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洪豐收：「首長，什麼任務？」
柳主任：「先不說公平不公平的事兒啦，本來不好把左太行安排到條件好的地方，現在正好有個機會，要成立宣傳隊……」
孟林：「這不就要看你政治工作的威力了嗎？柳主任把你選了來，就證明你有一套。」
「好了，你別急了，你慢慢地想想吧，我走啦？哎，飯還得吃好！」文書走出了房間。石林氣哼哼地歪頭坐在那裡。
碼頭上，蔣秀美提著一個提包在送林東東。劉隊長不放心地囑咐著：「林護士，這次回去找工作不要著急，反正組織上批准了，時間有的是，安排好了再回來。正好也在家裡多住些日子。」
林東東伏在船邊，看著漸漸遠去的海島，心裏不是滋味。石林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林東東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看到竟然是石林站在她身後，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是你？你想幹什麼？」
林東東把琴放在病床上：「聽說你會拉琴，我們小蔣想欣賞欣賞，你能不能賞個光，給我們拉一曲？」
林東東眼睛一紅：「我們團恢復已經不少日子了，可是沒有我的調令……」
李麗芳：「哎呀，家裡還真沒什麼吃的，就是挂面，要不，咱們外面吃去？我出出血。」
柳主任：「是啊，我現在的身份，不好接見左太行。中央文革有指示，要監督勞動，可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會想到走絕路。」
左太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嘿，你怎麼屬驢的，一說就火啊？」
劉隊長：「沒事兒，這小子身體好著呢，就是些皮肉傷，幾天就好。」
洪豐收臉紅了：「首長，你不知道，現在帶兵，真是難，特別是小島上，沒有水，供應差，為了不與民爭利，還不能隨便下海捕撈。再加上沒有娛樂活動，戰士們的情緒真是不好掌握……」
不一會兒，孟林從外面走了進來，沖柳主任敬禮：「報告首長，文工隊孟林奉命報到。」
「同情心。當然，還有……女人味。」石林一扭頭，轉身走了。
洪豐收：「噢，後來呢？」
連長：「吳班長，你幫助石林在武裝部報上到，就可以返回了。連里准了你七天假，你可以回家看看。」
男女青年歡呼著往船上跑。石林提著自己的行李，從船上跳到了岸上，一臉的感慨：「大陸！我石林終於又回來了！」石林將行李往地上一丟，激動地在地上打了一個跟頭。正在這時，正要上船的孟林一回頭，恰好看到了石林在空中翻滾的樣子。孟林眼睛一亮，轉身朝石林走去。
劉隊長：「她是個人才，可是在我們這個小衛生隊就是個廢才。我們是不想看著她在這裏廢了。」
柳主任接過布袋，放在桌子上，又為洪豐收倒水：「你現在不是我的警衛員了，是營首長了，要注意影響，不要老是下海。」
石林抬起頭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哼哼唧唧的幹什麼？」
碼頭上，林東東看著遠處蔥蘢的山水，長嘆了一口氣，又跳到了船上。
石林拉著文書跑到海邊礁群上，二人又開始喝米酒，吃螃蟹。石林抱著那隻鋼盔，喝了一口：「要的，你們四川人就是會吃，這酒釀我真是服了，好。」石林抓起了一隻大螃蟹，狠狠地拽下了一隻螯，放到嘴裏嚼。
劉隊長：「你是說蔣秀美。」
孟林：「學演樣板戲，不是唱戲。」
蔣秀美：「看樣子他還挺委屈的？」
孟林：「是，是剛轉業來的。」
柳主任上前握了握孟林的手：「來，小孟，認識一下，這位是洪豐收同志，黑山營的教導員。」洪豐收上來和孟林握手，幾個人落座。
吳鐵看了一下孟林的臉色：「是。石林，咱們走。」
交通艇靠岸了。石林、吳鐵、林東東等人上了岸。這時，一個碼頭值班員大聲喊道：「黑山團的林東東護士，有電話！」林東東聽到了喊聲，有些意外。
孟林揮著手，衝著那些青年人打招呼：「都上船了，快，上船……」
洪豐收：「首長，我明白了。」
石林：「你煩不煩？我石林再賤，也不能去幹這種事兒，是不是？好了，好了，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可知道你為什麼想不開了，人要是走到了那一步，真是挺容易的。」
吳鐵不耐煩了：「什麼思想現狀？是錯誤，是極大的錯誤！石林同志，你要端正態度，好好地反省一下你的錯誤，我告訴你，你的問題是很嚴重的，想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你已經為我們這個英雄的集體抹了黑，你要是不能從靈魂深處真正地爆發一場革命，痛改前非，我們是堅決不答應的！是不是？同志們？」其他幾個戰士趕緊應聲：「是，我們不答應！」連長皺著眉頭猛抽了一口煙。
