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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死亡舞姬

二十七、死亡舞姬

凱撒的眼中現出奇異的神色,秦雯猛地站起來,轉過身面向樓梯口,看見一個身穿紅色舞衣的美麗女子,戴著面紗,一步一步走進來,每一步都走得萬分艱難。
樓道里沒有等,只是漆黑一片,眾人都只能扶著牆壁小心地往上走,頭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凱撒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個小女孩太過感情用事,這佛塔詭異莫名,說不定哪裡就有致命的陷阱,她真是不怕死!
那一刻,他們突然覺得,也許剛剛它們根本從未動過,一切都不過是磁場所引起的幻覺罷了。
她的心突然像被一雙手猛烈地揉捏,痛得錐心刺骨。記憶忽然如洶湧的河,滾滾而來,令她難以承受,扶著棺材沿跪坐下來,淚如泉湧。
「胡說!我跟你根本不熟!」凱撒立刻撇清,誰知道已經晚了,增長天的大鎚已經朝他頭頂打下來,足以令他立刻腦袋開花。
石箭一支支射過來,落在她所跑過的地方,她閉著眼睛大吼:「凱撒,快救我!」
與其這樣活下去,我寧願為了讓你得到救贖——
米勒手心裏全是冷汗,往下退了一步,用皮膚感受周圍的氣流波動,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偷襲,他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反擊。
艾娜、蘇菲,我們很快就要生活在一起了。
臻言,你看到了嗎,我夔姬的最後一支舞,是為你而跳。
「你不覺得它們都在看著我們嗎?」
四周很安靜,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他脊背發寒,在這條狹窄的樓道里,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人嗎?為什麼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火依然在燃燒,她繞過火堆,走到棺材前,棺蓋還蓋得好好的,連接棺身與棺蓋的地方有一串雕刻著薩朗蛇蛇頭的符咒,她咬著下唇,撿起一塊石頭,朝那些符咒狠狠地砸去,符咒一動未動。她咬牙,一下一下地砸,撞擊聲在大殿內回蕩,直到纖纖素手被磨得血肉模糊,符咒依然沒有一絲缺口。
米勒冷笑:「想要殺我們,恐怕也不會這麼容易。」
這間大殿布滿了各種各樣的雕刻,牆壁上是繁複的浮雕,真人一般大小的雕塑立在四周,就像是佛界神靈們的聚會。
棺蓋又轟然緊閉,夔姬的世界從此只剩下永無止盡的黑暗。
但是一切都很平靜,米勒背著馬歇的手緊了緊,突然摸到一個冰冷的東西。
就在大火燃起的同時,兩人的眼前忽然九九藏書一花,定了定神再看,那些原本追殺他們的雕塑們全都站回了原位,面色肅穆。
「真是噁心。」他厭惡地跳回地面,動作優雅,「看來是某個人為了招待我們而特意準備的。」
廣目天又揮著斧頭一步一步走過來,她什麼也不想,跳起來就跑,還好這些傢伙只是石頭,速度並不快。
最後一下,石頭碎裂,她哭起來,跪坐在地上,這具棺材被施了剎羅邪教的惡咒,再加上被施了五感封閉之刑,想要救出臻言的靈魂,只有一個辦法。
「現在,他們就在崇佛殿!」年輕的女孩突然霍地站起,眼神異常可怕,「我要去救小漓!」說完,便衝進唯一一條通往樓上的樓梯里,凱撒想要攔也已經晚了,司徒翔面色沉重,雙拳緊握,眸子里是一汪看不透的綠水:「追上去!」
秦雯打了個寒戰,目光掃過四周,無論是浮雕還是雕塑,全都面對這他們,她能感覺到無數冰冷的視線凝聚在自己的身上,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秦雯一愣:「哪裡奇怪?」
大廳之中,空空如也,只有數個飛天浮雕被分別雕刻在四周的牆壁上,這些美麗的佛界仙子都從牆裡伸出雙臂,懸在半空,捧著一隻蓮花燈台,燈台中燃燒著明黃色的火焰,美麗而妖冶。
作為血狼的成員,對於死亡他早就有了覺悟,可是他很不甘心,以前在更加惡劣的環境中,他都不會這麼輕易地中槍,這個該死的地方讓他變得軟弱。
被火焰所燒到的符咒一個個斷開了,棺蓋碰地一聲打開,棺材里躺著一個全身被腐蝕得不堪入目的女屍,她的懷裡,緊緊抱著一隻鑲嵌著寶石的黃金寶匣。
「快跑!」秦雯這次反應很快,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凱撒連忙跟上去,心想這丫頭武術不怎麼樣,逃跑的工夫倒是一流。
「胡說!我進來的時候連塊碎石都沒碰到!」凱撒吼回去,覺得自己和這丫頭爭論這種問題真是傻到了極點。
凱撒躲過緊那羅的攻擊,轉身便向牆壁上的射箭浮雕射出數槍,正好打在弦上,弦斷箭落。手電筒還在秦雯的手裡,光線隨著她的奔跑而跳動,凱撒這幾槍完全是在黑暗中射擊,她不禁暗暗心驚,難道這小子還會聽聲辨位不成?
