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蒂芬·金
「大師看好你啊！」孫子楚在床上叫了起來，好像體力已經恢復了，「葉蕭！你真走運！」
他緊緊摟著玉靈轉過頭，見到了一張比自己更老的臉。
五十多歲的他仍顯年輕，烏黑的髮際線下幾乎看不到皺紋，他睜著明亮的雙眼，用流利的泰國話反問道：「我是怎麼認定你是我的女兒的？」
這樣得要安裝多少台攝像機呢？他估算全城起碼要一萬台吧，假設每台攝像機價值五千元人民幣，那光攝像機就得花費五千萬！
白人評論員面對鏡頭很有經驗，顯然經常參加此類節目：「觀眾朋友們好，我是約翰·史密斯，大家這幾天一定都在關注『天機』節目，並向『龍衛視』提出了很多個質疑：真人秀的參与者們是否知情？還是純粹的商業表演？他們的個人隱私是否該得到尊重？特別是當旅行團成員意外死亡時，為什麼不立刻中止節目，並把所有人員撤出南明城？」
神俯瞰宇宙的視角。
葉蕭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君如也撲到他的身邊，關切地問：「你現在什麼感覺？還有不舒服嗎？」
「啊，真可惜啊，但願他沒有遭到意外。童建國的堅強與固執不弱於葉蕭，在格鬥、殺戮、生存等方面的技能還要更勝一籌，他幾乎就是三十年後葉蕭的翻版，也可能是葉蕭的一面鏡子，讓葉蕭看到自己的另一面——這兩個人就像海明威小說中的男主人公，面對絕望而不公正的命運，永遠都不會屈服，要拼盡個人英雄的魅力戰鬥到底。童建國尤其像《老人與海》中的老漁夫桑地亞哥，就算一無所獲都不能把他擊敗，當今這個社會太缺少這樣的男人了。」
「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她已經有些被感動了，與其做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為什麼不要得到父愛呢？其實，她從小就期望和別的孩子一樣，有父母來疼愛關心，至少也要知道父親是誰！
女主播先說了一連串英文，向觀眾介紹這位特邀嘉賓——全球最著名的驚悚小說家斯蒂芬·金！
她以憂怨的目光注視著大家，如同回到荼蘼花開的小院中，回到燭影搖紅的鏡子前，重新成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聶小倩，只是她的寧采臣尚不知在何處……
邁克爾·傑克遜的歌聲終了，畫面切回洛杉磯的演播室。除了熟悉的女主播之外，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白種男子，睿智的臉上留滿了大鬍子。
「不過，我聽說旅行團成員的家屬們，正聯合起來起訴你們電視台，希望早日將親人營救出來，並將要向你們索取巨額賠償。」
這話讓電視機前的葉蕭聽得滿臉通紅，他自嘲地說了一句：「像我這頭上纏著紗布的樣子還有人敢要嗎？」
電視畫面里的記者還在繼續問：「全世界的觀眾都在爭論：『天機』節目是真實的還是表演的？你覺得呢？」
電視機位給得非常清楚，《紐約時報》資深評論員是白人，前聯邦大法官則是黑人。
相同的時間。
「我親愛的女兒，其實你們都是我手中的木偶，從一開始就看得清清楚楚。你長得太像蘭那了，像得讓我第一感覺就異常親切，似乎有種內心的感應，你就是我的蘭那的化身。後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還知道了你的許多事情，一切都顯示你極有可能是我的女兒。所以，我必須把你請到這裏來，親口對你說出一些重要的問題——還有這枚雞心墜子。」
「因為他內心深處的脆弱，所以在生活中異常堅強。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還有鏡頭前的一些反常舉動，我猜想在他以往的人生里，肯定有過莫大的痛苦，始終糾纏在心頭無法解脫。」J·K·羅琳笑了笑說，「請相信我作為一個小說家的判斷，同時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總而言之，我非常喜歡他。」
此刻，電視畫面又回到了演播室，在華人女主播的身邊，又出現了一男一女兩位嘉賓，他們都是典型的英美白人，看起來都有些眼熟。
「剛才在電視機里，J·K·羅琳與丹·布朗說到了我們每一個人，現在想想他們分析得還真有道理。」
是的，剛才只有小枝沒有被演播室提到。
黑人大法官有些拘謹地說道：「這個——不僅僅是一個道德問題，而是嚴重的法律問題。真人秀參与者們的家屬，大多準備向『龍衛視』提起訴訟，並希望各國政府介入營救，甚至質疑參加真人秀協議的真實性。但他們會遇到許多複雜的法律問題，首先是跨國訴訟——除了美國公民伊蓮娜的家屬已向加州法院提起訴訟外，其他身在中國和台灣地區的家屬們，必須面臨艱難而漫長的訴訟過程，以及不同國家和地區間法律制度的不同的困擾；其次是真人秀協議的真偽鑒定，這雖然是一個純技術問題，但在短時間內無法解決；最後也是最難以解決的問題，因為『天機』真人秀是發生在南明城，節目的意外死亡也都發生在那裡，對於這些死亡事件的處理，牽涉到一個司法管轄權的問題——但目前據我所知，泰國政府表示無法確定是否擁有對南明城的管轄權。因為在金三角地區的某些地方，國境線是非常模糊的，南明城可能在泰國境內，也可能在緬甸境內，至今都沒有一個定論，這也是兩國政府都沒有實際管轄那裡的原因。」
女主播的反應非常快：「那您認為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而是由人設計好的？」
她重新抬起頭來，仍緊緊摟著懷中的「小白」，怔怔地看著葉蕭的眼睛說——
「羅琳女士說得非常透徹，秋秋現在也不在攝像機的監控中，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十五歲的孤女在哪裡？」女主播又回頭看了丹·布朗一眼，表情變得異常莊重，「但我們現在可以確知，今夜將是旅行團的最後一夜，他們在『天機』的世界里，會遭遇到末日的——」
