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蘭登說，「好好花你那8216信用幣，哈洛威先生。別一次花光了。」

「你沒有所有權了。」德里斯說。

奧布里回頭看向蘭登。「3.5億信用幣。」蘭登說。

他不等我才怪。哈洛威心說。他打開自動導航，駛向指示燈。他大概一分鐘之後就著陸了，他爬下飛船，兩個人朝他走來。他認出其中一個是喬·德里斯，扎拉集團的安保隊伍成員。他就屬於哈洛威打死也不願意一塊兒喝酒的那些治安官中的一個。

「他沒有不良記錄。我批准他駐守此地之前看過他的檔案。」

「嗯。」哈洛威說。

「真好笑。」奧布里說，他對蘭登點點頭。蘭登在信息板上按了幾下。

哈洛威轉頭：「什麼事？」

「有意思，你真以為有人敢在集團的地盤說集團打手的壞話。」哈洛威說。

「嗯，你說過。」蘭登說，目光投向哈洛威，然後掏出信息板開始按，「我們已經準備好應對這種情況了——你勃然大怒，拒絕我們。哈洛威先生，我剛把勘測要求發給你了，你回到飛船上就能看到。太陽石主礦似乎有相當大的一條分支延伸出去。我們當然可以派我們的勘測員去繪製分支的地圖，但既然你擔心遇到特普的情況，我們也不想你誤會被有意架空，無事可做，所以還是請你親自去吧。事先警告，繪製叢林地圖時，小心猛獸。」

「你和別人見面時總愛惹毛他們嗎，哈洛威先生。」蘭登問，他們正走向工地的另一頭。

哈洛威走近那些操作員，發現其中一個是奧布里。他戴著一頂扎拉集團的安全帽。另一個人站在奧布里操作台的旁邊。哈洛威懷疑那人才是真正的機器人操作員，正沉默有禮地等著奧布里玩厭了，他好回去工作。

「我不是業餘律師。」哈洛威說。

「還有一件事，哈洛威。」奧布里說。

「先生們，克制點。」另外那人說。他饒有興味地觀摩了哈洛威和德里斯之間的友好往來。「哈洛威先生，德里斯先生的確接到了命令，截停任何拒絕表明身份的飛船，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力。德里斯先生，哈洛威對此處礦產的所有權依然有效。所以你們兩位都是對的，現在可以把你們的傢伙都收回到褲子里了。」

「以前我們直接用自動步槍打跑它們，」奧布里說，「但動物保護團體有意見，有損我們的公眾形象。於是我們改用噪音。」

「哦，是你啊。」哈洛威說，「我猜到了。你從來不愛表明身份。喬，這違反扎拉集團的規章制度。我可以投訴你。」

奧布里點點頭，繼續往前走。「來吧，哈洛威，」他說，「我想讓你看點東西。」

「嗯。」哈洛威哼哼表示了解，又吞咽了一下。

「這次發現的礦層太大了，可能會造成供應過剩。」奧布里說。

「真的啊，」哈洛威說，「我估計指望你能以太陽礦的實際價值買斷我的份額是不可能的吧。」

我的read.99csw.com天，他們手腳可真夠快的。哈洛威想。在懸崖腳下有一小片正在擴張的工地。邊緣圍著組裝型防獸圍欄。圍欄裏面，機械在清理場地，犁平地面，直到只剩泥土好作為固定裝置的地基。圍欄外面的機器人正在挖洞，擴張工地範圍，操作員在安全的圍欄裏面操控這些機器人。洞挖好了之後，另一組機器人在上面裝上新的防獸圍欄，再和原有的圍欄連上，一點一點擴大工地的範圍，直到空間足以容納扎拉集團需要的所有設備。哈洛威環視四周的自然環境，這樣的景色很快不復存在。

沉默了一分鐘后，那聲音說：「飛船，你獲准于指示燈處降落。」信息面板上出現一個圖標，標明指示燈的位置，還圈出了旁邊離大型設施很近的一個降落點。「奧布里先生正在等你。」

「這些人不怎麼考慮證據，哈洛威先生。」蘭登說。

「呃，這個嘛——」奧布里想辯解。

「同時，清理這筆錢我們已經花出去了。」奧布里說。

「布拉德·蘭登。」那人說。他走到哈洛威面前，伸出手：「我是奧布里先生的私人助理。我是來帶你去見他的。」

哈洛威對此一笑：「我想『緊急情況』在法庭上這麼解釋可說不通，喬，我不介意拽上你這大屁股到法官面前遛遛。」

「有表決權的？」哈洛威問。

「我們是申請了。」過了一會兒，蘭登說，「但我們很少獲批，幾乎從來沒有過。」

「你對這片礦層享有所有權，你也能得到這上面的所有收益，無論你人在這裏還是離開。」奧布里說，「但你的合同五個月後就到期了。到那天，你的時候就到了。你會被送回家，然後無論花多少錢，這家公司也不會再跟你簽另一張合同。等你滾蛋之後，你連扎拉集團的船票都訂不到。我們旗下所有子公司都不歡迎你。我言出必行，醜話說在前頭。」

