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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意外事故

第七章 意外事故

「那可真夠倒霉的。」
「對了,說到事故,新屋在死前曾經把自行車撞壞了。」平川想起來了。
「別灰心,一定要堅強。總會好起來的。」北村安慰他說。
「這就是秋本嗎?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平川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倒覺得要是沒有您,那就麻煩了。今天聽了您的演講,我深受感動。」
看樣子家屬沒在這裏,大概是在別的屋子裡或者出去了吧。桌子上放著威士忌酒瓶和酒杯。
「沒關係,和新屋的租房合同已經到期了。我只是應警察的要求暫時保管他的遺物。」
「會不會是發生交通事故以後,當做廢車處理掉了呢?」
「有個打火機嗎?警方曾經仔細地搜查了新屋的房間,不過什麼也沒對我說。」平川流露出少許的不滿。平川並不知道打火機這件事。看來警方還沒有想到秋本曾經到過新屋的房間。
「文章中沒寫過關於打工時的情況。您當然不知道。」
「這麼說那間屋子被鎖上了?」
「是的,我是北村直樹。」對方的突然改變使得北村不知所措。
「這太不幸了。」除此之外,北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是的,現在房客少還可以,但總是這麼空著也夠嗆,警察也不代交房租。」
「去年6月!」那時秋本還沒有死。
「沒有找到,我想肯定是放在別的地方了。」
有汽車的人把馬路當成自己家的,一點兒都不把行人放在眼裡,這使得北村很生氣。出於對有車族那自私自利的厭惡,北村並不開車。
「刑警找您調查過情況嗎?」
秋本用一大筆錢收買了新屋,讓他保持沉默。新屋嘗到了甜頭,就開始恐嚇秋本。這種情況太多了。被恐嚇的人經受不住,就把恐嚇人殺了。然而秋本是先死的,把兩個人的位置倒過來的話,又會是什麼樣呢?
北村想起來了。他是在去古沼回來的路上曾經讓北村搭過便車的小型動物研究所所長。不一會兒,在負責人的引導下,上田走了進來。
「實際上我認識被沉入古沼的死者。」
演講結束后,北村正在休息室休息。這時,負責人遞給他一張名片,說:「有人想見您,讓他進來嗎?」北村看了看遞過來的名片,上面印的是「上田成吉」。
果真是猖村今日子嗎?北村無法確認在一瞬間映入眼帘的那個側面。也許是長得特別像吧,也可能是被女學生勾起的對青春回憶的幻想吧。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關於這一案件的報道。」北村對這個案子非常感興趣,所以才特地去古沼看看的。但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上田時,他沒有說出來。
「刑警注意到了這種可能性了嗎?」
「沒有人知道他的籍貫是哪裡,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親屬。在新屋的遺物中,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他偷的,被盜物品的主人也還沒有全部查清,所以警察說先暫時按照原樣存放在那裡。」
「警察懷疑我就是罪犯。」
猖村今日子就住在喜多見車站附近嗎?如果是購物回來,她的家應該就在附近。北村在車上有一種在下一站乘車返回的衝動,不過他知道即使回去也追不上她了。而且即使追上了她,也不可能追回以前的歲月。
「托您的福才得到了這塊新手錶。」上田把左手伸到了北村面前,這是一塊出版社贈的五十周年紀念表。
秋本和新屋當場達成和解,兩個人都沒有報警,私下解決了。這時,秋本失落了打火機,被新屋撿了起來。新屋雖然答應和解,但仍把打火機秘密地保存起來,以便作為日後的證據。
「可別那麼說。」
「突然造訪,給您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概沒有。」
