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們之後就到您那裡去看看吧。」

「雖然我們自己也不大清楚，不過估計他也受了上條的影響吧。咒語的事，本來大伙兒都挺感興趣的，但時間一長，大伙兒就把這事忘了。」

「譯成日語就是：唱首長腿叔叔之歌吧，長腿叔叔，他卻不肯祈禱，抓住他的左腳，摔下樓梯完了……」

「的確像你剛才所說，這下子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哪有，真是丟死人了。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啦。」

「後半段這首《長腿叔叔》的歌，在大部分的英國傳統童謠集中都沒有收錄過。這本來似乎是一首英國兒童在捉住一種名叫『大蚊』的蟲子后擰下它的長腿時念誦的兒歌，卻不知為何，與《獃頭鵝之歌》結合到了一起。」

「我哥哥？」

在芝浦的勸說下，兩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對面就是那塊壁掛。

如此一來，公一當時想要解讀《鵝媽媽童謠》的暗號這一點就更加確鑿無疑了。然而比這一點更加讓菜穗子在意的，還是哥哥他曾經買過有關《鵝媽媽童謠》的書這一點。他的遺物中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由於菜穗子與真琴的證詞，警方的搜查方向發生了急轉。縣警本部派來了機動搜查隊和鑒定科人員，對石橋附近的現場重新展開了徹底的搜查。他們拚命要找的東西，就是菜穗子她們前天看到過的那塊較新的木板。在他們看來，只要找到了那東西，搜查的進程也就能夠獲得較大的進展了。

「獃頭鵝，獃頭鵝，現在我該去哪兒呢？上了樓，下了樓，太太的房間瞧一瞧……其大意便是如此。真是首讓人搞不懂的兒歌。」

菜穗子和真琴兩人對望了一眼。

「嗯，從這副壁掛上的歌詞來看的確如此，不過據說《長腿叔叔》這首歌里原本似乎沒有『唱首長腿叔叔之歌吧』這句，所以你就看成是單純把兩首歌接在一起好了。」

「先把這兩首歌串到一起。」

佐紀子跑下一樓，拿來一本記事本，當著菜穗子她們的面寫了起來。

真琴問道。坐在她們倆對面的芝浦也轉過身去看了看壁掛。

「就是，居然還瞞著我們，你也太見外了吧？」

「獃頭鵝與長腿叔叔」房間就在ｒｅaｄ.９９ｃsｗ•ｃom菜穗子她們住的「矮胖子」那間的右側隔壁。站在門口，菜穗子與真琴相互點了點頭，輕輕敲響了房門。屋裡有人應了聲「來了」，之後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房門便打開了。

「他們那間和我們那間一樣。」

久留美端來咖啡，稍稍有些不滿地說道。她這樣說，或許是因為高瀨和她所處的立場相同而知道得卻比她早而感到不快。

佐紀子輕描淡寫地說。在菜穗子看來，比起這首歌本身來，還是佐紀子居然能如此流暢地把這一整段歌詞寫下來更讓人驚訝。真琴的想法似乎也和她一樣，只是獃獃地盯著佐紀子端麗的臉龐。看到菜穗子她們倆的反應，芝浦開心地笑了起來。

菜穗子想起醫生曾經說過，意思不明這一點就是《鵝媽媽童謠》的一大特徵。比起整段歌詞邏輯的通暢，更加註重旋律和曲調的優美。這兩首歌接到一起的理由，或許其實就是這類無謂的原因。除此之外，這樣的兒歌似乎更富有彈性，更容易被孩子們接受。

「這首歌就接在《獃頭鵝之歌》那首的後邊嗎？」

菜穗子和真琴也並肩站到她的身旁，開始念了起來。

「那，《鵝媽媽童謠》里收錄的就是剛才你寫的這首嗎？」

「是嗎？」

「兩位來得可真是夠快的。」

「嗯，不過真正的歌卻更加讓人搞不明白。」

「《鵝媽媽童謠》里收錄的歌里，這首歌的後邊接的完全是另外的一首。」

「二樓？」真琴問。

佐紀子回答說。

「壁掛就在那裡。」

起身離席時，菜穗子見真琴飛快地沖自己擠了擠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說：進展順利。

「沒錯。《鵝媽媽童謠》里的許多歌，似乎都是這樣子拼湊出來的。而說到這首《獃頭鵝之歌》的後半段在哪兒的話……」

「長腿叔叔啊……」

「嗯，只不過……」

醫生太太也跟著說道。醫生立刻斥責道：「她沒告訴我們，自然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你也理解一下人家的這番苦心啊。」

「去年原公一先生來的時候對這首歌也很感興趣，當時佐紀子也曾告訴過他這些事ｈｔｔpｓ://ｒｅad.９９cｓw.ｃom。估計她就是在那個時候記下的這首歌，所以才能這樣流暢地默寫下來。」

