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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十二章

第四部

第十二章

一陣胡侃、一張已經過期的官方證件,再加點恐嚇和靈光一閃,他便順利通過派恩伍德電影製片廠的大門。開始,保安還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斯特萊克自信滿滿的樣子,那句「特別調查局」以及那張貼著他照片的證件,便把保安徹底震住了。
斯特萊克幾乎猜得出這位製片人要作何選擇,他腦中一定念頭飛閃,就像在洗牌一般。
「該死的,滾出去!給我滾出去!出去!」
「二樓,右手邊第一個辦公室。」
貝斯蒂吉皺起眉頭看著偵探,眼神漸漸迷茫,思緒飄回那段危險的時刻。「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所以,我以為是威爾遜。但不可能啊……他還在四樓檢查盧拉的屋子……後來,我聽見他下樓的聲音……我給警察打過電話之後,聽到他從門口跑過去……
「也就是在那一刻,你越過欄杆,看到已經摔死在下面的盧拉·蘭德里。」
「不過,你還是沒有完全放心,因為她太震驚、太緊張,你怕她一不小心就把整件事給捅出去。所以,你大喊大叫,說迪比·馬克公寓里的花瓶倒了,一邊藉此干擾警方的注意力,一邊希望唐姿能冷靜下來,並遵守協議。
「嗯。」
「你們剛剛關上門時?」
貝斯蒂吉慢悠悠地抽著煙,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斯特萊克的臉。
「沒錯……」
「嗯。」
「他那時候不生氣嗎?就是給你打電話談這件事的時候?」
埃琳娜連忙衝出去。貝斯蒂吉只有五英尺六英寸高,但他還是從桌子后擠出來,毫不畏懼身材高大的斯特萊克,活像一條被羅特韋爾犬侵佔了地盤的鬥牛犬。埃琳娜走的時候沒關門。於是,外間辦公室的員工們全都驚恐、困惑地盯著這邊看。
又是一陣沉默。貝斯蒂吉胖胖的手指一下下地輕敲著桌子邊。斯特萊克掏出筆記本。
「很好,」斯特萊克說,「你能辨認出那是一個人的腳步聲,還是兩個人的么?」
斯特萊克朝門口走了幾步,兩個仍拽著他胳膊的保安嚇了一跳,他把他們掙脫開了。他們不得不以一種十分奇怪的姿勢再次拽住他。
製片人一雙精光四射的黑眼睛死死地盯著斯特萊克。他暴怒地攥緊拳頭,又鬆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擠出一句:「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我記不太清楚了。」貝斯蒂吉說。
「他們倆要是一起出現,票房肯定大賣。」
「到目前為止,他的確是。」貝斯蒂吉說。
「但你們還在樓下大廳時,威爾遜就已經跑上樓了,不是么?」
「但你沒有。在出去追你老婆或給警察打電話之前,你先把那扇窗戶擦乾淨了。那樣,就不會有指紋顯示唐姿的手曾按在外面的玻璃上,是吧?你最先考慮的是,誰也無法證明你曾在零下十度的天氣下把你老婆推到陽台上去。你已經落下強|奸的惡名,那位年輕僱員的事雖然不了了之,但你還是差點因此吃上官司。所以,你是不會再給媒體或任何原告留下證據的,是吧?