「只有您的作品,書箱里全都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平川,是這裏的看門人。」看門人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因為新屋曾經從上田家偷走了有北村簽名的手錶,所以北村覺得他可能比較喜歡自己的作品,但沒想到他這麼愛看自己寫的書。
「您認識他!?」上田的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每個月好幾萬,這都是往哪兒打的呢?」
據說這附近有座慶元寺,以「御十夜講」著稱,絲毫不比奧澤的九品佛遜色,不過今天的目的並不是來拜訪古寺。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紙條上記的武藏野公寓。
「沒處理,還是那樣。」
「他總不會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他的老家總應該有兄弟姐妹或者親戚吧。」
「大概他就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在正月里連一張賀年卡都沒收到過。不過倒真沒想到他是一個小偷。」
「事發后,新屋的房間是怎麼處理的?」北村繼續追查。
「現在還有時間嗎?」看來上田九九藏書是特地到休息室來談這個問題的。
「我拜讀過寫有您經歷的文章,但這事兒還是頭一次聽說。我一直在菱川的基礎研究部門工作,對與菱川有關的顧客並不了解。」
「聽說是有人在失竊后沒有報案。」
「不過他常打電話。居然有人和新屋通電話,我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平川先生見過那輛撞壞的小型自行車嗎?」
北村看那個男人的樣子絕不會讀過自己的作品,頗感灰心。不僅僅是北村的作品,恐怕除了學校的教科書以外,他從未讀過一本真正的書。
不宜讓別人看見與秋本在一起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是個女人,他們是偷偷發生越軌關係的一對男女。如果這一關係被人發現,對那個女人來說是致命的。由於發生交通事故,這種關係被新屋發現了,當時X正躲在秋本的懷裡。
聽了上田的話,北村不由得開始同情他了。上田作為實驗動物的提供者,受到良心上的譴責,並被命運之神拋棄,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他就是把屍體綁上石頭沉入古沼的罪犯。北村有一種很強的庇護自己讀者的心理。
「被盜物品又沒有逐一標明住址和姓名。也許可以從被盜物品的出售點或者製造商那裡找出失主,警察當然已經在追查了。」
還是別追的好。北村下定決心,就好像給徘徊的心情吃了一顆定心丸。偶像最好還是留在二十幾年前的記憶里。再次見到現實生活中的今日子並沒有破壞北村心目中的青春偶像。大概今後再也不會見到今日子了。
「相撞!」北村突然從這個詞上引發出聯想的火花。火花在閃亮的瞬間顯示出的東西很模糊。兩個不同星球的人也是有機會接觸的。假設秋本與新屋的車曾經撞在一起。或許行星上的生物就有機會以這種方式相遇。兩個人坐在宇宙飛船上相撞了。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大概是騎得太快了吧。」
「那輛車是不是撞得根本沒法修了?」
作家的名字對於他的忠實讀者來說,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但對於不讀小說的人來說,作家只是一種稀奇古怪的人物。
「我的研究所附近有一個叫做古沼的沼澤地。在那片沼澤里發現了一具屍體。」上田的話證實了北村的聯想。上田被警察調查肯定會讓人聯想到這件事。
北村站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沒有人出入。從這座建築物的外觀來看,在這裏住的基本上都是單身。外面沒有晾衣服和被褥,而且所有房間的窗戶都緊閉著。
「您是為悼念您的讀者特地來的吧?」平川開始試探北村。
「我的作品?」
