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十二章 道具的亡命

第二十二章 道具的亡命

——如果榊原是殺害細川清惠的兇手,會不會在清惠的房間里留下什麼痕迹?
「是的。」
榊原省吾正要和平日一樣從正面大門進入公司大樓,忽然感到有一種不協調的異樣感。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但確定好象有什麼東西和平時不一樣。可以說是他的動物性本能感覺到了危險。所謂本能,就是他多年的經驗和職業性訓練所形成的一種感覺。
他從太平門進了大樓,來到正大門上方的三樓客廳。從這裏看下去,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大門出入和大樓對面的情形。
「皇家飯店。說是我們公司的哪個幹部遺失在他們那裡的,要我幫他找找失主。」
「下一次再跟您聯繫。」電話喀的一下掛斷了。
「這批鋼筆是經理辦公室叫我去定的,所以記得特別清楚。可當時我只是個次長,沒資格得到。這支筆怎麼啦?好象沒有筆帽?」
業務計劃部長、榊原省吾。
那支筆上並沒有刻著姓名,皇家飯店特意把東西寄來尋找失主,這可是個異例。聽說飯店一般對失物只保管一星期左右,沒人認領就送交警察部門。
但是,若繼續留在國內,從步步進逼的氣氛中他感到司法部門已向他伸出了手。警察在水島事件中似乎抓住了什麼。再加上久高的跟蹤和那個估計是佐佐木的夥伴的人對鋼筆的追跡調查在兩旁夾攻,估計是很難抵擋得住的。
榊原甚至對這個可稱為心腹的船坂也不相信。不把部下看作是人,是榊原的信條。如果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去和他們相處,相互間必然會產生很深的了解,被背叛時所受的傷害就大,就象現在的長良岡和榊原之間的關係一樣,由於知道的太多了,在對多年的部下的處置上不得不大費周折。長良岡太過於把榊原當「人」使用了。
「一時性?」
「憑他那種監視馬上就得被對方察覺。」搭檔的刑事擔心地加上一句。
「不,我是說攝影。在久高監視的那段時間里把永進商事大樓的情形拍攝下來。如果大樓裏面有人注意久高,這個人就是久高要找的人。」
「明白了。我馬上去問。估計也該有眉目了。」

6

「我也記得是的。皮管彈簧片上的兩條金線是為了象徵二十周年專門讓商店燙上去的。當時我也真想有一支。」厚生科長吉見回答說。
「這個可能充分存在。」
「就這麼一句話,所以我剛才說不是什麼大事。」管理人擔心地瞅著還在山名手裡的裝著一萬元票子的信封。因為提供的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情報,他似乎在擔心拿不到這筆錢。山名象是故意吊吊對方的胃口似地把信封拿在手裡玩著。
「晤,也許是吧。」明義一下子就被對方的巧辯之舌捲住了。
「連失物尋主一類的事也得我們去干,這份差使也夠苦的了。」
久高的監視手法實在太蹩腳了。
「就是啊,說不定是在裏面監視著久高的動靜。」
「打過。問有沒有留言。他們好象把這裏當作聯絡地點。」
「趕你走?象你這樣頭腦的人怎麼也會說出這樣糊塗的話來?事態的嚴重我想你早已知道了。除了立即到國外去避避風頭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榊原打定主意要死死纏住自己的主子,同時意識到目前長良岡將對自己採取的態度,正和以前自己想一腳踢開久高時的態度完全一樣。
「這個嘛,先生,屬於住戶的私人秘密,所以……」
——不,不是。他馬上打消了這個設想。久高雖然竭力裝作若無其事,但榊原立即發現他的視線固定在永進商事的大門口。
——長良岡公造,你甭想一個人天下太平!
「就這樣吧。怎麼樣,現在該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厚生科的經營範圍相當雜,有的人給它起了渾名叫「雜務科」。因為從地方上來東京的來客和職員的住宿問題也由他們負責,所以和都內的旅館業界也混得挺熟。
「敵人要是發現久高他們的行為,說不定會來個反監視。」
「估計敵人也清楚這支筆是掉在什麼地方的,因此不可能簡單地露出尾巴來。如果有人對此表現出哪怕是絲毫的反應,那就不要放過。」
「眼下空著。那個房間可真有點太吃香了。」管理人員略帶驚喜地說。
「拍照?」