「根據你他媽那套該死的理論,只要關著窗,屋裡就什麼也聽不見,不是嗎?」
「埃琳娜!趕緊叫read•99csw•com保安,你這個蠢婊子!」
「我問的不是大街上的動靜,而是你家大門外的動靜。唐姿弄出的動靜太大,我估計她什麼都沒聽見。但我想知道,你們回到自家走廊上后,聽到門外有什麼動靜嗎?那時候你或許正站在走廊上,試圖讓唐姿冷靜下來?還是唐姿叫得太大聲,你也什麼都沒聽見?」
「沒有。」
「我忘了。發生了太多的事。唐姿一直都在尖叫。」
他已經站起來,短粗的手指緊緊抓著桌子邊。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了嗎?」
貝斯蒂吉拿下小雪茄,想換種方式說話。但接著他又把雪茄塞回嘴裏。斯特萊克等了一會兒,察覺到貝斯蒂吉沒有搭話的意思后,他繼續說道:「蘭德里剛從她身旁掉下去,唐姿肯定立刻開始猛砸窗戶。你不希望看到你老婆敲玻璃、放聲尖叫的樣子,對吧?可以理解,你肯定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虐妻,所以,你開了門。她拚命叫著,徑直從你身邊跑出去,下樓便遇到了德里克·威爾遜。
「輪廓。」斯特萊克說,「你家客廳的陽台上蹲著個女人。她似乎是全|裸的,不過,我們倆都知道她應該還穿著內衣。」
「有兇手。」斯特萊克說,「而且,你還幫助他逃跑了。」
斯特萊克冷靜地說,「不過,到底要陷多深,全取決於你自己。你可以否認一切,和你老婆在法庭和報紙上鬥法,最後以『偽證罪和妨礙司法公正罪』被投入監獄。或者,你也可以從現在開始合作,最後贏得盧拉家人的感激和祝福。懺悔的確不容易,但要想獲得寬大處理,它能派上用場。如果你提供的信息能幫助捉到殺害盧拉的兇手,我認為,你充其量只會受到法庭的訓斥。媒體和公眾是不會關注你的,警方才是他們要譴責的對象。」
約一分鐘后,保安告訴斯特萊克該怎麼走,便揮手放他進去了。製片大樓外圍有一圈小路,彎並不多。他一邊順著這條路往前開,一邊又回想起來:達菲爾德狼藉的壞名聲還真好用。
「她真他媽吵!」貝斯蒂吉說,「我什麼也沒聽見。」
「難道不是真的嗎?」
「不過,一旦她知道自己當時被拍下來了,」斯特萊克說,「我想她會樂意坦白招供的。或許你老婆的確非常愛錢,但她也會受良心的譴責。我有信心,很快她一定會全部招供。」
「我沒說我拿到了啊。我只是說,我看見過。」
「怎麼認識的?」
「一月八日晚上早些時候,有個攝影記者就站在你家對面的人行道上。那傢伙拍下了那些照片,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麼。你要是想辯駁,沒問題。跟警察說,還是跟媒體說?隨便。反正,最後結果都一樣。」
貝斯蒂吉抬起頭,他眼袋很重,黝黑的皮膚上滿是雀斑。
「你是誰?」
「威爾遜?」
貝斯蒂吉似乎第一次在對話中佔了上風。
斯特萊克突然轉變話題似乎讓貝斯蒂吉有些措手不及。
「也許吧。」貝斯蒂吉說,臉上的微笑變成自鳴得意的睨視,「反正就是利益之爭。等著瞧吧。」read.99csw.com
「操你媽!」
貝斯蒂吉抽著煙,笑得極其猥瑣。
他們年輕強壯,一臉緊張。
「我叫科莫蘭·斯特萊克。我是個私家偵探,是……」
「把他弄出去!」貝斯蒂吉指著斯特萊克吼道。
「只是個想法而已,他咕噥道,」「她雖然怪,但也確實真他媽迷人。」
「兇手不可能是你。斯特萊克說,因」「為,如果你把兩層樓上的蘭德里從陽台上推下去,你就不可能在她墜樓的那幾秒鐘里把唐姿放進屋。我想,你把老婆推出去以後就徑直回到卧室,爬上了床——因為警察說床上很亂,有睡過的痕迹——說不定還舒舒服服地盯著鍾。我想,你應該不會睡著的。如果把她關在陽台上太久,你多半要犯過失殺人罪了。難怪威爾遜說她抖得就像小靈犬,多半就是之前凍的吧。」