大概孫子楚剛才一直在聽電視機里的聲音，林君如給他墊了兩塊枕頭，這樣看電視就不會吃力了。
長長的片花還伴隨一段勁爆的音樂，演變為一段MV畫面，竟是許久未曾露面的邁克爾·傑克遜！而且是從未聽到過的一首旋律和歌詞，想必是他專門為「天機」創作的新歌，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金先生，非常感謝您的支持，現在全世界都在關注『天機』——這個史上最大的真人秀節目，關注著中國旅行團的命運，關注著南明城裡的每一個人，但也產生了法律與道德方面的很大爭議。有很多人置疑這個節目的真實性，認為這是一個虛假的真人秀，節目中出現的人物都是在表演，作為一個偉大的小說家，對此您是怎麼看待的呢？」
他剛說完最後一句話，畫面已被導播強行切換到廣告，妮可·基德曼風情萬種地走入熒屏……
J·K·羅琳繼續娓娓道來：「頂頂這個人物也很特別，一開始大家覺得她可能通靈，但她身上有很多複雜性，讓葉蕭可以信任她，又使她相對獨立於其他旅伴。她是旅行團中思考最多的一個人，往往會自尋煩惱地陷入困境，但她同樣也非常固執。到了節目的後半部分，則越來越顯得冷靜，我覺得她也具有一定的關鍵性。還有玉靈這個人物，她不是旅行團里的成員，是在進入沉睡之城的道路上，作為當地導遊半途加入的，她的身世始終都是一個謎？」
而在遙遠的沉睡之城，坐在電視機前的人們都面面相覷——自己經歷的這一切可怕事件，怎麼突然變成了一檔電視節目？而且還被命名為「天機」，他們被整個世界的目光所關注，創下了有史以來全球最高的收視率！
「確實，『天機』的世界太不可思議了，這是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事，看起來就像小說一樣，而且是最精彩最有想象力的小說！如果這一切真是由人設計的，那確實是第一流的小說家才能做到。」
突然，畫面變得ｒeａd.99ｃsw.com一團模糊，什麼信號都沒有了，電視屏幕上只剩下白色的雪花。
大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整棟房子都在狂風中顫慄，也包括房間里的人們。
妮可·基德曼走出畫面之後，切回到洛杉磯的演播室現場，卻只剩下華人女主播一個人了，她從容地面對鏡頭：「感謝剛才光臨演播室的約翰·史密斯博士與馬丁·華盛頓先生，兩位專業人士給我們提了許多富有價值的意見，現在讓我們來回顧一下『天機』節目播出至今的歷程——」
「是的，全城都裝滿了攝像機！」
它的奇特的眼瞳閃爍著幽光，無所畏懼地注視著屋子裡的人們。就是這雙神秘的貓眼，帶領著他們來到這棟房子。
「當然知道拉！一個中國旅行團去泰國，進入一座沒有人的城市，他們被困在裏面不能出來，還不斷地有人死掉。」香港女孩說著廣東口音的普通話，面對鏡頭格外起勁，「我每天晚上都在看這個『天機』節目，實在是太精彩拉！」
「管不了那麼多了，總比大家都死在這裏強！」葉蕭拿來一塊毛巾擦了擦頭髮，「我想回樓上去看電視。」
「請把它還給我！」
「你已經斷定我是個陰謀了？」
倒是小枝大胆地說：「你的傷口不能浸水。」
玉靈下意識地抱緊了上半身。
面對這些回顧性的片花鏡頭，所有人都感覺毛骨悚然，特別當畫面里出現自己的臉龐時，彷彿高壓電流從身上通過，即刻羞恥地低下頭來——他們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論是好是壞是真是假，都已經被全世界的觀眾看到了。
舒馬赫的廣告結束之後，電視畫面又切回到了演播室，華人女主持說了一長串英文——
「當然，他是第一個被選定的人，因為之前已在許多本書里出現過他，因為他的存在可以牽出另一個重要人物——小枝，我們斷定這兩個人物會發生強烈的互動。但小說畢竟和現實不一樣，我們又去上海秘密考察了葉蕭，感覺他的氣質非常符合『天機』節目的主旨，一定將成為核心式的人物，並贏得全球億萬觀眾的喜愛。」
她低著頭輕聲回答道，但眾目睽睽之下無法誘惑他。
接著電視上跳出好幾段片花，首先是葉蕭等人舉著手電筒，黑暗中走進一棟居民樓，這就是他們之前的大本營。然後是一個黑暗的房間里，突然燭光亮起照出一張死人的臉——屠男，這段鏡頭拍得尤為震懾人心，想必讓全世界的觀眾都心驚膽戰，無形之中大大提高了收視率。還有在城市的邊緣，成立為了救女兒而被鱷魚咬成兩截，鮮血四溢的畫面一度引起很大爭議，許多社會團體要求禁播「天機」節目。最後是輝煌燦爛的羅剎之國廢墟，葉蕭等一行人來到巨大的金字塔下，仰望宇宙幾乎絕望地跪倒……
「好的，我也對葉蕭這個人很感興趣，他身上有一些與羅伯特·蘭登的共同點，那就是聰明與堅持，甚至可以說是極端固執。我感覺葉蕭是個理想主義者，他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嫉惡如仇，具有宗教般的獻身精神。如果把『天機』真人秀放到《聖經》故事里，旅行團就像三千多年前的猶太人，而空無一人的南明城，就如同猶太人寄居的埃及，沉睡之城令他們無比絕望，葉蕭想做先知摩西式的人物，要帶領他的旅伴們逃出去，就像摩西帶領猶太人出埃及渡紅海——但他永遠都成為不了摩西，所以『天機』不會成為《聖經》。」
「啊！真的嗎？」女主播還大驚小怪了一下，「《哈利波特》之母也是葉蕭的崇拜者？」
童建國左手還吊著繃帶，右手卻平端著一把槍，黑沉沉的槍口已對準他的雙眼，並在駭人的沉默之後，平靜地報出了他的姓名——
這下連躺在床上的孫子楚眼睛也直了，他看過斯蒂芬·金的照片，果然就是電視畫面里的這位——創作過《閃靈》、《肖申克的救贖》、《厄兆》、《捕夢人》等偉大作品的文學大師，曾經是全球最富有的作家，居然也被「龍衛視」請進了演播室，讓電視機前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個……這個……呵呵……」我們的驚悚大師傻笑了兩聲，「從『天機』節目剛剛開始播出，我就每夜守在電視機前面，我可以老實地告訴你，現在我也是『天機』的忠實擁躉了！」