1

「哎,別那麼說嘛。說不定失主在『御前會議』之類的場合下一直在擔心被經理髮現呢。」
蒙勃朗的主人並不一定是榊原。
——想不到我榊原省吾竟落魄至此!
話是這麼說,可辦起來就不那麼簡單了。他不知道有誰認識榊原。久高很可能是榊原的傀儡,他當然認識榊原,但又不能去問他。
管理人用眼角瞅著山名把一張五千元的鈔票裝進信封,說話的腔調頓時變得親切起來了。
「我聽上去是的。」
他為長良岡幹得太多了,這一點長良岡本人也充分承認。可是,正因為幹得太多了,他自己落入了危險的境地,目前的逃往國外就是為榊原自身的安全也是很必要的。
回答聽上去有些支支吾吾。若是平時的長良岡,早就不由你分說地下命令了,可今天卻對榊原的「反抗」無力地辯解起來了。從這一現象上也可以感覺到長良岡似乎在打著什麼主意。
「沒有的事。我也是在報紙上看到那條消息的,不是說是事故死亡嗎?」
「我說經理,上次我托您辦得那件事有什麼消息沒有?」對方進入九_九_藏_書了談話的本題。
「是的。說到天邊去您也是前川禮次郎先生的長子,您的血管里有他的血在流。這是令尊大人的障眼法,反正過不了多久您還是要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去的。」
「記得在通話時聽到過有個女人用電影院廣播找人似的聲音喊什麼『榊原部長,請馬上到經理辦公室來一下』。」
他抱著這種思想一直乖乖地呆在家裡,可父親那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安使得他一味地把事情往壞處想。

5

所謂「御前會議」是指每周一次由經理主持的幹部會議。
聽對方這麼一說,明義覺得倒也是這麼回事。對父親,他心裏還是有著一種子女對父母的託庇依賴心理的。父親只生了自己這麼個兒子,其餘都是女兒。不管父親如何震怒,接班人還是自己。歸根結底「血總比水濃」。
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使用這手材料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找到鋼筆的主人了?
長良岡是不是相信榊原的話不知道,但事情已被長良岡的情報網獲悉,這說明警察的活動是相當活躍的。
上班途中的公司職員走路時只是一個勁兒朝自己的工作單位奔,路上絕不東張西望。這是一條發源於車站的巨大的人的傳送帶,是一股每天早上在同一時間里反覆出現的人流。他們只是機器,而不是人。這是一種隔絕了所有人類感情的機械性現象。
榊原知道他擔心的事情果然來了。
幾天以後榊原又被長良岡喊去了。
怎麼辦?部下象是在等待具體指示似的看著他的臉。
找到久高以後發現搞錯了人,榊原就把追蹤的矛頭轉向了佐佐木。久高和兇手之間的聯繫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建立的?
「他們讓你轉告的都是哪些事?」
「經理,您叫我?」榊原一喊,長良岡才把視線轉到他身上。
「這麼說起來……」管理人露出想起了什麼的表情。
——有沒有什麼抓住證據的辦法?
「是您的鋼筆?」
「細川清惠以後」榊原主要是在為保全自己活動,這方面沒有長良岡的具體指示。不料為彌補一個小小的漏洞,居然破綻越來越大,最終竟落入了山窮水盡的困境。
「你留在這裏好象有些不太平。」
榊原在向船坂下命令的時候忽地想到了自己可悲的境遇。不希望自己是一個人、而希望自己是一件道具,他覺得這個畸形心理太可悲了。
「因為覺得可惜我平時不常用它。丟了這支筆的人一定很急吧。」
「這不是為紀念創立二十周年經理髮給部長以上幹部的蒙勃朗金筆嗎?」總務部長野澤拿起鋼筆說。
究竟是誰撿到這件失落在兇殺現場上的「物證」的,這無疑是兇手最關心的事情。
「是啊,這是二十周年紀念時經理分送的『恩賜筆』,公司里有這樣的鋼筆的人至少有五十個。」吉見似乎沒有發現榊原的反應。