劉隊長：「好，那我可就報了？」林東東點點頭。
吳鐵看了一下孟林，回道：「報告首長，我們是車子島守備炮連的，我是班長吳鐵。他是、他是複員戰士石林。」
林東東：「哎，我說秀美，你是不是對這個公子哥有點兒那個？這可是不允許的。」
衛生隊長辦公室，劉隊長正在看書，洪豐收推門而入：「老劉！」
連長嘆了一口氣：「石林，偷喝酒不算什麼，受了傷我們也頂多教育批評，記個過。可是你在衛生隊的表現……人家兩個大姑娘硬說你是……你讓我們怎麼辦？你還不認錯！」
孟林：「就算是命令吧，回頭我讓你們連首長向你解釋，執行吧。」
走進了宿舍，林東東一臉的不高興：「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走資派的兒子嗎？還是被打倒的。拉個破琴還拿一把。都是你，想聽他的琴，他能拉出什麼好曲子來？這可好，弄了個沒臉。」
洪豐收：「你住口，你還有臉說呀？你是說人家冤枉你了？你在連里丟人還不夠，你丟人丟到團衛生隊里來了？有種啊你！」
劉隊長：「按規定，這可是在我們隊里出的事兒。」
林東東：「我知道。秀美，鬧鐘送你了，我放在你床頭上了，別老是睡過頭。」
石林：「第二，我想告訴你，那天在海邊我不是在偷看，我是在釣螃蟹，因為左太行說他想吃螃蟹。」
林東東聽了很不高興，眉峰一立：「缺少東西？缺少什麼東西？」
值班員在林東東的身後喊：「林護士，船還有一刻鐘開。」
石林揮了一下手：「扯，這有你什麼事兒？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要是倒了霉，拉屎都砸腳後跟，不說了，我認了。說不準早點兒離開這個鬼地方，還是好事兒。再說九-九-藏-書，我爹一直盼著我成為他那樣的軍人，這次我可真是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靠，我是一流氓分子！」
衛生隊辦公室，劉隊長在和林東東談話。
蔣秀美拚命點頭：「船來了，上船吧，包里我裝了一包點心，還有水壺……」林東東摸了一下蔣秀美的頭，接過包，扭頭上了船。其他等船的人也陸續上了船，交通艇緩緩開動了。
石林停了下來：「他們想幹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告訴我家裡幹什麼啊？」
孟林：「我哪是蛤蟆，我是頭驢。你還不明白？這排一齣戲，比你們全團搞回軍事演習可麻煩多了。」
孟林邊吃邊說：「我有什麼辦法？這可是政治任務，誰敢說不幹？你想，你就是說了不想干，他們敢在這個時候放我走嗎？」
車子島迫擊炮班宿舍，全班的戰士正襟危坐。連長一臉嚴肅地坐在一邊抽煙。石林手裡拿著幾張紙，無精打采地念著：「檢討書：尊敬的黨支部，尊敬的同志們，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就我自己一段時間來放鬆思想改造，沒有認真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靈魂深處資產階級思想泛濫，貪圖享樂，怕苦怕累，缺乏工農感情，沒有用一個革命軍人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的思想現狀……」
洪豐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麼？有這事兒？你沒弄錯吧？」
吳鐵：「報告首長，是、是特殊情況，臨時的決定。」
孟林：「對，帶石林去碼頭值班室待一會兒。」
李麗芳：「怎麼能不瘦呀？著急啊，找工作、弄房子、辦手續，你又不在身邊。」
林東東氣極了：「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權力來說我？告訴你，你今天的下場根本不怨我，全都怨你自己！」石林已經走到了船的另一頭去了，根本不理會林東東的話。
石林還想說什麼，被洪豐收一揮手止住了：「你不要多說了，情況我都了解了，我已經代你當面向兩位女同志道歉了。她們也表示你是個年輕同志，入伍受教育時間不長，要求不要過於為難你。你看看人家這種覺悟，這樣吧，你收拾東西，馬上回連，把情況向連里彙報，做出深刻檢討。至於處理問題，還要看你的檢討和連隊支部的意見。我作為營首長，告誡你要脫了褲子，狠割自己思想深處見不得人的小尾巴。知道嗎？好了，你去吧，今天有上島的送水船，你出院回島。」
林東東：「什麼？」
吳鐵也站了起來：「我說是流氓行為，是缺德！」
洪豐收：「這回不是拉肚子了，是來要人的。能喝口水嗎？我可是跑了一上午了。」劉隊長倒了一杯水，放在洪豐收跟前：「到我這裏要人？要什麼人？」洪豐收喝了一口水：「我現在有了新官銜了，要塞樣板團的教導員。」
洪豐收：「左太行？噢，你說的是那個走資派的兒子？是，他是自殺未遂進的衛生隊。」
