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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魚的尾巴

第十三章 大魚的尾巴

從湯島旅館出來的那個男人所去的地方大大出於古谷的意料。那人在御茶水車站前讓女的下了車,徑直奔平河町的東京皇家飯店而去。也許是因為對自己的假動作十分放心的緣故吧,一路上並不見他對跟蹤有什麼警戒。幾個門衛認出了在飯店大門口下車的人,向他行了最敬禮。
住在「依莎朵拉」的外國女人只有她一個。或許是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監視吧,布麗奇特神態悠閑地在「依莎朵拉」門口喊住一輛車到了銀座,中途也沒有換車。
這個老奸巨滑的老手,完全被布麗奇特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耍了一通。
布麗氣特到深夜也沒到達飯店。也沒有電話來。問了問警察部門,也沒發生交通事故。
「現在發火又什麼用?」
細川清惠手裡的那支鋼筆很可能落到了他們的手裡。他們很可能把他和那支筆聯想起來。由於稀里糊塗地中了他們設下的反圏套,古谷有可能落入了他們的視線,但古谷本身有好幾層偽裝,被他們看到的不過是最外面的一層表皮而已。要想知道古谷的真正身份,還得剝去好幾層偽裝才行。
「難道布麗奇特她……」佐佐木還是不敢相信。
古谷突然對自己的自言自語大吃一驚:
「您還在懷疑?我只不過是按人家所說的做了,而且連報酬都還沒有拿到呢。」
他們當時一定在這兩家咖啡館的哪一家裡監視著「依莎朵拉」周圍的情形,古谷想。敵人指示久高把錢送到「依莎朵拉」的時候,沒給久高準備時間,所以古谷無法先到現場察看一番。他剛尾隨著久高趕到「依莎朵拉」,緊接著就開始了對布麗奇特的跟蹤。這一方的「戰鬥力量」太不足了。

2

「你知道了?」
山名也感到「颱風眼」已經過去了。原先在背後一步一步逼近的腳步聲,自從布麗奇特「叛變」以後,也忽然轉向別處去了。
「如今只要你願意,提供住處的活計到處都是。目前急需的錢由我來想辦法。我們現在在乾的飯店就是辭職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雖然這是筆不必支付的錢,可為了知道布麗奇特的行蹤,他決定拋出這塊餌食。
「她說她是給您送您放在她那兒的二百萬元錢來的。」
布麗奇特把久高扔進五里霧中以後便回去了。古谷自然盯著她。她果然回了「依莎朵拉」。這下子連古谷也被弄懵了。
在山名的說服下,佐佐木終於同意暫時躲起來。
布麗奇特要了杯咖啡,也不象是等人,只在那裡漫然打發著時間,絲毫沒有防備跟蹤的樣子。在咖啡館大約呆了一小時以後,布麗奇特來到外城河大馬路,在日航飯店前面上了出租汽車。
佐佐木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急急乎去找她的。這非常危險。她雖然把二百萬元還給了久高,但久高是不會相信布麗奇特所說的理由的。既然還有懷疑,自然會派人在暗中監視。二百萬元雖然已經還他了,可前一次寄給他的那張照片和三十萬元的恐嚇仍在威脅著他。作為久高,當然是想捉住恐嚇者的。
「什麼時候住在什麼地方是我的自由,我又沒幹什麼壞事。我好心好意把錢給您送來,您這種態度太不象話了!」
目前佐佐木的名字尚未出現在久高面前。從布麗奇特安然無恙地住在「依莎朵拉」情形看,久高似乎不會對她採取暴力手段。
「從外面是跑不進人去的。」
「我只告訴布麗奇特,她在『依莎朵拉』等著,有個叫久高的人會拿來二百萬元錢。我吩咐她拿到錢以後就去機場飯店,路上注意尾巴,千萬別讓人盯住了。」

5

「你得保證絕對不泄露出去。」大杉又故弄玄虛地強調了一遍。可從他的樣子看卻又似乎忍不住說。他在帳台上算是個老資格了,原先當過侍者,對別人的私事有點過於感興趣。
如果她是圏套的誘餌,在她身上做手腳就意味著眼睜睜地往圈套里鑽。
「目前我住在『依莎朵拉』。」
「不知道。經理也拚命在找,好象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1

「佐佐木,你真的打算和她結婚?」
明義手裡握著這麼重要的證據卻不拿給警察,可能是因為不願協助警察破案。因為如果把這件東西拿了出去,他自己也很難繼續對久高進行恐嚇了。
「是誰在恐嚇經理了」山名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這我不知道。也許背後還有一個男人。有這方面的感覺嗎?」
消息馬上被轉達到監視陣營,旅館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嚴密注意起來了。不一會兒從大門口出來一男一女,原來就是兩小時前來的那對公司高級幹部和秘書模樣的人。監視的視線頓時鬆了下來,他們預期的是單個兒的男人。
