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查到我們頭上來了，弗朗西斯。他媽的小賤人——她知道了。我很確定。她知道是我做的。下一個就要找到你了。那個母夜叉。我什麼都沒跟她說，但她就是知道了，天曉得是怎麼知道的，但是……」

他站在那裡，雙肩微微有些彎曲，看著窗外，任憑情緒潮水一般向自己湧來。背後是一群身處權力漩渦的人們，將把他送入唐寧街，眼前則是幾百年來一成不變的河景，激勵了多少偉人。而他剛剛掛斷的這個電話，通話人是唯一一個可能毀掉這一切的人。

然而奧尼爾又開始詞不達意，厄克特不得不努力地聽著，想從一團混亂的詞語、口水噴濺聲和噴嚏中理解他的意思。

這一切歡樂慶祝的背景音是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都是打來祝賀和詢問的。厄克特的秘書在交杯換盞和閑談之間堅守著電話。但現在她站到厄克特的旁邊，皺著眉頭。「是找您的，」她頗為緊急地耳語道，「羅傑·奧尼爾打來的。」

他們看著彼此，在那一刻幾乎遺忘了滿屋子熙熙攘攘的人群。

「聽著，是我幫你乾的這些臟活，承擔的所有風險。我在外reａｄ.99cｓｗ.ｃｏm面出生入死的時候，你什麼也不用擔心。哦，弗朗西斯，我需要幫助，我很害怕！我幫你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但我沒有問過任何問題，只是按你的指示來做事。你必須得把我解救出來。我再也承受不了了——我也不會再去承受了。你必須要保護我，弗朗西斯。你聽見了嗎？哦，天哪，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我！」

「我想有可能吧，」厄克特頗為自信地回答道，「我跟別人一樣，都很有希望。」

「我想知道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應付這些人，弗朗西斯。」

「怎麼會——」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和你在一起，弗朗西斯。」

「羅傑，仔細聽我說。振作起來，理理頭緒。」厄克特的語氣依然十分平靜，但他轉身面對窗戶，不想讓人從他的唇語讀出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羅傑，你必須躲著斯多林小姐，明白嗎？」

「她跑來見我，就是那個媒體廳的母夜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弗朗西斯。不是我說的，我什麼都沒跟她說。我應付過去了，她走的時候好像還挺滿意的。但她不知怎麼的，肯定httｐｓ://ｒeaｄ.99ｃｓｗ•com知道了。知道了一切，弗朗西斯。帕丁頓的地址、電腦、甚至是他媽的民意調查。肯德里克那個混蛋肯定到處亂說。我的天哪，弗朗西斯，如果她不相信我怎麼辦？」

「太出色了，弗朗西斯，這個結果絕對是很棒的！你覺得最後你能贏嗎？」一位高層議會同僚問道。

電話那一頭什麼回應都沒有，只傳來不受控制的抽泣。

「羅傑，我很高興——」

「當然啦，親愛的。所以我派了人緣不錯的黨鞭去參加邁克爾和帕特里克的聚會，數人頭，記人臉，好確定一下。」

「但他之前已經打了電話來，聽起來特別焦急。讓我告訴您『真他媽的十萬火急』，這是他的原話。」

「你想知道結果嗎？」

「這些人究竟從哪兒來的。」莫蒂瑪問道，有些擔心酒水不夠。

當然啦，等我當上首相，享有種種特權的時候，你也希望我能記得這份支持。厄克特心想，暗笑了一下，接著向對方表示感謝。莫蒂瑪如天使一般靈活遊走在人擠人的辦公室，為大家添酒，臉上永遠掛著燦爛的微笑。

「她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嗎？還是只是在九_九_藏_書瞎猜？」

「我來對付她。」厄克特低聲說道，掛斷了電話。

「我想讓你做兩件事情，羅傑。第一，好好想想你唾手可得的貴族地位，還剩幾天就要成功了。」

厄克特覺得自己依稀聽到了一聲含糊的感謝。

「等一下，」厄克特邊轉頭微笑邊語氣嚴厲地說，「誰，羅傑？我們這說的是誰？」

厄克特打斷了他，「羅傑，慢一點，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厄克特的辦公室里擠滿了同僚。香檳美酒，觥籌交錯。四處洋溢著慶祝的氣氛。厄克特這個辦公室是一個議員能得到的最好辦公室之一了，大大的落地窗能一直看到河對岸古色古香的朗博思坎特伯雷大主教官邸。「那邊風景獨好啊！」他偶爾會這麼說。厄克特站在那裡，分發給仍然絡繹不絕的人群。大家都拍拍他的手表示祝賀。有的人在整個競選期間他還是第一次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面孔就意味著新的投票。

「除了什麼？」

「如果他長大了，就送到我這兒來，我會告訴你的。」

「羅傑，冷靜點！」他雙手捂著電話聽筒輕聲說，「她絕對沒有任何證據，你沒什麼好害怕九-九-藏-書的。我們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懂嗎？我們會一起渡過難關的，然後一起奔向唐寧街。」

但電話那頭的奧尼爾還在含含糊糊地喋喋不休，好像一列無人駕駛的高速火車，四處亂竄。

「我也不知道，弗朗西斯，我他媽的也不知道啊。但沒關係的，不用擔心，她現在以為我是去幫科林格里奇辦事。」

「遵命，弗朗西斯。」

「我想你說得對。」那位同僚說道，喝了一大口白葡萄酒，澆熄心中的某種無名火，面子上依舊熱情洋溢，「年輕的塞繆爾可能暫時領先，但他的人氣一直在下滑。現在主動權肯定掌握在有經驗的人手裡，你和帕特里克。另外，弗朗西斯，我要告訴你，我全心全意地支持你。」

「告訴他我很忙，之後會給他回電話的。」他下了指示。

「有人告訴她是我去開的帕丁頓那個地址。」

「你都從哪兒找來這些人的。」她帶著諷刺般的敬畏對丈夫耳語道，「等他長大了說不定是個偉人呢。」

一位年輕的支持者做了一盒標牌，正掙扎在人群中將它們別在來客的外套上。標牌上簡單地寫著「FU」。這位年輕的政客身材矮小如拿破崙，面色潮|紅如丘九九藏書吉爾。此時他發現自己站在莫蒂瑪面前，他興奮地拿起一個標牌往她胸上貼去。在碰到她乳|房的那一刻，本來討人喜歡的眼睛突然變得不知所措。接著二人四目相對，他就像突然被抽了一鞭子那樣面色發白。「哦，天哪，對不起。我貼錯地方了。」他驚慌失措地說，消失在人群中。

厄克特不耐煩地低聲咒罵一句，走出人群來到窗邊。那裡是他的辦公桌，但歡慶的人群依然能將他一覽無餘。「羅傑？」他溫柔地說道，一邊向滿屋子客人展露出一個明朗的微笑，不想讓任何人察覺到他內心的焦慮，「非要這時候打電話嗎？我這兒一屋子客人呢。」

奧尼爾短暫地停頓了一秒，「我想沒什麼確鑿的證據吧。都是猜測的。除了……」

「躲著她！」

新的來客仍然從門口魚貫而入。

「哦，有的人一直挺忙的。」他回答道，「他們已經在塞繆爾和伍爾頓的酒會上短暫而隆重地露了個面。不過我們都不太確定是哪些人。你也不能吧，親愛的，你確定嗎？」

她搖搖頭，「不，最想知道的肯定是你了，親愛的。」她轉身繼續履行起女主人的職責。

「斯多林，瑪蒂·斯多林。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