吳鐵沖連長敬了一個禮，轉身也跳上了船。船開了。石林把行李放到船頭，他俯身在船舷上，望著遠去的小島，忍不住熱淚盈眶：「沒想到我石林是這樣離開的，我真是不甘心啊……我不是還想當英雄嗎？這個夢終於醒了……」
柳主任：「我受點兒批評沒什麼，可是部隊軍心不穩，情緒動蕩，這是我們政治工作幹部的失職啊！」
車子島碼頭上停著一艘交通艇。石林背著背包，手裡提著一個旅行包，一臉的沮喪。他的軍裝上已經沒有了帽徽和領章。吳鐵則一身嶄新的軍裝，一臉興奮。
石林：「他說什麼你沒聽見？他憑什麼說我？」
石林苦笑了一下：「我就是那麼一說，太行，你放心，我不會辦傻事兒的。你要相信我，我石林不是那種人！」
孟林：「我是她丈夫。」
劉隊長：「船來了，我送你上船。」
孟林：「怎麼樣？還順利吧？」
吳鐵：「謝謝連首長。」
洪豐收：「對，就是她。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連長急了，大喝道：「快，拉開！反了天了！」戰士們忙上前拉開了石林。
蔣秀美：「對不起，東東，我沒想到這個人這麼難纏。」
石林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教導員，我得給你解釋，那個事兒不是那樣的……」
林東東略微想了一下：「隊長，真謝謝你的關心，我是有些急，你知道，我從七歲進團，練了十幾年，眼看著荒了，真是……隊長，你報吧，我想好了，我轉業。」
文書抱著鋼盔，臉上有些不忍：「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是我的不好，要不是我給了你酒麴，你就喝不醉，你喝不醉，就摔不傷，你要是沒有摔傷，就去不了衛生隊，你要去不了衛生隊，就偷看不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就碰不上那個倒霉的事兒，也就受不了這個處分。說來說去，歸根結底，這個事兒還是由我的酒麴引起的……」
孟林：「謝謝首長，有首長這句話，我想隊里走的同志知道了，心裏會好受得多。首長你是不知道，很多同志真是捨不得離開部隊的。」
孟林：「也沒你說的那麼邪乎。這都是外人瞎猜的，咱們招來的可都是現役軍人，有紀律呢。」
洪豐收：「我去找老首長要求回部隊，讓他罵了一頓。哎，我可說好了，咱們這回可是一根繩上的蛤蟆了，誰也不能跑，知道嗎？」
柳主任點點頭：「我知道了。現在反省起來，我們那麼著急地把文工隊解散了，是個失誤啊！噢，這不是我們的責任，是上面的精神。應該說，咱們要塞的文工隊還是為部隊建設出了大力，立了功的。」
文書：「那還是真的？嘖嘖，說回來，要是我也能碰上這樣一回事兒，我就是受個處分，我也就認了。真的，咱們這種地方，這種好事兒也就是你，我們想碰也碰不上。」石林停住了，認真地看著文書。
洪豐收：「這都什麼事兒呀？讓我這個大、大老粗來帶兵唱戲？」
柳主任：「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這是不發文的命令，必須辦。」
洪豐收：「抓螃蟹？抓螃蟹怎麼趴在礁石上看女同志洗澡？你真是，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你真給我們黑山營丟臉，我們黑山營還沒出過這種事兒呢！」
左太行一個人在病房裡散步，身體恢復得很快。林東東背了一架手風琴，領著蔣秀美走進來：「左太行，怎麼樣？傷全好了吧？」
洪豐收：「咱們誰和誰啊？我這不正好在這裏住院嗎？我來處理，好不好？我輕饒不了這個混蛋。」
孟林走了進來，拿起電話：「請ｈｔｔps://reａd.99csｗ.coｍ接車子島連部。」
林東東和蔣秀美二人有些意外。林東東還想說什麼。左太行一抬手，止住了林東東的話：「對不起，我真不想再拉這個玩意兒了。」
柳主任站了起來，拍拍洪豐收的肩：「好吧，記住，不要講左太行的身份，就說是首長的孩子，下來鍛煉的就行了。」
左太行的眼睛里燃起了一粒火光，可是很快又熄滅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我是學過，可是都忘了，對不起。」
「你，你混蛋！」石林一下子撲了過去，和吳鐵扭成一團。
吳鐵呵斥石林：「你不想活了，這要是再摔傷了，算誰的啊？」
石林推門跑進了屋裡，一頭撲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上了腦袋。左太行意外地看著石林：「哎，石林，我還等著吃你的螃蟹呢？怎麼回事兒？打擺子啊？」見石林沒有反應，左太行有些不高興，「牛吹大了吧？沒有螃蟹，拾幾個蛤什麼的不也行嗎？」
洪豐收走了進來：「石林，你怎麼還在這裏？還不趕緊的？」
劉隊長：「對對，我認識是得提高。我們也接到通知了，要人給人，要物給物。說吧，你要什麼人？」
孟林：「向誰解釋？他們讓你當隊長，你干行政總可以吧？一句話不就把你頂回來了？咱們還鬧了個不服從領導。」