久髙忽然想到這會不會是掩蓋恐嚇者身份的花招,可是錢已經送回來了,恐嚇者方面豈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這個布麗奇特雖然有些可疑,可如果她是和恐嚇者一夥的,敵人這不是一分錢好處都不得,反而把重要的線索送上門來了?說不通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我住在四谷三丁目一家叫『依莎朵拉』的小旅館里。前天有個男人打電話告訴給我說我如果把訂房者的名義改成密斯脫久高,皇家飯店的經理密斯脫久高會來存放二百萬元錢。他要我把錢取出來給密斯脫久高送回去。那人說如果我肯這樣做,可以拿出其中的十分之一,二十萬元送給我作報酬。我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想到這麼跑一趟就可以得到二十萬元也不壞,所以就按那個人的話做了,密斯脫久高,您真的記不得有這麼回事嗎?」布麗奇特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久高。
「我一開始就沒指望能拿這筆錢。就算布麗奇特按你的指示把錢留在飯店的賬台我也不會去拿,因為這太危險了。監視的人當然會盯著留在帳台上的九*九*藏*書錢。這錢可不是我們花的。」
「有紀子在日本,可布麗奇特卻是回美國去。也許她不會再回來了。」
「也許是早就待在別的房間里的。」
情侶旅館畢竟是情侶旅館,這裏出入的儘是些行動詭秘的男女。幾對為尋求互相滿足慾望的場所而來的男女,在旅館的密室中度過若干時間后,帶著輕鬆愉快的表情出來了,這和他們進去時那種雙方都憋著過足的能量的樣子形成一種絕妙的對比。
旅館監視已開始一個多小時了,其間只來過一對公司上層幹部和秘書模樣的人,象是布麗奇特的對手的人物還沒有出現。
如果事實真的和布麗奇特所說的一樣,那她根本沒有犯什麼罪。不能把好心給他送錢來的布麗奇特弄到警察署去追查她和恐嚇者有沒有關係。再說如果把這件事捅出去,尷尬的是久高。
古谷覺得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新的障壁。明義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妻子和久高的奸|情。對於這個把他安在傀儡總經理的位置上,自己卻獨攬飯店大權的久高,他本來就沒有好感。
「我原想等布麗奇特回來后再告訴你的,我已經決定和她結婚了。正因為這樣我才能背著你冒這次險的。」
「喂,你叫我怎麼過日子?要知道我就穿了這麼身衣服出來的,什麼東西都留在家裡。」佐佐木象是要哭出來了似地說。可是,如果布麗奇特落入了敵手,他的處境又確實危險。
「不知道。那聲音我以前沒聽到過,也不是您的聲音。當時我也有點害怕,可是因為正好缺錢用,所以就這樣歉了。我做得不對嗎?」
「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去。雖然我知道你很想和她一起度過最後一個夜晚。」
現在正好是定時發報的間隙時間,房間里沒有報務員,也沒有信號輪入,是個說悄悄話的極好的場所。
「布麗奇特·布賴恩,國籍是美國,到達地點舊金山。班次是一——」
「您既然準備付,為什麼不現在就給我?」
「布麗奇特·布賴恩小姐。以前曾在我們這兒住過。」
那個「公司上層幹部」進了旅館以後他就感到情況有些可疑,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這種感覺引出了什麼地方有漏洞的不安感。
「算了,我也不高興了。如果密斯脫久高真的受了別人的恐嚇,我這就去警察那兒報案。」
——布麗奇特也許是一塊把我釣出來的誘餌。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在跟蹤的過程中反而被人跟蹤了。
「恐嚇?這是為什麼?」
如果能這樣的話,至今所受的窩囊氣可就一下子全能出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只要我們謹慎一點,可詐的錢還有的是。不過現在也不能說這條財路完全斷了。看一陣風聲以後我們再找他。」
——明義察覺到久高和我已建立了同盟,但這僅僅只是感覺而己,並沒有見過我。使用布麗奇特也許是為確證久高暗處的同盟者的手段。古谷暗自解釋。
「我聽到經理和布麗奇特的談話了。」
「告訴你可不要說出去。」大杉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把山名拉進帳台後面的電報房。全國的旅遊服務單位和派出機構的預約印刷電訊都發到這個房間里,由於收報發報時的噪音很大,房間裝著完全隔音裝置。
「當然是真的。」
「如果那人在裏面過夜,我老是一個人,旅館里的人會起疑心的。」
「沒有必要辭職。遞張病假條先拖幾天再說,因為布麗奇特未必被抓住。手裡有二百萬元現錢,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甩掉跟蹤的人的。你先躲起來聽聽風聲再說。」