義肢仍舊很不舒服,「我會告訴她,你們倆乾的這些事用法律術語來說就叫『密謀妨礙司法公正』,但是,遲到的良心發現也許能讓她逃脫牢獄之災。我會再說說民眾的看法,說公眾一定會認為她是家庭虐待的受害者。或者,我會再跟她聊聊要是爆出這個獨家消息,她會得到多少錢……她會意識到她可以在法庭上說出這一切並得到認可;等她意識到自己有能力指正那個謀殺了鄰居的男人時——貝斯蒂吉先生,我不認為,你還有足夠的錢能讓她保持沉默。」
「好吧,說說,這些所謂的照片都讓你明白了什麼。」他眯起眼睛,透過刺鼻的煙霧,斜睨著一張黑手黨電影海報。
「約翰·布里斯托雇我來跟你談談盧拉·蘭德里墜樓那晚的事。」
「弗雷迪·貝斯蒂吉先生在哪兒?」
「那麼,等你們回到公寓時,威爾遜應該早就跑得沒影兒了啊,也不可能再聽見他的腳步聲,不是嗎?」
貝斯蒂吉正要表示不屑,卻突然被斯特萊克臉上的表情鎮住了。他眯起眼,開始仔細思考斯特萊克說過的話。
這是他被炸斷腿后第二次開車。他上次試著開過夏洛特的雷克薩斯,但今天他想表現得更有男子氣概些,所以,最後租了輛自動擋的本田思域。
那個保安還是沒放手,而是望向貝斯蒂吉,等他指示。
貝斯蒂吉站起身,放下玻璃隔牆上的羅馬簾,徹底擋住辦公室那些姑娘們緊張兮兮的目光。接著,他又坐下來,若有所思地伸出粗壯的手指,摸索著凹凸不平的下巴。他瞥了斯特萊克一眼,又轉開目光,望向自己設計的那片奶白色帆布遮光簾。
然而貝斯蒂吉似乎一下子又想起來,在他們的離婚大戰中,或許唐姿現在已經掌握了更有力的武器。於是,笑容從他那張皺巴巴的臉上消失,只剩下一臉苦澀。
「出去。」貝斯蒂吉突然對手下說,「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們。把門帶上。」
「一點兒都沒聽見?」
一個小時不到,他便抵達艾弗·希思。
「不,當然不是真的。托尼·蘭德里很明顯地暗示過我,等布里斯托夫人死了,他會很樂意談談這件事。」
「窗帘是放下來的。」終於,貝斯蒂吉說,「透出窗子的光線絕九_九_藏_書對不夠照出一個藏在陽台上的女人。唐姿不會改口的。」
「朋友,你麻煩大了。」貝斯蒂吉挺起寬肩,咬牙切齒地說。
斯特萊克低頭瞥了一眼筆記本,像個極有天賦的撲克玩家一樣,不動聲色地尋思著: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問下面這個問題風險有多大?
「把玻璃上的所有痕迹都擦乾淨了,你才滿意地下樓,將她強行帶回公寓。在警察抵達之前的那一小段時間里,你威脅她,逼她就範,讓她同意不說出死者墜樓時,她其實是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你對她承諾了什麼好處,或怎麼威脅她的。但是,不管怎麼樣,你成功了。
門口的兩名保安猛地撞在一起,接著,又忙不迭地擠進屋來。
「你麻煩大了!」
「我聽說,你很想讓盧拉出演一部電影?」
「她的確遵守了,對吧?天知道這得花掉你多少錢。她任由媒體往她身上潑髒水,說她是神志不清、滿腦子臆想的吸毒者。她死死咬住那個隔著隔音玻璃還聽見兩層樓上蘭德里和兇手爭吵的荒唐說法。
製片人壓抑已久的憤怒終於爆發,他伸出下巴,肩膀聳得老高。斯特萊克想,他那憔悴消瘦並吸毒的老婆伸出手哀求他打開窗戶時,他多半也是這副樣子吧。
「你撒謊,」貝斯蒂吉說,「你根本就沒拿到照片。」
最後,他說:「我什麼都沒承認。出去。」
貝斯蒂吉額頭和嘴角上的皺紋更深了。
「把他弄出去!打電話給門口那個該死的保安!怎麼會把他給放進來的!」