那對情侶開的跑車從北村的視野中消失后,北村恍然大悟:情侶。秋本的汽車和新屋的自行車相撞時,秋本的車上並不只有秋本一個人。如果說當時車上還有一個人,而且兩個人同車的場面被第三者看見了,對同車人極為不利,會不會是這樣呢?秋本無論如何都會買通新屋對事故保持沉默。秋本和新屋都被害了。假設這兩起殺人案有關聯,那麼與兩名受害人都有關係的罪犯就只有一個人。
「新屋沒受傷嗎?」
101室的門打開了,露出了一張中年男子的臉。洗衣店的店員把裝有襯衫的袋子遞了過去,然後就回到了車上。北村在確認了洗衣店的車離開后,也按響了101室的門鈴。
「唉,真受不了。有殺人嫌疑這件事對我的壓力很大。總有一種壓迫感,覺得頭上頂著很重的包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把我壓垮。一想到這種情況不知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我就覺得受不了。」上田心灰意冷地說。
上田的工作跟軍需產業關係密切,當然是站在反對的立場上。也許他是來偵察「敵情」的吧。
「在新屋遇害前,那個人也被殺了。所以警方估計新屋和秋本之間有某種關係。」
但是,儘管只是一瞬間,北村仍然肯定那個側面人就是猖村今日子。已經二十多年了,那時的青春偶像儘管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卻仍然一點都不顯老。看樣子她的生活很富裕,具有一種中年婦女所特有的安詳與穩重。
「原來打的是色情電話,平川先生怎麼知道是色情電話呢?」
好不容易等到一輛慢車,車裡的座位幾乎都坐滿了。北村懶得去找空座位,把略感疲憊的身體靠在扶手上,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剛下電車的乘客正在通過檢票口,到處都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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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節假日,又是在白天,大概房客都去上班了。
「沒有,我只是聽他說過。」
X早晚會把秋本幹掉,恰在此時新屋意外地由於交通事故read.99csw.com而插了進來。如果她與秋本在一起的事讓別人知道,對她非常不利。
「作家要是沒有讀者就不能稱其為作家了。我一想到有我簽名的手錶記錄下了新屋被殺的一瞬間,就覺得特別難受。」
「新屋死後我頭一次進這個房間時吃了一驚,裏面全是金銀珠寶和服飾用品。後來知道那些都是偷來的,我就更吃驚了。」
會不會是新屋在什麼地方撿到秋本那打火機的呢?那樣的話就是純屬偶然,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應該有看門人在」。北村一邊繞著房子轉來轉去,一邊透過緊閉的窗戶往裡邊看。本來,北村只是想到新屋的住處來看看,可來到這兒以後,又想跟這裏的看門人或者住戶打聽情況。
「新屋有自己的汽車嗎?」
「先生您為什麼對這件事情這麼感興趣呢?」這時候,平川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也許老家和親戚都跟他斷絕關係了。」
「撞到電線杆上會壞到這種程度嗎?」
上田告辭后,北村陷入了沉思。雖然對上田是那麼說的,但秋本和新屋並不是同一類人。即使是同一類人,彼此之間也像外星人一樣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兩個人即使有可能在一起,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
「先生,您請坐。」平川搬來一把椅子。
「讓這樣一個房客住了進來,房東非常生氣,警察也怪我。我都想辭掉看門人這份工作了。」
「應該到新屋的家裡去看看。」北村的腦海里冒出了這個想法,這既包含著對人的關心,也是出於職業的好奇心。在去新屋家的路上,北村才想到他根本進不去,而且即使進去了,那裡也已被警察徹底搜查過了。不過,弄清新屋住在什麼地方,也許可以從那個地方找出他與秋本道夫之間的關係。
