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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安東尼叫:
我想……大家一定看見了堆到房頂的上等寶石、鑽石、大流克金幣……一個人竟如此富有當然是與眾不同的。他撫弄這些財寶時一定會想,他掌握著無數人力創造的成果。好比掌握著人民的生命,他可以對之敲骨吸髓,也可以摒棄他們。這樣的提防措施對帝王倒很適用,世上最聰明的人豈能忽略這點!他的戰艦給他運來了象牙、猴子……這是在哪一章里?
他支持不住,便緊靠住茅廬。
他們遵照我的命令建造了這些隱修聖堂,裏面住滿穿粗布襯衫披羊皮的僧侶,數量之多,足可編成一支軍隊。我到遠處治愈了病人,我驅趕了妖魔,我在鱷魚群中渡過河去。君士坦丁大帝給我寫過三封信,而在我信上啐唾沫的巴拉齊卻遭到眾馬分屍。我重返亞歷山大城時,那裡的百姓爭先恐後地前來看我,後來亞大納西送我上了路。而我從事的又是什麼樣的事業呀!三十多年來我始終在荒漠里苦熬!我像優西比烏那樣在腰間掛了八十斤重的黃銅;我像馬凱爾那樣赤身露體讓蟲叮咬;我像帕科米烏那樣,五十三夜不曾合眼。也許連受斬首、鉗烙、火焚酷刑的志士仁人也不如我道德超群,因為我有生之年自始至終經受磨難。
安東尼放慢步子。
他有氣無力地半閉上眼睛。
節日里,亞歷山大城的買賣人在卡諾普河上泛舟遊樂,他們在震撼沿岸酒店的擊鼓聲中用聖餐杯暢飲。遠處,剪成圓錐形的樹木擋住了南風,護衛著靜謐的田莊。高高的房舍由並在一起的細柱支撐屋頂,柱子酷似柵欄的木條。躺在長椅上的主人透過木柱的空隙可以瞥見他周圍的領地:平原的麥地里有獵人出沒,有人正在用榨床榨酒,公牛用蹄子踩著收割下來的麥稈打麥。主人的兒女們在地上嬉戲,他的妻子俯下身來擁抱他。
一定是火把的光亮在作怪……滅了它!
難道這些人竟會如此行事!他們從來不願聽我的勸告!那個反對我的高個兒卷鬚青年竟不慌不忙地沖我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不同意見。我正在斟酌句子時,他們公然惡狠狠地盯著我,露出滿臉兇相,還狂犬般大吼大叫!哦!我怎麼沒讓皇帝把他們全都流放出去!最好是揍他們,鎮壓他們,親眼看他們受罪!我呢,實在是太苦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東西變了外形,絕壁邊上那棵黃葉濃密的老棕櫚樹變成了女人;她上身俯在深淵之上,厚密的長發左右搖晃。
他走進茅廬,從爐灰里撿出一塊火炭,點燃火把,然後將火把插在木几上,以便照亮那本厚書。
安東尼注視著飛鳥。
越來越多的形象https://read.99csw.com將他團團圍住。他被無法形容的恐怖攫住,只感到上腹一陣劇烈的痙攣。儘管他頭腦里嘈雜轟鳴,他卻覺察到周圍一片死寂,把他和人世隔離開來。他想說話,然而不可能!彷彿他的全身正在解體。他不再硬撐了,一頭倒在蘆席上。
他坐下來,交叉起雙臂。
「尼布甲尼撒王俯伏在地,向但以理下拜。」
吹過石群的風在縫隙里發出抑揚頓挫的聲響,安東尼從嘈雜的風聲里聽出了嗓音,彷彿是空氣在說話。嗓音低沉、嘶啞,帶著討好的味道:
我真軟弱,我的上帝!拿出勇氣!站起來吧!
