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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安的補給

第七章 不安的補給

容子好象再也受不了恐怖的折磨似地倒在久高身上。這一舉動成了他們第二次行為的先導。
他們就這樣放棄了公寓里那個房間,生怕回去會被卷進那件女子墜樓的事件里去。事後從報紙、電視的新聞上知道,那個女人很可能是被殺,警察已設立了搜查本部。若被卷進這樣的事件可就不得了了。
「我說的是四樓的408號房間,這個月還不見住的人來過,我們這裏的契約是以月為範圍的,這個月的房租也沒有付過。」
對方的語氣慢條斯理,激得久高越法急不可耐了。
沒有遺留物。那兩個也許掌握著古谷的生殺與奪的鑰匙的男女完全抹掉了自己的足跡。
「另有緣故?」

3

可是看來此舉不過是確認一下事情的絕望而已。一點遺留品都沒有。莫非是警察把它們統統拿走了?空空如也的廢紙簍也許不是那女人謹慎精細的象徵,而是因為警察把它裏面的東西全部拿走了。
對方知道得竟是意想不到地深,久高感到威脅了。不光是和容子的關係,對方竟然連細川清惠的事也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接過來。」久高第一次產生了和敵人正面交鋒的感覺。
古谷急忙放下電話,連道謝都忘了。前住戶放棄房間的時間是五月三十日,星期三。即使那兩個人到這裏來只是為了干那話兒的,也有可能在房裡進過飲食。如果這樣的話那就該有生鮮垃圾。
「我想先讓您知道一下我手裡的東西的價值,然後跟您提一點小小的要求。」恐嚇者終於露出了真相!
車是租來的,即使以後有人找到頭上來,隨便造個理由就過去了。房間里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為的就是隨時都能把房間退掉。那是個最近開始流行的帶傢俱的公寓,作為純粹是為了偷情幽會的場所,可說是十分方便的了。
現在正在處理那些垃圾,也許還趕得上。
「大嬸,對不起,我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混到垃圾里去了。」
古谷飛快地看了看上面的報逍,這一頁是《經營機密》專欄,內容是談論企業內部情報的。
「我們是這樣要求大家的。」
看著管理人離開以後,古谷便開始在室內角角落落仔細探查起來。
這完全是一種旅館式的公寓,只要給錢就行,對於住戶的身份並不多說什麼。
只有一次,他們是在容子丈夫的房間里相會的。那天夜裡容子確切地知道丈夫因為出差不會回來了,為了嘗嘗緊張驚險的味道才把猶豫不決的久高拉進丈夫的房間的。
對方對自己的經濟狀況也如此了如指掌。久高咬住嘴唇不作聲。
他想找到的東西就是沒有。就在他幾乎已經死了心的時候,從最後一隻口袋的底部掉出來一張被揉成一團的廢紙。古谷抖開一看,好象是周刊雜誌里的一頁。
他們都已經結了婚(久高是離了婚),對於男女情事的箇中滋味早已深諳熟知。他們和高中生之間的精神戀愛不同,在偷偷打量對方的肉體的時候早已敏感地嗅到了亂|倫的肉感誘惑的氣息。正因為如此,他們深深地知道誘惑所包含的危險,知道這是個一旦陷入便再也無法自拔的深淵。
「別再信口開河地胡說了!我和總經理夫人幽會,證據在哪裡?青山一帶的哪個公寓有個女人墜樓的消息是聽說過的,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不是在做夢吧?」
「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您是個精明能幹的人,當然知道這筆交易絕對不會讓您吃虧。請把三十萬元紙幣封進帳台備有的信封放到1542室的鑰匙箱里。啊,對了,我給您兩小時時間,如果您在這兩小時里不按我說的去做,我將把照片多印幾份寄給前川孔次郎先生和總經理。」
放棄青山公寓兩天以後,久高正在常務室為下午的上層幹部會議準備資料,有人打電話來了。