「也許把這些告訴警察會更有利於破案。一般不吸煙的人是不會偷打火機的。」
「這樣,如果說秋本到過新屋家裡,把打火機落在了那裡,倒也能說得通。」上田開始覺得北村的想法有道理。
「聽了您的這番話,讓我覺得恍然大悟。在我被懷疑的這段時間里,罪犯卻堂而皇之地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上田暗淡的表情似乎開朗了一些。
北村知道警察的搜查不會有什麼遺漏。即使有什麼遺漏,現在再去找也不可能找得到了。但北村抑制不住強烈的好奇心。
「戴著我有您簽名的那塊手錶的小偷好像被人殺了。」
「那自行車就應該是新屋的替罪羊了。」北村思索著新屋扔掉小型自行車的原因。真如新屋說的只是撞到電線杆上了嗎?如果小型自行車是和秋本的車撞在了一起而撞壞的,那秋本和新屋之間就有了接觸點。只是撞壞了小型自行車,而新屋卻奇迹般地沒有受什麼傷。
「又有什麼說法了?」北村很感興趣地問道。
「我沒想到上田先生會來聽我們這些人的演講。」
「從工作性質上看,我是非常關心戰爭與和平問題的,但是拋開職業上的關心,我個人是很願意聽您演講的,所以今天從公司溜了出來。」
「後來找到那輛汽車了嗎?」
「那就是說,秋本曾在未報案的某個失主家落下過打火機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北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新屋好像也是北村的忠實讀者。在小偷中也有自己的忠實讀者,這讓北村的感覺頗為複雜,而在這個忠實讀者的家裡又找到了秋本的遺物,這更引起了北村的興趣。
「肯定是這樣」。北村覺得自己的推測很有道理,但這終究只是他個人的猜測而已。
「那就是說還有尚未報案的被盜人。」
由於會場的原因,平時晌午在市中心開演講會很難有很多的聽眾。
「如果秋本去過小偷家,新屋就沒必要偷這個打火機了。而是秋本在去新屋家時把打火機落在那裡了。」
「先生您也來一杯嗎?」說著,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我也是在警署找我調查情況以後,才知道新屋的事的。」
北村拿了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秋本的相片給平川看。
「我講得很拙劣,獻醜了。」北村覺得很不好意思。
「啊,上一次多虧了您幫忙。」北村客氣地說道。
北村觀望了一會兒,並沒有人出入這棟公寓。正當他打消剛才的念頭準備離開時,一輛貨車停在了公寓前。貨車的車身上印著:「像野貓一樣乾爽柔軟」,看樣子是洗衣店的車。
打開門看,裏面有一個六張塌塌米大的房間和一個四張半塌塌米大的房間,還有一個廚房。這是一套兩居室。
「我不再出去了。」
平川並沒有具體指出是哪個箱子。北村看見在牆邊放著一個有六個隔間的鐵制書箱,書箱中read.99csw.com一個隔斷里放著北村的作品,其他隔間里都是黃色錄像帶。
「新屋?你是誰?」那個男人的臉色一變。
但是對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態度和措辭也變了,「北村先生?您是北村直樹先生嗎?」
「有,不過在新屋死了以後,他的汽車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別說女人了,連只母貓都沒有。」
「警察也調查了您呀。」北村馬上聯想到被綁上石頭沉到古沼里的秋本道夫。
「現金、物主不詳的珠寶和貴重物品由警察保管,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估計是他自己的。書箱里都是您寫的書,我看這些書肯定不是偷來的。」
「我真的不喝,我一喝就醉。」
「每個月都有好幾萬日元的電話賬單寄來。」
「但,但是秋本與新屋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呀。」
在見到上田成吉兩天後,北村動身去看新屋的住所。據報紙報道,新屋的住所在世田谷區喜多見七條。從地圖上看應該乘小田急線在喜多見站下車。