從前我可沒有這麼苦!那時,不等夜盡我便開始祈禱,然後去河邊汲水。汲完水,我肩上挎著羊皮水袋,口裡唱著聖歌,又重新爬上崎嶇的山路。回來以後,我著手收拾小屋,聊以自遣。之後,我取出工具,盡量把席子編得大小相同,把籃子編得又薄又輕。那時節,我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成是一種義務,完成起來毫不吃力。
回聲:來吧!來吧!
第三個聲音
夜闌人靜,無數的星星閃爍著,只聽見蜘蛛發出嚓嚓的響聲。
然而,我過去曾感到他即將來臨,「他」為什麼來?難道我不了解「他」的詭計?我趕走了像怪物一樣的隱修士,他笑容可掬地把小熱麵包奉獻給我,也趕走了那竭力拉我上馬的半人半馬的傢伙和出現在沙地里自稱「姦淫之神」的俊美黑小子。
他苦笑著繼續說:
轉身回到小屋。他感到支撐大書的木幾和書上的黑字彷彿是一叢灌木,叢中棲息著燕子。
「猶太人用刀擊殺一切仇敵,任意殺滅恨他們的人。」
在泰巴依德境內一座大山的峰頂上,有一個巨石環繞的半月形平台。
啊!我多麼想隨它們而去!
「希西家聽從使者的話,就把他寶庫的金子、銀予、香料、貴重的膏油和他武庫的一切軍器並他所有的財寶都給他們看。」
折回去的路上,薩拉匹斯廟前人山人海,攔住了我的去路。據說是總督最後一次當眾執行儆戒。在柱廊中央,大太陽下,一個赤身露體的女人被捆在柱子上,由兩個士兵用皮條抽打。每打一下,她全身抽搐一下。她轉過臉來,張開嘴——越過人群,我透過她覆面的長發似乎認出了阿莫娜麗亞。
「他看見天開了,有一物降下,好像一塊大布,系著四角,縋在地上。裏面有地上各樣四足的走獸和昆蟲,並天上的飛鳥。又有聲音向他說:彼得,起來,宰了吃。」
還有一次,亞大納西要我支持他對付阿里烏派。所謂對付,無非是謾罵和譏笑。不過,自那以後,亞大納西便遭到誹謗,免去教職,流亡在外。如今他在哪裡?我不得而知。人家不會想到要給我提供消息。我的弟子都離我而去了,希拉瑞昂也不例外。九-九-藏-書
原來她們已從這邊過來。瞧她們在黑皮膚太監扛抬的轎子里搖來擺去!這會兒她們下轎了。她們合上戴滿戒指的雙手跪到地上,向我訴說她們的憂慮:她們受著超出常人的肉|欲折磨,真願離開人世。她們在夢幻中已看見眾神在召喚她們。她們長袍的裙邊碰到我的雙腳,我推開她們,她們卻說:「噢!別這樣!還不是時候!我們該怎麼辦?」一切懲罰她們都心悅誠服,她們還願意受到最嚴厲的懲處。她們要求替我贖罪,還希望和我同居。
這時,十字架兩臂在他身後投下的影子正往前移動,有如兩隻巨大的動物犄角。安東尼驚叫起來:
他摸摸額頭。
這些形象不規則地閃現在夜幕上,宛若鑲在烏木上的一幅幅深紅色的圖畫。
還是大堆的銀錢好!
百姓景仰你。
那時節,百姓正在折磨懺悔教士,於是,渴望殉教的激|情又促使我回到了亞歷山大城。不過,到那裡時,迫害已經停止三天了。
十字架的兩臂在沙地上投下黑影,正在哭泣的安東尼瞥見了影子。
我好久沒有見到她們了,或許她們會倏忽而至?完全可能!倘若突然……我聽見山間騾鈴響,我似乎……
他在石圍子里慢慢踱著步。
有多少次我凝望著那些長長的帆船!尤其在它們揚起鳥翅般的風帆載著我的客人遠去的當兒,我多麼羡慕!我們共同度過了何等美好的時光!我們曾怎樣暢敘過衷腸!最讓我感到興趣的莫過於阿蒙。他給我講述旅遊羅馬的見聞:地下墓地、圖形劇場、知名婦女對宗教的虔誠,還有數不勝數的趣事……我當時竟不願跟他走!我為什麼如此頑固地堅持過這種生活子既然尼特里的僧侶曾懇求我住下,我要是留在他們那裡該多好!他們各自住在自己的靜室里,又能互相往來。每逢禮拜日,一聽見喇叭聲他們便到教堂聚會。教堂里掛著三根鞭子,用來懲罰破戒、偷盜和擅自闖入教堂的人。僧侶的紀律是很嚴明的。
我是否應該翻開……《使徒行傳》?對!哪一頁都行!