洪豐收：「首長，我真不是當政治幹部的料，你還是讓我轉行吧，真受不了。」
洪豐收：「為什麼？我可專門是為了要她才來的！」
柳主任：「你要好好地加強認識……好了，我向你們正式宣布政治部黨委的決定：任命孟林同志為隊長，任命洪豐收同志為教導員，各自保持原來的級別，立即著手籌備成立以學演革命京劇樣板戲為主的……就叫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吧，爭取在三個月內，排演出一部樣板戲，服務部隊，參加軍區調演。」柳主任見二人都怔在那裡不吭氣，就笑了一下，「別搞得像是雷打的似的。我可以特別授權，讓你們在全軍範圍內選幹部戰士，根據需要，選誰給誰。還有，文工隊還有幾十個編製，你們可以在社會上特招一部分骨幹。費用嘛，你們直接歸宣傳處領導，從他們那裡造預算。怎麼樣？夠優厚的條件吧？」洪豐收、孟林二人相視無語……
石林哭了起來：「我爹媽都是當兵的，我也是個當兵的，可是我要被開除了，還說對我有好處。你們怎麼這麼不講理！」
連長：「你看看，你看看，你到現在態度還不端正。石林同志，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個幹部子女，在這麼艱苦的地方是不合適，早點回到地方，找個合適的工作，對你是有好處的。」
石林呼地站起來：「你，你說什麼？！」
石林長嘆一口氣，沖洪豐收敬了一個禮：「我馬上回連。可是我還是要說，我是冤枉的。」說著，石林轉身走了出去。
文書被看得有些發毛：「石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別的意思。」石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嘴裏的食物也噴了出來……他笑得滿眼是淚花。文書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只好跟著嘿嘿地笑……
柳主任：「我了解了，左太行是學藝術的，有這個條件。再說，學演樣板戲，這是當前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兒，應該動員各種力量。這個事兒就這樣定了，你打個報告，我來點頭。」
洪豐收：「首長沒提起過。」
石林氣哼哼地扭頭出了屋……
李麗芳：「那個鬼地方你還沒待夠？還要干？」
石林沮喪地走進病房，屋裡已經有一個男衛生員在等著了。石林氣哼哼地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左太行開口了：「哎，石林，你不會是在島上待出病來了吧？這個事兒可不像是你乾的。」
這是一間昏暗窄小的房間，屋裡很零亂。一個帶煙筒的爐子支在屋子的一角，上面放著一隻鋁鍋。鍋里煮的是麵條。李麗芳端了一隻碗，坐在桌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麵條。門被推開了，孟林走了進來。李麗芳霍地站了起來：「孟林——」李麗芳放下碗，一下子撲到了孟林的懷裡，「孟林，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你、你不走了吧？」李麗芳一邊緊緊抱著孟林，一邊急切地說。
連長：「石林，你反了？」
李麗芳：「那咱們這叫什麼事兒啊？早知道我不就不鬧著轉業嗎？」
碼頭值班室，林東東在接電話：「什麼？讓我回島？你們沒搞錯吧？我，剛出來……臨時的？什麼理由……服從命令？可是……好吧，早知道我就先辦了手續再出島就對了！」林東東氣哼哼地放下電話，「這都什麼事兒？逗人玩啊！」
洪豐收：「哎喲，你就別再給我戴高帽兒了。我都頭疼死了。」
石林一臉嚴肅地站在連長的面前。連長將一張紙遞給了石林：「石林同志，你的問題經黨支部研究，報營黨委批准，決定給你記大過處分，同時，報團黨委批准，決定讓你提前複員。這是處分決定。」
迫擊炮班宿舍，石林還在讀檢討書：「……以上就是我的檢討，請同志們批評指正，開展思想幫助。完了。」眾人聽了石林的檢討，都不吭聲。
林東東：「剛來我就看不慣他，油嘴滑舌的，幹部子女、城市兵的那副德性，煩人。」
蔣秀美：「我還沒見過人拉琴呢，就是有些好奇。」
石林把碗一放，氣憤地說：「不定他們胡說什麼呢。」
石林氣哼哼地拿起了挎包，沖左太行一扭頭：「算我沒認識你這個朋友。」說完扭頭就走。洪豐收遞給了石林一個信封：「這是給你們連首長的，趕緊走吧。」石林接過信，眼睛里含著淚走出了病房……
文書：「石林，你的情緒還是不對……」
柳主任：「今天叫你來，是有新的任務交給你。」
洪豐收：「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這個事情本來就不公平。」
護士辦公室，林東東和蔣秀美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石林在男護理員的陪同下往遠處走去。