如果明義就是恐嚇者的話,作案者是飯店內部的人的情況也就不奇怪了。他自己不便出手的地方可以命令手下人去干。明義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內部人物。
大杉好象因為把話對山名講出了,心裏已得到滿足。
「便於跟蹤……」
布麗奇特仍然回「依莎朵拉」這件事也出乎山名的意料,不過佐佐木暫時還不能接近她。如果佐佐木露面,他們從布麗奇特身上一追溯,佐佐木和山名馬上就會暴露。麻野有紀子在布麗奇特吸引住敵人的時候成功地脫了身,看來是平安無事了。布麗奇特沒有提佐佐木的名字,說明她是在執行別的指令。是誰給她下這麼個奇妙的指令的呢?正如久高和古谷大吃一驚一樣,山名也苦苦猜不出在布麗奇特背後活動著的那個「第三個男人」(八成是男的吧?)的意圖。
「他說錢送到后您會付的。」
「要是布麗奇特回到你房間里去,我們兩個可就一下子都暴露了!」
「布麗奇特走了!」布麗奇特等了好一會,總算等著了一輛出租汽車。
古谷進行這樣奇妙的跟蹤還是第一次。布麗奇特取了錢,出了「依莎拉朵」后叫了輛計程車直奔銀座去了。
「一沒錢二沒住處,叫我怎麼過?」
經理室和秘書室之間裝有一種叫作辦公電話的沒有送受話器的通話裝置。這種裝置在「通話狀態」時,一個房間里的講話聲能保持普通在一處講話時的音量傳到另一個房間里。
「布麗奇特等的就是那個男人,絕對不要他溜掉!」古谷盯著那個和假情侶一起在旅館門口上了出租汽車的「公司上層幹部」,命令部下道。
「剛才我跟你說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他毫無意思地叮嚀山名一句,出了電報房。
根據大杉所說的,布麗奇特似乎沒有提到她和佐佐木的關係。大杉是沒有撒謊的理由的,他不過是想把偶然聽到的飯店首腦的私人秘密告訴別人而已。
他不希望警察介入進來。目前,一筆巨大的地下交易正在秘密地進行著,古谷和這筆交易也有些關係。不,應該說是他的「老頭子」擔任著一方的重要角色。
不一會布麗奇特被人領著進來了。她從容不迫地和久高進行了一番初次見面的寒喧。
「不,不必了。算了算了,其實……這也不一定是恐嚇。」久高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甩掉尾巴以後,接下去就是依依惜別了。」佐佐木好象還是放她不下。
九-九-藏-書麗奇特這麼一問,久高連忙撒了個謊說:「這個嘛,呃——,這筆錢是從公司的金庫里暫借的,得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久高抑制著內心的激動,專等古谷的第二個消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個布麗奇特·布賴恩的來訪者。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他不知道古谷追蹤著的就是這個布麗奇特,更沒有想到這個被跟蹤的人物會主動找上門來。
拋出布麗奇特這個誘餌,想釣出古谷的「什麼人」一定躲在什麼地方死死地耵著他的一舉一動。古谷從監視「依莎朵拉」的過程中發現,作為監視場所,最理想的莫過於對面的兩家咖啡館了。
他覺得獵物總算被他網住了。幾乎和紳士的存在暴露同時,一直靜伏在「依莎朵拉」里的布麗奇特開始活動了。
「莫非布麗奇特她……」
山名止住了佐佐木。布麗奇特乘坐的計程車很快消失在暮色沉沉的馬路上車輛的洪水中。兩個人在那裡望了一小時左右的風,才先後離開了咖啡館。有紀子從「依莎朵拉」出來是又過了一小時以後。看不出有人監視的樣子。即使有人監視,注意力也都集中到布麗奇特身上去了吧。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形勢依然毫無變化。古谷開始不安了。雖然監視網並無死角,但他總覺得什麼地方有漏洞。如果是約好了在此相會的話,對方來得也太遲了一點。會不會那男的早已溜進布麗奇特的房間里去了。
「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布麗奇特辦事也挺小心的嘛。」
「這和您沒關係。不,您真的和這件恐嚇沒關係嗎?」
「沒辦法,今天晚上你就死心了吧。」為了安全,山名覺得不能讓佐佐木和布麗奇特接觸。
敵人可能是想把古谷從久高背後拉出來才演出這一場「假恐嚇」的。
「剛才有一個男人從布麗奇特的房間里出來,因為不能靠得太近,看不清特徵。這人穿茶色西裝,高矮肥瘦適中,正朝帳台方向走去。」
「那您為什麼這麼巧正好住在『依莎朵拉』呢?」
古谷為了好好研究一下這個意外的發現,暫時撤兵了。
「笫三個男人」終於和布麗奇特接觸過了。古谷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這件事上。山名和佐佐木終於因此逃脫了險境。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布麗奇特應該作過甩掉尾巴的努力。可在從一開始就好象沒把跟蹤放在眼裡,悠閑自得地逛銀座,喝咖啡,然後直接趕到東京皇家飯店的久高那兒還錢。
——為什麼要人家跟住她?
