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光憑這麼一句話，太太似乎便已同意了真琴的說法，「或許的確如此，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

醫生眯起了眼睛。

「方便告訴我是哪所大學嗎？」

「你們倆又是為了什麼跑到這地方來呢？還是到離滑雪場近一些的地方比較方便吧？」

「益田先生是醫生吧？」

「什麼東西都齊備的地方，現在整個日本要多少有多少。冬天的時候能滑雪，夏天則是網球、游泳和田徑，除此之外的設施也全都很齊全。的確，如果去那些地方，生活確實挺方便的，但這些地方總讓人覺得就像都市生活的延伸一樣，沒法兒安心。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地方卻不必為這些事操心。因為這裏啥都沒有，旅店也很少。所以這裏不會因為人多而讓人感覺太過嘈雜。」

菜穗子九*九*藏*書抿嘴一笑。實際上也的確如此。第一次帶著真琴回家時，父親臉上那鐵青的面龐讓她至今記憶猶新。

「對。」真琴回答，「我們倆念的是同一所大學。」

等到太太的提問暫告一段落之後，菜穗子插嘴問道。上車之前，她曾聽對方提到過「益田」這姓氏。

車子拐進了一條岔路，周圍驟然變得昏暗下來，感覺就彷彿是行駛在一條硬生生開闢出來的林間小路上一樣。醫生喃喃念道：「就快到了啊。」

「那旅店怎會有那麼多常客呢？」真琴說。

或許是醫生太太已經感到滿足的緣故，聽過大學的名字之後，她便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一臉羡慕地嘆了口氣：「年輕真好。」

或許是對真琴的說法很中意的緣故，太太的臉上露出了九-九-藏-書一副開心的表情。

醫生深深地低下了只剩耳際上還露出著白髮的頭。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道歉了。

「可以。」

菜穗子回想起來，太太之前曾經說過：「自打他退休之後，每年都會到這裏來。」

「還得加個『前』字。」

儘管有時感覺似乎是在下坡，白色麵包車的海拔高度卻在切切實實地向上提升著。周圍的景色也變得一片銀白。從萬里無雲的天空中灑下的陽光反射在雪山上，投射到了車裡。真琴拉上了窗帘。

可真琴依舊繃著一張撲克臉，冷冰冰地回答說：

「那倒也能放下心來，自由自在地頤養天年了啊。」

醫生太太問。麵包車裡並排的三個座位中間那個可以旋轉過來，與後面的四位面對面交談。

「真是失禮，向你道歉。」

「那九*九*藏*書，您二位一般都是在這個季節到這裏來嗎？」

真琴點頭。她身旁的菜穗子也點了點頭。我能理解——

醫生略帶羞澀地露齒一笑。別看他已經上了年紀，牙齒卻依舊很白。

「您二位開了家醫院嗎？」

「真琴和菜穗子，你們倆是大學生吧？」

由於後輪上系著鐵鏈，白色麵包車的車身有些輕微的晃動。儘管如此，強勁的馬力依舊帶著車體在雪道上向上攀爬。據高瀨說，從信濃天城站到旅店，大約需要花費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自己馬上就要到哥哥當初死去的地方了——一想到這一點，菜穗子的身體中就會湧起一陣火熱的緊張感。

「因為……什麼都沒有嗎？」

「那就是『鵝媽媽』旅館了。」

真琴輕描淡寫地問道。對她自己而言，這問題其實直指要害九_九_藏_書。菜穗子不禁暗忖：幸好把她給叫來了。

她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兩人就讀那所大學的名字。到這裏來之前，兩人便已商量好最好盡量少撒謊。謊撒太多，說不定啥時候就會露馬腳的。

這一次輪到太太反問了。從幾人之間的對話來看，這樣的走向倒也理所當然。

「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兒啥都沒有。」

「以前是。現在已經交給女兒和女婿去管了。」

「您二位為什麼每年都要到這兒來呢？其中有什麼原因嗎？」

醫生坐在太太身旁，稍稍咕噥了一句。

「不清楚……估計也是習慣成自然了吧。」

「『真實』的『真』，樂器的『琴』。」真琴回答道，「這名字時常會讓人誤會成男子。」

「澤村真琴……真琴寫成漢字該怎樣寫呢？」

在樹林里穿行了兩三分鐘，眼ｈｔtpｓ://ｒｅａｄ•9９ｃｓw•coｍ前突然變得明亮，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半山腰上出現了一片人工開鑿出來的平地，小路畫出緩緩的弧線，向著平地延伸而去。道路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幢棕褐色的建築。

「對，因為這個季節里，這裏的人最少。而且我們要去的那家『鵝媽媽』也以常客為主，現在這個季節過去的話，還能見到不少舊相識，感覺就像是在參加每年一次的同學會似的。我家這口子，最喜歡和那些人下國際象棋了。」

也還湊合吧。醫生的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菜穗子想，或許是因為這事讓他感到有些寂寥吧。

「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想。玩膩了那些普通的地方，就想選個比較特別的地方逛逛。畢竟大學生都挺閑的。」

「啥都沒有……」

太太回答了真琴的問題。

「原來如此，我能理解。」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