7

戀愛這東西就是這樣,越是有危險,越是有障礙,就越是狂熱熾烈。他們在第一次見面時互相就強烈地被對方吸引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面對這樣的危險和恐怖,久高為什麼還會去和容子建立亂|倫的關係?其中有著男女之間不可思議的微妙因素,同時也由於能使久高這樣一個冷靜理智的人也發瘋似狂熱的鴉片般的吸引力。
古谷急忙起身出去。
「放心,一個人都沒看見。就算有人看見我了,只要沒被發現和你在一起就沒問題。我看那個房間以後不能再去了。」
「久高,你快想個辦法吧。我都害怕得快要發瘋了。目前那個人只找你要錢,過一陣子肯定會找到我頭上來的。要是這樣的話那可怎麼辦?」
「那好吧。不過今天晚上能不能讓我在這裏過一夜?我住旅館時也是這樣,就喜歡那些旅客走了以後沒有收拾過的房間。我總覺得這樣的地方有一種和素不相識的人之間的交流。這是我在孤獨的大城市生活中養成的一個怪癖。明天一早我就走,到那時候再開始打掃檢查吧。」
最初他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彷彿觸到了什麼爆炸物似地,車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可怕的聲音和衝擊。接下去的一瞬間,一個黑色的物體在前蓋扳上高高地彈了一下,掉到了地上。容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慘叫。
「放心。對方的目的是細水長流地向我們詐錢,不會截斷這條好不容易抓住的財路的。只要滿足對方的要求,目前我們的九_九_藏_書安全是有保障的。在這期間我非找到這個傢伙,絕了這條禍根不可。」
看著看著,久高的心裏發出一陣顫抖,他又一次意識到被人抓到了重大的證據。
「東京皇家飯店的久高光彥?」
「所以我撇下了那個女人。再說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過錯。」
「年輕女人!」容子大吃一驚。
「喂喂,啊,是久高先生吧?」接進來的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這聲音好象是怕人認出本來面目,顯得有些拿捏做作。
——這個鏡頭是從哪兒拍來的?
「可是如果那個人要求的數目不斷升級,吃不消了怎麼辦?」
搜查在警察之後,而發現目標又必須在警察之前,這幾乎是一次註定要失敗的嘗試。不過,與其坐在那裡等著危險臨頭,總還不如作些積極的努力。他估計警察不會對一個和墜樓事件沒有直接關係的房間進行神經質似的搜查,這一樂觀的想法是他心裏唯一的安慰。
「生鮮垃圾都裝在這種袋裡送到垃圾收集處嗎?」
久高覺得似乎毫無防備地被人從背後砍了一刀。他和容子的秘密銷魂窟就在那裡。知道那地方的除了他和容子以外,沒有第三個人。
「什麼要求?」久高明知故問。
「別怕,有我在呢,怕什麼?我一定想辦法把這條禍根絕了。」久高明知這隻不過是自我安慰,但還是忍不住不說。
「聽你這麼說伊澤先生還有回來的可能呀。」想租房間的人說。
「把底片還給我。」
他那寬寬的肩膀彷彿在嘲笑久高咬牙切齒的樣子。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既然是那麼重要的東西,我就等等吧。」
住進久高光彥和前川客子當過幽會場所的408室的房客,在管理人拿來的契約書上填寫的姓名是「古谷竹夫」,職業是「自由業者」。
「說是青山天城的。」因為雜打給常務理事的,接線員特別仔細。
即使對方目擊了清惠墜落時的情景,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地弄清久高和容子的身份。就算是根據出借汽車的車號追蹤而至,出借汽車公司除非警察出面是不會說出借車人的姓名的。
久高馬上急剎車並不是為了不傷害這個黑色的物體,而是出於自衛的本能。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這個黑色的物體是從上方掉下來砸在他的車上的。
兩個人統一了思想,決定對這個被人推下來的女人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過,他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步步緊盯著他們。究竟是誰?正因為不知道,恐懼也更大。兩天以後,一件從根本上威脅著他們的生活的事情發生了。
「你為什要把這東西寄給我?」
久高要帳台會計主任在1542室斯溫森離店時悄悄給他打個招呼。