貝斯蒂吉嘴邊粗糙的皮膚顫動了幾下。他拿起那包小雪茄,卻沒再抽一根出來。他拿著那包煙,在手指間繞來繞去,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可以認為,」他抬起頭,說,「你已經跟蘭德里說過你知道他睡了合伙人的老婆么?」
貝斯蒂吉吃了一驚,隨即放聲大笑,笑得極為狂放粗野。
「你知道這事?」
「就是你說的那時候啊。就是我們剛進屋那時候。」
「只要好好操作,電影……」
「你老婆的離婚律師被你抓住的小辮子就是這個?」
沒等她回答,他便踏進了貝斯蒂吉的辦公室。
「你是怎麼知道的?」
斯特萊克也沒管他同不同意,便一屁股坐進貝斯蒂吉辦公桌對面的一張黑皮椅里。製片人則回到桌子後面,冷冰冰地怒視著斯特萊克,完全不像他那個一臉疏遠的妻子。他的目光就像在審視一名職業賭徒。貝斯蒂吉掏出一包小雪茄,拉過一個黑色的玻璃煙灰缸,用一個金色打火機點著雪茄。
這話引起了貝斯蒂吉的興趣。
「她死前你一直想拍的這部片子是什麼樣的電影?他們怎麼說的,傳記片?我聽說托尼·蘭德里可不太喜歡這個主意。」
「你跟托尼·蘭德里熟嗎?」
「埃琳娜!」貝斯蒂吉一不留神打翻了咖啡杯。咖啡灑了一桌,把所有文件都弄濕了。
「在陪審團看來,你接下來做的事是有罪的。你沒撥九九九,也沒去追自己凍得半死、歇斯底里的老婆。你甚至沒去廁所衝掉那些可卡因——你知道它們還在那兒,而且,如果你真做了那件事,或許九-九-藏-書陪審團會覺得更合理一些。
「我想,事情也許是這樣的,」貝斯蒂吉繼續盯著小雪茄騰起的裊裊煙霧時,斯特萊克接著說道,「你老婆脫衣上床時,你跟她吵了一架。也許是因為你找到了她藏在廁所里的存貨,也可能是你撞見她正在吸毒。你認為應該好好懲罰她一下。於是,儘管外面已是零下幾度,你還是把她推到了陽台上。
「不信就打個賭,斯特萊克伸長腿,」
他停下車,不緊不慢地鑽出來。前方几排停了一輛賓士,車前有塊牌子,上面寫著:「製片人弗雷迪·貝斯蒂吉」。自始至終,那輛賓士的司機都在從後視鏡里看著他。斯特萊克穿過一扇玻璃門,踏上那道普普通通的樓梯。一個長得有點像斯潘納、但卻比他乾淨點兒的小夥子正慢跑著下樓。
「我是來見貝斯蒂吉先生的。沒事兒,我自己進去就行。」
「我認識他。」
「當然,你肯定想明哲保身。」斯特萊克飛快地說著,把筆記本和鋼筆塞回口袋,從皮椅里站起來,「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想打電話給律師的話,就請便吧。不過,你真是幫了我不少忙。回頭咱們法庭上見。」
貝斯蒂吉沒搭話。斯特萊克看見他正在努力整合信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我聽見……沒錯……是聽見腳步聲了。跑得很快。就是樓道上傳來的。」
「嗯。」
「最後一件事,」斯特萊克說,「盧拉死的那晚,你追老婆追到樓下大廳,把她帶回樓上時,公寓外有什麼聲響嗎?」
貝斯蒂吉撓了撓下巴,笑了。
讓斯特萊克吃驚的是,貝斯蒂吉鬆弛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個色迷迷的笑容。
「貝斯蒂吉先生,我已經找你幾個星期了。」
「你預約了嗎?」保安手捂著電話聽筒,坐在電動欄杆旁的小房子里問斯特萊克。
但是,他卻沒再叫保安把斯特萊克拖出去了。
「不過他們倆都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我還在等待一個好時機,再告訴他們。」
貝斯蒂吉的呼吸沉重起來,他似乎在考慮斯特萊克說的話。終於,他怒吼道:「根本就沒有什麼該死的兇手。威爾遜在上面沒找到任何人。蘭德里是自己跳下去的。」說著,他輕蔑地搖搖頭,「她就是個愚蠢的癮君子,跟我那個該死的老婆一樣!」