把棕樹枝烤成鏟口牧棒,編筐,織席,再拿這些東西去和遊牧人換回些能硌碎牙的硬麵包,多美妙的生涯!我的命真苦!難道就老這樣過下去么?倒不如死了好!我受不了啦!夠了!夠了!
不!不!我不願意想那些事!
接著是他們殺滅的人數:七萬五千人。這些猶太人過去受過多大的罪呀!何況他們的仇敵乃是真上帝的仇敵。他們既屠殺了偶像崇拜者又復了仇,該多麼愜意!全城一定是屍橫遍地。花園門邊,樓梯上,到處都有死人。屋裡也堆得老高,連房門也無法轉動了!……呀!我這不就鑽到兇殺流血的念頭裡去了么!
往這邊走!來吧!來吧!
環繞左右的巨石擋住了視線,然而,靠沙漠那邊,浩瀚的金色沙浪並排著往前伸展,後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高,宛若一個緊接一個的海灘,連綿不斷。越過沙漠,利比亞山脈遠遠形成一堵白堊色的牆壁,淡紫色的暮靄使群山微顯朦朧。對面,太陽沉下去了,北方的天空呈現出珍珠般的灰白色;排列成巨大馬鬃形的團團雲霞抹紅了湛藍的穹隆。那一道道火焰般的紅光逐漸變暗,碧藍的部分也泛出螺鈿一樣閃光的微白色。這時,灌木叢、石塊、整個大地都顯出銅一般的堅硬。空氣里飄浮著一種金色粉末,粉末如此細密,竟和光波交融在一起了。
不錯,在那邊,盡那頭,什麼東西在蠕動,好像是一群尋路的遊子。他們過來了!他們迷了路。
他驚呆了,雙臂耷拉下來。
我有時也回想起他們的演說,想不去理會它們也枉然,這些東西還真擾亂人心。
呀!我怎麼啦?……我怎麼啦?……我感到心潮澎湃,猶如風暴臨九-九-藏-書近時洶湧的海浪。我渾身酥軟,溫煦的和風彷彿帶來一種頭髮的芳香。然而並沒有女人光臨呀!
尼西亞的神甫們身穿紫袍,像祅教僧侶似的沿牆高踞在寶座之上,還受到盛宴款待,好不榮耀!尤其是帕伏努斯,因為他在戴克里先迫害教徒時期成了獨眼和瘸腿殘廢,皇帝竟數次吻他的瞎眼,多麼愚蠢!此外,主教大會有些會員又何其卑劣!如斯基泰的主教提阿斐羅,波斯主教約翰,還有那個看牲口的斯皮利狄翁,亞歷山大又太老邁……亞大納西對待阿里烏的門徒本該和緩一些,以便取得他們的讓步!