2

也許他是偶然在那兒等人。
可是因為另外沒有能當此重任的「人材」,結果還是由他接受下來了。由於兒子媳婦的對方和暴力團有聯繫,他竭力裝成是那方面的人,也許最終還是被識破了。
「可我父親喜歡孩子遠不如喜歡他的飯店。」
如果對方只是一件道具的話,即使叛變了也製造不了多大的傷害。難就難在如何把人「調|教」成道具這一技術問題上。從這一點看,船坂確是一件優秀而忠實的道具。
——如果我也只是長良岡的一件道具,說不定反而更好。
「這樣的話只有你找我,我卻找不到你。」
「到國外去?」
「敵人要是知道了改從秘密出入口進出,他們就是守一輩子也白搭。」
「嗨呀,鋼筆的主人還沒有找到。」明義有些過意不去似的答道。

7

山名從敵人那裡得到了啟發。鋼筆的主人就是兇手。如果承認是自己失落的,那就等於是在宣布自己是兇手。所以兇手肯定會首先打聽鋼筆是從什麼方向來的,然後再順藤摸瓜追本溯源。
「另外,聯繫時間由我決定。」
——不管怎麼,很有必要先看看這個榊原省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佐佐木是有同夥的。他肯定會去找他。放了佐佐木以後你給我緊緊地盯住他,看他都找了哪些人,隨時向我報告。」
榊原不免大吃一驚。他壓根兒就沒想到久高會追蹤到這裏來。
在這樣的期間,世界把他一個人扔在角落裡自顧自前進著。可是除了焦躁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本來就是個機器人,現在被剝奪了職務,那就更沒有人接近他了。就是在任期間人們也很少和他接近。在這一帶可算最豪華的宅邸由於妻子的逃離顯得格外空曠冷落。
「什麼!你這個人難道一點都不感到自己有責任?」
「您問這個呀?我這裡有他住進來時的契約書,拿來讓您看看吧。」
「我始終恨據您的指示活動,沒幹別的。」
「古谷先生沒往這裏打過電話嗎?」
「拍拍照試試怎麼樣?」
「那我就去問問看吧。」吉見無精打采地站起身來。
和水島不同,久高也好,住佐木的那個夥伴也好,兩個人都是外行。可這兩個人居然都盯上了永進商事,逼得他這個沙場老將惶惶不安起來。
和警察一樣,山名和佐佐木也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清惠的房間上,對久高租的房間一直沒有關心。可是,如果榊九_九_藏_書原和久高之間發生了關係的話,媒介會不會就是久高租用過的那個房間?
榊原意識到不能對久高輕舉妄動。
「連對此有反應的人也沒有嗎?」
——應該到青山的公寓去調查一下。
榊原走進了隔壁的一座大樓,這座大樓的後門通永進商事大樓的太平門,從那裡出入外面是看不見的。
「太少了一點,請給您太太買個手提包或化妝品什麼的。」山名在見錢開眼的管理人面前慢慢地拿出一張一萬元的票子放進那隻信封里。
山名凝神苦思。
吉見很自然地把鋼筆從榊原手裡拿回來出去了。榊原眼睜睜地看著吉見拿著鋼筆走了,覺得彷彿自己身上的某一致命的部分被人剜走了似的。
整天和那個照料自己生活的老傭人兩個人悶在家裡,他覺得心底里似乎已經發霉了。
「我因為工作關係和都內的旅館業比較接近。這是東京皇家飯店的預約科托我辦的,這支筆好象是說我們公司的哪個人丟的,要我幫他找找失主。」
「我只是希望你在隨時都能和你聯繫的地方。」
「經理,這事您不必操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管哪兒我自己都能去。」
「有人把死亡現場的施工單位和細川清惠的工作單位聯想起來了。我也覺得這個事故好象不是偶然的。你真的沒有插手嗎?」
——我不會讓他這樣做的。榊原想。
性能優良的鏡頭鮮明地抓住了這個人的臉相和體形特徵,警方立即暗暗調查了一下這個人的身份。
古谷是殺害細川清惠的兇手的嫌疑實在太大了。正如山名推測的一樣,榊原在殺了清惠以後發現失落了重大的證據,於是便尋到久高,然後建立了關係。
「喊的是『榊原部長』?」山名全身緊張。
長良岡有今天,許多地方都是靠了榊原的努力。榊原如今落到三面臨敵的境地,其間接原因也是為長良岡活動。
久高和前川容子利用公寓的那個房間作幽會的場所還沒去查過。起初佐佐木發現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還以為他們用的是清惠的房間,直到看見清惠掉到他們的車上以後才明白久高他們利用的是別的房間。
