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勒吉說：「如果吳三桂雖然答應出兵，但出兵之後，並不出擊呢？」

石圖對麻勒吉那副做出來的處亂不驚的神態看不慣，走過去便奪了麻勒吉手中的書說：「學士，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麻勒吉冷冷淡淡地說：「只怕未必！」

整個場面讓人一見之下，有沙場秋點兵之感。

石圖意味深長地看麻勒吉一眼，其意是：我看平西王是真要打仗呢！

麻勒吉說：「侍郎出征之日，麻勒吉必為侍郎大人斟酒送行！」

麻勒吉故意沉吟片刻，然後慢條斯理地說：「若說監督之法，倒有一些作用。只是這作用是大是小，得看監督之人而定了。若是無權無勢之人去監督，只怕於事無補！若是有權有勢之人去監督，或許會有些作用。」

吳三桂沉思了一會兒，覺得方獻廷之計與胡守亮之計配合，確實是天衣無縫，心中便充滿了喜悅之情。

正當石圖胡思亂想之際，吳三桂已開始祭天地。只見吳三桂大步邁上祭台，來至香案前。然後點燃三支香火，手執香火朝天作三個揖，再朝地作三個揖，接著將ｒｅａｄ•９９csｗ•ｃom香火插入香爐之中。

石圖順著吳三桂的目光望去，只見天空之中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明亮。風，依然是悠悠蕩蕩地吹，雲，依然是悠悠蕩蕩地飄，與平常並無二致。自己見了，心中並無絲毫激越之感。

石圖一聽，頓時傻了。因為他知道麻勒吉此言絕非聳人聽聞。吳三桂是官場之中滾打多年的人物，什麼鳥沒見過？什麼把戲沒玩過？難道還怕玩不出空手道！石圖焦急地問：「如果這樣，我們該怎麼辦？」

石圖高興地說：「吳三桂答應發兵，我們便可完成聖命。看來，我們離回京的日子不遠了！」

麻勒吉說：「吳三桂是何等樣的人，他若不從，誰敢強迫他？」

麻勒吉問：「是不是吳三桂答應發兵了？」

將士們的激|情彷彿被吳三桂的話煽動起來，一個個變得像要去赴湯蹈火一般，心中激蕩著悲壯的激|情。

石圖說：「如此，我在這裏先謝了！」

麻勒吉說：「侍郎大人難道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么？」

麻勒吉說：「侍郎大人有皇上親賜尚方寶rｅaｄ•９9ｃsw.cｏｍ劍一把，可以先斬後奏！」

麻勒吉說：「猜猜而已！」

石圖說：「我若追隨他出征，你看如何？」

石圖更急地問：「怎麼會沒有辦法呢？」

然而令他憂慮的是，怕那些土司趁自己的隊伍入緬平亂之機而與李定國、白文選串通造反。如果那樣，局勢將變得不可收拾。思前想後，吳三桂覺得應該安撫土司在先，出兵平亂在後。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吳三桂凝思片刻，低下頭，端起放在祭桌上的一碗酒，然後，爽爽快快地在地上淋了一圈。接著，便說些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的廢話。

胡守亮為吳三桂選的發兵日子是一個艷陽天。

石圖心中立刻像丟進塊冰，情緒頓時冷落下來！他心想：真叫人掃興。世界上最沒勁的事莫過於你熱情，而你夥伴冷了。石圖心中雖然不好受，但他卻不得不請教麻勒吉，因為麻勒吉往往能提出一些行之有效的建議。於是石圖問：「學士何故有此一言？」

石圖說：「學士的意思是說我是欽差大臣么？可你也是欽差大臣啊！」

石圖見之，心ｒｅad•９9ｃｓw•ｃｏm中也激動起來，立即用目光向麻勒吉示意：平西王出兵之心甚誠。

石圖一驚，問：「你怎麼知道？」

麻勒吉依然在讀著《莊子》，見石圖走來，並不放下書，而是繼續看。

石圖沉默良久，之後說：「學士之言果有道理。」

石圖不解地問：「學士何出此言？」

石圖與麻勒吉也站在其中。只是石圖站在出征的隊伍之中，而麻勒吉是站在送行的行列之中。

石圖高興之餘，首先想到的是此功應歸於麻勒吉。雖然麻勒吉和自己同是欽差大臣，完成聖命是理所當然之事，不應該談論歸功於誰。但人家麻勒吉畢竟沒在皇上面前誓言旦旦啊！此事若成，麻勒吉自然有一半功勞，此事若敗，麻勒吉卻不會有自己這麼大的責任。石圖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麻勒吉。

吳三桂便決定派人帶些金銀器皿，財物珠寶分別奔南甸、隴川、千崖、盞達、車裡等地，用物品賄賂土司頭目，並給他們頒發敕印。然後讓胡守亮選個黃道吉日，準備發兵。

麻勒吉不以為然地回敬石圖一眼，你的看法未必對！

石圖便直奔麻勒九九藏書吉的住處而來。

石圖說：「雖然不能強迫他，但監督他總可以吧？」

麻勒吉見石圖完全認可此事，心裏充滿了愉悅之情。其實他心中也想完成聖命，好早日回京交差。況且事若成功，他亦有一半功勞。只是他生性貪生怕死，所以他用盡心機擠對石圖，其目的就是為了讓石圖去督戰。現在石圖終於中了他的計，你叫他如何不高興？

於是石圖心中便冒出個念頭：吳三桂為何會以一副莊重而神聖的面孔去仰視天空呢？是他心中真的蘊藏著一般常人所沒有的激|情？還是故作高深讓人看呢？

石圖自然看懂了麻勒吉的眼神了，他的心開始往下沉。因為他知道麻勒吉的懷疑不無道理，在如今的官場之中，普遍存在著一種陋習。即越是大張其鼓轟轟烈烈地開了頭的事，往往是會悄無聲息虎頭蛇尾般的結了尾。此風何時盛行，已無從考證，但若追究此風何以能夠盛行，石圖還是能夠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在石圖看來，因為此舉既有鼓舞民心之用，又有蒙蔽長官之功。老百姓見到這轟轟烈烈的場面，自然會受其感染，認為當https://read.99csw.com政者又在為民辦事，而長官見之場面，自然會認為下級有能力有魄力，可以委以重用。

石圖一驚：「何詐之有？」

麻勒吉說：「沒有辦法！」

麻勒吉也用目光告訴他：越像真的，越有可能是假的。

石圖問：「此話怎講？」

大家一致擁護。

吳三桂派小六子告訴石圖，他準備發兵。石圖聽到這個消息后，心裏非常高興。心想：自己總算不辱聖命！他原以為吳三桂還會拖下去。因為這是官場中人慣用的伎倆。如果那樣，他再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面奏皇上了。但那樣一來，自己既無法完成聖命，還會使吳三桂與朝廷之間的關係緊張起來。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士兵們扛著刀槍，一臉肅容地站著。將領們威武地凝視著前方，彷彿在看著變幻的雲風。戰馬一聲接一聲地嘶鳴，好像已聽到了某種召喚。

之後，吳三桂便仰望著天空，一副對天空頂禮膜拜的神態。

麻勒吉說：「只怕其中有詐。」

麻勒吉大喜說：「若得侍郎大人監督，吳三桂絕不會輕舉妄動！」

麻勒吉說：「雖然同為欽差，但欽差之間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