「有什麼條件？」哈洛威說。

「無條件。」奧布里說，「蘭登就可以調錢，我們在這石堆上就能成交。但你必須放棄所有要求和權利，之後必須離開。」

「下次你再不表明身份，哈洛威，我就把你的飛船打下來。」德里斯說，「我接到命令可以這麼做。」

「緊急情況，我懂的。」哈洛威說，無視奧布里和蘭登對他強硬態度的不滿。他沒有再往前走了，他們離圍欄夠遠了，他耳朵不疼了。「問題是緊急情況顧名思義是臨時的、非常規的，你在這裏的做法是長期又系統化的。如果我不參与，扎拉集團將有很好的理由撤銷我的所有權。我查過扎拉集團的規章和殖民星法律的相關規定。過往有先例：『特普訴米勒』。特普敗訴，損失了幾百萬信用幣，因為米勒證明了特普沒有恰當地參与到他所有礦產的開採當中。好了，你也許有意，也許無心，但在我看來，你正把我推向特普的處境。」

兩人走到哈洛九-九-藏-書威繞圈時見過的圍欄區域：機器人在圍欄一邊挖洞，操作員在另一邊插滿操作桿的操作台上控制它們。隨著他們越走越近，哈洛威感到耳朵有種壓迫感，像是他駕駛飛船上升太快的那種感覺。他使勁吞了吞口水，沒用。

「你知道你不說我也能查到。」奧布里說。

「別多愁善感了，喬。」哈洛威說，「我眼下哪裡也不去。」

「飛船，表明身份。」哈洛威的信息板接到一條信息。

「天啊。」奧布里說，哈洛威提到藍天集團有點惹毛他了，「我們趕快完事拉倒。5億信用幣，哈洛威，現在就撥到你的賬戶里。拿好了，帶著你的狗，跳上下一班星際航班離開扎拉23號，成為扎拉集團史上最富有的合同勘測員。」

哈洛威看向奧布里：「我們倆先假裝明白獨家銷售權在此情況下意味著什麼，然後，說說你的條件。」

蘭登輕輕地笑了一聲。

喬·德里斯在哈洛威的飛船旁邊等著。「你沒偷什麼東西吧？」哈洛威問。

奧布里看向蘭登。「就跟你說了。」他說。

「北卡羅來納州律師公會不是這麼說的。」奧布里說。

「好。」奧布里說，「聽好了。我認為你的事是場公關災難，扎拉集團承受不來。我想為了我們好，也為了你好，你最好還是走人。我想買斷你的所有權。」

「我以為你們在申請生態特例開採。」哈洛威說。他滿意地發現奧布里和蘭登都有點驚訝，他竟然知道這事。太好了，哈洛威心想，讓他們擔心我還知道些什麼。

當然，奧布里下令延遲付款，在進一步處理之前，哈洛威也不能進入他自己的賬戶。他罵了幾句，還對伊莎貝爾說幸好她帶了檳迪，不然他要餓死了。伊莎貝爾心思全在毛毛上面，聽到這話連頭都沒怎麼抬起來。

「碰巧也更省錢，」奧布里說，「但的確有副作用，你也感覺到了。雖然你聽不見，但還是會感到難受。在這裏待久了你會偏頭疼，再久點就會流鼻血。」

「直到我嫌你煩走開為止。」奧布里說。

「我想我辦得到。」哈洛威說。

「我要是一年有一億，扎拉集團的B級股我愛買多少買多少。」哈洛威說，「還能再買點藍天集團的股票，讓我在勘測開採行業的投資組合更多元化。」

「而我握著所有權合同。」哈洛威說。

「這是天賦。」哈洛威說，「但既然我們都言出必行，你現在把狠話也放出來了，你能把非法扣押的合同款發給我嗎？礦層的初始勘測費用是從我的口袋裡掏的。現在你要開採了，你有義務把這筆錢還給我。我的狗已經買不起炸藥了。」

「他當然很忙。」蘭登說。他的語氣告訴哈洛威，雖然是回應他的玩笑，但奧布里也真的很忙。蘭登又對德里斯說：「謝謝你，德里斯先生。這裏交給我，你可以回到你的崗位上去了。」