「哪怕是一丁點的跡象也行。」
最初的驚愕一過,這個問題浮了上來。他以為自己的足跡是擦得乾乾淨淨的,不可能留下連久高這樣的外行也抓得住的痕迹。
榊原這麼一反問,長良岡也微微一怔。
——榊原和久高的接點是不是就在這裏?
「轉告都是伊澤先生一個人留的,說要古谷先生打電話到東京皇家飯店和他聯繫。」
「您是通過什麼途徑得到警察在注意我們的情報的?」
「不,不是我的。但和我那支很象。」榊原立即意識到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反應是相當危險的,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說。
榊原意識到自己面臨著危險。這是一種動物性的嗅覺,而且危險還不止來自一方。首先是眼前的久高,其次是那個揮舞著鋼筆的看不見的敵人,最後是警察。
今天早上久高的監視也好,剛才的鋼筆調查也好,榊原已從中感覺到敵人的觸手正在步步向自己的身邊逼近。
「這,這還用問嗎?你單向和我聯繫我不放心嘛。我希望你永遠都在我的身邊。」
久高和榊原看來是有聯繫的,而現在榊原殺害清惠的嫌疑越來越大。要殺害清惠勢必得趕到兇殺現場去。
不過山名也沒有預測到事情竟會是這個樣子。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明義竟會以這樣的方法尋找蒙勃朗的主人。
——簡直是狂妄!榊原想。
「什麼事?」船坂象條忠實的狗看著「主人」的臉。
山名細細咀嚼著這個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久高和前川容子幽會的場所是青山公寓,而清惠也是在那座公寓里被害的。如果榊原就是兇手的話,按理首先在這裏和久高發生過接觸。
長良岡就水島事件追問榊原無疑是因為意識到了自身的危險。榊原一直就是作為長良岡的「秘密武器」四處活動的。
「您辦事這樣漫不經心可有點不妙啊。久高雖然已經被解僱了,可他是個相當能幹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復活過來了。我好象跟您提到過那支鋼筆是在某一殺人現場上撿到的,那個兇手和久高似乎有牽連。因此,只有找到鋼筆的主人才算是徹底把久高制住了。光憑和凶殺案有瓜葛這一條他就甭想再在旅館業界混了。久高就是去了別的飯店也仍然是您的強敵,因此必須徹底把他從業界擠出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久高的監視頑強地繼續著,從第二天開始添上了前川容子的身影。
他苦笑了。
「哎,這支筆好象沒有筆帽?」
「混蛋!我自己也被趕了出來。還有什麼屁用!還不是你出的好主意!」
「經理,不能把久高的開除和您的一時性解任看成是一碼事。」
「榊原,最近你有沒有背著我幹什麼?」利箭似的目光罩定了榊原。榊原把表情隱藏在鐵麵皮後面答道:
榊原想到了。久高是通過什麼途徑發現了自己的還沒有弄清,可警察卻順著久高的追蹤摸了上來。
「先生是私人偵探?」管理人好象因為職業關係這樣的場面已經歷得多了。
——不管採取什麼手段,不能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把鋼筆拿回來就更危險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覺那支筆的失主是自己。必須用一個不讓吉見察覺的方法把它拿回來。
山名毫不惋惜地把裝著一萬元錢的信封遞給了管理人。
目前這三方面的敵人似乎尚未採取聯合行動,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如果他們彼此九-九-藏-書發現了對方的存在聯合向自己發起進攻,那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
——是誰在尋找鋼筆的失主?
——久高!
「不不不,這叫我怎麼好意思。其實我轉達的也不是什麼大事。」