凱撒頓了頓,感覺后脊有些發涼:「雯,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雕像都有些奇怪?」
九*九*藏*書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點燃,只照亮了眼前一小塊地方,沒有多大用處。他依然在呼喚秦雯,依然沒有人答應,但他仍固執地喊著,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那個薩卡城的王一樣愚蠢。
空中傳來沉悶的咔咔聲,雕塑們的關節竟然活動起來,千百年來積攢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凱撒輕聲問:「雯,你家的海報也會動嗎?」
「雯,你不是迦樓羅的轉世嗎?按理說他們都是你同事。」兩人貼著牆壁,凱撒流著冷汗說,「跟他們打個招呼,說不定能認出你來。」
秦雯收回拳頭,憤憤道:「我找不到上去的路的,樓梯到這間大廳就結束了。」說著,她打開手電筒,只是很普通的家用手電筒,昏黃的燈光照得大廳很妖異。
與此同時,一縷紅色的光從火焰中跳出,凝聚成一隻紅色的蝴蝶,兩隻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後,一隻飛向塔外,而另一隻被吸進女屍的身體里。
「都什麼時候了,不要再開這樣無聊的玩笑!」秦雯怒喝,凱撒立刻推開幾步,避過迎面而來的怒氣和口水。
秦雯大急,對凱撒吼:「一定是你進來碰到了什麼機關!」
他輕輕抽出手電筒,啪地一聲按下開關,強烈的白色光束激射而出,射向前方,就在這一剎那,他看見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啊!」她忽然一聲慘叫,凱撒大驚,「雯,你怎麼了?」
凱撒迅速閃過,同時抽出自己的槍,對著他的手臂一陣猛射,數槍之後,那條手臂應聲而斷,和大鎚一起滾落在地。
是手電筒!馬歇的手電筒還帶在身上!
可是……她該往什麼地方跑?
「雯……」凱撒有些驚喜,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你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秦雯捂著自己的額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我撞到東西了,好像是具……」手電筒的光射到那件東西上,她頓時愣住。
緊那羅其實是一個部族的名稱,緊那羅族的男子都是面目猙獰的,像個怪物,而緊那羅族的女子,卻是端莊而美麗的。他突然來了興趣,兩千五百多年前那讓烏木王一見傾心的臻言,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美人呢?
「臻言……」她哽咽著說,「這具棺材是臻言的。」
後頸忽然一陣冰涼,她沒有回頭,本能地蹲下來,一隻石箭擦著她的頭皮射九九藏書過去,釘入地面,足有半寸。秦雯面如死灰,這些雕像太狠了,難道她和他們有殺父之仇嗎?
她足尖一點,開始舞蹈,紅色的紗衣隨著她曼妙的身姿旋轉、飛舞,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與悲傷。沒有感情的舞蹈是乾癟而毫無生機的,只有灌注了全部的情感和靈魂的舞蹈,才是真正的飛天之舞。
司徒翔哪裡去了?
秦雯猛地仰起頭,睜開眼睛,雙眼泛白,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就在那片漆黑之中,她又看見無數一閃而過的畫面,在一間很大的大殿之中,有一座用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祭台,花紋全是剎羅邪教傳說中的聖物薩朗蛇和毒花,一位美麗的白衣女子平躺在祭台之上,手中緊緊抱著一隻黃金寶匣,上面雕花鑲玉,暈起一層淡淡的金光。
她的手中捧著一根銀針,凱撒不得不表示佩服:「你眼神真好。」
「你和同事的關係似乎很不好啊。」凱撒汗如雨下,「你前世是不是得罪他們了?」
凱撒能夠感覺到秦雯在顫抖,從她身體里溢出來的仇恨已經開始讓他驚嘆。
「凱撒,你聽我說。」秦雯定了定神,「錯覺,這一定是錯覺,以前我家裡貼滿了明星海報,一到晚上我就覺得他們都在看我……」
她毅然站起身,臻言,我與你相依為命多年,都是彼此的唯一,你若死了,我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活下去。即使苟活,我的每一個夜晚,都會被噩夢纏繞,我的眼會沒日沒夜地哭泣,我的心會經受仇恨的煎熬,我的靈魂永遠都無法解脫。
而死。
話還沒說完,廣目天手中的斧頭就已經揮了下來,她連忙跳開,石斧砸在地面,濺起漫天的碎石。
秦雯乾笑了兩聲,向雕塑們舉起手,揮了揮,說:「嗨,你們好,我是……」
腳下的觸覺還告訴他,這裏也和底層的一樣,空空如也。
剛跑到樓梯口,兩人同時吃了一驚,樓梯竟然不見了!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堵沉重的石牆!