奧布里盯著哈洛威看了足足一分鐘。「上帝把我們ｒｅaｄ•９9cｓw•cｏｍ從業餘律師的手裡救出來吧。」最後，他這麼說。

「你這麼說也是。」哈洛威說。耳朵更難受了，他又吞咽了一下。

「你對所有激怒你的人都這樣？」哈洛威問。

「我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飛船打好了蠟。」哈洛威說。德里斯瞪了他一眼，氣沖沖地走了。

「所有圍欄工人都有。」奧布里說。

奧布里指了指圍欄線上的一個大盒子。「那是個擴音器，」他說，「扎拉速龍和其他猛獸能聽到的頻率比我們高，它們討厭噪音。我們播放高達160分貝的25千赫聲響，它們聽到就掉頭跑。」

「你覺得工地怎麼樣？」他們走著走著，奧布里問。

「話雖如此，還有很多變數。」蘭登說，「比如說太陽石的純度，自然環境給開採帶來的挑戰，市場變動等等。」

「我同意，」哈洛威說，「但每年一億左右更不算小錢，不是么？」

「半小時。」奧布里說，察覺到諷刺之意，開始回應，「管用也好，不管用也罷，但即便你也得同意，出來實地操作一會兒總比在俱樂部讓人喂著葡萄，乾等老爹兩腿一伸好一點。」

兩天後，哈洛威駕著飛船朝著卡爾的懸崖和他的太陽石礦飛去。奧布里可能在那裡，勘測當地的原始地質結構。還沒到跟前，哈洛威就看到了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迹。工業機械排放的氣體劃過天空，留下了一道帶狀雲霧。幾分鐘后，他圍著太陽礦附近繞圈，找地方降落。

「太棒了。」哈洛威說，「我沒有。」

哈洛威挑了挑眉。「你說表明就表明？」他回了一句，「你先表明你的身份吧，朋友。」

「有道理。」蘭登說，「這麼說，你覺得我們應該把他遣送回去？」

哈洛威已經走開了，他回頭送上一個微笑。

「敢沖我射擊，我就直接砸你腦袋上。」哈洛威說，「而且我不負任何責任。因為你正在我發現的礦產上。你快表明身份，不然咱們法庭見，你還得打著石膏出庭。」

「工作條件真宜人。」哈洛威說。

「我有多少時間考慮這個交易？」哈洛威說。

「哦，對了。」奧布里說，「那麼，跟我來。」他往前走，哈洛威和蘭登跟著。

「我不是因為不懂法才被撤銷律師資格的。」哈洛威說。

哈洛威朝那堆亂石點點頭。「懸崖墜落之後，我從礦層里幾乎徒手就挖出好幾塊雞蛋那麼大的太陽石。很有可能單從這石堆里你們找到的太陽石就足以支付清理費用了，還有額外的利潤。」

「重點是你造成了你所說的『生態事故』。」奧布里說，「無論我們獲利與否，你仍然給扎拉集團造成了損害。」

「千萬別，」哈洛威說，「他在這裏一天，酒吧那裡就太平一天。你幫了奧布里鎮居民一個大忙。」

「是嗎？那你是為了什麼才被撤銷的？」奧布里問。

「這麼快就建起來了，我很意外。」哈洛威說，「一個禮拜前這裏什麼都沒有。」

威ｈｔｔｐｓ://rｅａd•99ｃｓｗ•cｏm頓·奧布里七世暫時沒空見哈洛威。他身處星球的西南大陸，正在巡視那裡的開採項目，至少他們是這麼跟哈洛威說的。他們還告訴他，雖然法律上他有責任義務去進一步勘探他的太陽石礦，但在奧布里安排之前他暫時不能那樣做。有一筆款項轉到了他的承包商賬戶上，作為他遭遇這種「緊急情況」形式上的補償。

「環境保護團體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哈洛威先生。」蘭登說，「他們的論壇上到處是對你訓練你的狗搞爆破的憤怒控訴。」

「扎拉集團花了幾十年把太陽石打造成宇宙最稀有的寶石，」哈洛威說，「我想我們可以預計成效顯著，不用擔心市場。」

「和我上次見到的不太一樣。」哈洛威說。

「我發現你做了這麼多事都沒我的份兒。」哈洛威說。

「你們倆還準備怎麼繞圈子呢？」哈洛威問，「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不如直說好了。」