古谷通過對講機問了一下,回答說因為不是在貼隔壁,對布麗奇特的情況不十分清楚。又不能老是在布麗奇特的門口走來走去,所以無法確切地掌握她的房間的出入情況。
「那好,我得讓你們今晚在一起過。」
「算了,我不要了。」
他們兩個人談了些什麼不知道,可要是讓大杉這個好奇心特強的人知道了布麗奇特和佐佐木的關係就麻煩了。山名心頭一沉。
也許是恐嚇者已敏感地察覺到久高和什麼人攜起手來了。不過他們是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古谷的存在的,只是嗅到了久高背後還有人的氣味。
「她說她一定回來,而且是回來和我結婚的。」
他從「依莎朵拉」的服務員介紹的人樣特徵中判斷出布麗奇特是來取錢的。久高把錢送到以後,打扮形象完全和他想象中一致的布麗奇特出現了。

3

不,其實這也說不上是什麼失誤,只是由於久高的淫人之妻和明義的監視交叉了進來,至使原本能簡單解決的問題複雜化了。
從門衛人員的態度看,這人不僅是個上層幹部,而且還是個相當的大人物。只差幾秒鐘趕到的古谷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門衛說:「剛才進去的人是誰?」
「我並不記得什麼時候在您那兒存放過錢。」
「寧可小心些好。好在鋼筆和底片都在我那兒,家裡該不會有什麼大不了東西了吧?」
即使是作為誘出古谷用的誘餌,敵人也已暴露了重大的線索,如果是內行的話,是不會走出這麼一著臭棋來的。
「我?」
「可惜是不可惜,只是還想想久高那小子。嗨,好不容易抓到的財神……」
他覺得對方這一著棋使他知道了被他低估了的敵人的高明。只是還有一個問題他想不通;敵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聽說她在酒吧間工作?」
布麗奇特那一頭金髮和漂亮的打扮即使隔著馬路也顯得相當惹目顯眼。
「不過這事也真奇怪。」
「說是來還他二百萬元錢來的。」大杉說出的話越來越驚人了。二百萬元正好就是布麗奇特「攜帶潛逃」的那筆錢,怎麼悄悄地給久高送回來了?
「有什麼辦法呢,你也不是放棄和有紀子的約會了嗎?」
看來布麗奇特本來就沒有回國的意思。為了她的假回國,佐佐木竟冒了這麼大的風險!
「若是這方面的老手才不會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地馬上跟上去呢。」
「你這是自作自受。如果布麗奇特順利地逃脫了,那些東西還是你的。先別這麼灰心。你要是出了事,我當然也藏不住身了。這樣做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的安全,一定得謹慎。」
只要稍稍驚動一下布麗奇特,那條好不容易游近的大魚馬上就會逃脫。又不能老是向旅館的女侍返來複去地問同一個問題,即使不是這樣,這種旅館里的從業人員的疑心病也特別重。
過了一小個小時以後佐佐木又打了個電話,布麗奇特還是沒到。
敵人進行反擊,這件事本身也證明了古谷追蹤的方向是正確的。
「經理室的通話裝置沒關上,正好隔壁的秘書室里又沒有人,我把布麗奇特領到那裡沒離開,所以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6

「是的。她在新宿的『彭諾夫』酒吧間當女招待,那地方我一次也沒去過。我不想看見自己的『老婆』在這樣的地方幹活。見鬼,布麗奇特這臭娘們背叛了我!九-九-藏-書」佐佐木終於明白自己受了騙,現出一臉激憤。
敵人也許已經察覺到被古谷盯上了。他們也知道古谷是個「不容易對付的強敵」,因為害怕這個不斷在背後向他們逼近的追蹤者,為了製造反擊的機會才演出這麼一齣戲的。
「經理好象在受著什麼人的恐嚇。」大杉又把聲音壓低了一點,把偷聽來的內容告訴了山名。
自問自答的古谷為一個作為結論導出的推測大驚失色,故意讓人跟蹤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知道跟蹤者是誰!