1

會議開得亂糟糟的。新本館增建案早已在幹部會議上定了下來,可是因為後來建築材料費和人事費猛漲,必須大幅度調整當初所定的資金計劃。人們期待著對數字頗有研究的久高能發表一通很有說服力的宏論,可是久高因為剛和那個來歷不明的恐嚇者打過交道,至今還有點神不守舍,所以對前川禮次郎提出的問題也不能作出令人滿意的回答。
雖然有保證金,但這不能隨便充作租舍。
「我估計會有,可想不到一個都沒有。也許他們沒有必要躲避別人的眼睛。」
「在各樓的電梯前面。」
久高由於職務關係經常出入總經理的房間,就是被總經理夫人叫進去的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們有不正當的關係。
「光定金就要三十萬,這不和你的說法自相矛盾了嗎?三十萬可是筆大數目!」
「是的,現在正是來的時候。」
「我的意思是說為了和女人幽會在這裏租個房間當旅館或秘密住所用的。」
「那套房間一時不會出租。那女人的東西還全都留在那裡,而且剛出了這樣的事故,誰都不願意租的。」
一度在雲端里生活過的人,一旦被剝奪了身份,便失去了從雲端里下來頑強地繼續生存下去的生活力。
「那個事件發生以後還有其他離開這裏的人嗎?」
「要是能找到您那件重要的東西就好了。」雜役婦在一旁討好地說,口氣已變得十分恭敬有禮。
出納員在暗處朝一個外國人指了指。那人是個高個子紅臉大漢,久高根本不認識。紅臉大漢正露著充分睡眠后開心的笑容和前來接他的日本人大聲交談。
爾後,久高問了問為斯溫森辦預訂手續的商社,知道他今天回美國去了,來日本的目的是視察商情、再具體的情況就不知道了。
「收垃圾的人什麼時候來?」
進門處有一個半鋪席大小的門廊,旁邊是浴室兼廁所和一個三鋪席大小的廚房。
不過他不能在這個問題上放心大胆地追根尋底,對方只給他兩個小時的時間。要緊的是馬上準備三十萬元錢先把對方的嘴堵住再說。
「契約書上填著的聯繫地點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如果他從二十九日(星期二)到三十日(星期三)一直都在這裏的話,也許已經把當時軹下來的垃圾倒到垃圾箱里去了。也許從中能找到可發現他們的身份的東西……
他們彼此都有一種單純作為雄性和雌性的同共習性。這也是一種愛,一種壓倒其它所有的愛的愛。具體說來也就是一種肉與肉互相激烈摩擦燃燒,彼此無止無休地互相要求的男女間具體的結合。
雜役婦的態度頓時好了起來。古谷把垃圾袋如數搬進了408九-九-藏-書室,他想在不受別的用戶注意的地方徹底檢查一下這些垃圾。
「你今天怎麼啦?這可不象平日的久髙君呀。」前川禮次郎終於露出了不滿。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這個美國人預定居住日期為兩天,昨天到的,明天離開。恐嚇者明明白白是個日本人。恐嚇者和這個美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看來這確實是個只是為了男女互慰饑渴的地方,室內幾乎沒有一件生活用具。
「我們這樣扔下她不管合適嗎?」
「怎麼樣,現在您知道我不是在胡說了吧?」對方得意洋洋地問道。
「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人了,我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大嬸,你能不能等一會兒再來收?一小時就夠了,東西我自己來找。」古谷飛快地往雜役婦手裡塞了一張五千元的票子。
契約書一般要求盡量明確地填明職業,可是因為古谷竹夫除了規定的保證金以外又大方地預付了兩個月的房租,管理人也就不言語了。
久高起初還有點緊張,後來禁不住容子的撩撥,終於也忘乎所以了。仔細想來也是的,誰能想到會有人敢在前川明義的專用房間里佔有他的妻子!
