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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廢墟的主人

第十章 廢墟的主人

空腹和雨淋,促使他對眼前的這所巨大的飯店廢墟產生了一種幻想。建築物雖然閉著,可這個龐然大物,說不定有的地方可以擠進人去。
一瞬之間,三上的全身,好象潑下了一瓢瓢涼水。
同時決定當前的方針是,對殺害熊澤時使用的兇器和熟習現場地理情況的人進行調查。
三上陽一懷裡揣著十五萬元錢從北奧的鄉鎮來到東京。他對連鄰居晚飯吃什麼菜都知道的農村生活,感到非常厭倦。他一心想到東京來,來了以後幹什麼都行。他高中畢業以後,在家鄉的農業合作社工作了一年,終於忍受不了啦,帶著他的全部財產來到了東京。
倆人都處在不能把自己深層的事告訴對方的苦境之中,山形覺得再也見不到真由美了。真由美心想要是天田把自己帶走,就算和山形永別了。
「情況不妙,有刑警埋伏,你沒察覺嗎?」
連警備人員都懼怕幽靈,膽戰心驚地來到現場,一般的人恐怕不會到這裏來。也許是被害人死得冤枉,陰魂不散。在這個巨大的飯店的最深處,放槍外面都聽不到聲音,死者的叫喊聲當然更聽不到了。兇手從這裏逃走,也很容易。
山形對真由美說:「為了工作,我要出去幾天。」
驗屍結果,屍體已經死亡四十至五十天之久,已相當腐爛,背部有兩個槍彈射入孔,胸部有兩個槍彈射出孔。一顆槍彈傷及心臟,成為致死原因。從槍彈射入孔的情況看,推定槍彈是從死者二至三米處發射的。
工會考慮是不是有流浪漢住在裏面呢?於是在白天進行了檢查,但沒發現有人居住的跡象。
這類怪談,在任何廢墟和鬧災地都會有的。新東方飯店失火后承包該建築物的警備和管理的警備人員退出以後,幽靈出沒的怪談越來越玄。
濱野的話,好象飽嘗事故的樣子,但完全沒有考慮山形和真由美之間的愛情。
因為失火,暴露出結構的缺陷和安全管理的杜撰的同時,也暴露出了經營的破綻。與受害人的賠償談判擱置不前,過去榮華一時的巨大軀體,現在就象一棵巨大的枯樹殘留在都市中心。建築物很宏偉,設計和意匠新穎獨特,它的全盛時期和今日的對比令人心酸。
老天爺也拿窮人開心,偏偏在這個時候颳起了颱風,下起了暴雨。
熊澤不在作案現場的事情已公開報道,但對真由美是熊澤不在現場的證明人一事沒有報道,所以山形不知道真由美與強盜強|奸殺人事件有九_九_藏_書牽連。刑警對真由美的情況詢問,也是在山形不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但她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這種議論可能傳到濱野耳朵里去了。
看樣子好象是熊澤逃逸后不久被殺害,屍體被扔到飯店的廢墟里了。屍體上附著有黃綠色的合成纖維,但飯店內沒有這種物質。被提出的第一個嫌疑犯是天田宏。現在雖然已經確定了熊澤當時不在作案現場,但當時在搜查對象中還沒有天田宏這個名字。他那時可能簡單地認為,熊澤死了以後,全部罪責就可以都由熊澤承擔了。
進門處是客廳,桌子周圍有几椅子,好象就要開會的樣子。寢室在客廳的裡屋。
三上看到東京貧富如此懸殊,心裏感到非常氣憤。
三上叫喊著跑出房間的時候,叫椅子絆了一個跟頭,又增加了他恐怖的程度。
在兩上總部聯合搜查會議上提出的首要問題是,天田要是兇手的話,他是怎樣和熊澤接觸的。
三上佇立在門口呆若木雞。
濱野下指令了。
他想,這個建築物原來是飯店,火災燒毀了一部分,其他部分不是好好的原封不動嗎?