最初,我選了一處法老的陵墓棲身。然而在這些地下宮殿里,到處都透出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由於昔日香煙繚繞,這裏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重了。我曾聽見石棺深處有一種悲悲戚戚的聲音在呼喚我;有時又看見畫在牆上的面目可憎的東西突然活了起來。我逃了出去,直逃到紅河岸邊的一處緘堡廢墟里。在那裡,有在石縫裡爬來爬去的蝎子和我做伴,飛掠藍天的鷹也不停地在我頭頂盤旋。入夜,有爪子抓我,硬嘴喙啄我,軟綿綿的翅膀擦過我。駭人的鬼怪在我耳邊嗥叫,把我打翻在地。直到有一次,一支前往亞歷山大城的商隊救了我,才把我帶走。
突然,一窪清水在空中經過,緊接著是一個妓|女,隨後是古廟的一角,一個士兵的面孔,還有一輛馬車,駕轅的兩匹白馬直立起來。
他立即聽見耳語聲:「可憐的安東尼!」
我斷食太久,精疲力竭。倘若我能吃上……一塊肉,只吃一次也好!
「示巴女王聽見所羅門因耶和華之名所得的名聲,就來要用難解的話試問所羅門。」
那麼,主願意他的使徒什麼都吃?……而我……
安東尼笑起來。他伸出手臂,用指頭亂翻書頁,最後把視線停留在這句話上:
天幕通紅,大地一片漆黑。狂風捲起一根根沙柱,像大幅的屍布,往天空升騰,再往下沉落。混沌中露出一角青天,一群飛鳥從那裡猛然掠過,它們排列的三角形隊伍,像一塊金屬板,只有邊緣在顫動。
我總是按時放下活計,張開雙臂進行祈禱。我感到有道慈悲的清泉彷彿白天而降,流進我的心田。可如今,泉水乾涸了,這是為什麼?……
安東尼
我當一名普通的教士會更好地為我的弟兄服務。我可以救助窮人,分配聖事,在各家各戶的事務中發揮自己的作用。
哦!很好!上天頌揚他的先知在帝王之上。尼布甲尼撒整日花天酒地,而且不可一世。上帝為了懲罰他,將他變成了四蹄行走的牲畜。
睡吧!
其餘的聲音
影子回到原處。
於是,我心甘情願拜狄第穆老人為師。儘管他雙目失明,在《聖經》方面卻造詣很深,沒有一個人能與他匹敵。功課完了,他總叫我扶他散步,我便把他帶上帕內姆山。從山上可以嘹望燈塔和深海。然後我們取道碼頭回家。一路上我們總是和各種國籍的人摩肩接踵,裏面甚至有穿熊皮襖的辛梅里安人,還有渾身抹著牛糞的恆河裸體修行僧。因為猶太人拒絕納稅或暴動者企圖驅逐羅馬人,街上經常發生戰事。而且城裡到處是異教徒,有摩尼的信徒,也有瓦倫廷、巴西里得和阿里烏的信徒。他們老是纏住你,和你辯論不休,總想說服你。https://read.99csw•com
希拉瑞昂剛來時,大約只有十五歲。他當時多麼聰明,多麼好奇!經常向我提些問題。他在聽我回答時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氣。我需要什麼,他總是毫無怨言,立即替我取來,動作比小山羊還敏捷。他快快活活,連主教也被他逗得發笑。他真算得上是我的兒子!
哦!原來是幻覺,不是別的!如此折磨自己的精神毫無裨益……我無事可做,的確無事可做!
何況在俗的人也並非都該下地獄。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當一名……比如……語法學家、哲學家。我房間里也可以擺一個蘆葦制的地球儀,我手裡也拿著記事本,還有一群年輕人圍繞著我。我的房門前還要掛一個桂冠作招牌。
我後來避居在科爾岑。我苦修苦練,功德圓滿,再也不怕上帝了。有些人聚在我身邊,想做隱修士。因為我對諾斯替派的荒誕不經和哲學家們的立論十分反感,便給身邊的人立下切實可行的戒規。我收到了各地的來信,還有人從老遠的地方趕來看望我。
他滅了火,周圍一片漆黑。
安東尼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生活也有某些樂趣。信徒們常給他們送去些雞蛋、水果,甚至送拔腳刺的器具。在匹斯佩里周圍有些葡萄園,巴拜的葡萄種植人還有一條木筏,用來運送食品。read•99csw.com
他把書翻到另外一頁。
哦!它跑去找別的豺狼丁!多麼寂寞!多麼無聊!