這絕不是什麼拼合照片,也不是特技假景,對於被攝體的姿態他是有著記憶的。從兩個人的體|位和已接近於裸體的姿態上,可以使人充分想象出拍照前後發生的真格兒的行為。即使把它說成是行為過程中的接吻也無可辯解。久高這才明白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的自信和從容是從哪裡來的了。對方手裡拿著的確是一張可怕的王牌。
對方果然知道久高和容子的關係。久高不敢造次,口氣隨即軟了下來。
——下次不知會提供出什麼條件,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
信封里是一張手簡大小的照片,一對正抱著接吻的男女佔滿了整個畫面。看來這是一張除去了其它部分的局部放大照片,粒子相當粗,但久高和容子的特徵卻十分清楚。
「看你在說什麼!要是跟這事沾上,我們兩個的關係馬上會被警察盤根問底地問出來。他們還會問到這麼晚了我們在那裡幹什麼。這樣我們的秘密房間勢必暴露,我們兩個的事也只好就此結束。不,我們的一切都將完結。」
他奔到電梯前的垃圾箱前一看,只見一個干雜役的女人正在把垃圾袋往小推車上裝。這個公寓每層平均十套房間,因此紙袋的數量也和房間數相等。
「那我就帶您去看看。」管理人帶上萬能鑰匙領先走在頭裡。
出於某種原因,他必須弄清408室前住戶的身份。這件事的成敗將決定他目前和將來的安否。
「每星期一。」
「房間里還留著東西嗎?」
「我也認不出來了。」
「這麼說就是今天?」
古谷不知道這個房間的前住戶是誰,他就是為了知道這個人的身份才假扮房客到這裏來尋找「遺留品」的。
「那人就是斯溫森先生。」
「您只要按我所說的去辦就是了,不必多說什麼。如果您不想失去現在的地位和總經理夫人的話。」
當時的一個鏡頭被清清楚楚地留在手裡這張照片上了。眼前的不過是一張照片,底片還捏在打怪電話的人手裡。久高猜不出對方將怎樣使用這張底片。
「要不要接過去?」久高半晌不語,接線員困惑地問。
「一個人掉下來了。是個年輕女人。」
「那封信指明由我親啟,上面還寫著『內有重要物件』,這樣你們還一個都想不起來嗎!」他惱火地吼道,可是這並不能喚起那些人的記憶。
久高剛回到房間里,剛才那個怪電話象瞅准了節奏似地又響了起來。
「請稍等、等幾天。您既然要住進來,那必須先把器具、附屬設施等檢查打掃一下,這需要一星期左右的時間。」管理人見來者這麼性急倒有點慌亂了。
這種公寓本來也和旅館差不多,不會對房客的身份過分盤問。
寄給經理的郵件很多,對某一個信封記不起來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別再說下去了,求求你!」容子慘叫似地喊道。
古谷接下去便和垃圾作了近一小時的格鬥。如果408室的前住戶倒過垃圾,那也只能在五月二十九日和三十日兩天以內,他估計垃圾的量不會太大。他翻到的都是些菜葉、水果殘片、吃剩的食物、魚骨頭、蛋殼、茶葉、不辨面目的肉塊、活生生地留著性行為的殘渣的橡膠製品之類的東西。
不過,定金三十萬,這可決不是小數。
從泥沼里滾爬出來的人最清楚泥污的骯髒和刺鼻的惡臭,所以再也不願回到原來的泥沼中去。他們覺得與其回到老地方去,還不如死了的好。
「什麼檢查啦打掃的,我看不必了。這樣我反而喜歡。還是先說價錢吧,得付多少?」那人大有恨不得這就住進來之勢。
水槽旁邊放著一個扔菜葉子等垃圾的塑料袋和一個厚實的廢品紙袋,塑料袋和紙袋都是空的。塑料袋上印著「菜葉等物請放入此袋扔到垃圾箱里去」幾個字。
他翻了翻床頭上幾本周刊雜誌和廢紙所標頁數相同的部分,事情馬上就清楚了。《周刊A》的這一頁被小心地撕掉了,不仔細還看不出痕迹來。廢紙和周刊雜誌上的斷面完全吻合。毫無疑問,這張紙是從408室出去的。
要想忘掉不安,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無節制地互相追求對方的肉體。手拉著手朝著官能的絕頂一步一步攀去的時候,隱匿在他們背後的恐嚇者的影子也便漸漸淡了下去,儘管這隻是短暫的片刻之間的現象。
read.99csw.com高畢竟是個男子漢,他馬上鎮定了下來,下車去看掉下來的究竟是件什麼東西。他馬上回來了,一言不發地驅車就走。