「特意前來,真是不勝榮幸。」北村這個作家並不怎麼出名,而上田居然在百忙之中從公司溜出來聽他的演講。上田說自己是北村迷,看來未必是客氣話。
「碰巧有庫存品,真是不錯。」
「我沒見有人來找過新屋。他和別的房客在走廊或者出入口擦肩而過都不怎麼打招呼,即使跟我打個照面也會把臉扭過去。那個人是人見人厭。」
但是,說打火機是撿到的恐怕警察不會接受,而且準確率太低。秋本曾經去過新屋家的說法更具說服力。即使是兩個不同類的人也會因某些意外的事情而撞在一起。
「警察懷疑是在我家裡。他們說打火機與鋸末有關。」
「如果當做廢車處理掉,那新屋應該回來呀。」平川的話很合乎邏輯。
北村平常不怎麼發表演講,這次只是在東京律師團主持的反戰和平集會上,就他平日所信仰的和平與民主發表了約一個小時的演講。
這是一座在新興住宅區中建起來的預製結構的普通二層建築物。周圍是同樣的公寓和出售的新建住宅。看來殘存的田地和空地也很快就要被一浪高過一浪的小區化建設浪潮淹沒了。
「喝威士忌,還是喝日本酒,或者燒酒?」
「他說撞壞后就近扔到垃圾堆里去了。」只要找到自行車的殘骸,就能證明曾經發生過的交通事故。
「我聽著像色情電話。能聽見電話里的下流話,肯定是自己躲在房間里看黃色錄像,一個勁地打色情電話。他的性格真是孤僻。」
「您對讀者可真是夠關心的。」
不過,新屋撞壞的自行車證明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自行車撞在人身上是不可能損壞得那樣嚴重的。如果新屋受到恐嚇,為什麼他繼秋本之後也被殺了呢?被恐嚇人遇害,這一點不太合乎邏輯。即使他們的死因是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的交通事故,這裏面一定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過去與今日子同窗讀書的日子距離現在太遙遠了。在這二十幾年間各過各的日子,彼此間已經有了不可逾越的距離。
「小說家北村直樹親臨寒舍,真是不勝榮幸。新屋特別喜歡看北村先生寫的小說,他的遺物中有很多您的作品。」
「沒有印象嗎?」
「公寓這方面可夠麻煩的。」
北村的這個念頭立刻佔了上風。除了交通事故以外,不相識的人也是有機會接觸的。有可能因為吵架,有可能因為找碴兒,也可能並不是以害人與被害人的形式,而是因為運輸工具上或戲院里的座位緊挨著。上面這些情況都可能促成兩個人相識。秋本很可能是因為交通事故而去新屋家的。那樣,秋本就是害人者,而新屋則是被害者。秋本是為了保密才去新屋家協商的。
平川從鑰匙板上取下201室的鑰匙,在前面帶路。新屋的房間正好在看門人的房間上面。
「我也向警察說明了這一點,但是,目前已報案的被竊人家沒有一個與秋本有聯繫。」
高中女生在向車裡的朋友揮手說再見。大概她們從未想過這種日子總有一天會結束的,總有一天會畢業的。
「如果沒有發生過交通事故,那他們會以什麼方式接觸呢?」北村自言自語地嘟囔著。
「我叫北村,是寫小說的。」北村畢恭畢敬地答道。
「他是這麼說的。」
「這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吧?」看門人完全可以不讓他去看新屋的房間。
「那輛撞壞的自行車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撞到電線杆以後扔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說摔到地上,把手腳擦破了。」
「您說說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性?」
「秋本去小偷家裡時把打火機落在了那裡。」
「沒什麼,反正我有時間。今天是https://read.99csw•com星期一,我休息。節假日有房客在,不能休息。」平川解釋說。
「他的東西都完整地保存著嗎?」北村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問道。室內收拾得還算整齊,在冰箱、電視和書架等傢具旁邊放著一個瓦楞紙箱,裏面放著尚未查明主人的被盜物品。
「如果放在別的地方了,就應該有人跟他聯繫呀?」