劉隊長看了一下表：「領導同意她轉業了，如果沒什麼問題，她回省城的船現在已經到了大陸了。」
孟林：「怎麼辦呢？誰叫咱們都是黨員呢？你說，要讓我頂著牛干，我也干不出來呀？」李麗芳看了一眼孟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地流淚……
孟林背著挎包走進了歌舞團宿舍大門，來到傳達室。有幾個戴袖章的人在聊天。「請問，有個新來的，叫李麗芳的，住在哪裡？」孟林問。
洪豐收皺起了眉頭：「這個我知道。你向上九九藏書報告吧，我問過情況再向政治處報告。噢，你讓人把這傢伙叫到辦公室去，我先找他談談。」
石林：「你別怕，話說完了我就走。一，你看到了，因為你的關係，我被處理複員了。」
「你這個樣子，是要吃虧的。快吃吧！」石林二話不說，端起碗就吃。文書不說話了。
洪豐收：「那個林東東應當沒問題吧？我還想要那個整天唱歌的蔣、蔣什麼來著？女衛生員，有點膠東腔的那個……」
碼頭值班室，吳鐵拿著電話：「是，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把石林帶回去。」
柳主任：「我知道，你們在文革初期受了些委屈，這都過去了，政治部的領導對你們還是信任的，特別對你的工作還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點名留下你來處理隊里的事務。」
柳主任：「不管怎麼說，不能讓首長的孩子在我們這裏再出事兒。」
石林：「你……我不爭論了，反正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洪豐收：「首長，我接受批評，我思想是有問題。」
連長：「出發吧。」
柳主任：「沒有什麼後來了，當時我只是一個地方部隊的排長，他是不會記得我的。沒想到幾十年後，他的兒子卻被發配到了我們這個地方。」
李麗芳：「你是死人？你不會向他們解釋嗎？」
孟林一笑：「你先回連吧，服從命令。」
林東東走過來，摸著蔣秀美的臉，仔細看了看：「我可是告訴你，這個傢伙可是個大人物的兒子，別看不得勢了，可是一定得門當戶對的，知道嗎？」
石林推門走進來，沖洪豐收敬了一個禮：「教導員。」洪豐收站了起來，並不說話，而是圍著石林轉了一圈兒。
李麗芳的眼淚流下來：「自打結婚，我們也沒離開過，本來說好一塊兒離開海島的，這可好，唱上牛郎織女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你都瞧見了，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這叫什麼？這哪是人住的地方？他們說你要是回來了再考慮給大點兒的房子，這下子可好，全完了。」
洪豐收：「哎喲我的孟隊長呦，紀律有什麼用？這年輕人在一起，頭腦要是一發熱，你說……」
孟林：「柳主任，你知道，文工隊的人都走光了，我愛人也轉業去了省城，我原來的任務就是處理隊里的善後，現在沒什麼事兒啦。」
洪豐收：「演戲？咱們守島部隊？不會吧？」
洪豐收：「老首長找我來不光是為了講故事的吧？」
左太行：「喲，吃槍葯啦？」
劉隊長：「留住她？你的權力小點兒了吧？」
柳主任：「你聽我說。剛才我還在和洪教導員議論咱們部隊的文化建設的事情。正好有個極好的機會，我們可以把文工隊……噢，或者先叫個別的名稱……組建起來。上面要求我們各級部隊都要學演革命樣板戲。」
石林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沒什麼，我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孟林：「領導們知道什麼？你是文工隊的，他們就認為你是萬能的。」
孟林：「可我老婆走了，好了，不談這個撓頭的事兒了。老洪，你在家裡先張羅著，各團隊都跑一趟，見有點兒文藝特長的就先調來，從中再選。我出島一趟，怎麼著也得划拉幾個在行的，是不是？昨天我盤算了一夜，弄不好咱們可就栽了。」
左太行臉一變：「哎，你可別瞎鬧！我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真的，人生一世，怎麼不得跌幾個跟頭啊？有什麼啊？我是從那邊走了一遭，才知道現在日子有多好，你真得好好地折騰著過。」
洪豐收：「首長，不是我輕視政治思想工作，我是沒招？我就是再能說，不就是一張嘴嗎？現在對下面講話，除了干說大道理，沒有別的，這能怨我嗎？」
劉隊長：「是嗎？要不再等等？」
孟林帶著十幾個男男女女穿便衣的青年人，站在碼頭上。青年人都顯得很亢奮，不少人身背各種樂器，他們互相聊著，到處看著，有人還爬到了防波堤上。孟林隱在人群中，一聲不吭地想心事兒……
石林：「教導員，我說的是真話，我不是在干那個事兒，我是在抓螃蟹。」
蔣秀美：「東東，我是在想，聽說那個左太行會拉手風琴，你想不想聽？」