為了拿到兩個人通姦的證據,把久高捏在手裡玩弄死,他一直在監視著姦夫淫|婦的行動。細川清惠從「青山天城」上摔下來的時候,明義也在暗中監視著。
古谷指揮著跟蹤小組,心裏充滿了必勝的信念——這次可絕對不會再讓你逃脫了!結果,布麗奇特在都內東遊西逛一陣后,走進了湯島的一家名為「旅館榮樂」的情侶旅館。
「她把你那一份也拿走了!」
不過敵人為探測古谷的存在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那就是布麗奇特。她背後一定還有人,監視住布麗奇特一定能抓住些什麼的。不可捉摸的恐嚇者終於暴露了重大的線索,得死死抓住這條線索把根子扯出來。隱藏在布麗奇特後面的那個人越來越象就是古谷徹底追蹤著的,必須幹掉的人了。
「實話對你說,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了。」電報房的門一關上,周圍的雜音完全被隔絕了。儘管絕對沒有被人聽去的可能,大杉還是壓低了聲音。
如果敵人是外行,那就更沒有失敗的道理了。何況查出恐嚇者和他的自衛也不無關係。古谷先調查了靠新宿一邊的「田舍」咖啡館,很快就得到了一條很有價值的情報。
「我就是總經理久高,小姐找我有何貴幹?」據剛才打電話來的帳台服務說,她最近在這裏住過。
古谷越想越不對頭,在他幾乎已承受不了不安的重壓的時候,消息來了:「布麗奇特的房間里好象有男人。」
——好哇,終於叫我抓住尾巴了!以前我吃你的虧,這次可要叫你嘗嘗真正的反擊了!
「想知道嗎?」大杉眼睛一亮。
布麗奇特的行動也頗為笨拙,一眼就能看出是受人操縱的。她給久高送錢時所作的解釋也很不自然,活象一個笨拙的演員在背誦硬記下來的台詞。
布麗奇特似乎已在「依莎朵拉」住定了。山名從大杉那裡知道她住在「依莎朵拉」但他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佐佐木。
「叫布麗奇特什麼來著?」
「這多少能給他們製造些混亂。不過如果布麗奇特被他們抓走了,她肯定會招認是你指使她乾的!」
「罪犯,不,那個要您幫這個奇妙的忙的人說什麼時候付錢給您?」
「啊,是真的。」那門衛大吃一驚,一步一步防身後退。
「經理最初也好象懷疑是這樣,可如果布麗奇特真是一夥里的人就不會特意把錢送回來了。布麗奇特好象只是被人利用的。不過這事也真怪,好不容易到手的錢又讓人送回來,這叫什麼恐嚇?」
「總經理?這麼說他就是前川明義?」
久高並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您看怎麼辦?」帳台催問說。
「是的。」
「佐佐木,你讓人給耍了!」
「噢,對不起,對不起。他和我以前見到時的樣子完全不同的,所以……」古谷放開門衛的手腕道歉說。不過他內心的驚奇仍然沒有平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前川明義竟會是布麗奇特背後的男人。這麼說恐嚇久高的也是明義了?
「對方將對我開始調查。這將是一場激烈的互探戰。」古谷象是在對新登場的敵人挑戰似地自語說。
「乾脆下下決心」……焦躁萬分的古谷正想採取簡單的不法手段,動物性的自衛本能問他發出了警告:「這是不是引人上鉤的圈套?」
她走路時從容不迫,彷彿是故意要便於別人跟蹤似的。喊汽車時也不慌不忙,上了車以後馬上告訴司機所去的地點,而且也不換車,一直乘到目的地。
「這麼一副打扮要甩掉尾巴可不容易。」山名對佐佐木說。
「據說錢是經理存放在她那兒的。我看經理和她好象有點『文章』。」老資格的大杉擺出一副深知其中奧妙的樣子微妙地一笑。
「那人帶著女的呀?」部下不明白地問道。
如果大杉偷聽到的內容沒有錯,說明佐佐木已脫離了危險。不過久高是不會輕易相信布麗奇特這一番胡言亂語的,他肯定會懷疑她,偷偷地監視她。
——不過如果對手是明義,事情有些棘手。