3

「我的耳目到處都有。」長良岡露出自己的情報網絕不止榊原一人的神態。
——這次的對手好象還有那麼兩下子,但我一定能很快抓住他的尾巴!
「不,姓古谷。你說的那個叫榊原的人怎麼啦?」
「伊澤先生走後——沒打任何招呼——馬上就有個房客找上門來了。我對他說房間得稍稍打掃整理一番,讓他略等一等,那個人說保持原狀更有意思,當即住了進去。」
——這兩個人在合力監視。
「光報告就行了嗎?」
他那雙經過職業性訓練的眼晴立即捉住了一個人影。
「哎,經理,您別這麼說嘛。」對方的聲音平靜,這更使他惱火了。
「這是408號室的伊澤先生。」
清惠砸在久高車上以後,久高好象立即放棄了公寓。原追蹤久高的下落時,會不會在久高曾經租用過的房間發現了什麼線索?
「這又有什麼不好?反正我在國外,不可能隨叫隨到。我每天和您通一兩次話,估計也差不多了。」
總不能每天都走太平門。若是經理命他相陪,不管願不願意非得從大門出去不可,榊原漸漸地有些陷入被動了。
這是一件失落在兇殺現場的重要物證。最關心拾得者的自然是失主。不過,榊原和細川清惠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永進商事和清惠原工作單位的父子公司關係以及榊原對鋼筆的發現者所表示的關心不過只是一種情況證據,而不是什麼足以使對方無法抵賴的鐵證。
可是,如果榊原一旦被捕,他將因殺人罪而受到嚴厲的審訊。長良岡的命運就掌握在榊原的供述上。這可不是貪污啦選舉違反的牽連之類的小事,長良岡自然要考慮如何保全自己。
系長的想法立即被付之行動,永進商事大樓前面秘密地安上了三台攝影機。主攝影機的鏡頭對準了特地別於對久高進行反監視的正大門上方的窗群。
此人是長良岡公造的親信,在公司里很有一股潛在勢力。他負責收集企業情報和政界方面的活動。鑒於他的辣腕,就是公司的首腦幹部也得讓他三分。永進商事的長足直進也有著榊原省吾暗中的一份功勞——以上是警方查到的第一手資料。
「這隻是表面現象。天下哪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父母?過一陣子您一定能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去的,那時候久高已經不在了,豈不是您一個人的天下?令尊大人之所以把您暫時刷下來無非是做個兩敗俱傷的樣子給久高看看的。」
「啊,沒什麼。那個姓古谷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比如說相貌、身材特徵、年齡什麼的?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請給您的孩子買點糖果吃。」
「這個自然。其它還有通用門、太平門,說不定還有外面的人不知道的秘密出入口。」
「問這個問題的是誰?」
「警察?……」
「那就好。我的關係網也是有限度的。」
「我已經不是什麼經理了,這也是你給我帶來的好處!虧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
「榊原省吾……」
「其他還有什麼嗎?」
容子按理是不認識「古谷」的,也許是從久高那裡問清「古谷」的特徵以後幫忙的。
「真的?」
攝影的結果,使得一個人物浮現了出來。攝影機攝下了一個出現在正大門上方三樓窗邊的人影。這個部分被最大限度地放大了,此人靠近窗口看著外面,視線隨著久高的活動不住移動著,顯然是在對久高進行反監視。
「後門由原前川夫人守著。」
這是他和佐佐木早已作出的推測。
「如果是為了這個,我可以定時和您聯繫。」
榊原被長良岡叫去了。他從長良岡的表情上看出對方心情很不好。
另一個引起山名注意的是古谷的租用時間——六月四日開始,十月初退租。這和細川清惠的墜死和佐佐木失蹤的時期基本符合。
「有有有、有的是。這公寓里每個房間都有電話,人不在的時候由我轉告。古谷先生幾乎每次都不在家,來的電話全由我轉告。打電話來的是伊澤先生,對方雖然拿著假嗓子,可騙不過我這雙耳朵。因為伊澤先生也不是什麼欠了房租溜掉的人,所以我也沒有說穿他。」
「警察中好象有人不這樣看。」
就是把水島送命的場所和細川清惠原來的工作單位聯繫起來,一下子也扯不到榊原身上,可長良岡卻明明說警察已「盯上」了榊原。