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槍響,在這個寂靜的地方更加驚心動魄,米勒胸口一痛,向後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馬歇滾落在身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們就在塔里。」司徒翔徑直走進去,天色已經暗下來,裏面很黑,看不真切,眾人正打算出去找幾根木棍做火把,卻忽然聽見「噗噗」幾聲悶響,明黃九_九_藏_書色的火焰倏地亮了起來。
佛塔的木門在數千年的腐蝕中已經消失無蹤了,只剩下黑漆漆的門洞。秦雯剛走到門邊,便面白如紙,俯身撿起一件東西:「這是小漓的。」
踏過最後一個鼓點,她縱身躍入火中,那一刻,她的身後有兩團火焰燃燒起來,就像是一對耀眼的血色翅膀,迅速膨脹起來,衝出佛塔,與塔身融合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是塔也長了一對血紅色的翅膀。
一種本能告訴他,前面有障礙物,他將打火機舉得更高,卻赫然看見一張臉,一張猙獰而醜陋的臉!
是臻言!
棺材!竟然是具棺材!
兩人回過頭,看見滿目的雕塑,全都圍在他們的面前,用石頭刻出的瞳孔閃動青綠色的光,讓人感覺彷彿落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窖,冷得刺骨。
棺材蓋子不知道被誰打開了,但應該剛打開沒多久,棺蓋上還留著被破壞的符咒,裏面鋪著一層乾枯的藍色花朵,和「藍色妖姬」很像,卻也有很多不同,瀰漫著一股腥甜的香味。
咬了咬牙,他越過前面的司徒翔,隨著那串腳步聲追去,奇怪的是司徒翔並沒有阻止,在黑暗之中,誰都看不清那雙冰綠色的眸子里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感情。
寶匣的金光暈染開來,漫過女屍的全身,一縷幽藍色的光芒從女屍的胸膛里飛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隻藍色的蝴蝶。
轟地一聲巨響,一團大火在大廳的正中燃了起來,將整間屋子照的宛如白晝。
背對著秦雯視線的烏木王走到祭壇前,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祭司捧上一柄鐵制匕首,他接過來,深深地朝臻言望了一眼,然後舉起刀子,猛地刺了下去。
「在魔鬼城是若木,在這個鬼地方,又是用什麼燃料點火?」凱撒身形一起,在牆壁上點了幾點,落在一位飛天舞|女纖細的手臂上,朝蓮花燈台中看,裏面竟然密密麻麻堆著難以計數的「幽魂蝶」屍體!
「你是說那個死人妖?」秦雯問,「他抓走小漓不是想拿那件寶物嗎?難道他想在這裏將我們一網打盡?」
米勒背著馬歇,突然感覺全身發冷,他的手電筒遺失在忘川之中了,如今只能在黑暗之中的摸索前行,人類對黑暗有一種本能的畏懼,這是遠古時代所遺留在人類基因里的東西,即使膽子再大,也無濟於事。
「你再貧嘴我就撕爛你的臉!」秦雯忍無可忍,吼道,「九_九_藏_書你們幹嘛只襲擊我,那人也是我的同謀!」
凱撒湊近去看那張臉,發現只是一座石頭雕刻,頭上有角,面目兇狠,長著尖利的獠牙,做著一個佛教舞蹈中最常見的動作。他對佛教文化有一些了解,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應該就是天龍八部眾里的緊那羅,歌曲之神。
倏地,一張臉出現在緊那羅雕像的背後,他本能地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將她往面前一拉,那人粗魯地擊出一拳,打向他的手臂,他抓住她的手腕,打火機掉在地上,兩人都聞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都愣了愣。
兩人除了目瞪口呆還是只有目瞪口呆。
夔姬,等著我,來世,我會循著這條西域之路,回來找你,到時候,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拯救你,讓我們兩人,都活下去。
「臻言是在這座塔里行刑的。」她悟著自己的嘴,眼淚還在不停地流淌,「在這座塔最頂端的崇佛殿,烏木王讓臻言抱著那件佛教至寶,行了五感封閉之刑!」
變得遲鈍。
「不公平!」秦雯大叫,「為什麼我沒有槍?」
凱撒走過來扶她:「你怎麼了?這棺材是誰的?」
隱隱間,似乎有女子輕柔的嗓音傳來。
越往上走越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凱撒焦急得叫著秦雯的名字,卻沒有人回答。樓梯已經告一段落,腳下的觸覺讓他覺得自己正走進一間大廳,這是一座塔,很高的塔,每隔數米就會有一座大廳。
「不!臻言!」鮮血四濺,她睜開雙眼,慘叫一聲,倒在凱撒的懷裡,眼淚模糊了整張臉。
生命一點一點從他的身體里流逝,他還有力氣再站起來,但他沒有,眼前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他又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她們依然笑得很甜美。
「喂,警察小子!」他低聲喊了一聲,沒有人回答,他頓了頓,接連喊了幾聲,都沒人回答,司徒翔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甚至都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
火焰的燃料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是黑色,不像是碳,也沒有煙霧,兩人也沒有心情去研究這塊神奇的石頭,秦雯獃獃地看著面前的棺材,那是用一塊巨大的石頭雕刻而成,上面刻滿了各種各樣的薩朗蛇和妖花,彷彿要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棺材中的人死死地封閉在這裏,永生永世。
胸口忽然一緊,秦雯抓著自己的衣襟跪倒在地上,凱撒連忙將她扶助,關心地問:「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