「警察根據那塊表上的簽名找到了我這裏。這件事跟上田先生有關係嗎?」
沿著門牌號碼走,穿過世田谷大街,從商業街走到了還留有莊稼地的住宅區。在這裡有很多小型住宅,但是種有捲心菜和大蔥等的菜地以及空地還殘存在住宅之間。花店很引人注目,附近有幾座古寺。
「如果總是這樣沒人認領他的東西,該怎麼處理呢?」
「大概是被當做大件垃圾處理掉了。這些東西—般是扔到河灘或者山裡,要是把車牌拆下來,連主人是誰都不知道。」
「因為我聽說新屋是我的忠實讀者。也許新屋是個罪犯,但他又是我的讀者,而現在成了凶殺案的受害者。秋本和我也有私人關係,我覺得這兩個人的被殺之間有某種聯繫。」
「交通事故?這我可沒有聽說過。」
「沒有,房東全權委託我負責。從入住到收房租,還有催不受歡迎的房客搬家,全都由我負責。如果新屋的東西一直這樣沒人認領,可能還讓我賠房租呢。」
由於隨時會發生交通事故,以前既無緣分也無關係的人就建立了密切的關係。如果在報警之前兩個人在私下裡達成了協議,這起撞車事故就不會有人知道。
「那就讓我去看看吧。」
「秋本去新屋的家裡……」上田愣住了。
北村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新屋的公寓。在走回車站的路上,北村確信新屋和秋本曾因交通事故打過交道。也許正是由於交通事故才造成了兩個人的死亡,這個念頭引發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請問新屋先生是住在這裏嗎?」北村開始慢慢展開他的偵查了。
「警察也只是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所以錄了口供以後就把我放出來了,但是對我的懷疑仍然沒有排除。」似乎上田對警察將其作為殺人案件的懷疑對象並不感到意外。而且他並不知道北村與秋本之間的私人關係。
「新屋非常喜歡看您的書,您看他會不會有什麼親戚朋友?」
屋裡有動靜,門開了,剛才的那個中年男子露出頭來。他長著長長的鬍子,顯得很邋遢,看樣子是一直在喝酒,渾身散發著酒氣。北村覺得他就是公寓的看門人。
「這種懷疑排除了嗎?」
「秋本道夫是誰呀?」平川似乎對秋本一無所知。
「入住時房東應該見過他。」
從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男人,懷裡抱著幾件用塑料袋包著的襯衫,好像是來送洗好的衣物的。北村跟著洗衣店的人走進了公寓的大門。那人按響了最接近大門的一層101室的門鈴。
「關於被盜的手錶後來又有了別的說法。」
突然,從北村的身後傳來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北村一驚,趕緊往路邊靠了靠,一輛紅色跑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跑車上坐著一對年輕的情侶,跑車開過去后,揚起了一片廢氣和塵土。
電車加快了速度,就好像要甩掉北村的猶豫似的。
「後來警察也把我傳去進行了調查。」
「目前並沒有可以證實他們之間是否有聯繫的證據。現在還不清楚這兩個人有什麼聯繫。」
「有重大關係?」
「我不喝,您別張羅了。」
「果真是她嗎?」北村嘴裏念念叨叨地盯著對面看,就在他想要衝出電車去認清那個側面人時,那個女人已經走遠了。
大概,與新屋的自行車相撞時,是那個同車人在駕車,秋本坐在副座上。這個人(X)在與新屋就事故達成和解后,相繼殺害了秋本和新屋,這樣想就合理了。
「別站在門口了,快請進。」平川把北村讓進了屋裡。緊挨大門的這個房間是一間約八張塌塌米大小的西式房間,屋裡擺著辦公桌,房間的布置很像辦公室。在房間的一角擺著冰箱和電視機。辦公桌旁邊的牆上掛著鑰匙板,上面掛著貼著標籤印有各個房間號碼的鑰匙。
新屋抓住了X的弱點,想把X當做搖錢樹,就在這時X把秋本殺了。新屋知道這是X乾的,就加緊了對X的恐嚇。於是X在殺害秋本之後,把新屋也殺了。
「說實話,我也是看到這個書箱后才知道您的大名的。」平川不好意思地說道。
「認定上田先生是罪犯,這是為什麼呢?」
北村根據紅色跑車所引出的靈感形成了推理。X是誰?X不會是上田成吉。北村想起了坐在紅色跑車上的年輕女人的臉。X會不會是個女人呢?