4

長良岡還不清楚榊原面臨的危險的嚴重性,他只是收到了布在警察部門周圍的情報網獲悉的不完全情報后感到有些不安才找榊原詢問的。如果他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會怎麼做?把榊原一腳踢開?
——看來上次為長良岡的混帳兒子擦屁股的事算是一著臭棋。
「警察為什麼要盯上我?」
佐佐木的夥伴存在於皇家飯店內部,這基本上是確定的。從榊原看來,那支鋼筆的調查方法也是外行的行徑。鋼筆通過飯店的預約員寄過來,這等於是在做廣告說明鋼筆在飯店內部的人員之手,而且讓厚生科長這樣堂而皇之地四處示人,除了引起筆主的警戒不可能有任何收穫。
「那倒也是,不過你為什麼不願意到我為你安排好的地方去?」
他和榊原的關係可謂是一種孽緣九九藏書。榊原對長良岡的老底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一點長良岡按理也清楚的。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已成了一團想切也切不開的稀泥爛漿。那麼,長良岡會救榊原嗎?這是個大大的問號。
彷彿他一直以來就是為了今天的「流放」在賣命似的。榊原自嘲的正是這個富有諷刺意味的結局。不過出國就意味著他將離開長良岡的保護傘,而且長良岡說不定還會搖身一變變成他的敵人。一個日本人在國外的某個地方被人幹掉了又會有淮知道?不敢保證長良岡就不會在某個日本的搜查權所夠不到的地角天涯除掉一個「知道得太多了的人」。
「那當然是真的。正因為想讓您繼承下去,他才這麼熱衷於自己的事業。您應該相信您父親,在他面前多做出些孩子的樣來。您對您父親太疏遠了。」
「你好象已經明白我的苦心了,你在國外落腳的地方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首先……」
「久高好象還沒有發現目標。」擔任監視的刑事報告說。
——等長良知道了事態的真相,那就危險了。榊原對對方的為人了如指掌。因此,為了讓他不敢輕易動刀子,這陣子應該找機會向長良岡暗示一下他們是一個同生死共命運的共同體。讓他知道他若是想對榊原下刀子,他榊原也不是吃素的。
「您聽我說,經理,您大可不必如此光火。」對方泰然自若。
「啊,是那支鋼筆的事?一直沒有迴音來。」
「說是掉在那裡的只是筆桿。大約是插在胸袋裡脫落的,筆帽還留在衣服上。」
榊原面臨著必須解決的問題。久高盯上了永進商事,絕對不可能是衝著其他人來的,他一定是恨透了「古谷」,來追尋他的真面目來的。
「我最近要離開日本,有件事件要交給你。」
「這種筆總共也只定做了五十來支,你去一問就知道了。」
「吉見,這支鋼筆是哪裡來的?」榊原的聲音有些慌亂。
這是佐佐木的夥伴通過吉見厚生科長進行的調查,而且拿來的只是筆桿,筆帽還留在自己手裡,從這一點上榊原感到對方辦事相當精細。
兇手(榊原?)在把清惠推下樓以後發現久高接觸過她的屍體,於是便斷定「物證」落到了久高手裡,便開始追蹤久高的下落。
「是經理的恩賜嘛,怎麼能不急。」
——是從久高這條線來的。
「沒撒謊吧?最近警察活動得相當起勁。」
打給在家裡閉門思過的明義的就是上次那個怪電話。明義被剝奪了總經理的地位,老婆也跑了。他已經沒有必要非聽從父親的命令把自己關在家裡了,可他覺得無處可去,並且也懶得出門。
榊原後悔了,長良岡公造要他為兒子媳婦參如夫婦交換的事封鎖消息時,他考慮到這有可能暴露「古谷」和長良岡的關係,拒絕了。
「408室的前住戶伊澤先生和後來的古谷先生有沒有什麼通訊聯絡的跡象?」
——該怎麼「處理」他?
契約書上只有古谷竹夫這個姓名和職業「自由業」兩條內容,沒有任何表示身份的資料,可管理人所描述的古谷的模樣卻大有參考價值。
真想看看榊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想有一張照片。想到這裏山名突然開竅了。
深知長良岡的冷酷殘忍的榊原認為這次「流放國外」是長良岡殺人滅口計劃的第一步,也不能說純粹是疑神疑鬼。
