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然而四匹馬往後退，直立起來，砸碎了戰車。他被車轅的碎木片和亂七八糟的鞍轡纏住，往深淵里一頭栽下去。
這和我有什麼相干！我見到這些畜生神祗就感到噁心，他們只知道殺戮和亂|倫！
一滴酒也沒有了！奧林匹斯山上缺少食物時，眾神便離去了！
那又何妨！執政官的妻乃是我的配偶！戒律本身也會發狂的。新的歌曲，各式各樣的形體都屬於我！
在寬敞的正殿中央，朱庇特高踞在寶座之上。他魁梧，赤身，一手握勝利，一手捧霹靂。他腿間的鷹昂首挺立。
朱諾
凱瑞斯卻伸出她們的指甲想抓住靈魂；絕望的復讎女神絞著她們頭髮里的蛇。被你用鏈子縛住的舍惹狽如斯喘著粗氣，三張嘴全都流著口涎。
瑪斯
一直垂下眼皮，後來突然重複念起了耶路撒冷信條——因為他想起來了——，而且每念一句便長嘆一聲：
希拉瑞昂
他扔掉獅皮，兩腳用力站定，弓起背，咬住嘴唇，竭盡全力支撐著正在坍塌的奧林匹斯山。
直立在輪轂帶翼的戰車上：
不！形式足夠了！再高點！最高處！到純粹的觀念里去！
本不應該如此多情！鷹、牛、天鵝、金雨、雲彩、火焰，你什麼形狀都變過，你在什麼場合都胡亂消耗你的光，你讓你的頭髮失落在所有的床上！這次，離婚已不可挽回，而我們的統治，我們的存在也正在解體！
他身後的密涅瓦站立在台座上，身體靠著她的長矛。蛇發女魔的皮蓋住她的胸脯，褶皺勻稱的亞麻無袖長衣一直拖到她的腳趾。她那雙在遮陽帽檐下閃閃發光的海藍色眼睛聚精會神地望著遠方。
天黑了下來。
那是妖魔施的詭計，其目的是更便於引誘信徒。妖魔從精神上打擊強者，從肉體上打擊其餘的人。
而且他們永遠活著！君士坦丁大帝崇拜阿波羅。你會從薩莫色雷斯地方的秘傳教義里發現天主三位一體的本義，也會在伊希斯那裡看到洗禮的儀式，在密特拉那裡發現贖罪之事，還能在巴克科斯的節日里看見神的殉難。普洛塞耳皮那就是聖母！……阿里斯塔俄斯就是耶穌！
人生惟一的目的是自由和美。寬大的服裝容易使人顯得雍容華貴。演說家的嗓子經過大海磨練，聲如洪鐘，響徹石廊。男青年渾身塗油便可在驕陽下赤身格鬥。最神聖的行動乃是展現完美的形體。
過往的雲把她帶走了。
尋思好一陣后：
眾神的渦形樓梯轉動時散落著玫瑰，樓梯頂端，維納斯——阿佛洛狄忒在輕柔如羽毛的雲中照鏡子。她眼皮略有些沉重，眼珠無精打采地溜來溜去。九-九-藏-書
希拉瑞昂
狂笑：
他身邊的朱諾轉動著大眼睛。她頭戴王冠，王冠下露出像輕煙一樣迎風飄動的面紗。
俯身對安東尼耳語：
希拉瑞昂
他適才所見的一切在他腦子裡亂做一團，彷彿在旅行中暈頭轉向，在酒醉後身體不適。他很想怨恨誰，然而一種模糊的憐憫之情使他心軟了，於是他痛哭起來。
吞掉我母親的火在我脈搏里流動，哪怕我會喪命，我也願意它燒得更旺！
他急促的呼吸險些使他的兩肋斷裂。他正搓著雙手時，淚流滿面的赫柏給他端上一杯酒。他抓住杯子。
赫拉克勒斯
於是他們逐漸陷進山裡，消失了。
用一塊海綿擦拭四肢的汗水：
我再也不需要人的靈魂了！讓塵世留著它們吧！讓他們和塵世的卑劣同流合污吧！他們現在已養成奴隸的習慣，忘記了別人的辱罵，忘記了祖先和誓言。大眾的愚蠢，個人的平庸，各個種族的醜惡到處佔了上風。