「你肯定是開玩笑。」哈洛威說，「你想讓我以低於礦層價值十分之一的價格賣出，還不一次付清？」

「深陷生態事故清理的泥淖不是你抱怨的重點？」哈洛威問。

過了沒多久，他們一行三人走到一塊巨大的落石跟前。那是哈洛威炸掉的懸崖散落在河床上的一部分。工人和機器正在上面忙活兒。「眼熟不？」奧布里問哈洛威。

「那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哈洛威說，「你帶上你的交易一邊去吧。我不樂意被迫達成協議，我也不在乎你以後會不會當上公司的大老闆。我有合法所有權，我要行使我的所有權，獲得收益。我不會為了你方便，就接受少於我合法權益的買斷。」他用拇指比了比蘭登，「雖然只要有人對你說話不那麼諂媚，蘭登就不爽快，我還是要告訴你，我言出必行——再試著買斷我或者趕我走，你就會發現我到底能造成多大的公關噩夢。事實上，比起我需要你的錢，你更需要我的合作。你記住這點。」

「不，」奧布里答道，「只對你。你總能激起別人的怒火，哈洛威。」

「你的開採總監估計價值大概在0.8到1.2兆信用幣之間。」哈洛威說，「我還清楚記得這個數字。我相信你也記得。」

「我懷疑德里斯算不上權威。」哈洛威說，「他是那種人，以為『警察』的職能就是『專業流氓』。」

「飛船，表明身份，否則你將被擊落。」那個聲音說。

「一年進賬3500萬不算小錢了，」蘭登解釋道，「尤其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你去年總收入也只有2萬1千信用幣。」

奧布里指著自己的耳朵。「入耳式降噪耳塞，」他說，「濾除高頻聲響。不會頭疼。」

「當下這問題不重要。」哈洛威說。

「好玩不？」他們一到，哈洛威就問。他留意到蘭登抿了抿嘴唇，顯出不贊同的神色。哈洛威顯然忘記了他不能先開口說話，問他了他才能回應。

德里斯笑了笑。「我會想念你的，傑ｒead.９9ｃｓw.ｃｏｍ克。」他說。

「我不是故意的。」哈洛威說。

「我猜也是。」奧布里說，「我們要花好幾百萬信用幣清理這東西。CEPA規章要求我們把這塊區域還原到本來面目后才能行使開採權。規定很愚蠢，但這是殖民星官方法律的規定。」

「你們真人性化。」哈洛威說。

「我們到時候看吧。」奧布里說。哈洛威轉身就走。

「沒有證據顯示我那麼幹了。」哈洛威說。

「的確如此。」奧布里說，「但你沒講到重點上。」

「可能你是不會。」哈洛威說。

「他這麼忙，沒空自己來接我？」哈洛威開玩笑說。

「這麼說來，擺弄圍欄組裝機器人二十分鐘能讓你成為更好的領導人。」哈洛威說。

奧布裏面帶詢問地看著哈洛威，問：「你的耳朵有點脹，是吧？」

「一次付清？」哈洛威問。

「有點小題大做啊。」哈洛威說。

「我以前見過德里斯，」哈洛威說，「見過很多次，所以我愛惹他。」

「不是為了好玩。」奧布里說著，從操作台爬出來，脫下安全帽，「有一天我要執掌扎拉集團。父親經常說領導人了解手下的工作和工作方法很重要，那是爺爺交代他的，祖祖輩輩都是這個道理。每個奧布里都要巡查家族生意，親身感受基層的工作，這讓我們腳踏實地。」

「還有，不要引發更多的大型生態災害，如果你辦得到的話。」奧布里補充道。

「我們不知道它的實際價值。」奧布里說。

「分十年付清。」蘭登說。

「我明白了。」蘭登說，「我還以為也許這是一種典型的反權威傾向。」

「查去吧。」哈洛威衝著奧布里的助理點點頭，「讓蘭登在網上搜索，記錄是公開的，很好找。但現在我想談談我們的情況。」

德里斯聽到這話磨牙都磨出響聲了，但他什麼也沒說。哈洛威抬頭看了看這人，有點好笑地問：「你是？」

「當然沒有。」蘭登不耐煩地回答。只有奧布里家族的人才擁有帶表決權的股票。「B級股。」

蘭登掏出巴掌大的一塊信息板按了一下。「我們到了。」他對信息板說。操作台上的奧布里轉過身，示意他們過去。

「那不重要。」奧布里說，「扎拉集團必須對生態事宜敏感，尤其當我們正要申請生態特例開採這片礦層。我們必須讓180光年以外的CEPA辦公室的官僚們相信我們會小心處理開採造成的破壞，開採完畢之後我們會好好清理。然而，礦層的首要勘測員一開始就大搖大擺地製造了一場生態災難，這讓我們很難說服他們。」

「也許是有點。」奧布里說。

「我們還給你扎拉集團的股票。」蘭登說。

「我告訴過你這是我們的頭等任務。」奧布里說，「我徵用了空吊機把大型機械運進來，還從其他工地挖來了最好的工人。你和我們開會的當天，我就派人來清理場地了。工地建好以後將成為扎拉23號上最大的長期工地，開採你發現的那片石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