跟蹤小組的一個組員立即裝成旅客進了那家旅館。他從旅館服務員嘴裏巧妙地打聽到布麗奇特的房間里並沒有先客;她好象獨自一人在等什麼人物。古谷馬上通過對講機掌握了這一情況。
「把錢送回來的布麗奇特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嗎?」
古谷的存在由此暴露了。不過敵人也有恐嚇這一弱點,就是知道了古谷的存往也不會馬上讓警察介入進來。他擔心的只是對方對古谷究竟了解到什麼程度,又在進行什麼樣的推測,他至今一點數都沒有。
古谷執拗地監視著住在「依莎朵拉」里步門不出的布麗奇特。在監視的同時他還作了些別的調查。和「依莎朵拉」隔著馬路遙遙相對的是另外兩家咖啡館,一家叫「田舍」,一家叫「奧利翁」。
「布麗奇特太堂堂皇皇了。」古谷凝視著本能發來的警戒信號。
來訪者和古谷描述的恐嚇者黨羽很象,久高擺開和則和,不和則戰的架勢。
她如果是他們一夥的,該快些離開那裡才是。
「你說這是她一個人的意思嗎?」
這麼說起來那支鋼筆有落到了明義手裡的可能。萬一他把那支鋼筆作為重要犯罪證據向警察部門提供出去,因為他是個有社會地位的人,警察部門對他在一定程度上自然是相信的,至少會比對流氓恐嚇者的話更重視一些。要是這樣的話,古谷的處境就相當不利了。
「別不顧別人的死活了。家裡還有我那套千辛萬苦才湊成的攝影器材哪。我所有的工資和外九九藏書快都花在這上面了。」
「這是怎麼說?」
旅館周圍被布下了重重的警戒網。古谷清楚地感到大魚正在漸漸游近。
布麗奇特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久高比她還要覺得莫名其妙。恐嚇者清清楚楚地要把二百萬元錢送到「依莎朵拉」的以他的名義開的房間里去,可如今送去的錢又被住在那個房間里的自稱是什麼布麗奇特的外國女人馬上送回來了。這是什麼緣故?既然要馬上就送回來,那又何必冒這個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久高問他,他卻答不上來。布麗奇特既不逃也不躲,雖然他感到她背後好象還有著什麼人物,可就是連個影子都發現不了。
「你這個人也太老實了。這下子可吃了大虧吧。」
「我沒有跟布麗奇特談起過你我之間的關係。」
「是我們總經理。」門衛答道。
正因為如此,當他意識到中了敵人的圈套,為挽回名譽(?)所作的反擊追蹤中也有著一股殊死的氣概。對於對方來說,他可是個不易對付的強敵。從對方至今採用的手法看,似乎很有些外行的味道。恐嚇的金額第一次只有三十萬,第二次卻一下子上升到二百萬元,嚴重缺乏平衡。
「那我們怎麼辦?」佐佐木明顯地感到害怕了。
「退座了?」佐佐木聽到這個意外的回答臉色都變了。據機場工作人員說,布麗奇特上午就辦了退座手續,錢也退走了。上午,那就是說在去「依莎朵拉」以前。她在上午就取消了回國的打算。
「會不會在半路上被久高抓走了?」佐佐木露出了不安的抻色。
再說久高把錢送到恐嚇者指定的場所后,不久就得到了古谷第一個消息,說一個金髮外國女郎取了錢,已離開了「依莎朵拉」。如今久高正緊張地等著古谷告訴他跟蹤的結果。恐嚇者的真面目終於快要揭開了。一旦摸清的了對方的底細,自然可以考慮如何處置了。自己至今一直受著敵人的任意操縱,這次可得抓住機會狠狠反擊。
「我是給您送您存放在我這兒的錢來的。」
——為什麼?
第二天,山名從帳台的大杉那兒聽到了布麗奇特來找久高的消息。布麗奇特是他帶到久高那兒去的。大杉和山名平時比較親近。
正因為布麗奇特既不逃也不藏,實在太堂堂皇皇,古谷反而無縫可鑽了。不過他並沒有放棄對布麗奇特的懷疑。把她綁架起來弄點苦頭給她吃吃,說不定能叫她吐出背後的人物來。
「不管怎樣,你繼續監視,裏面的人很快就會出來的。進去的時候沒發現,出來的時候非得抓住他不可。」
這個「公司上層幹部」和他在「田舍」咖啡館打聽到的人物特徵完全相符。
——這可不是單純的恐嚇!