女生們卻如同墜入霧裡雲中，伊蓮娜絕望地自言自語：「GOD！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有誰簽過什麼真人秀協議？」
貓。
「真實！」斯蒂芬·金大師深深吸了一口氣，「真實是最偉大的！從這次『天機』節目就可以看出來，全世界的人們都厭倦了小說與電影，他們想看到人們真實的故事，想窺探他人真實的隱私。也許，『天機』的節目播出之後，我們小說家就全都要失業了！」
這下說話的是林君如，她從孫子楚的身邊站起來，目光直盯著角落裡的小枝。
這句話倒一下子提醒了他們，說不定電視機里又會出現自己的臉呢！
女主播面對鏡頭從容不迫：「因為『天機』真人秀的一開始，就出現了死亡的意外情況，接著連續不斷有成員意外死去，對此『龍衛視』也感到非常遺言。所以，家屬們都強烈要求節目中止，讓所有的人都回到家裡，甚至懷疑真人秀協議是偽造的。尤其是那幾位死者的家屬，正在通過美國法院控告『龍衛視』。」
這時畫面下方打出一行英文字幕，伊蓮娜用漢語翻譯了出來：
熒屏上再一次插播廣告了，這回是布蘭妮做的百事可樂廣告。
女主播仍然鎮定自若：「現在，就連我們的布希總統也在追看『天機』，至少他本人持欣賞態度。當然，我們也聽說FBI正在介入此事，準備派員去泰國實地調查。但非常遺憾，我們知道泰國最近發生了政變，在這種情況下很難得到當地政府的配合。而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是——誰都不知道南明城究竟屬於哪個國家？有人說是在泰國境內，也有認為是緬甸境內，甚至傳說在寮國境內。既然連南明城的司法管轄權歸屬哪方都不明確，那就無法通過法律來解決這個問題。」
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又跑回到了二樓卧室。所有人都聚在冒煙的電視機周圍，這才意識到窗外驚天動地的大雨。
記者看來是找對了人，接著問道：「請問你最關心哪個人物？」
「哦，真的嗎？」J·K·羅琳已從傷感中恢復了回來，「不知道他們是否《哈利波特》的讀者？我對伊蓮娜也很感興趣，大家都說她可能是吸血鬼的後代，又因為她是一個美國人，使她在美國觀眾心目中的地位也很高。她的父親參加過越戰，母親在多年前神秘失蹤，她又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真的很特別。林君如來自台灣，她似乎對清邁非常感興趣，因為她的父親也來自金三角。讓我感到奇特的是，她居然愛上了孫子楚——那個傢伙雖然討人嫌，但有時候也蠻可愛的。」
「首先我要對我的書迷們說聲對不起，因為最近一周以來，我暫停了正在創作的最新小說，每夜都泡在電視機前欣賞你們的『天機』真人秀節目。」丹·布朗倒是老實交代了，他苦笑著摸了摸腦袋說，「我感覺這個節目太像是電影了，每個人物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和背景，他們相互之間又交叉著恩恩怨怨，顯然所有的成員都經過了精心挑選，也一定是在充分掌握每個人的資料和秘密之後，才會選擇讓他們參加這次『天機』之旅。」
女主播向J·K·羅琳側了側身子：「您是說葉蕭還有脆弱的一面？」
「『天機』真人秀旅行團里的人物，又讓我想起了一位香港導演，也是在好萊塢非常有名的吳宇森先生，他的電影作品大多具有『雙雄』模式，即兩個同樣強九*九*藏*書大的男人，但性格與命運都各不相同，他們之間的合作與對抗，並由此而產生的英雄故事。那麼『天機』中的『雙雄』是誰呢？其中一個毫無疑問就是葉蕭，另一個我認為是童建國。」
「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J·K·羅琳無奈地捂著嘴巴，將沾滿清淚的手絹還給女主播，「本來我是非常討厭成立的，但他卻以死亡贏得了我的尊敬，他同樣是個真正的男人。還有黃宛然的死亡也讓我感動不已，這個不幸的女人在愛情、婚姻、生活等方面失去了一切，但她仍然努力追求自由與幸福，並最終為了女兒犧牲了自己。她彷彿是有意這麼做的，她的心底肯定有強烈的負罪感，這種罪惡使她用生命來償還——我和丹·布朗先生的態度一樣，但願這一切都是表演，他們夫妻仍然活在人世。」
大師的最後一句話，讓坐在電視機前的葉蕭心裏一顫，不知道該驚喜還是悲傷？
「確實是真實的遺址，具有上千年的神秘歷史，最近幾年才剛剛被發現，因為地理環境過於偏僻，所以未能得到開放，世界上只有少數的考古學家才知道。」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裏的？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啊……沒什麼……已經不疼了……」孫子楚的氣色已好了很多，不再是那種死人的臉色了，他感激地挪了挪頭，把自己的臉貼在林君如的手上，「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好的，非常感謝金先生光臨我們的直播室，也感謝您對『天機』的關注，祝願您的新書《手機》暢銷大賣！」
「你不想要有一個爸爸嗎？一個真正的給予了你生命的爸爸！玉靈，你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珍愛的生命，爸爸已經錯失了你二十年，這二十年裡無數個夜晚，我都會夢到你和你媽媽，我無時不刻不想再見到你們，我派出過很多人來打探你們，每次得到空手而歸的消息，我都會痛苦地夜不能寐！如今我重新得到了你，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是多麼複雜，這個天大的驚喜讓我激動地要流眼淚！」
