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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飛來的夥伴

第四章 飛來的夥伴

「你知道公寓里的人們在怎樣議論我嗎?」
山形知道,他倆分別的日子已經為期不遠,要是有了那種關係,就要給離別帶來痛苦。
山形有他自己的苦衷,濱野來調遣他的時候,他必須立即前往。
但山形總覺得坐立不安,就象被關在籠子里的野獸一般,在屋子裡不停地走動。時間在不停地前進著。
山形開門一看,站在門外的是一個皮膚白白凈凈的、眼睛細長而清秀的婦女,渾身上下被雨淋得精濕,眉間有一個小痣,手裡拎著一隻皮包。
「我,是我沒魅力吧?」真由美終於忍耐不住了,報怨著說。
一天晚上兩人對坐吃晚飯的時候,真由美煞有介事般地問山形。
濱野更要緊張,在保釋期間居住要受到限制,五天以上的旅行,就要有法院的許可。當法院傳喚的時候,要隨叫隨到。

「今天夜裡無論如何我也要到你被窩裡去睡,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大顯身手了。」
山形連碰都不碰真由美一下,是怕她走了以後他無法生活下去,事實上他和她已經是難捨難分了。最近他想,永遠這樣生活下去才好呢。山形知道有這種想法的人是沒有資格當刺客的,但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呢?
「哎呀,天田?不知道。」
看上去他好象很逍遙自在,實際上就象是鞘中的兇器,一旦拔|出|來向敵人刺去的時候,容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山形目不轉睛地盯視著沮喪而去的隻身一人走在雨中的婦女背影,雖然感到黯然傷情,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他一個單身漢,也不能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婦女留宿。何況婦女是來找先前的住戶,又不是來找山形的。
山形終於冒雨走出了家門,但不知應該到哪裡去找她,便信步向車站的方https://read.99csw.com向走去。雨越下越大,好象是梅雨末期的集中大雨。
他們知道,他倆在這都市的人海里來到一起,就象兩片樹葉漂流到一起一樣,這隻是瞬間的聚會,不久還要分開,不知漂向何方。
「哎呀,那我可記不得了。」
「不是我小心眼,我是不願意在天田先生來接你的時候,我沒臉見他。」
「因為那樣傲對不起天田先生。」
山形知道,他要麼行刺時當場死去,要麼就是活下來也要長期蹲監獄。一下子死了還好,要是活下來住進監獄,老留戀大牆外邊可不行。山形已把生命獻給了濱野隆利。萬一因為有了女人而動搖了決心,那該多丟臉呀!
「你是誰呀?」