洪豐收一下子站了起來：「什麼？轉業？這麼好的人才你們讓她轉業？」
劉隊長：「蔣秀美沒問題，我們全力支持，可是林東東不行了。」
孟林嘆了口氣，放下碗，幫麗芳拭淚：「好了，麗芳，你忍忍。說好了，戲演完了，我馬上要求轉業。好不好？」
孟林看了一下石林，點了一下頭：「是這樣……噢，我是要塞宣傳處的孟幹事，吳班長，你先帶這位石……」
劉隊長：「那我就寫出院通知了！」
林東東：「和我……有什麼好說的？」
吳鐵：「我不跟你貧，趕緊拿上東西走。」石林笑著拿起行李。
洪豐收來到政治部主任的辦公室前，整理了一下軍裝，喊了一聲報告。裏面傳來了一聲請進的答聲。寬大的主任室內掛著巨大的軍事地圖和要塞海圖。柳主任從辦公桌後面起身走了出來，上前和洪豐收握手：「豐收來了？好好，來坐。」洪豐收從挎包里掏出了一個縫好的布袋：「首長，這是魚乾，是我下海摸的。」
洪豐收接過茶杯，放在桌上：「我知道，我現在也有通訊員了，幾個人一起下海，費不了多少時間。哎，首長，你可是瘦多了，你要注意休息。」
林東東：「這說明不了什麼，摟草打兔子的事兒也不是沒有。」
海邊，聽到林東東的喊聲，石林大驚，他丟掉手裡的東西，扭頭就跑。林東東遠遠地看到跑走的人身上還扎了紗布，氣憤地對蔣秀美說：「那不是三床的石林嗎？這人怎麼這麼無聊！」
石林伸出手來，讓連長握了一下。他把頭扭到一旁，順著連長的肩頭往島上望去。連里的戰士們遠遠地都站在島上那惟一能站幾十人的地方，默默地看著石林。文書站在人群里，沖他揮著手。石林極力忍住淚水，從連長手裡抽出手，一扭頭，跳上了交通艇。連長走到吳鐵跟前，放低了聲音：「吳班長，路上生活搞好一點兒，注意石林的安全。」
洪豐收：「首長的意思是……」
林東東：「不了，隊長，我已經想好了，時間重要，我要是再等，就可能全廢了。我走！到地方再想辦法干專業吧。」
蔣秀美捂著胸口，蹲在一塊礁石後面，一臉的哭相：「說不來吧，你不幹，這不，讓人看了個乾淨。」
「前面那個筒子樓，一樓九九藏書七號。哎，你是他什麼人啊？」
孟林有些意外：「可是……」
洪豐收：「我知道，首長放心吧。」
連長伸出手來，衝著石林一笑：「來，石林，拉拉手，畢竟一個鍋里攪了一年多的馬勺，也算是有緣分。祝你以後一帆風順。」
劉隊長：「噢，是你？聽說是成立了樣板團，不知道是你當頭兒。哎，咱們這些當兵的，弄這些玩意兒能行嗎？不是不務正業吧？」
吳鐵：「石林。」
林東東臉色一沉，從床上背起手風琴：「秀美，咱們走。」蔣秀美表情複雜地跟著林東東走了。左太行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上了自己的頭……
柳主任：「我不知道？我什麼不知道！我還沒說呢，你就一通訴苦，是怕我批你吧？」
文書：「石林，你爸爸來電話了……」
今天宿舍里格外安靜，林東東在寫著什麼。蔣秀美坐在床上發獃。林東東停下來看著秀美：「秀美，這陣兒怎麼這麼老實啊？」
「噢，你坐，我有事兒問你。」柳主任走過來，坐在洪豐收的對面，「聽說你前些日子在衛生隊和左太行住在一起？」
石林急了，沖左太行一瞪眼：「怎麼著？你也認為我幹了那事兒？你什麼東西啊！」
林東東想了一下，起身：「走，跟我來。」
劉隊長站在病床前，一臉的憤怒：「老洪，這可不是小事兒，我怎麼能弄錯呢？林東東和蔣秀美她們兩個人都看到是這小子，還能錯了？」
左太行回過頭來，答了一句：「感謝關心，全好了。」
洪豐收往床上一捶：「這個石林，偷喝酒的事兒我還沒找他呢，這又……老劉，石林是我們營的兵，這事兒我來處理。」
李麗芳：「可你又不會唱京劇？」
林東東：「該，自作自受。這種人我在團里的時候見得多了。」
招待所某室，洪豐收和孟林在喝酒，桌上杯盤狼藉，二人都喝多了。
洪豐收：「你是說讓他到我們隊里來？」
「東東，你說什麼啊！」蔣秀美躺倒在床上，扭頭沖了牆。林東東看著她，搖搖頭。
石林站住，遠遠地沖他們回頭望了一眼……
洪豐收哼了一聲，摸起電話：「總機嗎？給我接政治處……」
連長沖二人交待：「你們一路上要小心，現在到處都挺亂的，不要在半路上停留，知道嗎？」吳鐵點頭。石林面無表情。
柳主任：「認識到了就好，越是和平年代，越是不要輕看我們政治工作的分量，特別是在我們這種情況特殊的部隊里。」
洪豐收：「啊？不會吧？」
「你等等。」柳主任站起來，走到桌前，摸起電話，「請孟林同志過來吧。」
文書趕緊喝了一大口：「哎，石林，我可是聽說了，你偷看的……不不，給你碰上的那個女的可是從軍區歌舞團下來的大美人啊，是真的吧？」石林看了文書一眼，點了一下頭。
柳主任：「糊塗！怨不得你們營的政治工作老上不去呢，根子就在你這裏！有你這樣輕視政治思想工作的教導員，部隊沒有不出事的！」
石林：「沒送到地方，當然算你的！」
劉隊長：「好吧，咱們說好了，這可是你主動要求接過去的，這可是政治事故苗頭，按規定得上報。你看……」
洪豐收：「先留住，我再報告政治部。」