「因為您在那裡裝糊塗,所以提醒您幾句。最近怎麼不去青山天城了?那個房間不是挺好嗎?」
等好不容易從會議中解放出來的時候已是晚上六點鐘了。前川禮次郎一向主張「一個小時以上的會議毫無意義」,可今天由他主持的會議競足足開了三小時以上,可見會上的爭議有多激烈了,為了刺|激一下疲憊已極的身心,久高不露行跡地朝1542室的鑰匙箱瞥了一眼,那個信封已經不見了。三十萬元已落進了恐嚇者的腰包。鑰匙箱里沒有鑰匙,莫非房裡的人已經回來了?
「青山天城!」
「我想目前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久高出於剛飽餐過一頓后的滿腹感說。可是他自己也知道,一旦感到了饑渴,這種打算便立即土崩瓦解了。
「我不是什麼大富翁,吃不消無止無休的勒索。」
第二天早晨八點鐘,會計台的電話來了。久高因為不知道斯溫森什麼時候動身,連睡覺也沒敢脫衣服、一接到消息使匆匆趕到帳台。
「我估計著您是會這樣說的。那好,讓我慢慢地幫助您明白是怎麼回事吧。」
久高馬上鎮定了下來。對方掌握的情報固然詳盡,可只要拿不出證據就不用怕他。如果對方手裡只有情報,完全可以用捏造兩個字把它擊退。
不管怎麼說,他有必要把這伙握著主宰自己的社會生命的王牌的人認認清楚。
「三十萬元,1542號房間?你住在那個房間里嗎?」
久高一看就知道剛才電話里那個人說的就是這隻信封。把秘書打發出去以後,久高心情緊張地拆開信封。一看到裏面裝著的東西,他嚇得面無人色,那一瞬間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
對方不等久高回答就掛上了電話。幾乎與此同時,秘書送郵件來了。久高發現郵件堆里有一隻飯店為提高服務質量徵求旅客的意見和感想用的專用信封。信封上雖然印著「經理收拆」字樣,但實際上除了特別重大的事項一般都由服務台開封處理。這隻信封因為封得特別嚴實,而且上面還用紅筆寫著「內有重要物件,久高常務親展」,所以就特意送到久高手裡。
只有幾份看過的周刊雜誌和體育報扔在床頭上,廢紙簍里什麼也沒有。古谷從中感到這個女人辦事極為精細,她把事情完了以後的東西統統收拾乾淨了,連廢紙簍里也沒有留下一點殘渣。
細川清惠死後,彷彿一直在等待若警察和報道機關的人潮退去似地,一個男人很快走進了管理人的房間。那人若無其事地遞過一個貼著外國名酒商標的盒子,說要租一個房間。來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肌肉發達、精幹敏捷,打扮和措辭也都透著精明強幹。
因為恐嚇者最初就是主動和自己接觸的,久高並不戰戰兢兢地擔心那件事情會馬上敗露。
「這個問題我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吧。」
「你在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
管理人飛快地朝那盒洋酒瞥了一眼,回答說最近可能會有一套房間空出來。那人一聽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齒笑著說:「那個聽說是墜樓而死的女人的房間我可不敢領教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車開出一陣以後容子問道。
「知,知道了。」
他覺得命令部下暗中監視也有危險,因為他總覺得飯店內部也有敵人的眼光在閃動著。
「我想租下那個408室,能讓我看看房間嗎?」
為此,等警察方面的搜索完了以後,他就假扮房客住了進來。他希望屋子雖然已經過警察的仔細搜查,但仍能留下能告訴他前住戶身份的東西。而且他必須搶在警察前面找到這兩個人。
408室的前住戶是出於對這條消息和上面的名字的某種興趣把它從書上撕下來的。如今古谷也對這個名字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因為曾經在408室住過的人和久高光彥這個人物有著某種聯繫。