「按順序來讀各房間的歌詞……」

芝浦用滑稽的動作指了指樓上，「二樓的那首《長腿叔叔》似乎就是這首歌的後續。」

菜穗子問佐紀子。

「既然如此，那幹嗎不早說啊？」

「有關那件案子，我們也有一定的責任。要是我們當時能發現原先生的精神狀況有些不大安定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現在說起來，我們都不知該怎樣向您道歉才好。」

「原先生他似乎是在調查那段咒語的意思啊。」

菜穗子說道。話里一半是真心，而另一半則是在撒謊。因為殺害哥哥的兇手或許就潛藏在「大伙兒」當中。

「不，還要稍稍改變一下。」說著，佐紀子再次寫了起來。

「當時他的健康狀況真的很好。原先生不光常常和我們一塊兒聊天，而且還時常會到我的房間里來玩。」

「我記得芝浦先生你們應該是住在『獃頭鵝與長腿叔叔』那間吧？」

二樓的房間與之前醫生太太讓她們看的那間的構造也幾乎完全一樣。稍有不同的，就是剛才芝浦提到的窗外的景色了。太太他們那間的窗戶面朝南側，而這間的窗戶則面朝西邊。

「我想他大概每間屋子都去過吧。他當時說過，按順序來讀歌詞，是解開咒語之謎的訣竅。」

「大致是吧……請稍等一下。」

真琴聽完后連連點頭。

這件事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件值得誇耀的事，只見他那雙圓框鏡片后的小眼睛里閃爍著光芒。

「要上樓去看看嗎？」佐紀子才剛問完，兩人便異口同聲地說了句「要」。

「沒這回事啦。有關這首《長腿叔叔》的事，我都是聽菜穗子你哥哥說的。」

菜穗子問道。雖然她自己並非不能翻譯這樣的歌詞，但不同的用詞卻能把《鵝媽媽童謠》的獨特之處不同地體現出來。佐紀子一邊把歌詞譯成日語，一邊用娟秀的字跡把譯文寫了下來：

芝浦說。

「嗯，但也的確挺厲害的。」真琴驚嘆地搖了搖頭，「平常哪有人能一下子就這麼默寫出來的？」

「是的。」

菜穗子指著記事本問。ｒead.９９ｃsｗ.coｍ

真琴站起身來，高聲念出了壁掛背後的詩句。

「聽說原公一當時時常出入于醫生他們那間和這間屋子，除了這兩間之外，當時他還去過哪間屋子呢？」

「是的。」佐紀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口齒清晰，悅耳動聽，「就像剛才我所說的那樣，《鵝媽媽童謠》里收錄的《獃頭鵝之歌》，就是用一樓壁掛上寫的那首和這首歌結合而成的。但如果說到最原始的《獃頭鵝之歌》的話，那就只是一樓壁掛上的那前半部分了。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聽經理霧原說起的。不過這兩首歌的譯文卻讓人有點頭痛，因為從沒有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聽菜穗子如此問道，芝浦夫婦倆連連點頭。

真琴對比了一下記事本和壁掛上的歌，說道。

真琴問。

芝浦雖然長了一副好人相，但似乎總喜歡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方面與人較真。聽到佐紀子的提醒，他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滿臉通紅地望著菜穗子說道：「真是抱歉，在你面前丟醜了。」

「這是《獃頭鵝之歌》嗎？」

見芝浦向自己徵求意見，醫生也點頭說道：「這事之前也曾說過的。」

只不過，如此一來的話，他殺的可能性就變得很大了——村政採用了這樣的說法——而有關整個案件的經過，警方決定採取暫時先對其他住客保密的方針。警方此舉的目的，估計是打算讓兇手再繼續逍遙法外一段時間，之後再一舉揪住兇手的狐狸尾巴。村政也低頭拜託了菜穗子她們，懇求她們在這一點上給予協助。

眼見警方的活動變得頻繁起來，旅館里的人全都一臉詫異地望著窗外，但由於警方並未對他們做過什麼解釋，同時也沒有對他們出門滑雪和散步加以禁止，所以眾人都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是最為聰明的做法。午餐時，除了菜穗子她們之外，旅館還剩下芝浦夫婦和醫生夫婦四位客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件事。也可能是因為害怕提起的緣故。總而言之，眾人間談論得更多的話題反而是「菜穗子居然是公一的妹妹」這件事。

「嗯，簡而言之，就是把《長腿叔叔》里的『唱首長腿叔叔之歌吧』這句去掉，然後再把它接到《獃頭鵝之歌》的後邊去吧？」

「你就少說兩句吧。」

聽過芝浦的話，佐紀子也說一點兒沒錯。

芝浦似乎想起了read.99csw.com些什麼，把右拳砸到了左掌的掌心裏。「公一他當時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他說從這間屋子往後，似乎光靠順序就不行了。」

