內(無人作證)。
可能動機:因小說點子被盜而起殺機。
「謝了,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後朝客廳走去。
在內側胸口的口袋中,有一張被壓扁的便條紙,顯然是來自桌上那本便條簿。他拿出便條簿比對了一下壓痕,符合。
「這真是造物者的惡作劇,你們兩個人的背影這麽相似……我想你應該是為了兩人合作間的問題而殺了他吧……我確信你們兩人的合作必定有許多問題;或許這之間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糾紛,光從這秘密合夥看來就有點不對勁……」
需要更多線索。
「幹嘛要做這種奇怪的實驗?」
江太太臉皮抽|動了一下,然後用鎮靜的聲音回答:「阪井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推理,但我真的沒有殺人,你一定是搞錯了。」她冰灰的臉上浮現幾條皺紋。
張甫明:十一點半到十一點五十五分在自己的房間(無人作證);約十一點五十五分出現在死者書房門口,兩分鐘後離開(女僕作證)。
唐組長打斷:「那死前留言又怎麽說?」
陳升呈:在房間內(無人作證)。
若平說的那扇門是女僕的卧房。從那裡一直到書房門口的距離不算短。
經過來回多次試驗,用跑步最快也要五秒。
「那到底是誰呢?我們先考慮唐先生,他十二點的不在場證明是我提供的,可是他能料到有人在那時候會去眺望台嗎?不可能!所以他並沒有刻意製造不在場證明。這樣的話只剩兩人。我們可以很明顯看出是誰在故弄玄虛了。江太太與韓小姐在客廳聊完,江太太提議再到她房間聊,但在那之前先各自回房洗個澡,也就是在這個空檔,她溜到書房槍殺https://read.99csw.com了她丈夫。之後再為自己取得不在場證明。我說的沒錯吧,江太太?」
「兩三公尺內的話,我想應該只能看出一個輪廓。」
「正如我所說,那是一場意外。」雷毅開始滔滔不絕起來:「我要各位注意幾件事,從案發現場我們可以看出,死者遇害前正打算閱讀小說,他取下隱形眼鏡,準備戴上眼鏡,兇手應該是在這兩件事之間進入房裡的,因為眼鏡還放在桌上,表示死者還沒戴上;注意我們發現屍體時桌上還開著桌燈,燈光昏暗;想想看江川的近視程度,假設兇手一進來一言不發就殺了他,以現場的情況,他能確切辨認出對方是誰嗎?說得明白一點,我的假設是,依視力和現場燈光不佳的狀況下,江川的死前留言指控了錯誤的人!非常巧合的,這一名兇手不論是在打扮或是體型上,都與張先生十分符合,以致於死者留下了錯誤的死前留言。兇手想出了嫁禍詭計,所有人中還有誰比張先生更恰當的呢?於是便把槍藏到他房裡的衣櫃。但兇手運氣實在太好,沒有料到江川的死前留言幫了他一個大忙。」
「還有,張先生平時睡覺時習慣把門上鎖嗎?」
屋子內少了個活人,多了個死人,讓氣氛頓時變得相當陰沉;沒有人有露出微笑的勇氣,一切彷佛都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
「你們兩個搞什麽!」唐組長不耐煩地吼道:「講得天花亂墜結果都不對!我就說是浪費時間嘛!兇手絕對是張甫明!你們犯的錯就是假設他不是兇手!」
可能動機:與僱主間的糾紛?
若平點頭,「那我了解了,謝謝。」
「你幫我一個忙吧,計算一下時間。從我左邊這扇門前跑到前面書房大概要幾秒。」
犯罪時刻所有人的行蹤:
王組長迷惑地說:「愈搞愈模糊了……」
他開了房間的燈。
他像一名演講者似地站在眾人面前,以輕鬆但又嚴謹的聲音宣布:「各位,現在是結束的時候了,讓我來告訴你們究竟是誰殺了江川。」
他轉頭,夏瑀站在那兒。
「真是搞不懂你。這到底是幹嘛?」
「……沒錯。」
女僕:十一點半到十一點五十分在客廳廚房進出(阪井、廚子作證,沒有離開視線超過三分鐘);之後在房內(無人作證)。
眾人的目光全落在女主角身上。
下午一點半,一群人又聚集在一起。
關燈時他注意到旁邊的衣架,上頭掛著江川昨晚穿的黑色西裝,若平將它取下來,檢查了每個口袋。
「彈簧鎖……該死!我竟然忽略這點!」
「若平!」甜美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