林東東：「你證明不了自己，也就證明不了我做了錯事兒。還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洪豐收：「看看，思想認識有問題。這可是政治任務。」
連長：「好了，石林，我決定給你禁閉處分。你到連部去！」
林東東：「幹什麼？這又不是馬上要走，我不還回來嗎？」
石林把被子拚命捂住頭：「你煩不煩啊？閉上你的嘴。」
洪豐收：「行嗎？身體沒問題吧？」
洪豐收：「老首長，你不是準備讓我也來淌這檔子渾水吧？我可是字都識不了多少的人，文藝細胞更是沒有。」
孟林：「你是為工作頭疼，可是我呢？我本來馬上就要轉業走人了，又鬧出了這麼一出，我回去怎麼向老婆說呢？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能讓她走，全亂了！來，喝。」二人又幹了一口。
林東東：「我知道，隊長，回去吧。」
石林一驚，眼淚下來了：「連長，我都檢討了，給個處分不就得了，幹嗎非得處理我呀？你說讓我回去怎麼見人？」
柳主任：「淌渾水？憑你的這個認識我就可以處分你。」洪豐收吐了一下舌頭。
柳主任：「我今天找你來，為的就是這個事兒。」洪豐收一臉疑惑。柳主任接著說，「按說，左太行的父親和我還有過來往呢。」
柳主任：「今天說的就是這個話題。孟林，我想你是捨不得離開咱們這片美麗的海島和駐島的幾萬官兵的吧？」孟林一怔，猶豫著。
李麗芳：「安頓下來了，可是，業務上根本插不進去，一幫一派的，角色早都把持光了，龍套都跑不上。」
孟林：「那可不行，挂面挺好，來，就湯下麵，回回鍋就行。」
林東東有些意外：「你複員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石林苦著臉：「那，我再來一遍。檢討書：尊敬的黨支部，尊敬的同志們，我懷著悲痛的心情……」
柳主任：「咳，操心的事兒多，不說別的部隊，光你們營，你說，你就給我惹了多少麻煩了？」
柳主任：「不管怎麼說，左太行也是有功之臣的後代，雖然他的父親現在犯了錯誤，可是中央還沒有正式下結論嘛。我們不能看著這個孩子再出問題了。」
石林有些急：「怎麼著？就這麼著又不讓走了？孟幹事，你什麼意思嗎？」
劉隊長：「現在外面亂，你一個女孩子，路上小心！軍裝還是穿著，有好處。」
林東東：「是嗎？是你想聽吧？」
蔣秀美點著頭，拉著林東東的手：「東東，真捨不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孟林：「我知道，謝謝首長的信任。」
洪豐收一驚：「首長，你……」
石林：「我不想和你辯論。我想告訴你的第三點就是：你雖然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兒，可是你卻長著一顆缺少很多東西的心。我真替你不值。」
拉石林的交通艇靠上了碼頭。蔣秀美把包遞到了林東東手裡，眼圈有點兒紅：「東東，一路小心啊。」
林東東：「謝謝隊長，謝謝組織上。我事情辦完了，就回來辦手續。」
石林：「放他的……我憑什麼好好檢討？我又沒錯……這身破軍裝我本來就不想穿，不都是他鬧得嗎？」
柳主任：「那是四一年，最艱苦的時候，左太行的父親過鐵路到敵占區開展工作，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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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隊長：「如果這樣，你可就回不了軍區歌舞團了。」
孟林：「首長，演樣板戲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劉隊長：「你幹什麼？」
石林：「缺少的東西多了，缺的最多的就是你們女孩兒最應該有的東西。」
吳鐵：「首長，能說理由嗎？」
洪豐收：「進來！」
劉隊長：「……東東，我知道，讓你一個從小跳舞的現學醫，是難了些。我也看出來了，自打你來到咱們島，你心裏就沒安定過。這也難怪，別說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就是我們這些半大老頭子，也真是不想在這裏待著。這不，咱們隊里有了一個轉業幹部的名額，大家都在爭，我和幾個領導商議著，要是你願意，我們就把這個名額留給你。你還年輕，還有自己的專業，要是再在這個小島上窩下去，你這些年的努力就完了。所以，我今天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要願意，我們就往上報了。」
吳鐵一臉鐵青地放下了電話，沖石林一擺頭：「走吧，上船，回連！」
孟林：「複員？這是什麼時候？不到時間嘛。」
石林：「服從命令？我現在不是軍人了！我服從誰的命令？」
洪豐收：「首長，還用那麼正式嗎？反正我下去挑人是黨委定的，我把人帶來就得了，有了什麼事兒，我頂著。」