「……我看到一些照片,總算弄明白了你老婆的證詞。」那個稍微年輕點的保安正在猛拽斯特萊克的上胳膊。斯特萊克大叫道:「放開!不然我一拳把你揍到窗外去!」
「……是盧拉·蘭德里的哥哥,約翰·布里斯托雇的我。」
「埃文·達菲爾德先生的事。」斯特萊克說。保安眉頭一皺,轉臉對著電話一陣嘀咕。
「沒什麼可疑的聲響。就只有威爾遜從門外跑過的聲音。」
兩個身穿白襯衣、拿著對講機的男人沿著玻璃牆跑向斯特萊克。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顯得無比脆弱。
「客廳亮著燈。所以,可以從石頭縫裡看見她的輪廓。陽台上的空間足夠她容身了。當時,還沒擺上那些盆栽灌木,是吧?人們總是喜歡事後搞鬼。」接著,斯特萊克又加一句,「就算已九_九_藏_書經僥倖逃脫,也不例外。你試圖製造一種假象,讓人覺得陽台絕對沒有能蹲下一個人的空間,是吧?但是,你沒法回到過去,也沒法抹殺真實拍攝到的影像。盧拉·蘭德里死時,從你老婆站的位置正好可以一字不落地聽完四樓上的那場爭吵。
「什麼事?」
「我雇了個像你這樣的私家偵探。我還以為做壞事的是唐姿,結果卻發現厄休拉跟托尼·蘭德里搞在一起時,唐姿為她這個該死的妹妹做了不在場證明。看著梅離婚,那就真他媽好玩了。兩邊都是能幹的律師。老家族企業要破產嘍。西普里安·梅可不像看起來那麼無能。他是我第二任老婆的代理律師。我他媽可要好好看場戲,看看這些律師是怎麼互相敲竹杠的。」
「夠了,滾出去!」
「人們或許要問,頭頂上有個半裸的女人被推到陽台上,滿街的狗仔怎麼就沒注意到呢?要知道雪下得很大,他們得不停地跺腳取暖。而且,他們在等盧拉和迪比·馬克,所以,關注的焦點應該是街頭。再說,唐姿肯定沒發出任何聲音,對吧?她蹲下去了,藏得很好。她可不想半裸著身子,出現在三十個攝影記者面前。你把她推出去那會兒,可能盧拉的車正好轉過街角。試想:要是穿著緊身小禮服的盧拉·蘭德里現身,誰還會朝你家窗戶看?」
斯特萊克問他。
「儘管承認那晚發生的事會很不愉快,但還是好過成為一場謀殺案中的頭號嫌疑犯吧。兩害相較,你可以取其輕!你要是能坦白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這場謀殺案中你就徹底清白了。」
貝斯蒂吉的小雪茄已經快抽完了。他慢慢地在那個黑色的玻璃煙灰缸里將它捻滅。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外間辦公室的嘈雜聲從他們身邊的玻璃牆滲進來:有說話聲,也有電話鈴響的聲音。
貝斯蒂吉狠狠地抽了好一會兒煙,然後才拿下小雪茄,說:「胡扯。人在街上根本不可能看見。陽台是用石頭做的,從街上你不可能看見任何東西,只能看到石頭底部。你詐我的吧?」
「這事你聽誰說的?」
「你覺得你老婆會解僱他?」
「但你剛關上門,就聽見樓道上有腳步聲?」
他們走了。門關好后,貝斯蒂吉才開口道:「好了,你他媽叫什麼名字來著?給你五分鐘,說吧。」
「你還想讓迪比·馬克也一起演?」
「我知道,你等不及要打電話給律師了。」他說,「但我覺得這事還有一線希望,只是你沒注意到。」
「當然,他是你老婆的離婚律師。」
貝斯蒂吉厲聲說。
他和照片上一樣丑:脖子粗短、滿臉麻子。此刻正坐在玻璃隔牆那頭的一張桌子後面,怒氣沖沖地盯著電腦顯示器。外面的辦公室一片嘈雜。年輕漂亮的女員工們都在忙碌地工作。樑柱上用大頭針釘著電影海報、拍攝計劃和寵物照片。離門最近的那個漂亮姑娘戴著個連通總機的麥克風。她抬頭看著斯特萊克,說:「您好,有什麼事嗎?」
「他什麼時候從門外跑過去的?」
斯特萊克沒動。
「尤其,」斯特萊克說,「要談談盧拉墜樓時,你老婆唐姿在哪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