「哦——」香港女孩擰起眉毛想了想，「這個我還真說不好，雖然看起來非常逼真，但我覺得也不排除演戲的可能，說不定那些被安排去死的人，都早已經做好了逃生的準備，他們的死就是逃出了南明城。」
葉蕭甩了甩頭上的雨水，仔細檢查天花板與牆角，翻開所有的家什與雜物，結果在一台大洗衣機的後面，發現了用薄膜隱蔽起來的攝像機，後面照例拖著複雜的電線。
「但我還是感到奇怪，現在世界上只要家裡有電視機，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天機』真人秀。這個節目的影響力甚至已超過了世界盃和NBA，所有的媒體都在連篇累牘地報道著『天機』世界，難道美國與泰國政府就不干預嗎？」
女主播嘖嘖讚歎道：「丹·布朗先生果然不愧為《達·芬奇密碼》的作者，談起《聖經》故事來如數家珍。」
這時前黑人大法官插了一句：「據我所知，『天機』節目在三十多個國家已被列為限制級電視，當然這無法阻止觀眾通過衛星和互聯網來觀看。」
她終於喊出了自己的寵物貓的名字，白貓搖了搖點綴著火紅色斑點的尾巴，輕巧地鑽過葉蕭雙腿間的縫隙，跳到了它的主人的身上。
「你們選得太好了！」J·K·羅琳大胆地笑道，「葉蕭已成為了大眾情人，就連我也成了這位中國警官的粉絲！」
伊蓮娜又要恐懼地哭了：「他們居然知道我們的一切，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卻為什麼不來救我們？」
「是，我還想到了法國人亨利那傢伙——」伊蓮娜已對這個人恨之入骨了，「女主播好像不知道他的下落，為什麼惟獨他避過了攝像機呢？他的出現一定是個陰謀，是隱藏在我們中的特洛伊木馬！」
這是神的視角。
「旅行團里那些死去的人呢？你認是真的嗎？」
「每個人都各有其特點，但也都有致命的弱點，比如很早就死去的屠男，他明顯就是個饕餮，並且好高騖遠喜歡說大話，他的死是個警誡——儘管我對此非常遺憾，希望屠男先生並沒有真正死去，只是一場表演而已。楊謀與唐小甜夫婦倆則是個莫大的悲劇，也許他們之間的結合本就是錯誤的，最終蜜月旅行變成了前往地獄的旅行，但願這也僅僅只是表演。」
伊蓮娜著急地按了按遙控器，又走上去拍了拍電視機。只聽到機殼裡發出沉悶的聲響，接著便是火花飛濺的聲音，清脆的爆炸聲嚇得她摔倒在地。葉蕭立刻示意大家都往後退，擔心電視機會不會爆炸？
華人女主播也感嘆道：「羅琳女士以善良的本性，讓我們看到了『天機』真人秀的感染力，也讓我們從『天機』真人秀中體驗到了人性的力量。」
「事實上『龍衛視』早就公布了與旅行團成員簽訂的協議，他們都是自願參加這次真人秀節目，如果沒有中途退出並順利完成節目，每人將獲得一百萬美元的獎金，而最受觀眾歡迎的那個人——由全球觀眾在『龍衛視』的官方網站上投票選出，將獲得一千萬美元的獎金。」
葉蕭又一次重複了小枝的話，而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究竟是什麼理由，讓那些人敢於一擲千萬金，來製造這樣大的一個陷阱呢？
只要想想就能讓人毛骨悚然，不需要再到其他店鋪和民居里去求證了，葉蕭隨手拿起一塊毛毯，蓋在頭上沖回到大雨中。
「羅琳女士，能否從一位暢銷小說家的角度，分析一下葉蕭的性格魅力？」
原本覺得這隻貓很邪惡的人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可愛，甚至也產生伸手摸摸它美麗皮毛的衝動。
女主播略帶興奮地介紹道：「現在我隆重介紹兩位嘉賓光臨我們的演播室，《哈里波特》的創造者，擁有全球億萬讀者的女作家——J·K·羅琳！」
「對不起，史密斯博士。」
他憤怒地將這個攝像機砸掉了，看來小枝說的確是實情——整座城市都布滿了攝像機，就連這麼一間街邊小店都沒有放過，即便旅行團的這些人從沒有進來過——但只要有他們可能到達的地方，便一定會裝上極其隱蔽的攝像機。
但玉靈心裏仍然有無數個謎：「你——又是怎麼會看到我的？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如何知道這些天來的事情？」
「可我還是聽不懂。」
林君如急忙安慰著他說：「你可別說話了，好好躺著吧。」
畫外音：「隨著『天機』真人秀創下全球最高的50％的電視節目收視率，旅行團的成員們也成為了千萬平民心目中的偶像，尤其是葉蕭贏得了大量女性崇拜者，已成為本年度最炙手可熱的明星。無數美國婦女流著眼淚希望葉蕭能夠從殘酷的真人秀中活下來，更有大量女性給『龍衛視』寄來求婚信希望轉交給葉蕭。」
「是的。」
同時畫外音在介紹：「全世界都在爭取營救『天機』中被圍困的人們，許多美國電視觀眾走上了街頭，抗議這個節目侵犯了人身自由，希望早日解救旅行團的倖存者。9月29日，他們聚集到洛杉磯的『龍衛視』的總部，向大樓投擲雞蛋等垃圾，並與保安發生肢體衝突。洛杉磯當局被迫派出大量警力維持治安，並逮捕了幾名非法闖入『龍衛視』總部的抗議者。」
他眯起眼睛辨認了半分鐘，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就是這張曾經熟悉卻又已陌生的臉！時光隧道在身邊飛馳而過，彷彿兩個人的容顏都漸漸重返青春，回到白霧瀰漫的山寨，回到彈火紛飛的金三角，回到寧靜絕望的西雙版納，回到年少懵懂的上海弄堂——他們已相隔了三十年的漫長光陰，卻在這個末日審判的夜晚，重逢在沉睡之城的地下！
「這個——」斯蒂芬·金大師撓了撓頭，九*九*藏*書「我無法確定，也許一半是真實的，一半是表演的？但之前肯定有過精心的設計，比如這座沉睡之城，比如郊外的羅剎之國——順便問一下，那個古老的遺址是真的嗎？」
「非常感謝你！」記者又轉頭對準了攝像鏡頭，微笑著說，「觀眾朋友們，有史以來全球收視率最高的電視節目——『天機』已進入最關鍵的時刻！全世界每個角落裡的人們，都在關注著神秘的南明城，關注著旅行團里每個倖存者的命運！現在請回到洛杉磯的演播室。」