「這可怎麼辦呀?」婦女走投無路的樣子呆立在門外。這麼晚電車也沒有了,在這一帶也找不到出租汽車。房主恐怕也不知道先前的住戶搬到哪兒去了。
山形雖然不知道真由美的前半生是在什麼地方怎樣度過的,但可以看出她過去決不是幸福的。她那細長的眼睛雖然清秀水靈,但她那凝視遠方的眼神是那樣獃滯而憂傷!
「啊,對不起,天田先生在家嗎?」來人發現聲音不對,又問了一句。
「是我。」是女人的聲音。
必須耐心地趴在地上,隱藏在草叢中,等待著敵人的一時疏忽。
山形早晨起來,真由美已經為他準備了早餐,熱騰騰的米飯、醬湯、納豆、雞蛋、紫菜,有時還有麵包和咖啡。不知道真由美從哪裡給他買來那麼香的咖啡。她買的黃油和果醬也九九藏書別有風味。
濱野為了洗刷為首領保鏢失職的污名,必將進行報復,這是敵人預料中的事情。敵人無時不在監視著濱野的行動。
「天田不會來的,你若同意的話,我願意永遠住在這裏。」
真由美也感到山形的經歷有些異常,因而也就不問了。而山形正是決定充當刺客以後,才離開事務所搬到這所公寓來的。
「……」
「瞧,又來啦。」
「就是『天生遲鈍』呀!」
山形並不是每天都有事干,他只是在這裏等待著濱野的通知。由組裡的人給他送來津貼,他生活上沒有困難。
「誰說你沒有魅力啦?」
「是嗎?你過去來過吧。」
「還是書歸正傳吧,附近的人和商店的人都叫我『太太』呢。」
婦女失望地、步履蹣跚地走了。她那陰鬱的表情和凄涼的背影,留在了山形的心上。
「你真遲鈍。」
因此,他恨不得濱野能夠早點對他下行動命令。然而,濱野的命令卻遲遲不來。敵人也在嚴加防範,刺殺敵對組織的首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真由美輕輕地打了山形一下。
夜裡,山形把僅有的一套被褥讓給了女人,他自己睡在沙發上。
「你太小心眼兒了,天田你不用管他,我已經把他忘了。」
「你願意就住在這兒吧。不過,你走的時候,最好悄悄地走,因為和你告別我會難受的。」
「『哎呀』好象成了你的口頭禪了。我最初來到這裏的時候,你也是哎呀哎呀的。」
「哎呀……」
她這時候的目光是傷感的。二十一歲的軀體,渾身充滿活力,但又隱藏著陰鬱。她這麼年輕,好象看見全都社會的污濁,在心靈上留下了陰影。
從那天夜裡開始,那個婦女就在山形的房間里住了下來。她說她叫「日比野真由美」,關於她的身世和過去,什麼也九-九-藏-書沒說,山形也沒問這問那。真由美也沒有詢問山形過去的經歷。
這真是奇妙的同居生活。一對年輕的男女,起居與共地生活在一個狹窄的房間里,卻保持著一線的距離。
搖曳在山形眼前的真由美的身體,是誘人的。不僅是青春的,而且是煽情的。但是,在煽情的背後,隱藏著悲傷和辛酸。
「哎呀,我連先前的住戶是誰都不知道,房主也許知道,可房主的住址我也不知道。」
不是真由美拒絕山形,山形若提出要求,真由美隨時都會欣然同意。但山形沒有向她提出要求,這樣反而使她感到痛苦。山形也了解真由美的心情,但卻要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說你『天鈍』嘛!有這麼好的女人在你身邊,你連動都不動一下,還有比這再大的侮辱嗎?」
「肚子怎麼啦?」
山形心想,話說到這份兒上,男的若再無動於衷,真給男人丟臉啊!
「是從前的住戶吧?我是剛搬到這裏來的。」
「呀,這不是天田宏的家嗎?」
想到這裏,濱野發出了可怕的笑聲。但是敵人認識濱野,因而行刺的事情決定由山形在濱野的指示下去執行。就是說,山形是濱野的秘密武器。
「在夜裡突然前來打攪,給你添麻煩了,實在對不起。」
去車站的途中有一個小公園,從公園穿行是一個近道。山形一進公園,看到有一個人坐在鞦韆上。鏈繩微微搖蕩,人影坐在座板上一動不動。走近一看,正是她。
山形關上門回到室內,對那個婦女很是放心不下。她找天田沒有找到,在這下雨的深夜上哪裡去呀。看樣子她身上也沒有多少錢。
奇妙的是,除此之外,他倆彼此之間,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以外,其他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倆若是萍水相逢只有一夜之交的一對男女,或許還說得過去。
「那倒不是。九九藏書
「誰侮辱你啦?」
「那就跟我來吧,我那裡雖然臟,但不漏雨。」
非要分離不可的時候,他寧願自己走開。讓她把他扔下走了,他連想一想都感到毛骨悚然。
他每天早晚和組裡聯繫兩次,其餘的時間由他自由支配。因為沒有固定職業在外面走來走去,怕引起巡邏警察的懷疑,就偽裝成攝影記者。
「那你就向我證明一下你是個男子漢吧。這樣的侮辱,我可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近來,山形和真由美的生活,安定下來了。
「那我知道。」
她不僅不是沒有魅力,而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沒有魅力。
「你知道天田先生搬到哪兒去了嗎?」
但是,濱野的緊張是公開的緊張,而為了刺殺敵對組織的首領而潛伏下來的刺客的緊張,可是非同尋常的。
但是,在這等待的期間里,他和真由美的共同生活深深地紮下了根。
可是有一定期間的共同生活,彼此都不了解對方的任何情況,實在奇妙。這不是因為沒有興趣,而是他倆都敏銳地感到對方不願意談到自己的過去。
山形決心下定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可是你為什麼連碰我一下都不肯呢?」
從門口那個方向傳來了咯噔咯噔的聲音。因為門有點曠盪,一刮北風就發出這樣的聲音,所以山形沒有在意。雖然已經到了七月底,天還下著梅雨。

門又響了一聲,好象不是風刮的。山形拉好架式站在門內。
去追她吧,又不知道她現在何處。山形自言自語地說,一個不認識的婦女,隨她去吧,但心裏總是放心不下。
山形背著相機在街上轉一圈回來時,真由美已把屋子掃得乾乾淨淨,衣服也洗了。午後的時間,她大半用來為山形準備晚飯。這樣的生活,山形還是第一次享受。read.99csw.com有人為自己精心準備飯菜、把家裡搞得舒舒適適,這對過去不論在家裡或是社會上都一直被人疏遠的山形來說,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你說我『天鈍』,是什麼意思呀?」
不知是雨點淹沒了山形的腳步聲,還是她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好象沒有發現有人走近,仍然靜靜地坐著不動。「你在這裏呀!」婦女不覺一驚,抬頭向山形那邊看去。「我是天田先生搬走後新來的住戶,你不介意的話今晚就到我那裡去過夜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你深更半夜的太困難了。」
「我們初次見面,怕不合適吧。」婦女很高興,但有點猶豫。「我沒有關係,你不放心就算了。」
「誰呀?」
「啊,是嗎?」
一按門口的電鈴,要是真由美以爽朗的聲音說聲「你回來啦」迎接他,山形就放心了。他嘴裏對真由美說「你走的時候最好悄悄地走」,可他心裏明白,真由美要是真的走了,會給他帶來難以忍受的打擊。
山形從真由美手裡接過話筒,聽到濱野的聲音:「是直也嗎?今天晚上行動!」
「我不需要五天上的的旅行。行剌,一瞬之間即可完成。」
限制居住並不剝奪行動自由,警察也不進行監視,警官來巡查的時候,還住在這裏就行。
「鄰居的主婦,還一個勁地看我的肚子呢。」
「不是不放心……」
「這,這可不行啊!」
最近山形很害怕回家,他怕回家看到真由美不在家,怕天田把她帶走。
山形想,聲音很生疏,深更半夜怎麼會有女人來訪呢?
「怎麼不行?莫不是你身體有病吧?」
「不,我不是說臟,我是說我知道不漏雨。」話雖然有點走題了,但兩個人的心相通了。山形從地上拎起了提包,婦女就這樣跟著山形來到了山形的住處。
秘密武器若是在女人身上耗費精力,在關鍵時刻就會不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