最先來到現場的,是主管署的警車。現場在四樓401號室,死者年齡在二十至二十五歲之間,性別男,從背後挨了兩槍。
「是不是真由美的同事轉告給真由美了呢?」
「換車啦,昨天是在左手停著MKⅡ型汽車。好象是在監視著你那裡。」
警備人員說看到建築物裡邊有鬼火而拒絕巡邏,使得夜間警備無法繼續下去,有好幾個警備人員說看見過鬼火,工會終於出面了。
這一點也正是桐生沒有解開的疙瘩。就這樣在他們兩人接觸方法沒有得到解決的情況下,作為強|奸殺人和殺人屍體遺棄的嫌疑犯,對天田宏進行全國通輯。前者的被害人是志村奈|美,後者的被害人是熊澤辰雄。
「熊澤逃跑以後去找過日比真由美,是不是真由美告訴天田宏了呢?」
對他來說,住在東京中心地區的一流飯店裡,過去連做夢也不敢想。可是現在……說不定冰箱里還有過去剩下的食物呢!他竟然連沒有電,冰箱不能動作的道理都忘了。
和出奔不同的,是他給家裡留了個紙條,紙條上寫著「找不到工作我就回來」。
住青年旅行招待所的房費也沒有了,回家的路費也用光了,想回家也回不去了,而且他也不想回去。回到連雞毛蒜皮一點小事都受到監視的鄉下去,九_九_藏_書還不如餓死在東京的路旁。
「那輛車昨天沒有呀。」
正在這個時候,他來到一所沒有燈光的黑咕隆咚的建築物前面。在繁華的都市中心區,就象掉了一個門牙似的,形成一個人的大黑洞。
在此期間,深夜從該飯店前面通過的出租汽車司機也說看到建築物裡邊有鬼火。
接到警車乘警的第一號通報以後,機動搜查隊、主管署刑事科的科員、警視廳搜查一科及鑒定科的科員等陸續趕到現場。
對屍體的解剖結果是:死因是心臟射穿引起失血,推定已經死亡四十至五十天,兇手用四十五口徑的大口徑手槍在兩米以內的地方從背後發射兩粒子彈,一粒穿透心臟,另一粒穿透右肺尖部。
有客房的樓層,不象大廳那麼狼藉不堪,走廊的地毯完整如初,光線從面街的窗戶射入室內,又從室內傳入樓道。
眼下還是炎夏季節,就是露宿街關,也要堅持下去,因為他這次出來形同出奔,所以不想去求免費職業介紹所。
三上陶醉在自己在獲成功的錯覺這中。他來到最深處的一個房間面前,開門一看,室內是數室結構,即所謂套間。
連原來指望的「夜工」也不找到。有人說到山溝里去能夠找到零工做,可是一聽說工資的二到四成要被剋扣掉,而且沒有特殊技術的人只能去挖坑,他就不想去了。
然而選擇都市中心地區的廢棄的飯店作為作案現場,可謂膽大包天。同時這也說明兇手正好窺中了警方的盲點。
不論到哪裡,都是有錢人受優待,心情愉快。龍其在東京,沒有錢的人簡直沒有活下去的權利,貧富的懸殊異常明顯。在東京,貧窮就是罪惡。

熊澤辰雄被殺害后,屍體扔在都市中心區的飯店廢墟中。是在現場被殺害的呢?還是在別處被殺害以後將屍體運到發現現場來的呢?因為作案后經過日數過久,已經無法判斷。
八月三十日夜,警察署接到了港區赤坂三丁目原東方飯店的建築物內發現了橫死屍體的報案以後,派人來到現場。
天田要是兇手的話,強|奸殺害志村奈|美案的搜查工作就可以和本案的搜查工作合併進行了。現在赤坂警察署成立了原新東方飯店殺人屍體遺棄案搜查總部,與前案緊密配合進行聯合搜查。

山形和真由美同九-九-藏-書居之初,就曾引起濱野的不高興,但未加以制止,因為他自己也有女人。所不同的是,濱野只是拿女人當做發泄性|欲的工具,而山形和真由美是真正相愛。對濱野來說,女人可以隨時更換;而對山形來說真由美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從地理條件、安全性(對兇手來說)、隱蔽性等各方面來說,這裏正是隱匿屍體的理想場所。