白色的密室，玉靈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面對《紐約時報》評論員的尖銳質疑，華人女播音員顯得相當鎮定：「非常感謝史密斯博士的意見，華盛頓先生能否發表一下觀點？」
雖然他答應過小枝必須為她完成三件事，在已經完成兩件令自己難堪的事之後，還有最後一件未知的任務捏在她的手中。但他已經不再懼怕她的要求了，只要能夠說出全部的真相大白，就算立即要他去死也會答應。
他冷靜地告訴大家這個驚人的事實，她們都已恐懼地說不出話了。
當真正的葉蕭坐在電視機前看到她的這段話，不禁臉都紅了起來，悄悄回頭瞟了小枝一眼。
忽然，孫子楚輕輕喊了一聲：「咦？」
童建國！
雨點如碎玻璃打在臉上，頭上還纏著紗布的葉蕭，又感到一陣刺骨的疼痛。這麼狂暴的雨，撐傘也沒什麼用了，他索性扔掉雨傘，跑到街道對面去了。
「看來我已經沒辦法再搭話了。」斯蒂芬·金大師狡猾地搖了搖頭，「不過，我是很看好『天機』這個故事的，無論是真人秀還是表演，都很適合改編成電影，我會向好萊塢的朋友推薦的。」
請允許我把鏡頭切回大本營。
丹·布朗補充了一句，讓女主播連連點頭：「是的，現在請羅琳女士來發表一下觀點吧。」
「對不起！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紐約時報》評論員絲毫都不留情面，針鋒相對地堅持道，「除了對『龍衛視』的意見之外，我還想說一下對於公眾的意見——在這次轟動全球的『天機』真人秀事件中，除了媒體道德之外，大眾的道德淪喪也值得我們探討。面對如此富有爭議性的節目，那麼多的苦難與死亡的節目，為什麼全世界的觀眾都還如此熱衷？在『天機』節目播出的一周之內，電視觀眾們彷彿在過一個盛大的節目，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盯著電視機，以一種陰暗與齷齪的心理，來欣賞某些人的恐懼、絕望、掙扎、身體乃至死亡！『天機』充分理解了現代人的窺私慾，人們都厭倦了虛構的電視和電影，希望看到真實發生的事件，這是『天機』真人秀迅速紅遍全球的關鍵原因！」
「這個——」斯蒂芬·金大師又一次皺了皺眉頭，「雖然我不是法律專家，但你們不怕嗎？」
雖然沒有發生可怕的後果，但電視機里傳出一陣刺鼻的焦味，葉蕭趕緊去拔掉了電源，擰著眉毛說：「也許是被人動了手腳？」
畫面又切到新聞片花，沉睡之城裡的人們，再度看到自己的鏡頭。這下切換得更加頻繁迅速，旅行團每個成員的形象，包括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們，都如走馬燈一般來回翻動。其中有各自的資料照片，也有面對攝像機的特寫，更有一些群體性的場景——在這個被認為與世隔絕的城市裡，無數隻眼睛都緊盯著他們，所有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怒一哀，都牽動著億萬人的心。
「是的，『天機』真人秀歌頌了陽剛堅強，不向命運低頭的勇敢男人的形象，也是這個節目贏得大量女性觀眾的重要原因之一。」女主播先是自吹了一通，隨後又謙卑地問道，「丹·布朗先生，您能否再為電視機的觀眾們，分析一下旅行團其他成員的特點呢？」
頂頂提醒了大家，葉蕭和她匆忙地跑下樓，打開客廳的電視機，卻還是什麼信號都收不到。
末日之夜，十點半。
女主播微笑著介紹道：「觀眾朋友們，現在我們為大家請來了兩位特邀嘉賓，一位是《紐約時報》的資深評論員約翰·史密斯博士，另一位是前聯邦大法官馬丁·華盛頓先生。感謝兩位權威人士光臨我們的演播室，他們將就『天機』節目背後的法律與道德問題展開討論。」
葉蕭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是南明醫院里童建國告訴他的，這讓伊蓮娜徹底無聲了。
華人女主播說了一連串英文，便把畫面切換到了香港的街頭。在人潮洶湧的銅鑼灣，到處都是閃爍的霓虹燈，記者帶著攝像師走在街上，隨機地抓住一個年輕女孩，用普通話問道：「小姐，請問你知道『天機』事件嗎？」
「李小軍！」
「我要看電視！」
一隻白色的貓。
風雨猛烈地搖晃著窗戶。
「整個南明城都已裝滿了攝像機？」
百事可樂的廣告過去了，畫面中浮現一片巨大的山谷，在綿延不斷的崇山峻岭之中，矗立著一大片陰暗的建築——沉睡之城。
「謝謝羅琳女士，剛才她從一個女作家的角度評價了葉蕭。」女主播轉向身邊的丹·布朗，「那麼丹·布朗先生能否從一個男性的角度，也是懸疑大師的角度來分析葉蕭呢？」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就算你真是我的親生父親。
電視機前的葉蕭看到這一段，真是哭笑不得，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全球矚目的大明星，許多少女與師奶的夢中情人，就算能幸運地活著出去，他的人生也已經被徹底改變了。
「也非常感謝你，如果有可能替我向葉蕭問好——他是好樣的！」
「天哪，你到底是誰啊？」
沒錯，他見到了童建國，這個五十七歲的男人，費盡了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潛入這間密室，來到他和玉靈的面前。
他的決心已定，撐開一把雨傘，立刻衝出了房子，投入茫茫的夜雨之中。
「當然，他是個很感性也很有魅力的男人，能夠沉著冷靜地處理各種事件。葉蕭是一個典型的摩羯座男人——外冷內熱，冷漠的外表藏著一顆火熱的心，足以灼燒他身邊所有的人。他非常聰明，具有一個警官擁有的所有優秀品質，把理性與感性很好地融為一體。任何困難都無法讓他後退，任何危險都不能使他恐懼，只要心底認定了的目標，他會以聖徒般的毅力去完成。當然，在他表現出堅強一面的同時，我也發現了他身上不易被察覺的一點——脆弱。」