「會不會有人看見我們?」
水槽旁邊放著垃圾袋不證明了這一點嗎?
管理人覺得這個人挺怪,然而又似乎理解了這種心情。反正只住一晚,算在誰的帳上都一樣。清掃和檢查房間的人叫了也不會馬上來,既然住的人說臟一點也無妨,那又何樂而不為?
就是攀到和頂峰只有數步之隔的地方,兩個人也要手拉著手在頂峰周圍兜上一陣圈子。咬著牙硬是不踏進再跨上一步就到的快|感的頂峰,另有一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被虐型的快|感。
茫無目的地看著袋子上的文字的古谷眼睛忽然一亮,他拿起室內的電話問管理人說:「我問個無聊的問題,垃圾箱在哪裡?」
「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久髙偷偷地査了一下,住在那恐嚇者指示他放錢的1542室的旅客是個叫維克多·斯溫森的美國人。
以前,兩個人幽會的時候,為了把下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得到的飼料盡量吃個飽,每次都要花上好長的時間才完事。可現在卻是在為了儘可能延長忘卻不安的時間而害怕高潮的到來。
密閉的房間里明明充滿著有人在這裏干過風流勾當的氣氛,可就是找不出一絲具體的證據。
久高無法弄清這個問題。斯溫森結完帳、辦好離店手續走了,登記卡上沒有寫明去向。這個也許詐取了久高三十萬元鈔票的外國人邁著悠閉的步子消失在近夏時節早晨濃烈的陽光里。
「你剛才說也許會空出來的房間是九*九*藏*書個怎麼樣的房間?」
「您以為我會毫無證據地和您說這番話嗎?我當然有證據,一個證明您和總經理夫人亂|倫的鐵一般的證據,我已經把它封在信封里交給您的門房了,您先打開看看再說,回頭我再和您聯繫。」
看來這場花費了決非小數的保證金和預付款才得以實現的搜索好象完全是多此一舉的。
久高趕快開了一張上層幹部專用的取款單,到出納科借了三十萬元現鈔,按對方吩咐裝進信封,放進1542章的鑰匙箱里。三十張一萬元的票子往裡面一裝,信封顯得十分厚實。
此外,他還把一份極其重要的資料忘在經理室里,直到人們要他發言的時侯,他才慌忙叫秘書趕去拿來。
——東京皇家飯店常務理事經理久高光彥在去年十一曾發表過一個增建一座地面六十層、二千室的新本館的提案,可是由於今年開年以來物價普漲,計劃資余已不敷實用,計劃必須重新修訂。此外,新本館增建方案是久高常務不顧公司內部為時尚早的反對意見強行推進的,業界消息靈通人士認為重新修訂的計劃將給該公司在人事方面帶來複雜的影響。——
「啊,原來是這樣。」
另一方面,細川清惠死後,青山天城悄悄地開始了一場奇妙的搜索。
但是,他們的狂熱中也有著不忘保身這一成年人戀愛的冷靜部分。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都不想為一個情字失去雲端里的居住權。
久高感到一陣頭昏目眩似的絕望。這事要是被張揚開去,不用說和容子的關係將徹底告吹,連至今煞費苦心達到的地位也將一起葬送。
「請馬上往1542號房間的鑰匙箱里放三十萬元錢。」
容子咬著嘴唇,但事情已經在了,咬得再緊也於事無補。性行為後的頭髮鬆散著,紊亂地通過平滑的肩頭撒向後頸。豐|滿的肢體的下部正對著久高平躺著。不安已把羞恥感吸收得一乾二淨。久高這時候也已無心欣賞這副女人不常示人的無防備的姿態。
久高這一下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了。他並不打算真的把照片亮出去,而是想用它做本錢進行長期的零敲碎打。數目雖然不大,但這可是無止境的。
「對於目前的您來說數目一點也不大,不是就要發獎金了嗎?旅館的工資雖然不高,,可上層幹部的獎金肯定很可觀。您又沒有家小,所以三十萬對您來說決不是個大數目。」
「那麼我就高興地等待兩小時以後接受您的誠意了。」電話又一次被對方單方掛斷了。
「不,是男的。」久高越發六神不安了。