山名立即付諸行動,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反應。他把從飯店內部報紙上剪下來的久高的照片拿給管理人一看,管理人不加思索地回答說:
「業務計劃部長榊原省吾。」
「鋼筆是通過預約辦事員交給我的,大約總是掉在大廳里的吧。如果這不是您的,那我再去別處問問看。」
「我一定遵命照辦。」
「秘密出入口?久高就只盯住大門?」
山名第二天又打電話找到明義。這事如果再拖下去他可能會變卦。
「這一點還不清楚,所以我才直接問你本人。如果你真的和那件事無關,那就沒事了。」長良岡象是宣布談話已經結束似地揮了揮手。
「徹底摸清榊原和久高之間的關係。」系長發出了新的指令。
「我這不是在問你嗎?那件事憑著我的力量好歹已經了結了,我以為這下子該沒事了,不料最近那件事好象在警察內部又死灰復燃了。據說長浜機械的施工現場有個人被鋼材砸死了,這事你沒插手吧?」長良岡的眼光越來越銳利。
「那您知道警察是憑什麼盯上我的嗎?」
山名拚命咀嚼著這個在自己眼前新登場的人物的名字。據明義說榊原對發現鋼筆的人很感興趣。這不是表明他就是那個失主嗎?
「我想提個問題。」
「久高被趕走了,您的目的不已經達到了?」
「什麼問題?」
榊原盯著久高的眼睛里漸漸露出了凶光。
山名沒有放過這個符合。趁五千元鈔票的威力尚存的時候他又進一步向管理人提出了問題。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們經常使用那個旅館,去過的人很多。」
「古谷先生往這裏打電話的時候您有沒有留意到什麼?比如通話中夾進來的聲音或者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什麼的?」
「因此,您盡可以放寬心,一切都和您所希望的一樣。」明義此時非但怒氣全消,甚至已生出對對方的感激之情來了。
榊原從長良岡辦公室退出來以後馬上把一個叫船坂的得力部下叫到跟前。船坂是個知道內情不多、可以象道具似的使用的部下。
作為長良岡的貼身親信,對於長良岡那種唯我為中心的冷酷,榊原了解得比誰都清楚九九藏書。他重用榊原也是因為榊原對他有用。一旦知道榊原非但不能再為他賣命效勞,還有可能把他也拉進危險的圈子裡去,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把榊原一腳踢開的。
「有倒是有,但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反應。」
只是因為兩個人的關係猶如一個包膿裹血的大腫瘤,如果毛毛糙糙地動刀子切開,只怕膿血飛濺,連他自己的老命也難保。要切、那也一定是在不被榊原察覺的情況下巧妙地下刀子。
「您這是想趕我走。」榊原一針見血地說。
他在以古谷的名義和久高接觸的那段時期里是化了裝的,可若是被久高在近距離內盯住,很可能會被他發現和「古谷」相似的地方。
因為不能老是站在一個地方,他在公司大樓前面一次又一次地往返著。順著上班的人流時倒也還好,一旦走過大門口返回來的時候卻正好和人流形成逆向,看上去十分引人注目。
「聽說有人問過這支筆是誰撿到的。」
久高置身其間,卻不時的「旁視」,那種明顯顯示出帶著人類思維特徵的走法看上去非常顯眼。
「這麼說敵人也許是察覺到以後躲起來了。」系長考慮著部下報告的實質。
「都是你,害得我吃了那麼大的苦頭。」前川明義對著電話機吼道。
「不,等我出國以後再放。佐佐木肯定會把我的面貌特徵告訴他的同夥和警察。雖然我是化裝過的,可警察已經在注意我了,我想在佐佐木說出去以前出去。」
他覺得明義和久高的勾心鬥角互相殘殺是有人操縱的。由於鬧出這麼件事,使得他不敢輕易對明義這個也許通過水島知道了榊原的存在的人物下手。這件事也好象是為了保護佐佐木的牽制戰。
不,這那是什麼間接原因,完全可以說是直接原因。水島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固然是因為自己在行動對不慎掉了鋼筆,可如果不去執行長良岡的命令,也就沒有必要去採取這樣的保身行動了。