「對不起，爸爸不能在你面前流淚。」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絹，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也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僅有的親人，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我要帶你去遙遠的美國，去過世界上最好的生活，你是我的龐大帝國的公主，並將在我百年之後，成為這個傳媒帝國真正的主人。」
「你終於說出一句人話了！」
「真的嗎？」
「不，我寧可誰都不認識我。」
「不。」他把墜子放到手上，親吻了一下：「沒錯，這是我送給你媽媽的結婚禮物，在我們來到南明城不久以後。在你出生之後，她說要把這枚墜子送給你，只有我的女兒才能有這枚墜子。是的，我已經百分之百地確認了，我親愛的玉靈，爸爸一直思念著你，深深地愛著你。」
趕緊跑回二樓的卧室，才發現孫子楚已經可以說話了，躺在床上發出微弱的聲音：「謝謝……你們……救了我。」
「是的，我們還知道『天機』節目中出現很多死亡場景——無論這些場景是真實的還是表演的，都引起了非常大的爭議！假設所有的死亡都是真實的，那麼『天機』真人秀還有必要進行下去嗎？發生這種意外應該馬上停止，撤除所有的人員並請司法部門介入調查，即便我們無法確定南明城的司法管轄權屬誰，但從媒體道德來說這是最起碼的。read•99ｃｓｗ.ｃom如果電視台不顧真人秀參与者們的生命安全，而執意要把節目進行下去，是否要間接地導致他們的死亡？」
她的話音未落，電視熒屏里出現了洛杉磯的街道，許多美國人舉著牌子在街上遊行。她們大多是中年婦女，憤怒地向一個大樓門口扔垃圾。幾十個警察排隊站在人群前，但激動的大媽們不聽勸阻，與警察發生了嚴重的衝撞。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這正是他們在第一天下午，通過隧道進入南明，俯視整座城市的景象。本書開頭這震撼性的一幕，已永遠烙在他們心底，此刻卻通過衛星信號傳遍了世界。
鏡頭應該是安裝在城南的山上，緩緩向下推移使城市建築越來越清晰，一直定格在城市的入口處，劉德華在廣告牌上的微笑。
女主播趕快強調了一句：「這是真實的，並非表演。」
「19——在符號學上是個神秘的數字，具有特別的重要意義。」
「您果然是懸疑大師和符號學專家，具有嚴密邏輯推理。」華人女主播先是對他誇讚了一番，「沒錯，『龍衛視』確實經過了幾個月的準備，先在中國圈定了數百個候選人，然後經過秘密的層層篩選。尤其是成立一家三口和錢莫爭，事先他們已十幾年未曾聯繫過，我們費了很大精力才獲悉他們的秘密。最終，確定了這十四個人的旅行團，連同導遊小方、司機、玉靈、法國人亨利和神秘女郎小枝，總共是19個人。」
女主播連連點頭贊同：「華盛頓先生說得非常有道理，所以不能把全部責任放到『龍衛視』的身上，法律本身就有一些先天的缺陷，但並不能因此說我們鑽了法律的空子。史密斯博士，您是資深的媒體人士，能否就大眾關注的傳媒道德問題發表一下看法？」
面對女兒的疑問，他微笑著回答：「這是一個奇迹，正在發生的奇迹，我很快就會告訴你的。」
「好的！這也是自『天機』真人秀節目播出以來，我們傳媒界都異常關心的一個話題。」《紐約時報》評論員說到自己的專業就越發興奮，「我們是否該暴露那麼多人的隱私？由於『天機』真人秀節目組，在南明城裡安裝了上萬個隱蔽的攝像機，使得旅行團成員的一舉一動，幾乎全部都在電視里播出了，甚至包括某些私密性的鏡頭。準備控告『龍衛視』的旅行團家屬們，也將這一點作為訴訟的理由，而許多民眾也據此要求停播『天機』節目。我認為有些鏡頭不能強迫讓觀眾接受——比如真人秀成員的私人性的畫面，尤其是在衛生間中的畫面，這會引起部分人群的反感，尤其會導致家長們對孩子的擔心。」
「但是，『天機』真人秀的每位參加者，都已經由『龍衛視』提供了巨額保險，每位意外死亡者可獲得五百萬美元的賠償。據目前得到的消息，楊謀先生與唐小甜小姐的家屬，已經與『龍衛視』達成了諒解協議，取消了對我們的起訴，並得到了保險公司的巨額賠償。當然大多數家屬還是堅持要訴諸法律，但除了伊蓮娜的家人之外，其餘人都身在中國，他們必須打一場跨國訴訟，其間將耗費大量時間，沒有幾個月不能有結果——屆時我們的『天機』節目早已結束了。」
「混蛋，究竟是誰搗的鬼？」
「哦，是的是的。還有厲書，他是個特別的人物，他自小就信仰天主教，後來又從事了圖書出版行業，這種家庭和職業背景，給他染上了一層壓抑的色彩。他之所以會有見到吸血鬼的臆想，完全出於其幼年受到的宗教教育，這直接導致最終他的瘋狂死亡——至今仍然是個謎。至於法國人亨利，由於他來路不明，在真人秀過程中又突然失蹤，所以很難說清楚。」丹·布朗突然停頓了下來，看了看旁邊說，「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該讓羅琳女士來發表觀點了。」
小枝一把抱住貓咪，宛若失散多年的孩子，讓它毛茸茸的腦袋摩擦自己的下巴。
同時，畫外音響起：「9月24日開始，向全球觀眾24小時直播的『天機』真人秀節目，已創下了世界電視史與傳媒史的數十個記錄——本次直播在全球範圍內，使用了英、法、德、意、西、葡、俄、日、韓、印、泰、土、阿拉伯等十三個語種的同聲翻譯，使這個旅行團的全部中文對話，能被絕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觀眾聽懂。『天機』在包括美國、日本、歐洲等許多地方都創下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收視率，『天機』官方網站的訪問量已迅速上升至全球前二十五位，『天機』節目的視頻下載率已創下了全球互聯網的記錄，巨大的流量幾次導致美國伺服器的癱瘓。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天機』已創造了全球最高的廣告價值，僅僅二十秒鐘的廣告，已上升到每條數百萬美元的天價！」
