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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陳獨秀 婚戀

二、陳獨秀

婚戀

汪原放反對包辦婚姻,與其叔汪孟鄒大起衝突。在蘇聯的陳獨秀聽說后,寫信勸慰叔侄二人道:「弟以為孟鄒先生應承認原放兄婚姻之自由。原放兄應覺悟,不可以戀愛妨礙了立身建業。男女之事,不過在生活上和吃飯、穿衣、飲酒、吸煙同樣的需要與消遣而已,頑固老輩看做倫理、道德大問題,幻想青年看做神聖事業,都是錯了。」
孩子夭亡后,工頭常常無端暴打潘蘭珍,潘無法忍受,逃了出來,租住在熙華德路一座石庫門房子后樓的亭子間里,成了陳獨秀的鄰居。二人慢慢熟悉起來,潘蘭珍經常幫陳獨秀燒飯、冼衣服。陳空閑時便教潘蘭珍識字讀書。不久,二人便開始同居。
1929年下半年,陳獨秀搬到了熙華德路一座石庫門房子的前樓。在這裏,陳獨秀遇到了他的第三任妻子潘蘭珍。
高曉嵐時年19歲,長陳獨秀3歲,出落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長。她穿著樸素大方,性情柔順孤僻,刺繡縫補,料理家務樣樣能幹,絲毫沒有富家小姐的貴族驕橫之氣。陳獨秀的母親查氏很滿意,於是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下了。
到南京僅半年余,高君曼手頭的錢便用完了,只好求助於安徽同鄉會,被介紹到水西門內柳葉街上機坊同業行會當辦事員。雖然她工作勤懇負責,兢兢業業,但仍受排擠。年余后,高君曼經東南大學汪東介紹,去珠寶廊省賑災委員會當抄寫員。她寫得一筆蠅頭小楷,工整娟秀,工作又負責,收入雖低但較穩定,得以供養兒女讀書。幾年後,她積勞成疾,又缺錢治病,只得回家休養。
高曉嵐嫁到陳家的33年中,生育了三子三女,自出嫁就再也沒有回過娘家。除了1927年去武漢探望患重病的兒子喬年,從沒有出過陳家的大門。高曉嵐於1930年9月9日,即她得知二子一女噩耗的第二年,鬱悶于胸,後來病例,在安慶病逝,終年55歲。臨終前,她https://read•99csw.com對三子松年要求,希望將來和陳獨秀合葬。
陳獨秀留給夫人潘蘭珍的遺言是:「蘭珍吾妻,望今後一切自主,生活務求自立……」陳逝世后,潘遵囑除用北大同學會轉來的錢給陳辦葬儀外,凡各方贈賜概行謝絕。然後,她進入陳的友人朱蘊山、光明甫等在重慶附近辦的農場工作,自食其力。不久,她與國民黨一個下級軍官結婚,但沒多時丈夫又病故。抗戰勝利后她回上海,在浦東一所小學校找到一份燒飯的工作。1949年11月,她因不幸身患子宮癌,病死於上海醫院,享年41歲。
高登科是霍邱人(今安徽六安),出身貧寒,小時受繼母虐待。13歲那年放鵝丟了兩隻,夜宿麥田,不敢回家,正巧一支官兵路過,就隨軍而去,后升任副將,為二品武官,因有軍功被清廷賞賜穿黃馬褂,且賜以世爵,置有4000多畝土地。他娶了三位夫人,女兒高曉嵐是續弦詹氏所生。詹氏死後,高曉嵐受到繼母的虐待,高登科便帶她到安慶,親自教養。
新婚燕爾之際,陳獨秀當時正受康梁學說影響,他將自己寫的《揚子江形勢記略》饒有興緻地讀給妻子聽,以徵求意見,尋得共鳴。不料高曉嵐聽完,輕聲柔語地說:「夫君之言,為妻懂之甚少,不必再難為妻子,我會伴君安分度日,上待父母盡心儘力,下做賢妻生兒育女。」陳頓時如被當頭澆了一瓢冷水。
由於上海物價上漲,高君曼母子的生活日益困難,與陳見面時經常吵架,汪多次勸解無效。1925年10月,為節省生活費,高君曼帶著兒子陳鶴年、女兒陳子美,離開上海,住在南京東廠街兩座破草屋裡。