芝浦歇了口氣，連聲說道：「請，請。兩位有空的話請務必光臨。房間挺不錯的，只不過不是我們自己的家。」

「沒這回事，哥哥他臨死前能和大伙兒一同度過一段快樂時光，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原來如此。」

「嗯，他也經常會到我們那間屋去。還會喝上一杯茶再走。」

醫生太太開口說道。她似乎就是這種沒法閉嘴安靜上一陣子的性格。

率先走上樓的佐紀子站在房間中央，指了指樓梯對面的那面牆。牆上掛著塊菜穗子她們早已見慣的茶褐色壁掛。

「這歌詞還有第二或者第三段之類的嗎？」

「從這間屋子開始，往後就不行了？」

「失禮了。」

佐紀子滿面緋紅，連連擺手。

真琴問。

「對。當時原先生他對各房間壁掛上的歌詞很感興趣，後來甚至還跑到鎮上去買了本有關《鵝媽媽童謠》的書。他似乎從那本書上學到了不少相關的知識。」

真琴問。

芝浦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補充道。

環顧了一下屋內，菜穗子也點了點頭。沙發、家庭吧台、書架，一切都和「倫敦橋與老鵝媽媽」那間一樣。

「後邊接的是另外一首歌？還有這種事？」

手握著房門的門把，芝浦就像賓館的服務生一樣，動作誇張地向兩人行了個禮。之前坐在沙發上的佐紀子也站起了身。

說著，芝浦不住地低頭道歉。而佐紀子也在一旁一臉歉意地低著頭。

菜穗子想起醫生太太曾對她們提起過，說是《倫敦橋》和《老鵝媽媽》這兩首歌也同樣有著下文。然而佐紀子略帶羞澀地小聲否定了她的理解，說道：「不，不是這意思。」

「我媳婦之前是女子大學英文系畢業的，在這方面還是有點研究的。」

醫生太太插嘴說了一句，但醫生隨後便用肘部輕輕捅了捅她，太太也就再沒說什麼了。

「真正的歌？這話什麼意思？」

菜穗子陷入沉思。按順序？什麼順序？從一頭到另一頭的意思嗎？

不過話說回來，毫不起眼的佐紀子居然如此博學多才，讓菜穗子不禁咂舌驚https://read.99csw.com嘆。剛這樣一說，佐紀子便害臊地用手捂住臉頰。

「嗯，就像醫生太太所說的那樣，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窗外的景色和壁掛上的詩句了吧。好了，兩位不必拘束，請坐吧。」

「記得《鵝媽媽童謠》里原本收錄的是這樣的。」

「結合在一起？只是純粹地把兩首歌串起來嗎？」

芝浦之前還在一直瞪著太太，聽菜穗子一說，他便立刻換成一副和藹的面容，點了點頭。

「或許他也到你們那邊去過吧，不過常到我們那邊。」芝浦說。

「方便的話，可以到你們那裡去看看嗎？聽說哥哥他經常去你們二位那裡，搞得我也很想去看看了。」

念過壁掛背面的詞句之後，菜穗子再次與真琴並肩站，從遠處看著那些英文詞句。

「念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學過些有關《鵝媽媽童謠》的東西，其中也包括了這首。後來我們第一次來到這裏時，看到壁掛上的歌詞后，我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回家后調查了一下，所以才會對它有印象。其他的歌，我現在早都忘光光了。」

「似乎是的。說起來，原公一先生當時也時常會盯著這首歌看呢。」

「不過話說回來，聽說那位原先生居然患有重度的精神抑鬱症，我還真是被嚇了一跳。當時我們都一點兒沒看出來。是吧，醫生？」

聽菜穗子問起，芝浦便把在一旁準備點心的佐紀子叫到了身旁。佐紀子用熟練的動作端來紅茶和點心之後，向兩人解釋說：「收錄在《鵝媽媽童謠》里的《獃頭鵝之歌》的歌詞，其實比這首更長一些。」

「那麼這段歌詞又該怎樣翻譯呢？」

「沒什麼。」菜穗子笑著心想，之前的公一併非是一個如此喜歡與人交往的人。當時他主動跑到其他人的房間中去，這其中是否有什麼理由呢？如果真的有什麼理由，那麼眼下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些壁掛了。

真琴回到菜穗子身旁，望著佐紀子手裡的記事本說道。

「哥哥他去買了本《鵝媽媽童謠》的書？」

菜穗子走進屋裡，一陣木頭的香氣與剛洗過的床單混合在一起的氣味撲鼻而來。真琴在她身後喃喃念道：「感覺和醫生夫婦住的那間構造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