「我們可以去試試樓下客廳的電視機？」
「我是丹·布朗，很高興能走進『天機』節目的演播室，與大家共同交流和探討。」
「這怎麼可能？」林君如搖了搖頭，小枝的任何回答都被她判定為謊言，「那麼大的一個城市，到處都是攝像機在監視我們？」
「小白！」
「就這麼看著我們一個個死掉嗎？」林君如怔怔地說了一句，然後摸著死裡逃生的孫子楚的臉，「他們真的很殘忍，包括那些在電視機前，看得津津有味的觀眾們！」
是的，整個世界都在鏡頭中了，變成一堆了無生氣的建築，空無一人的城市。
飛快地跑回對面的大本營，渾身濕漉漉地衝進客廳，除了躺在床上的孫子楚外，其他人都在這裏等著他。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J·K·羅琳已面對鏡頭說話了，「希望你們像關注《哈利波特》一樣關注『天機』真人秀，無論你是支持還是反對這個節目。」
「你是要有一個女兒，還是要有一個繼承人？」
於是，他頂著雨衝進一爿小店，打開燈發現是個洗衣房。在這間狹窄的店鋪里，殘留著許多洗衣粉的氣味，角落裡堆滿了洗好的衣服——它們還能等主人來領走，整個城市就空無一人了。
斯蒂芬·金大師的回答相當圓滑：「我不是法律專家，所以不能給你們提供意見。」
玉靈似乎有些被他感動了，因為她真的發現了他的眼眶裡，已經積滿了閃爍的淚花。
為什麼？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剛才電視里說過我們所有的人，除了一開始死掉的導遊和司機外，但惟獨漏掉了一個人——」
「感謝羅琳女士，我身邊還有一位嘉賓，也是廣大電視觀眾和讀者非常喜歡的《達·芬奇密碼》的作者——丹·布朗先生！」
「金先生真是很幽默。」女主播趕快把話題扯了回來，「說到『天機』的真實，也引起了非常大的爭議，很多人認為如果『天機』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龍衛視』已嚴重觸犯了法律，您怎麼認為？」
依舊是新聞直播室，背景畫著一條黑色的龍，威嚴地盤旋在銀河上——這就是「龍衛視」的標誌。
「請你現在就告訴我吧！」
懸疑大師面對鏡頭有些拘謹，立即轉頭看著主持人，女主播笑著說：「很感謝丹·布朗先生，我也是您的書迷，能與您和羅琳女士面對面談話是我的莫大榮幸，能否談談您對於『天機』真人秀中的人物們的看法？」
聽到這裏，躺在床上的孫子楚咒罵道：「全家死光光吧！我們成為電視台的搖錢樹了！我們當中每死一個人，他們就能凈賺幾十億！」
此刻，葉蕭變得異常冷靜，彷彿坐在審訊室裏面對他的嫌疑犯。
這個介紹更讓人瞠目結舌，「龍衛視」在幾十分鐘內，相繼請出了斯蒂芬·金、J·K·羅琳、丹·布朗三位膾炙人口的暢銷書作家，要麼就是付出了驚人的出場費，要麼就是「天機」真人秀確實影響空前，讓這些從九_九_藏_書不輕易出鏡的人物也走進了演播室。
「葉蕭！我覺得他好帥，也好勇敢，是個非常酷的男人，找老公就要找葉蕭那樣的！」
斯蒂芬·金面對鏡頭有些緊張，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作家還有些怯場，他勉強地微微一笑，用美式英語問候道：「HELLO！我是斯蒂芬·金。」
頂頂緊張地咬著嘴唇：「我也從來不知道，我們來泰國不就是旅遊嗎？我只和旅行社簽過旅遊協議和旅行保險，哪有什麼真人秀協議？大家聽我說，我們一定要冷靜，所謂的協議肯定是偽造的。」
J·K·羅琳其實早已準備發言了：「丹·布朗先生真的很客氣，在『天機』真人秀的旅行團中，除了葉蕭以外，我最喜歡的是成立夫婦和錢莫爭這三個人。成立與黃宛然之間並沒有感情，他們只是為了女兒秋秋而維繫著脆弱的婚姻，這顯然受到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一旦錢莫爭突然闖入他們的生活，原有的平衡就被迅速打破了，特別是進入神秘的沉睡之城，令人緊張到窒息的真人秀開始以後。但最讓我感動的是，雖然成立知道了秋秋並非自己的親生女兒，但依舊奮不顧身地跳入潭中，為了拯救秋秋而犧牲自己的生命——看到電視里出現這段場景，我在心驚肉跳的同時，也禁不住掉下了感動的淚水！」
但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不，我不要做什麼羅剎公主，我只是孤苦伶仃的玉靈。」
「亨利已經死了。」
「哦，我也很榮幸能與丹·布朗先生對談，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主持人，葉蕭這個人物也是經過你們精心挑選的嗎？」
「兩位尊貴的嘉賓，能否再談談仍活著的那些真人秀成員呢？此刻，他們正坐在南明城的電視機前，看著我們演播室里的談話呢。」
眾人的目光隨之而投向門口，一團白色的精靈鑽了進來。
還活著的人？聽到電視機里女主播如是說，林君如心頭一團怒火——難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嗎？
其餘人也以同樣的目光審視著她，在末日審判開始之前，被審判者們先開始審判小枝了。
伊蓮娜往電視機屏幕前湊了湊，坐在演播室里的這位女士，果然就是大名鼎鼎的J·K·羅琳，也是當今世界上最富有的作家。
「我已經說了——我是神！」他站直了身子俯視玉靈，目光在莊重里透著威懾，「我還是一個帝國的皇帝，一個巨大的傳媒帝國，這個帝國控制著上萬人的生存，也影響著上億人的眼睛和耳朵，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的帝國，並相信我所發布的一切旨意。」