希拉瑞昂
於是，潘、塞壬、薩提羅斯、巴克科斯的祭司們、彌瑪羅南伊德和邁那得斯舉著蛇、火炬、戴著黑假面，互相扔著花。她們發現一個男性生殖器偶像便吻起來。她們搖著揚琴，敲著酒神杖，用貝殼互相擊打。她們嚼著葡萄，掐死一隻公羊，而且撕碎了巴克科斯。
安東尼
他被瓦礫壓垮了。
神鷹，是哪一陣厄內卜斯之風把你吹到了我的身邊？你或許從戰場飛來，給我帶來了最後一位皇帝的靈魂？
是你的錯，安菲特律翁之子！你為什麼下到我的帝國？吃提提俄斯內髒的禿鷲抬起了頭，坦塔羅斯嘴唇濕了，伊克西翁的火輪停止了轉動。
一抹雲彩攔腰隔斷了山脈，上面顯現出另一座鬱鬱蔥蔥的大山，條條山谷錯落其間。山頂的月桂林掩映出一座金瓦象牙柱的青銅宮殿。
ｒｅａd•９9ｃsｗ.com人們宰殺祭品時手指繞著鮮花，記憶里也就抹去了死人的腐臭，只剩下少量的骨灰。而靈魂和廣闊無垠的太空融合，早已投奔神靈去了。
哦！撒謊！並沒把達伊拉還給我！鐘聲召喚我去死人那裡。又一個塌塌如斯！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多麼可怕！
安東尼
我們，我們早就知道這些！諸神該完了。天神烏拉諾斯被薩圖恩毀傷了肢體，朱庇特又對薩圖恩如法炮製，朱庇特自己也會被消滅。誰都會輪到自己，這是命里註定的！
不！不！這太危險！
尼普頓
瑪斯身著青銅鎧甲，狂怒地揮舞著寬大的盾牌和劍。
然而酒杯是空的。
宮殿的另一邊，兇惡的普路同身披黑夜一般顏色的大氅，頭戴鑽石三重冠，手握烏木權杖，站在斯提克斯河環繞的島上，這條陰暗的河流入漆黑之中，在峭壁下形成巨大的黑洞，一個無形的深淵。
酒杯從他手上滑落，他往一根圓柱靠過去，感覺自己快死了。
我的腰帶構成赫勒尼亞的地平線。
起初，我孤身作戰，辱罵全軍，進行挑釁。國家與我無關，只圖殺個痛快。
她向天空慘叫一聲，聲音如此尖利，如此令人心碎，安東尼竟也應和著叫了一聲，同時伸出手臂想扶她。
她升到空中遠去了。
安東尼
他把杯子徐徐倒向手指甲。
黛安娜撩起衣裙，和她的水仙女們從樹林里走出來。
她轉身瞥見一片廢墟，大叫一聲，前額猛遭一擊，翻身倒在地上。
巴克科斯
用鞭子抽打駿馬，白髮飄飄：
在百牛大祭月，我的百姓由官員和祭司率領，全體出動向我擁來。隨後走來的是一長列一長列穿白袍套金色無袖衫的童貞女，她們捧著高腳酒杯，挎著籃子，撐著陽傘。再后便是三百頭祭神的牛，搖動綠色樹枝的老人，互碰甲胄的士兵，唱聖歌的男青年、長笛手、豎琴手、行吟詩人、舞|女，最後是我那張掛在帶輪三層槳戰艦桅杆上的巨帆，這張風帆由吃了一年特別飲食的童貞女綉制而成。它在始終唱著聖詩的隊伍簇擁下，經過所有的街道、廣場，在一座座寺廟門前走過，然後一步步往衛城的山崗上移動。它擦過衛城的山門，進入帕台農神殿。
她跑下陡坡，絕望地叫著，扯著自己的頭髮。
我的三叉戟再也掀不起暴風雨，可怕的妖魔全在水底腐爛了。
一個聲音
宮殿右面，老尼普頓騎著一頭海豚，海豚用鰭拍打著一片遼闊的蔚藍——天或是海，因為大洋遠遠流去，同藍色的太空相連，水天融成了一片。