失火后一年左右,出現了在這座新東方飯店的廢墟上有幽靈出沒的傳聞。
疲勞的身體,再讓雨一淋,三上感到一股寒氣沁透全身。多想找個地方避避雨呀。
將來的事情他一點也沒有考慮,覺得到了東京以後總會有辦法的。恰克·威爾遜帶著七千元到了日本。我帶著十五萬元從日本國內來到了東京。不行的時候我可以走著回去。他既幼稚又魯莽,扔下工作和父母兄弟,隻身來到了東京。
一出小屋的門,是正面大門裡邊的大廳,從大街上透進來的微光充滿了整個大廳。大廳里的沙發、地毯、照明燈具、壁畫、桌椅等均已撤去,空蕩蕩的象個廢舊工場。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木片、玻璃、布片等物。這裏雖然能夠躲避風雨,但有點過於冷冷清清。又沒有電冰箱。
「明白了,馬上就搬走。」山形回答。
三上藉著微暗的光線在大廳的右手找到了樓梯,扶著樓梯的扶手拄樓上走去,果然不出所料,在三四層樓上找到客房,客房的門有的開著,有的關著。
「是的。我知道你愛她,我也有過這種體驗,我不責備你。但是現在有警察盯著你,只好忍耐一下。帶著個女人轉移,太顯眼了。那樣給她帶來不幸。等你任務完成以後,你們就可以盡情地擁抱了。」
在真由美來以前,濱野的指示,就是山形的生活意義,這是山形和組織的唯一聯繫。但在和真由美同居以後,在山形聽來,濱野的指令就象是來自陰曹的「死亡令」。
「就我一個人?」
這時三上聞到一種惡臭。
「那麼說來,天田和熊澤無法接觸啦。」
終於有一個勇敢的年輕人看上了這個地方。
三上從窗盯鑽了進去,這裡是大廳旁邊的一個小屋,好象是服務員或看門人的休息室。
和真由美分別是痛苦的,但濱野的命令是絕對的。
「從兩天以前開始的,你從窗帘裡邊偷偷地看看,右手的香煙鋪的角上停著一輛帶蓋卡車吧,裡邊好象有便衣刑警。」
當他想到從今夜起他說是這個廢墟的主人時,不禁飄飄https://read.99csw.com然起來。東京市中心的巨型飯店成了自己的住宅,只有一百六十元錢的自己佔領了只有富翁才有資格居住的市中心大樓。
不懂得這種差別,正是濱野的估計錯誤。
要不是這次有一個流離失所的大胆青年闖進這個廢墟,一般的流浪漢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這具屍體要不是被他發現,也許將要化為一堆白骨。
在一個床上,躺著一個人。
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死者身份的物品,但從死者身體特徵來看,與七月十四因強盜殺人罪被起訴、在押送拘押所途中乘出車禍之機逃逸、至今下落不明的熊澤辰雄相一致。死者的指紋,和熊澤指紋也相一致。
三上看出來了,這就是因火災死傷多人的新東方飯店。現在封閉著,成了一片廢墟,但看上去還有點威風凜凜、巍然屹立的宏偉氣勢。
這是濱野的命令。「這就動手嗎?」
門全都沒有上銷,大概是火災時檢查過室內有人沒有。
霓紅燈的藍光又一次射入室內,千真萬確,床上躺著一個人。
當他意識到這是死屍的臭味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怖感迅速地傳遍他的全身。
