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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丟帥保車 一、永曆帝給吳三桂寫信

第十五章 丟帥保車

一、永曆帝給吳三桂寫信

永曆帝說:「你們是怕朕受不了?還是想多給幾天快樂?」
永曆帝又說:「唯獨沒有告訴朕?」
永曆帝似乎沒有覺察到小太監的弦外之音,抱怨地說:「這樣顛來顛去,不照樣是到異國他鄉去么?」
小太監仍然只得點點頭。
小太監說:「理草殿雖然好,但畢竟是異國他鄉!」小太監是脫口而出的,但說完之後,他便後悔了。
小太監說:「也許那確實是個好地方,要不怎麼還沒有到呢?」
小太監突然不忍心再看到永曆帝那種毫無城府的神態,便別開眼睛看到一邊。
隊伍終於到達一個驛站時,天已經黑了。他們一行人得在這裏住宿一夜。
永曆帝一氣呵成寫完此信,已感到疲倦,內心的激|情也傾瀉一空,如同朽木一般。
詎意國遭不造,闖賊肆惡,突入我京城,殄滅我社稷,逼死我先帝,殺戮我民眾。將軍態興楚國,飲泣秦廷,縞素誓師,提兵問罪,當日之本衷,原未泯也。奈何憑藉大國,狐假虎威https://read.99csw.com,外施復讎之虛名,陰作新朝之佐命,逆賊授首之後,而南方一帶土宇,非復先朝有先。南方諸臣不忍宗社之顛覆,迎立南陽。何圖枕席未安,干戈猝至,弘光殄祀,隆武就誅,仆於此時,幾不欲生,猶暇為宗社計乎?諸臣強之再三,謬臣先緒。自是以來,一戰而楚地失,再戰而東粵亡,流離驚竄,不可勝數。幸李定國迎仆于貴州,接仆于南安,自謂與人無患,與世無爭矣。而將軍忘君父之大德,圖開創立之豐功,督師入滇,覆我巢穴。仆由是渡沙漠,聊藉以固吾圉。山遙水遠,言笑誰歡?只益悲矣。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微命于蠻服,變自幸矣。乃將軍不避艱險,請命遠來,提數十萬之眾,窮追逆旅之身,何視天下之不廣哉?豈天覆地載之中,獨不容仆一人乎?抑封王賜爵之後,猶欲殲仆以邀功乎?第思高皇帝櫛風沐雨之天下,猶不能貽留片地,以為將軍建功之九*九*藏*書所,將軍既毀我室,又欲取我子,讀鴟饕文章,能不慘然必惻乎?將軍猶是世祿之裔,既不為仆憐,獨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獨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獨不念己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恩何德于將軍,仆又何仇何怨于將軍也,將軍自以為智而適其愚,自以為厚而反覺其薄,奕而後,史有傳,書有載,當以將軍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微力弱,煢煢孑立,區區之命,懸于將軍之手矣。如必欲仆首領,則雖粉身碎骨,血濺草萊,所不敢辭,若其轉禍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之恪,更非敢望。倘得與太平草木,同雨露于聖朝,仆縱有億萬之眾,亦付于將軍,惟將軍是命。將軍臣事大清,亦可謂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負先帝之大德也。惟冀裁之。」
小太監只得點點頭。
永曆帝說:「早知道如此,倒不如不離開理草殿的好!免得這樣顛來顛去的,皇太后怎麼受得了。」
小太監不知所措地搖搖read•99csw•com頭。
永曆帝突然預感到什麼,人驚呆了,笑容僵在臉上,永曆帝的臉於是變成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怪臉。
永曆帝對小太監說:「給我研墨。」
永曆帝依然沒有理睬他。
小太監說:「如果皇上回來不是來做皇帝的,皇上還願意回來么?」
永曆帝見小太監吞吞吐吐的,不知他心中有鬼,以為他突然變得啰嗦了,便怒道:「你有話快說!別讓朕難受!」
小太監突然覺得這種氣氛壓抑得人難受,他想說話打破這種沉默,但他努力了幾次,終於沒有說出口。
小太監怔怔地看著永曆帝,欲言又止,然後又怔怔地看著永曆帝。
小太監依言研了。
其實小太監已經知道皇上是被押到雲南的,其他人也都知道這回事,但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告訴永曆帝。雖然他們在離開永曆帝時都變得悲悲戚戚的,但一旦與永曆帝相處,大家便又變得歡歡喜喜的。彷彿永曆帝真是要到那快樂的老家去一般。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九九藏書:「皇上願意回到大明去么?」
永曆帝似乎在對某種東西進行思索。突然他發出陣陣刺耳的笑聲。
小太監服侍完皇帝后,便陪坐他身邊,安慰說:「皇上別太過憂慮!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小太監實在忍不住了,心不在焉地說:「要是天能下場雨該多好啊!」
永曆帝戲弄自己說:「這麼說來,你們是怕失去我這個皇帝!你們比朕更怕朕不當皇帝!」然後又是一陣震動天地的笑。
小太監怔怔地看著永曆帝和風中搖曳不定的燈光,一言不發。
永曆帝哈哈笑道:「廢話!朕怎麼不願意回大明呢?朕做夢都想回大明來!」
永曆帝有些奇怪地看著小太監。他今日是怎麼啦?平日說話都是直來直去的,今日怎麼變得畏畏縮縮了?永曆帝說:「你什麼時候說話請示過朕,你說吧!」
小太監與永曆帝都不開聲。
經歷了近兩個月的顛簸,仍然沒有到緬甸使節所說的風水寶地,永曆帝心中開始疑惑了。永曆帝問:「緬甸國王為朕所建九-九-藏-書的宮殿到底在哪裡?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到?」
永曆帝又歸於寧靜,小太監小心地陪著。
「將軍新朝之勛臣,舊朝之重鎮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之於將軍,可謂甚厚。
永曆帝突然止住笑,問小太監:「你們都知道了這事?」
小太監從沒有見過皇帝這樣地笑,所以他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他朝車外看,想向別人求援。可是,他突然發現一種奇怪的現象,路上的行人雖然很多,但是卻像沒有人聽到皇帝的笑聲一樣仍無動於衷地走著。
永曆帝鋪開紙,用毛筆蘸了濃墨,然後在錦帛上顫顫巍巍地寫起來。
永曆帝笑道:「蠢話!朕本來就是皇帝。朕回大明來不做皇帝做什麼?」
天沉默著,地沉默著,風沉默著,雨沉默著,一切都沉默得凝固起來。
唯有永曆帝坐著的馬車碾壓在凸凹不平的山路上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聲。
小太監突然來了感情,戰慄地說:「皇上,奴才想問你一句話,不知行不行?」
所以,受蒙蔽的便只有永曆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