「結婚?!」
「還不明白嗎,那女人是打掩護用的!」部下一聽大驚失色,被古谷一說,他也注意到了剛才那個男人中等身材,身穿茶色西裝。他根本沒有想到,一個讓女人在情侶旅館里等著的男人,赴約時還會再帶上一個女人。
佐佐木突然想到可以向航空公司打聽一下。布麗奇特明天回國,座位已經訂下了。即使不來飯店,明天起飛時間總該出現在機場的。
——如果她和恐嚇者是一夥的,是出於某種目的才把錢給久高送回去的話,目前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個。
古谷已經知道了明義的妻子和久高的事情。因為資料充分,這樣的事情如果想查一下子就能查清。
「好,我見見她。讓她在大廳里等著。」久高下令說,轉念想到古谷隨時可能來消息,又改口說道:「不,把她領到我這兒來。」
「我??噢,怎麼會呢!正因為沒有關係我才把錢給您送來了。您懷疑我?」布麗奇特面有不悅。
為滿足變態慾望,或男或女其中一方是複數的行為在這種旅館里也時有發生。
這次她所去的地方使古谷不由得大吃一驚——布麗奇特竟跑到東京皇家飯店去了!布麗奇特徑直走到帳台上,提出要見久高。
送走那個男人以後,布麗奇特過了十來分鐘也離開了旅館。和出門時的警戒完全相反,她一直線地回了「依莎朵拉」。
「怪了。我這筆錢是被人恐嚇去的。」
——布麗奇特難道是故意這樣便於跟蹤的?
「也許她拿到錢以後變了心?或者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能弄錢,一直在打這個主意?不管怎麼說我們算是強盜碰上賊了。」
「總是還是應該謝謝您。這筆錢確實是我的。我過幾天就給您送去二十萬,該送到哪裡?」
「沒有。我到她門口聽過幾次動靜,剛才好象聽到有男人的聲音,但不確切。」
——無疑是要人家跟住她。
作為跟蹤的對象,這是最容易對付的了。
「你能忍得住?」
「你偷聽?」
——莫非這女人找上門來了?不可能。可是……
「是誰讓布麗奇特把錢送回來的?」
如果布麗奇特是一塊釣餌的話,古谷的形象早被敵人看得一清二楚了。自己以為布下了圈套,結果卻是乖乖地中了對方的圈套。敵人在要久高拿出二百萬元錢的時候已經做好圈套了。
內部通訊結束了,古谷苦苦思索起來。監視開始以後至今只有兩對情侶進去,象是布麗奇特的「情人」的人沒有出現。難道真的是早已在裏面別的房間里等著的?二十分鐘以後,對講機又響了。
「唉,別這麼說嘛,請告訴我您的聯繫地址。」
「他們談了些什麼?」
「可是這麼突然地提出辭職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嗎?」
他打聽到當天下午五點左右,有個五十來歲的紳士模樣的人一直守在窗邊監視著「依莎朵拉」方向。他死死抓住這條重要的情報,打聽了所有當時在場的服務員,基本上弄清了那個紳士的長相模樣。
正是在這一點上給了敵人以可乘之機。這在素以這方面的專家自命的古谷來說,儘管主動權掌握在敵人手裡,還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失誤。
「這人什麼樣子?」
「說是一個陌生人打電話讓她這麼做的。她也覺得這事太蹊蹺,要去報警,經理慌忙阻止說沒有必要這樣做。我看read.99csw•com這裏面大有文章。」
那就是她意識到已擺脫不了古谷的跟蹤了。甩不掉跟蹤、拿到的錢永遠都是「危險品」,拿在手裡永遠都是燙的。知道已無論如何也甩不掉古谷執拗的跟蹤后,布麗奇特便玩了這套證實自己不是恐嚇者的花招。
「什麼?!」久高聽了差一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帳台服務員清清楚楚地說是二百萬元,這和剛才給恐嚇者送去的錢金額完全一致。
「老頭子」任命他為工作組組長,任務是確保這場交易順利地在地下進行。可是在工作中他犯了一個失誤。
古谷自己也差點上當。他是從自己對部下說的「給你派個做掩護用的女人去」這句話中得到啟發的。
「這位旅客已經退座了。」
「我看不會。他不會認為布麗奇特是恐嚇的主要人物,為了摸清底細,他不會截住她,只會暗中跟著看她往哪裡去。而且久高的把抦還抓在我們手裡,他連一個指頭都不敢碰她。」
「好象沒人盯梢嘛。」佐佐木打量著「依莎朵拉」周圍的情形。
「我也不知道。雖然沒有明顯感覺她有了其它男人,可我們的生活時間是錯開的,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她在幹什麼。」
「你聽到了?聽到什麼了?」

4

「等一等,現在馬上出去很危險,先看看情況再說。」