2

要找幽會的地方別處有的是。總之,只要不露聲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4

久高光彥和前川容子陷入了極度的不安。兩個人在為他們絕對不能暴露的愛而秘密準備的房間里完成了片刻的歡娛以後,剛從密室里出來準備回到各自的住所,便卷進了這個突如其來的事件。
「是女的嗎?」
久高很想看看斯溫森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來。預定離店時間是明天,要想看清他的相貌,也只能在他辦離店手續的時候,久高決定今晚住在飯店裡。斯溫森本人是不是那個恐嚇者不得而知,但他和這事有關是肯定的。
「我真害怕。」
裝有這張紙的垃圾袋是不是408室扔出來的不清楚,但古谷心裏已有了一條線索。
古谷絕望了。他站起身來,房間里已沒有什麼地方可搜的了。
「嗬?您以為這是尋開心?您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不是尋開心。如果您要掛上電話,那就請便吧,反正尷尬的是您。不,還不止您一個,經理夫人也會感到大傷腦筋的。」
久高索性真的裝起糊塗,想試探試探對方究竟知道多少情況。
「不,您當然知道!也許因為我突然把它提了出來,您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了吧?您警惕性還挺高,生怕被人套出來。其實我絲毫沒有套您的必要,我什麼都清楚。我知道您常常跟前川夫人在青山天城偷偷幽會,也知道細川清惠落在您車上的事。所以您不再去青山了。」
408室並不怎麼凌亂,只是因為室內只有公寓附設的床、桌子、電視機、煤氣灶等幾件傢俱,顯得有些荒涼。那人裝作謾不經心的樣子用敏銳的眼光掃視著室內的情形,說:「房間真不錯,我非常滿意。讓我馬上住進來吧。」
「一樣東西也沒留著。看來是個另有緣故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自五月三十日夜以後伊澤一直沒有到公寓來過。在這以前伊澤和一個風度高雅的貴婦人模樣的女人每星期都要來上二三趟,每次來都躲躲閃閃的,象是生怕被人看到似的。當夜八點左右兩個人相繼來到公寓時的情形管理人是看到的。警察也對他們自從出了事以後便沒有再來的事產生了疑問,想摸清他們的去向,可是由於室內沒有留下任何表示他們身份的東西,只好暫時作罷。何況他們似乎只是利用公寓做幽會的場所,不象和事情有關。
美國人那副輕鬆坦率的樣子里絲毫沒有恐嚇者的陰翳。不過他那股高興勁說不定正來自於從久高那裡詐到了錢。
知道這個罪孽的深淵有多深的久高和容子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牽引力牽引著,筆直地朝深淵的底部落去。
總之,對方是不會拿了三十萬元就從此罷休的。那人在電話里說過這筆交易要長期做九-九-藏-書下去。
「這就沒有辦法了。總不能把這些垃圾統統翻一遍吧。」雜役婦越發不高興了。
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不可缺少東西。正因為有這樣的身份,他們之間的偷偷的愛才能如此甜蜜和令人陶醉。為了保住這種愛的甜蜜,他們的行動極為謹慎小心。

5

這是個最安全不過的場所,何況其中還有著趁人公出之際偷香竊玉的驚險風味。容子這個富有剌激性的設計使得久髙興奮不已。
「誰打來的?」久高問接線員。
「我是久高。您是哪一位?」他竭力裝出平靜自然的樣子問道。
「不會一下子猛升。在這以前我一定把底片拿回來。」