安東尼大步流星來回踱著步。
啊!帶血的肉……可口的葡萄!……在盤裡抖動的乳酪!
他跺跺腳,在岩石當中急步打轉,隨後氣喘吁吁地收住腳步,倒卧在地,號啕痛哭起來。
第二個聲音
一間泥土和蘆葦搭成的平頂小屋坐落在平台後方,沒有房門的屋子裡放了一隻瓦罐,旁邊是一塊黑麵包。小屋中央的木几上有一本又厚又大的書,地上散亂地放著編織用的席草、兩三張蘆席、一隻籃子、一把刀。
安東尼吹口哨叫它過來,豺狼消失了。
救命呀!上帝!
安東尼深深垂下頭去。風吹得書頁簌簌直響,使他重又抬起頭來。他讀道:
聖安東尼
第一個聲音
哦!在這裏:
她怎麼會有考驗所羅門的念頭?魔鬼還想考驗耶穌呢!不過,耶穌戰勝了,因為他是神。所羅門或許是靠魔法般的學識克敵制勝的。他的學問很高深:宇宙——一位哲學家曾對我這樣講——是一個整體,它的各個部分,猶如人的各個器官,互相影響。這種學問在於認識事物相吸相斥的天然屬性,並加以利用……這麼說,人可以改變似乎是一成不變的秩序噦?
他長須,長發,身穿山羊皮長袍,正盤腿席地而坐,編著席子。太陽落山了,他長長嘆了口氣,注視著天際:又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了!
有人嗎?請回答呀!
只有一頭留了下來,它兩腿直立,身子微微蜷曲,偏著頭,一副疑懼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排場未免太神氣了,當一名士兵更為合適。我身體健壯,又有膽量,可以勝任拉纜索的活計,也敢穿越漆黑的森林,加之戴著頭盔,不怕闖進硝煙瀰漫的城邑!……沒有什麼能妨礙我用錢買一個過橋稅稅官的職務。旅客們會給我講故事,還會打開行李讓我瞧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過,這個女人個兒更高,長得更美……美得出奇!
多不害臊!啊!可憐的安東尼!
這頭豺狼多漂亮!我真想用手輕輕撫摸它。
要一把鋥亮的劍?
離茅廬十步遠處的地上豎了一個長長的十字架。平台的另一端,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棕櫚樹俯臨在深淵之上;山勢陡峭,尼羅河在絕壁下面宛如湖泊。
安東尼爬上小徑入口處的一塊岩石,俯身在黑暗中瞭望。
我離家時誰都責備我。母親倒在地上幾乎死去,妹妹老遠向我招手要我回家;另一個一直在哭泣。阿莫娜麗亞姑娘,每天黃昏牽牛來蓄水池時,我總在岸上和她相會。當時,她在後面追趕著我,她的腳鐲在塵埃里閃閃發光,她身上的開衩衫迎風飄動。領我出走的老修士沖她漫罵著,我們騎著的兩匹駱駝卻不停地往前奔跑。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一個人。
你去殺死他們!去!去殺死他們!
的確,還有人經受過如此深重的苦難!當今,心地慈善的人越來越少,誰都不再向我施捨了。我的披風已經破舊,腳上無鞋可穿,甚至沒有一個湯盤!——我把財產都分給了窮人和家屬,一個奧波爾也不曾留下。即使只為買些做活的工具,我也需要些錢呀!噢!不要很多,只需小小的一筆錢……我會省著用的。
你要女人嗎?
它們移動的速度加快,快得令人暈眩。同時,它們停下來,逐漸淡化,消失。有時又飛得無蹤無影,另外的形象便接踵而至。
在黑里透白的朦朧夜色里,遠遠近近顯現出一些尖削的嘴臉。它們耳朵筆直,眼睛熠熠閃光,安東尼朝它們走去。突然,沙石滾滾,野獸逃遁。原來是一群豺狼!
他連忙翻書。
他往石問的小徑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