淫|盪到瘋狂時，還可以用贖罪的苦行加以補償，熱烈的肉體之愛卻會加速毀滅這種愛，而且以它的脆弱顯示這種愛竟如此不能持久。
光頭，血跡斑斑：
維納斯
可你怎麼啦htｔｐｓ://ｒｅad•９9ｃｓw.ｃｏｍ？……你的手冰涼，頭也垂了下來！
只要更加聚精會神，我便可得到優美絕倫的詩篇，不朽的文藝珍品。我的齊特拉琴聲會響徹整個物質世界。
希拉瑞昂
她後面的巴克科斯乘坐一輛矮車，幾頭猞猁無精打采地拉著這輛車，他肥胖，無須，額上掛了些葡萄蔓，手握雙耳爵，酒從爵里溢了出來。他旁邊的塞壬搖搖晃晃地騎在一頭毛驢上。尖耳朵的潘正吹著排簫。幾個彌瑪羅南伊德敲著鼓；邁那得斯們扔著鮮花；一些巴克坎忒斯頭髮披散，頭向後旋來轉去。
洞穴深處，伏爾甘在卡比里眾神當中打鐵。到處可見年邁的河神們憑倚綠色的石頭傾倒他們的罐子。眾繆斯在山谷里唱歌。
他們從雲端揮劍指揮作戰。可以在道旁遇見他們，可以在家裡佔有他們，這樣的親密神化了人生。
她濃密的金髮披散在雙肩，乳|房小，身材苗條，臀部肥大，狀如豎琴；她大腿滾圓，膝蓋周圍肉窩點點，雙腳十分纖細。離她嘴唇不遠處，一隻蝴蝶飛來飛去。她全身的光彩在她周圍形成一圈燦爛奪目的珠色光暈。奧林匹斯山的其餘部分沐浴在硃紅色的曙光里，曙光漸漸染紅了藍色的穹頂。
阿波羅
他沉入黑暗中。
他撥著琴弦，琴弦斷了，打了他的臉。他把琴扔下，忿怒地抽著拉車的四匹馬。
刻瑞斯
普路同
我只信奉一位上帝：天父；一位天主：耶穌基督——上帝的長子；他化為肉身，降世為人。他被釘上十字架，后被埋葬，升了天。他要回來裁判活人與死人，而活人和死人的王國都沒有盡頭。我只相信一位聖靈、一種悔罪的洗禮、一座天主教聖堂。我相信肉身可以復活，也相信永生！
我把多石的提洛島拋在後面，此刻它看起來如此潔白無瑕，那裡的一切都彷彿不存在了。我盡量在得爾福的靈氣尚未消散之前趕到那裡。驢子啃著城裡的月桂樹，失蹤的庇蒂再也找不回來了。
希拉瑞昂
凍得發紫，哆嗦著。
究竟誰讓你傷心啦？
身穿黑衣站在她那些變成狼的狗群當中：
安東尼九_九_藏_書
然而野人又回來了！成千上萬，不可勝數。他們既然以人數、武器和計謀取勝，倒不如英勇就義，了結此生！
我在想所有被這些偽神弄得迷失了方向的人！
安東尼
從寶座走下來，霹靂在他腳下冒煙，有如即將熄滅的木炭。山鷹伸長脖子用嘴喙撿拾它脫落的羽毛。
不管雄的雌的，對誰都有用，我屬於你們了，巴克科斯的女祭司！我屬於你們了，巴克科斯的男祭司！葡萄藤會纏繞樹榦，嚎叫吧！跳舞吧！狂笑吧！放掉老虎和奴隸！用利齒狠狠咬肉吧！
這些人尊重妻子、老人和求告的人。赫丘利廟後設有一座尊奉「慈悲」的祭壇。
世界冷卻了，必須灼|熱水泉、火山和金屬滾滾而流的地下江河！打重些！放開手臂打！使勁打！
模糊不清而又令人生畏，像浪濤的轟鳴，像暴風雨中樹林的喧嘩，也像懸崖峭壁間狂風的咆哮。
雪白的腳在波濤上迅跑的安菲特利特，海天連接處的綠色涅瑞伊得斯，留住船隻聽她們講故事的鱗光閃閃的塞壬以及在貝殼裡喘氣的老特里同們全都死去了！大海的歡樂一去不復返了！
你想想《聖經》里那些讓你氣憤填膺的事。你氣憤，是因為你不理解它們。這些神祗也一樣，他們罪惡的外形也許包含著真理呢。