「明白了。那我馬上去把佐佐木放了?」
如果有痕迹留下,早該被警察發現了。因為警察也是一開始就認為這是一樁凶殺案。
「是的。」
他在原本是朝他走去的公司大樓前突然來了個右拐彎,那邊也有許多各自奔向就職單位的公司職員,形成一股從車站流出來的分流急急行進著,所以並不顯眼。
「吃香?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這是個最乾淨利索的辦法,無論是對您還是對我。」榊原的語氣裡帶著自嘲的成分。
「大樓的出入口不至於只是大門吧?」
榊原被吉見問他有沒有丟了鋼筆,心裏不由一驚,但他隨即就把驚愕藏到假面具後面去了。吉見把鋼筆拿給榊原看。
「沒有。」
「就是這話。」
——這小子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久高和榊原的關係終於證實了。那個在和公寓管理人通話時插|進來的聲音八成是經理室打去的內部互通電話,這說明古谷和榊原是同一個人。
長良岡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種彷彿扔掉一件用得已經不能再繼續使用了的消耗品似的憐憫的神色。
「這是飯店的哪個人揀到的?」
「你是不是到國外去呆一陣。」長良岡一見面就說。
——關於鋼筆的問題只要不讓對方察覺筆主是自己,一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只須瞅個機會把它從吉見手裡偷過來就行了。要緊的是怎麼處理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久高。
按長良岡劃定的路線去「海外旅行」,那才叫見鬼呢。從長良岡說,自然是想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的。當然,認為長良岡會因為榊原突然陷入危險狀態便打算馬上把這個一直替他賣命的心腹幹掉也很有些懷疑過度了。
「他們好象已經盯上你了。」
那個怪電話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打來的。明義找到了積怒的泄放口。
榊原在心裏譏笑對方這種雖然使他吃了一驚,但畢竟是太拙劣可笑的手法。
——榊原省吾——
「謝謝,有這點就夠了。」
可是,鋼筆不是來自久高這條線,這是可以肯定的。是來自明義方面?可明義就是找到了鋼筆的主人對他也毫無用處。看來還是考慮來自佐佐木的夥伴比較妥當。
「他說保持原狀更好?這個人是不是叫榊原?」
「這支筆你是從哪兒弄來的?」榊原裝作無話找話似地問道。即使讓吉見看出他對這支筆特別關心也是危險的。
「是的。要你幹什麼的時候我會具體指示的。」
儘管他這是因為找不到適當的監視場所,可要是內行就絕不會採取這樣抽劣的手法。大門走過頭以後應該從另外的路上循環返回。為了不使監視出現死角,應該由幾個人同時進行。
如果永進商事里有熟人就好辦了,可是他想不起來,再說這樣貿然行動也有被「逆探知」的危險。
長良岡袖手旁觀,迫使榊原不得不流亡國外。
榊原進去的時候長良岡正對著內線自動電話機向秘書科長下達一個業務上的指示。他雖然把榊原喊來了,卻好象沒看見他似地自顧自對著電話機講著,指示下達完畢以後也自顧自想他自己的事情。
「無論什麼都行,這決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只是稍微調查一下他們的行動。」
「誰去那兒過了?」
「既然到了海外,我希望能有真正的自由。我一直為您疲於奔命,一點都沒有得到過自由。我倒也很想知道您為什麼要指定我的居住地點?」
把榊原打發到國外去也是他的自衛對策之一。不過若想達到徹底的自衛效果,那就莫過於請榊原在地球上消失。
「那個房間目前空著嗎?」山名立即抓住了對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