「新屋遇害前九九藏書是否曾經發生過交通事故?」北村的話鋒一轉。
「但是,上田先生,您說秋本的打火機是在小偷家裡發現的,小偷是在哪兒拿到他的打火機的呢?」
「實際上他是我在公司打工時的客戶。」
X所付的和解費並不是為交通事故的,而是買通新屋對看見她和秋本在一起的事保持沉默。新屋察覺了X付和解費的意圖。

2

北村一邊推理一邊走回了車站,在售票機前買了車票走進站台。這時正是學生放學的時間。往返的快車在站台上捲起一陣陣風,開走了。
「電話費有多少?」
「這種懷疑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我只是曾經和死者隸屬於同一個公司的總務調查總部,完全沒有私人聯繫。真是夠煩人的。」上田氣憤地說。
「不能從被盜物品中推斷出失主的身份嗎?」
「我也經歷過那個時代」。在放學途中嬉笑打鬧的這些女學生,使得北村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一個看樣子是購物歸來的中年婦女夾在學生當中正要通過檢票口。那個女人的側面一下子和北村的回憶重合了。
「啊,是上田先生。」
書箱里的書幾乎囊括了北村百分之八十的作品,而且並不只是收藏,全都有明顯的讀過痕迹。
「新屋除了汽車以外,還有一輛小型自行車。開車出去還得找停車的地方,所以他平常出去購物時就騎小型自行車。聽他說不留神把自行車撞到了電線杆上,車把和輪子都變形了,就給扔了。」
「也沒有女人來找他嗎?」
「新屋和秋本這兩個人遇害,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繫。從這個思路上看,不知道秋本是不是到過新屋的房間。這是秋本的相片。」
要找到秋本與新屋之間的接觸點,就必須證實在新屋去世前曾經發生過交通事故。
「那就還有一種可能。」北村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新的想法。
站在新屋住過的屋子裡,看著他的遺物,北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北村並不知道新屋經歷了怎樣的人生,但他人生中最後的住處就是這裏。有一天他突然從地球上消失了,沒有人關心他的去向,只是因為拖欠了房租才發現他失蹤了。在大都市裡有很多人都是以這種方式告別人世的。
「我也不清楚,大概會當做來路不明的遺失物交給警方處理吧!」
「原來如此」。
「還是那樣?沒有人來認領他的東西嗎?」
平川從冰箱里拿出冰塊放在一個乾淨的杯子里,然後往杯子里倒上酒。北村推辭不掉,就象徵性地抿了一口。
「新屋死的時候,戴著一塊有我簽名的手錶。」
「聽了您的話,使我這個對和平麻痹了的人醒悟過來了。」上田說,就好像看透了北村的心事似的。
「撞壞了自行車?」
「聽說在新屋的房間里找到了秋本道夫的打火機。」
警察大概沒有想到秋本到過新屋的家。打火機是從被盜物品中找到的,當然會認為打火機的主人也曾被新屋偷過。北村的想法很外行,不過倒是旁觀者清。
北村一想起在公司打工時的境況就覺得有股苦水湧上心頭。當時沒有別的去處。雖然找到了工作,但是根本沒有任何前途,每天的日子昏昏沉沉。逃離那個環境的願望成為一種動力,並且終於脫離了那個環境。如果當時進了一個好一點的公司,自己的人生恐怕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打火機是在秋本離開時落在別人家裡,之後那家失竊了,那麼,那家的失竊物品就應該和打火機在一起。」
北村的心情頗為複雜。這個人是個小偷,他在放滿贓物的屋子裡看北村的作品,而且看黃色錄像,還打色情電話。北村的作品在他陰暗、孤僻的義生中佔有重要的一席。看來,北村的作品並沒能拯救那些空虛的讀者,而是使他們更加固步自封罷了。
「有一次誤將寄給新屋的賬單寄到了我這裏,所以我知道那是新屋打色情電話的費用。」
「聽說從偷了我的衣服和手錶的小偷家裡找到一個打火機,那個打火機是古沼被害人的主要遺物。而且在被害人的指甲里有我們研究所運送動物用的箱子底上鋪的鋸末。所以開始懷疑我。」
「您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不到新屋的房間去看一看嗎?」平川說出了北村不敢奢求的願望。
「讓我想想,肯定是去年6月份的事情了。」
這個人就是發生交通事故時坐在秋本車上的那個人。這個同車人認為不能讓別的人知道她與秋本的關係。也許她是想了結與秋本的關係。
「有這個可能,但並不能排除對我的懷疑。」
「我是以和秋本對調的形式調到小型動物研究所的,但刑警認為這一點與案情有重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