古谷覺得整個身心充滿了鬥志。
帳台服務員的回答和古谷所說的「依莎朵拉的女人」特徵相符。
「『依莎朵拉』?」久高又是一驚。他以為「依莎朵拉」只是罪犯選定的取恐嚇金的場所,不料布麗奇特卻說目前她住在那裡。
「看見人了嗎?」
「這又有什麼用?我們兩個人是一條繩上栓著的兩隻螞蚱。你給房東打個電話,告訴他你要出去旅行幾天。」
古谷的跟蹤又開始了。這次他動員了充分的力量。對「雙重跟蹤」也採取了警戒。和上一次不同,布麗奇特在途中換了好幾次車,明顯是在防備別人跟蹤。她跑進百貨公司,乘電梯來回上下好幾次,連古谷都差點被她甩掉,靠著人海戰術的大網總算沒被她走脫。從這一現象看就可以知道布麗奇特要去的地方藏著他要捕捉的大魚。
「我看得先躲一躲。現在的公寓暫時不要回去,上班也不要去上。」
也可能她改乘其它航班了,可是機場的乘客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佐佐木又向其它幾個明天有飛往美國的班機的航空公司詢問了一下,也沒有以布麗奇特·布賴恩的名義的預約。
「我看不會吧。」山名也抱著和佐佐木同樣的懷疑。他拚命想打消這個念頭,可疑雲的容積卻越來越大。
「你叫我別去那我就忍著吧。你那一份子我打電話讓她留在飯店的帳台上就行了。」
在銀座四丁目的拐角下了車以後,她悠然自得地逛起馬路來。在人工光泛濫的銀座行人道上,她混在服飾多彩的人群里逛逛商店、和那些非法開設的攤床打打趣。不一會兒她來到了林蔭街區,推開一家咖啡店的門。
必須耐著性子堅持這場令人焦急的監視。
估計布麗奇特該到了,佐佐木給機場飯店打了個電話,對方回答說她還沒到達。也許是為對付尾巴耽擱了。
——不能稀里糊塗地對布麗奇特下毒手!
那個公司上層幹部模樣的人的女伴,是他來會布麗奇特時打掩護用的「假人」。
「一會兒我給你派個做掩護用的女人去。你再堅持一會兒。」
「我們也走吧!」
古谷在恐嚇者和久高通話以後馬上打電話詢問「依莎朵拉」,知道以久高的名義訂下房間的是布麗奇特。當然,當時他還不知道她叫布麗奇特。
「這點倒不用擔心。布麗奇特今晚在羽田機場飯店開了個房間,明天乘飛機回美國。你那一百萬就在那兒交給我。」
他讓佐佐木請了十天的病假,躲到伊豆的國民宿舍里去了。在一天一次的定時通話中,他一個勁兒地向山名訴苦,說實在悶得慌。比起除了吃飯睡覺便無事可做的國民宿舍來,倒好象還是在叫人鼓不起勁來的皇家飯店幹活好了。
「慢著,」古谷收緊了鬆弛下來的神經,「跟住那一對兒!」
「監視者盯上了布麗奇特,如果她奔向了另一個男人,那傢伙會替我們背黑鍋吧?」
能反過來把古谷這樣的「專家」引入圈套,對方的手段實在非同尋常。
「布麗奇特找經理幹什麼?」山名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吃驚得屏住了呼吸。
「老兄,這是真的?」古谷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門衛的手腕。
可是其中還有一個疑問——知道了久高和自己的妻子不乾不淨的明義為什麼要使用布麗奇特誘出古谷?
「跟您說這番話的人是誰?」久高狼狽地問。
「再等會兒著吧。」山名寬慰著說。又過了三十分鐘。佐佐木第三次往機場飯店打電話。希麗奇特依然沒到。佐佐木的不安頓時膨脹了。膨脹的不安又喚起了懷疑。
「什麼?」古谷愕然了。旅館周圍已嚴嚴實實地作了布置,不可能有人能突破如此嚴密的由專業人擔任的警戒,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
「現在我沒空,告訴她我已經下班了。」久高連來訪者找他有什麼事都沒問一問,便對帳台下了逐客令。古谷的消息隨時都可能來,他可沒有心思去對付一個突如其來的來訪者。
糟了!古谷緊咬嘴唇,同時意識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已經為時過晚了。
「我也沒想到她那樣惹人注意。」
「是啊。」
只要佐佐木的名字不暴露,就是讓他來上班也不會出什麼事了。大杉和佐佐木分屬兩個部門,個人之間也沒有來往。大杉不可能直接把布麗奇特住在「依莎朵拉」的消息告訴佐佐木。山名雖然沒有向佐佐木的訴苦妥協,但內心已漸漸同情起來了。
山名惴惴不安地問道。大杉之所以故意把自己拉進電報房,是不是因為從久高和布面奇特的談話中估計到此事和自己也有牽連?佐佐木說他沒有和布麗奇特談到過山名,可在男女間的枕邊密語中很可能不知不覺地漏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