「女兒，你很快就會明白的。我這一生有個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初沒能把你們母女帶出南明城，讓你的媽媽蘭那孤獨地死在山村裡，又與我的女兒失散了那麼多年。縱然我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世界，但仍然不能原諒我失去了你們！我這一輩子有過不少女人，但真正愛過的只有你媽媽一個，而你就是我和你媽媽唯一的骨肉，也是蘭那在這個世界上的化身。你的血統也極其高貴，是史上最後一個羅剎公主。」
在小枝還沒有回答之前，葉蕭搶先問話了：「說——你現在必須要說了！」
她是一個例外。
女主播想是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要儘快結束這段令「龍衛視」難堪的談話。
「是的，但我不想傷害你，只希望你自己說出來。」
我們的《哈利波特》之母說到了激動之處，竟然當著鏡頭的面哽咽了，眼眶紅紅的再也說不下去。女主播適時地遞上一條手絹，讓激動的J·K·羅琳擦去淚水。
「當然是真實的！看到他們在鏡頭裡的眼神，就算是再好的演員也演不出來的。」
現在洛杉磯演播室里的討論，已從葉蕭移到其他人身上了，女主播饒有興趣地問：「您也喜歡童建國這個人物嗎？可惜前方鏡頭捕捉不到他的畫面，我們暫時失去了他的信息。」
「沒錯，我知道現在全世界很多女生都非常喜歡他，還成立了葉蕭全球後援團，我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地歸來，如果可以與他見面就更好了。今天下午，在電視里看到葉蕭從體育場的看台摔下來，我都嚇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幸好他大難不死——如果他真的發生了意外，我的心一定會碎的。」
視線已經一片模糊，雨中只有幾盞路燈還亮著，變成幾團光暈指引著方向。在這樣黑暗的雨夜裡，就算街邊放著一台攝像機，也根本沒有可能被看到。
此刻，六雙眼睛都對準了電視機。
「請不要打斷我講話！」但《紐約時報》評論員仍然意猶未盡，他嚴厲地指著鏡頭說：「坐在電視機前的每一個人，你們都需要深刻的反省！當全世界的觀眾看到真實的死亡，或者即將面臨的死亡，為什麼不感到悲哀和同情，反而是加倍的興奮？我們是否有一種原始的本能——渴望目睹他人的死亡？這種本能是否來自我們祖先的暴力慾望？一直隱藏在我們的基因之中，只因為現代文明社會無法實施暴力，便轉而通過欣賞他人的真實死亡來實現？我很遺憾地認為：『天機』真人秀的成功，是現代傳媒道德的悲哀，也是全體大眾道德的悲哀！」
斯蒂芬·金大師特意對鏡頭說了一句，與女主播握手之後就匆匆退場了。
抱歉，請再把鏡頭移回大本營。
「不，我要出去看看！」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個聲音雖然有些陌生，卻讓他陷入深深的回憶漩渦。
就在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之時，畫面又被切換回了演播室，女主播的身邊又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六十多歲的白人男性，另一個則是年紀相仿的黑人男性。
「自從『天機』真人秀節目播出以來，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焦點，也引起了法律、傳媒、倫理等各方面的激烈爭論。」
「天機——史上最偉大的真人秀，全球20億電視觀眾日夜守候，10億網友同時再線觀看，神秘的世界，未知的危險，現代的寓言，未來的預言，他們將何去何從？」
儘管，窗外的雨勢已越來越瘋狂，兩樓卧室里的二男四女，卻完全忘記了大雨的存在，全都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機，與全球觀眾一樣陷入「天機」的世界。
接著，畫面又切換到了室內，一群美國婦女在鏡頭前高呼著口號，她們中既有十幾歲的小姑娘，也有七十幾歲的老奶奶，居然打出了一張寫得歪歪扭扭的中文橫幅——「葉蕭全球後援團」。
林君如不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溫存，反而板起一張臉來：「既然你已經不疼了，那還是少廢話吧！」
「GOD！我沒看錯吧？」
伊蓮娜輕聲地說了一聲，引起了林君如的共鳴：「我現在只想快點回家！下午我在電視里看到了爸爸媽媽，他們一定非常擔心我，一定整夜都在傷心難過。」
沉默了幾分鐘后，倒是躺在床上的孫子楚說話了：「全世界的人都在討論著我們，包括斯蒂芬·金、J·K·羅琳、丹·布朗，不知是我們的幸運還是不幸？」
「因為我是神，我無所不能。」
「沒有！」林君如猛搖了搖頭，「這根本是胡說八道，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真人秀。」
電視機里再一次插播了廣告，這回是車王舒馬赫做的汽車廣告，天知道這家電視台賺了多少億的廣告費。
聽到這孫子楚差點噴了出來，第一次有人用「可愛」來形容他，竟是大名鼎鼎的J·K·羅琳。
主持人立刻接話道：「金先生，您是全球最著名的小說家，擁有數以億計的讀者和崇拜者，您的作品里既有驚悚又有懸疑，有不少被改編成《肖申克的救贖》那樣有名的電影，面對『天機』這樣一檔特殊的懸疑真人秀節目，您是怎麼看的呢？」
「當然是要女兒，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才有資格擁有我的帝國。」他又伸手撫摸玉靈的頭髮，將她溫柔地摟在懷中，「爸爸深愛著你，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