1934秋,潘蘭珍正式遷居南京。剛開始,她住在段錫朋家中。但因距離監獄較遠,為了能更好地照顧陳獨秀,她便在老虎橋監獄附近租了間破房子,每天上午九時到下午read•99csw.com五時,在獄中照料陳獨秀的生活。晚年的陳獨秀在四川江津山村,其境遇著實凄涼,常常是無米下鍋。但潘蘭珍毫無怨言,體貼入微。實在揭不開鍋了,潘蘭珍就把陳獨秀的一件皮袍託人進城送去當鋪。潘蘭珍還在住地的院子邊上開墾了一塊地,種上各類時鮮蔬菜,以解決沒錢買菜的困難。陳見潘如此勞累,也去幫點小忙,但潘說什麼也不要陳獨秀動手。
1930年,高曉嵐在安慶老家病故。高君曼帶著兒女回鄉奔喪,身體更加惡化,又發現患了子宮癌。第二年,她在南京病逝,年僅45歲。高君曼逝世時,僅子女隨侍在側,陳獨秀老友潘贊化為之料理喪事,盡朋友之責,草草葬于南京清涼山向陽的高坡上。
陳獨秀因政治活動,在外屢遭通緝追捕,回家得不到妻子的理解與安慰,常常遭到妻子的數落與怪罪,使他對這箇舊式的女子更加嫌惡。1910年,新年伊始,陳獨秀便攜高君曼離開安慶,此時高曉嵐正懷著三子陳松年。
1909年歲暮,高曉嵐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北京女子師範學校讀書的高君曼到安慶姐姐家玩,遇到了姐夫陳獨秀。
陳獨秀考中秀才后,安慶城中的名門望族和富戶人家紛紛托媒上門,打聽陳的生辰八字。安慶副將高登科也慕名托媒人上門,有意將長女高曉嵐許配給陳。
許多年後,陳獨秀的三子陳松年深情地回憶說:「她(指潘蘭珍)待我父親很好,父親晚年全靠她。她平時少言語,做事勤快利落。我們對她很尊重,尊之為母,我的兒輩喊她奶奶。她和父親相伴終身。」
一天,二人發生了一場口角,滿腹委屈的潘蘭珍賭氣回了浦東娘家。就在這期間,陳獨秀被捕,一時成為社會上的重大新聞,潘蘭珍與娘家人也整日談論不休。她甚至說:「陳獨秀太自傲了,這回免不了殺頭!」這日,潘蘭珍的父親從街上買回一張https://read.99csw.com報紙,上有陳獨秀已押到南京受審的消息,下面是陳獨秀的照片。潘蘭珍見到照片,一下子驚呆了:「原來陳獨秀就是我老公!」
陳獨秀一直未次真實身份告訴潘蘭珍,他謊稱自己姓李,南京人,與妻子離異。潘蘭珍忠厚樸實,並不懷疑。她十分敬重陳獨秀,常稱其為「李老先生」。她也從不詢問陳獨秀的往來去向,盡心照料陳的飲食起居。陳幾乎沒有收入,潘蘭珍也不計較,以自己菲薄的薪金維持生計。
高君曼比較嚮往穩定寧謐的家庭生活,但陳獨秀天生就是一個看輕家庭生活的人,走南闖北,屢遭風險,家人也跟著顛沛流離,很難過得上一段安逸的生活。
到北大任教后,陳獨秀常逛八大胡同、拈花惹草,高君曼為此和陳獨秀吵過,鬧過,但無濟於事。陳性情暴躁,生活散漫,而高自小就嬌生慣養,經常發生口舌之爭,甚至發展到相互扑打。高君曼斥陳為無恥之徒,陳獨秀則說高是「資本主義」。
1992年,高君曼的長孫女陳禎祥按照父親的描述,到南京找到了祖母的墓地,並於次年挖開墳墓,請江蘇省公安廳的法醫進行鑒定,證實確為高君曼之墓。之後,陳將祖母遺骸遷葬雨花台附近的黃金山墓園。
因為二人爭吵對陳獨秀的工作有影響,又加上陳之前兩度被捕,中共中央決定讓陳一人隱蔽起來,地址不告訴任何人,包括高君曼。至此,二人分居,很少相見。陳讓汪孟鄒從《獨秀文存》的版稅中支付給高君曼生活費,需見面時,則通過汪約見在亞東圖書館。
陳獨秀到南京參加鄉試,未中,回家后即與高曉嵐完婚。高曉嵐懂三從四德,曉得《烈女傳》與德言功容的古訓,有著封建傳統的教養,婚後的夫婦二人受到鄉鄰「夫貴妻賢」的讚譽。
陳獨秀與高君曼的戀情遭到陳、高兩家的堅決反對。陳獨秀的嗣父陳衍庶甚至以「退繼」相威脅;岳父高登科則怒火衝read.99csw.com天,悔恨擇錯女婿,對高君曼施加暴力,逼其另嫁。但二人我行我素,毫無畏懼。