現場經過周密檢查,未發現有火藥反應。穿透身體的彈頭,也未找到。在本建築物內其他地方被殺害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也有可能是那樣,但在這種時候還是小心為好。你要把女人留在那裡,一個人出來到飯店裡去住。你要裝作臨時外出的樣子離開公寓,就不要再回去了。」
但是,東京並不象三上想象的那樣美妙。一個連身份保證人都沒有的十九歲的盲流少年,是沒人僱用的。
「我沒有暴露呀,是不是監視著別人呢?」
某電視台對此很感興趣,計劃派「探險隊」去探險,因遭到飯店方面(管理公司)的拒絕,計劃流產了。
發生火災時客房裡好象還住著客人,火災發生時狼狽不堪逃跑的跡象依然存在,椅子倒在那裡,桌子也歪了,床單、睡衣、毛巾等散落在室內。
真由美心想,山形一走,天田一定來。
這天,他整整轉了一天,結果徒勞往返。腿也沉了,肚子也餓了。但不能回青年旅行介紹所了,身上只剩一百六十元錢了。
「是便衣刑警嗎?」

「那不可能,熊澤去找真由美的時候,真由美已經不當妓|女了,熊澤沒有見到她。」
從那以後,將飯店封閉起來,再沒有人進去過。
https://read.99csw.com「不,還不到時候,總之你快下來!」濱野的話是必須絕對服從的。「出什麼事了嗎?」
三上穿過客廳,推開了通裡屋的門。裡邊是一個雙人房間,按照通例設有兩個單人床。這個房間掛著窗帘,光線很暗。突然有道藍光透過窗帘射入室內,好象是馬路對過的霓虹燈光。
三上沿著建築物向前走去,在建築物的側面有一個斜坡,象是通到地下室或地下停車場。途中的牆壁上有一個窗口,窗玻璃已經被打碎。
二人感慨無限地對看一下,雖然沒有道別的話語,但都覺得這是最後的訣別。
「熊澤逃跑后見到的是木原教子,教子不知道真由美的去向。教子和桐生髮現真由美在天田原來的住處和另外一個男人同居后,立即報告了警察。」
他住在青年旅行招待所等著找工作,帶來的那點錢很快就用光了,對東京只是富人的天堂這句話有了切身的感受。
火災起自高層的內部從外面看不到火魔的痕迹,現在窗戶裡邊若是全點上燈,仍然不失往昔全盛時期的丰姿。
「山形嗎?馬上從公寓出來!」
霓虹燈光一閃而過,室內復歸一片黑暗。
他在新宿、赤板、銀座等繁華地區轉來轉去,看到招聘廣告,就進去打聽,但所有店鋪用人都要戶籍謄本或身份保證人。
這個飯店廢墟,位於毗鄰千代田區的赤坂見附附近的外掘路的港區一側。數年前發生一場死傷多人的大火以後,至今仍然不見修復的端緒,任憑這塊位於寸土萬金的都心地區的土地,白白地荒廢在那裡。這個飯店是在東京奧運會舉辦以前興建的弛名國內外的東洋第一大飯店。作為奧運會前後興起的飯店建設高潮的嚆矢,它的規模和設備都屬於當時的最尖端。
使人驚奇的是,各個客房裡的床鋪、傢具、用具等,都和開業時一樣好端端地放在那裡。還有電冰箱,因為不通電裡邊不涼,但是象酒類、果汁、果仁罐頭等都沒有變質。可能是因為傳說有幽靈出現,好象沒有偷傢具什物的盜賊光顧這裏。
至此,死者身份已經確定。警察當局對此感到非常緊張。
聲音里包含著不滿。在真由美來到這裏之前,山形對濱野說話,絕對沒用過這種口氣。
三上用果汁和果仁罐頭填飽肚子以後,順著走廊向裡邊走去。他已下定決心暫時在這裏先住下來。房間任意挑選,吃的東西,仔細找找可能還有更好的。
「我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野狗般地在雨中徘徊,這麼大的建築卻閑置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