6

「那張照片是誰拍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窗外會有人注意我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把窗帘全拉上。」
他們在談什麼聽不清楚,看樣子是在確定今天的活動計劃。
「您不是個做生意的人嗎?您真的以為憑區區三十萬元錢就能買到這些有價值的東西?」
「還有,如果您想讓這筆交易長期做下去的話,請不要干那些不必要的事。當然,您不能調查1542號房間的旅客的身份、就是鑰匙箱周圍的監視也絕對禁止。不但您自己不能這樣干、也不能命令您手下的人這樣干,您同意了嗎?」
「你是在哪裡拍下這張照片的?」
電話是接線員接過來的,看來好象是外線。
久高很想暗中監視一下1542室的鑰匙箱,可是萬一被恐嚇者察覺還不知道將受到怎樣的報復。再說幹部會議的時間也快到了,今天開的是有關增建新本館的重要會議,已退居幕後的前川禮次郎也將出席,是個絕對不能不參加的會議。如果對方是看準了這一點才限定兩小時的,那這個對手是太可怕了。
他用意志力強抑著驚愕和絕望跑到帳台上,問那些負責收集旅客來信和行李寄存的服務員剛才那封裝著照片的信是誰拿來的,可是沒有人記得。
「那個人全身碎殘,呼吸十分微弱,根本沒法救活了。」
「請不必擔心,我還想嘗更大的甜頭哩,不會把您一下子逼死的。您前程無量,我怎麼肯把您這麼一位充滿希望的人物毀了?我這不是敲詐,是和您做交易。您的現狀和未來由我來替您保障,您只要作為保障費不時地向我提供一點小小的滿足就行了。這可比稅金便宜多了。現在請為我們長期的交易先準備三十萬元定金吧。」
一對怕惹人注意的男女,因為所住的公寓發生了兇殺事件便警覺地躲開了,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大了。坐在墜樓人撞上的那輛車裡的,很可能就是這兩個人。對那輛汽車的下落的迫尋好象也已經中止了。見有洋酒可得,管理人的心情特別好,絮絮叨叨地連警察的搜查情形也談到了。
「裝垃圾的口袋呢?」
久高只能老老實實地聽從對方的擺布,有什麼辦法呢,王牌攥在人家手心裏。從現在起東京皇家飯店位居第一的實權派已經成了任憑一個身份不明的恐嚇者任意操縱的傀,而且連怒言都不許發一句。
「伊澤先生走後還沒有收拾過,屋子很臟。」
「和住戶本人聯繫不上嗎?」
管理人想到這裏,再加上又拿了對方的洋酒,覺得情面難卻,便答應了。「性急的房客」從那時候起就把自己關在408室里,對室內進行徹底的檢查。
「雖然您這樣說,可因為要訂新的契約,如果不檢查一下房間的狀態手續無法辦理。」管理人說得也是實情。不這樣做新舊契約就沒有個界線了。
管理人說明天派人來收拾房間,可是對古谷來說倒情願盡量保持前住戶離去時的原狀。
不管前川禮次郎對久高如何青眼有加,一旦知道久髙偷了兒媳婦,怕也絕對不會饒恕他的。他會象被自己養的狗咬了手似地怒不可遏地對久高進行徹底報復的,誰要是觸犯了前川,那他就甭想再在旅館業界存身立足了。
久高也不便深問。他總覺得斯溫森似乎和恐嚇無關。那麼這個恐嚇者又是誰呢?久高心中一點都沒有數。
莫非是容子打來的?她可不會往公司里打電話呀。
(缺原書第129-130頁)
「哪一袋?」那雜役婦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也許這一類事情經常發生吧。
伊澤是放棄了保證金逃走的,日後如果回來了,把保證金還給他也就是了。
這時候久高發覺對方似乎對著電話嘿地低笑了一聲,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放在管理人辦公室里。」
「不要緊。情人幽會的場所,這不挺別有風味嗎?」來人似乎別有雅興。
「喂,你到底有什麼事?我忙著哪,沒時間陪你尋開心。」
「我看是不會回來了。出了這麼件事把他嚇壞了。為了避人耳目而租下的地方一旦成了警察和新聞機構注意的對象,當然再不能靠近了。」管理人已有了把那套房間租給來客的意思。
久高似乎看見了這樣做以後情景,這實在是一個令人戰慄的想象。
來訪者好象已經明白其中的道理了。由於環境條件不好,這樣的住戶也是有的。因為房客中有一個人墜樓身死,警察向所有的住民都進行了一番概略情況調查,其中有一人聯繫不上。此人叫伊澤英雄,原住408室。
「如果告訴您我是青山天城的,您大概就能知道我是誰了吧?」
「我看照片不過是有人在無意中拍下的,後來不知怎麼落到了那個惡棍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