陳獨秀常常勸妻子多識些字,多獵文化與時政,而高曉嵐對丈夫的勸告卻不屑一顧,總以「夫主外,妻主內,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對。有一次,陳拿了一本《三字經》欲教高曉嵐念讀,她卻火冒三丈,一把奪過去撕得粉碎。
潘贊化說,高曉嵐與陳獨秀思想相隔距離不止一世紀。陳去日本留學,欲借高的十兩金鐲作為遊資,高堅決不肯,常為此爭吵。
1898年,陳獨秀與高曉嵐的第一個兒子陳延年出生了。兒子出生后不久,陳獨秀跟隨嗣父陳衍庶去了東北。次年年底,陳母去世才回到安慶。此後,陳獨秀的長女玉瑩(筱秀)出生。1901年,陳獨秀去日本留學,此後,陳獨秀與高曉嵐便聚少離多了。
潘蘭珍,1908年出於江蘇省南通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小陳獨秀29歲。七八歲時,為了減輕家中負擔,潘蘭珍去一家紡織廠做了包身工。幾年後,父親又把她介紹到自己賣苦力的英美煙草公司當童工。
1909年底,陳獨秀從日本回國,在杭州與高君曼宣布結婚。時陳在杭州陸軍小學堂任歷史、地理教習,佳人新得,意氣風發。陳獨秀廣結文朋詩友,在西子湖畔,與劉季平、沈尹默、馬一浮、謝無量等江南文人雅士,詩酒相娛,互相觀摩,逸情滿懷。而高君曼贏得了友人們的交口稱讚,汪孟鄒曾誇讚她是「女中豪傑」。陳在《靈隱寺前》一詩中寫道:「垂柳飛花村路香,酒旗風暖少年狂。橋頭日系青驄馬,惆悵當年蕭九娘。」
11月13日,陳獨秀、高君曼先後來到亞東,但彼此錯過。高君曼對汪孟鄒說:「我到南京去,為的要省一點。……南京生活程度低,……哪裡知道他每月只寄五十元給我了,這不是明明逼我上死路嗎?……他倒拿經濟接濟心愛的人,過天上的好日子。」汪孟鄒和汪原放叔侄只好九-九-藏-書寬慰她:「仲甫太忙,也沒有辦法。黨里事務繁多,他哪有工夫問家。」此次離別,成為二人永訣。
高君曼時正雙十年華,身材高挑,時裝新潮,一頭短髮,處處顯示著新式女性特質。她曾在北京女子師範學校就讀,思想進步,見識廣博,並熱愛文學,特別愛讀陳獨秀髮表在各報刊上的作品,對姐夫很是崇拜。兩人很快墜入情網。
濮清泉回憶潘蘭珍:「這個女工,年僅二十余歲,七分人材,三分打扮,看來十分摩登。他倆走在一道,人們必以為是父女。我們非常詫異,為何此女願嫁老倌,更驚嘆陳獵艷技術之高明。」
1910年,陳獨秀給遠在南洋的蘇曼殊寫信,問他:「有奇遇否?有麗句否?」他得意地對曼殊述及自己的生活:「『侵晨不報當關客,新得佳人字莫愁』,公其有詩賀我乎?」
十七八歲時,潘蘭珍己出落得亭亭玉立,工廠里的一個工頭生活垂涎她的美貌,對她威逼利誘,脅迫潘與其同居並生下一子,不久夭折。
陳獨秀被捕后,委託老友高語罕解決潘蘭珍之事,他決定就此和潘蘭珍分手,以讓潘過上安定的生活。之後,陳獨秀又寫信叮囑高語罕,要他「婉言勸她不必來看我」。但潘蘭珍毅然放棄了工作,將養女寄養在娘家,到南京尋夫。她還到寄押陳獨秀的軍法司求見陳獨秀,最初自稱是陳的女兒,監獄中人說陳的女兒我見過,轉而又謊稱是學生,對方又說怎麼以前沒見過你,最後只好據實以告。
1922年,高君曼患上肺結核,經常咯血,無力承擔家務,常埋怨陳獨秀對她照顧不周。他們發生口角,總是讓汪孟鄒去調停。一次,汪孟鄒對侄兒汪原放說:「仲翁脾氣真不好,暴躁、性急。君曼總是哭、號。其實,陳仲翁是黃茅火性,發起來,不可收拾,過一下,又好了,沒事了。君曼也很強,不肯讓。(陳獨秀)昨夜回來實在太遲,睡不好,今天非睡中覺不行,頭昏腦悶的,不能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