黛安娜
停下！停下！
安東尼
讓我看看我那些在閃光的大海里破浪前進的戰艦是否回到了我的三個港口，看看為什麼鄉村如此荒蕪，雅典女兒目前在做些什麼？
安東尼看出山腳下一些鎖在一起的巨大身軀，有的在洞穴里半隱半現，有的用肩膀撐著石頭。原來是提坦諸神、巨人、赫卡通賽爾、庫克羅普斯這時響起
無拘無束的大森林，森林里沼澤和野獸的氣味都使我沉醉。我保護的孕婦都生下些死嬰，月亮在妖婆的詛咒聲中顫抖。我的慾念強烈且無邊無際，我想喝毒藥，在暈眩和幻景中死去！……
她陷入深淵。
掌管時刻的眾神祗一樣高矮，手拉著手。墨丘利斜倚長虹，手握赫耳墨斯的神杖，腳帶雙翼，頭戴闊邊圓帽。
朱庇特
我也不能倖存！願遼闊的海洋將我埋葬！
伏耳甘
赫拉克勒斯在稍下面的地方靠著狼牙棒，出神地看著瑪斯。
後來，我有了夥伴，他們在笛聲中秩序井然，步伐整齊，闊步前進。他們頭上插滿高高的羽翎，長槍斜掛腰間，胸前有盾牌護衛。他們鷹一般呼喊著投入戰鬥。戰爭像盛筵
ｈｔｔｐs://ｒｅad•99ｃｓｗ.cｏm一樣輕鬆愉快，三百將士對抗整個亞洲。
她搖晃自己的孩子。
卡比里眾冥神被斧頭砍傷，被火星刺瞎了眼，他們摸索著往前走，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那麼我不再是萬物之主、至善至偉的胞族之神了。我也不再是希臘人民的神靈、眾王的祖先、天上的阿伽門農了！
西諾色法爾消失了。
與此同時，金殿的瓦也亂飛起來。
她不見了。他低下頭，滿面羞慚。
你不覺得他們……有時……像真的神祗？
清除陌生人、無神論者、伊壁鳩魯派信徒和基督教徒，做得對！籃之秘密已暴露無遺，聖殿已被褻瀆，全完了！
啊！我心花怒放，靈魂深處充溢著從未領略過的歡樂！多麼美！多麼美！
安東尼對面的岩石變成一座山。
我戰勝了賽爾科勃、亞馬孫人和肯陶洛斯們。我殺死了眾多的國王，砸斷了河神阿刻羅俄斯的角。我劈開了群山，匯攏了各大洋。我解放了奴隸之國，我使無人之國有了人民，我走遍高盧之鄉，我穿越渴死人的沙漠，我保護了眾神，我擺脫了翁法勒。可是奧林匹斯山太重了，我的手臂已軟弱無力，我要死了！
何露斯剛死過去。
阿波羅神采奕奕，伸出右臂駕駛著四匹賓士的白馬；坐在牛車裡的刻瑞斯手持鐮刀，正駛往他那裡。
不！不！不管在哪裡，只要還剩一個人有頭腦，痛恨混亂，只要他在構想法律，朱庇特精神便將永存！
十字架立即變高了，它直插雲霄，在眾神的天頂上投下暗影。 眾神嚇得臉色發白。奧林匹斯山動搖起來。
我這心靈手巧的神祗竟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怎麼，怎麼，全然沒了主意！我顫抖得比女人還要厲害！
已沒有長矛。原來棲息在檐壁雕花里的烏鴉這時圍著她旋轉，咬著她的甲胄。
你讓門半開著，別的人便進來了，人間的陽光透進了塌塌如斯！
你剛才還想了解他們呢。難道你的信仰會因謊言而動搖？你怕什麼？
他自殺了。
密涅瓦
他在蔚藍的海洋里消逝了。
現在還能看見一些，你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