蔣秀美：「這下子他可慘了，處分是跑不掉了。」
「是那轉業的女當兵的吧？」
柳主任：「小孟，聽說你在要求轉業？」
吳鐵：「連長，你瞧他是什麼態度？我堅決要求嚴肅處理石林！」
林東東：「這種人，不能饒了他！」
連長嘆了一口氣，將一塊手絹從兜里掏出來，塞給石林：「我怎麼說什麼你都不聽呢？我直說了吧，你雖然是軍人家庭出身，可是真不適合當兵，我說的是我的真實看法。你身上驕嬌二氣太重，這一次出了這個事兒，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兒，可是根據辯證法的觀點，這也是個好事兒。你想想，你現在跌了個跟頭，可你如果能夠吸取教訓，刻苦改造世界觀，真正在靈魂深處爆發出一場革命，那以後你就能少犯錯誤或是不犯錯誤，你就能夠逐漸地成熟起來，鍛煉成為咱們革命事業上的一顆又紅又專的齒輪和螺絲釘，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再說了，你雖然不|穿這身軍裝了，工作崗位變了，可是為人民服務的性質並沒變，你仍然可以身在工作崗位，放眼世界……」石林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淚水，從連長手裡抓過那張處分決定的紙，轉身往外走去……
柳主任：「我就直說吧，孟林，政治部黨委沒有批准你的轉業要求，還要你繼續在島上工作。」
左太行點點頭：「我知道，就是辦了什麼傻事兒，也沒有什麼，人非聖賢，誰還不犯點兒錯誤？」
洪豐收走進了柳主任的辦公室，敬了一個軍禮：「老首長，你找我？」
蔣秀美：「看你，說什麼呢？我不就是想聽聽琴嗎？怎麼就弄出……我不跟你說了！」
文書：「你爸說只要你好好檢討，繼續當個好兵，他就不怪你。」
洪豐收摸起了桌上的電話。
吳鐵：「我先說。我個人認為，石林同志的這份檢討，根本就沒有觸及到靈魂深處骯髒的資產階級思想。我認為石林同志的錯誤比他自己認識的要嚴重得多。說輕了是個生活作風問題……」聽了這個詞，石林一怔。吳鐵接著說，「說重了，那就是流氓行為。」
洪豐收：「男男女女、咿咿呀呀的，我從小就看不慣！要不是看在老首長的面子上，我這就要、要求轉業，什麼事兒啊！哎，你在文藝團體待過，你知道吧？這一大幫子男男女女的待在一起，少不了啊，那種事兒。這不要了我的命嗎？我現在一想就長白頭髮。」
孟林將挎包丟在床上，擁了李麗芳坐到床邊，他撫著妻子的頭髮，深情地說：「麗芳，你瘦了。」
柳主任嘆了一口氣：「這些情況我也知道。現在全國的運動正在火頭上，電影沒有，書刊沒有，部隊各級文藝團體都撤了。戰士們除了學《毛選》，看報紙，沒有別的娛樂活動。特別是我們邊海防前線，守島部隊，生活艱苦啊。不瞞你說，我們一個軍，今年一年就發生了多起政治事故。我這個政治部主任在軍區黨委會上被點名批評了。」
衛生隊辦公室，洪豐收坐在桌子後面抽煙。門外石林喊了一聲：「報告。」
孟林走過來打招呼：「哎，你們停一下。你們是哪個團的？」
文書：「不是連里告訴的，是上面。」
石林坐在床上生氣。文書給石林端了飯進來。他低聲對石林說：「哎，連首長可是真火了哎，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得注意態度，知道嗎？」石林一動不動。
吳鐵帶著石林進了值班室。林東東正往外走。石林看到林東東，一歪臉：「今天怎麼老是碰上你呀？冤家路窄！」林東東沒理石林，一扭身出了門。
石林：「我是在釣螃蟹！你們幹嗎非說我偷看呢？你們想冤死我？」
連長皺著眉，沖大家點點頭：「大家發言吧，有什麼說什麼。本著言者無罪，聞者足戒的精神，對犯錯誤的同志進行幫助。好了，誰先說？」
「噢，進去吧！」
孟林：「你不鬧？人家也沒想著留你。好了，麗芳，我這次回來挑人，就幾天時間，頭都鬧大了。咱們的事兒不管怎麼說是小事兒，是不是？等過些日子，我再要求，行不？」
劉隊長：「喲，是老洪，怎麼著？又拉肚子？」
洪豐收：「告訴碼頭值班室，留住林東東。」
洪豐收：「現在全國這個亂勁兒，到了地方也不一定好乾。你留下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劉隊長：「好吧。噢，還有，石林的傷不重，出了這個事兒，我看他不宜再在這裏住院了，我看是不是就讓他出院？」
洪豐收：「就按你們院的規定辦吧。」
孟林：「先安頓下來就好，工作上的事兒，急不得。哎，我肚子可是餓壞了，能不能先犒勞犒勞？」
吳鐵：「我明白。」
交通艇在破浪前進。林東東和石林各自坐在船的一邊，兩人偶爾一回頭，眼光碰在了一起，又各自厭煩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李麗芳：「怎麼著？你不回來了？咱們不是說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