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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石林:「什麼怎麼樣?」
林東東:「休息?任務那麼緊,你看有幾個同志在休息啊?特別像你這樣基礎差的,還不得加點兒小灶啊?」
蔣秀美:「東東,你演小常寶,還是A角呢。真了不起!我只演個群眾,出場就一分多鍾。」
石林:「再往前掉下去了。」
石林臉色一暗,苦笑了一下:「要不隊里這麼放心嘛……」
石林猶豫著往凳子上爬:「什麼意思?上那麼高幹嗎?」
蔣秀美:「幹活?幹什麼啊?」
排練室內有一些隊員在練功。林東東跟著胡琴在學唱小常寶的唱段。洪豐收領著石林來到了林東東跟前:「小林,石林可交給你了,到時候你得保證他飛到座山雕的椅子上。」
趙冬梅話頭一轉,指向了林東東:「我雖然是個老兵了,可還是個戰士。領導讓我當女兵班的班長,這是對我的信任。我工作能力有限,希望大家支持。特別是咱們班裡還有個幹部同志……林東東是軍區文工團下來的,兵齡長,工作經驗豐富,希望多支持我的工作。」
左太行:「別不承認了,我見男女的事兒多了,你小子那點兒心思,我在衛生隊就看出來了。你也不看看你瞅林東東的那種眼神兒,傻子都能看出來。」
石林:「好好,我聽你的,聽你的。你說,怎麼練吧?」
孟林:「好漢子不喜干,賴漢子幹不了罷了。」
左太行眉頭一皺:「你沒事兒吧?要是閑著,趕緊喊你的嗓子去!」說著,扭頭便走。
蔣秀美盯著牆上毛主席揮手指方向的畫,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林東東在下面緊張地低下了頭。「人人那個都說啊……」蔣秀美突然放開喉嚨唱了起來。眾人哄堂大笑。林東東翻了個白眼兒。柳主任盯著洪豐收,也跟著大夥笑了起來。洪豐收尷尬得不知所措。
林東東一笑:「這是碘酒,你練功肯定得摔跟頭,疼了好抹一抹。」旁邊的人都笑了。石林嘴巴一歪:「你還是真疼我。」林東東聽了,臉色一變,扭過頭去。
排練室內,林東東走到了石林跟前:「這條腿到時間了,換腿吧。」石林的額上已經是一片汗水了。他硬撐著放下了腿,輕輕地揉著。
石林滿頭大汗地跑到要塞招待所樓前,猶豫著不敢往裡走——正在這時,一個女兵從樓里走了出來。石林趕緊上前打招呼:「哎,同志,這裡是不是樣板團?」
蔣秀美一臉的無奈:「我、我知道。可是,他是我的師傅啊。」
林東東衝著蔣秀美一擠眼兒:「我看今天這小子要有好看的了。」
洪豐收:「應該說到,你現在是個軍人了!」
趙冬梅:「沒什麼可是,你自己注意吧。這件事兒,我要彙報給隊里。」
石林:「教導員,這也是我的決心。」
石林推門走了進來,沖二人一敬禮:「車子島連戰士石林前來報到。」
石林:「哎喲,別給我提跟頭,我頭疼!」
石林:「沒說什麼,我是問樣板團,噢,宣傳隊是在這裏吧?」
左太行:「什麼時候咱們把這一個字唱准了,再唱下一個。去吧。」
左太行:「喲,你還真行啊!這可是絕活啊。」
左太行:「我發現你怎麼老是和你爹扭著干啊?」
蔣秀美:「東東,是不是我又走調了?」
石林和左太行坐在海邊礁石上聊天。
孟林:「我知道,我這次是拼了老命了。」
孟林走了過來:「走,石林,我帶你去宿舍。」說著抓起石林的行李。石林沖洪豐收敬了個禮,跟著孟林走出了隊部。
林東東:「石林,你少貧啊!我可告訴你,我和你是幫學對子,要不我才不管你呢。我不知道今天休息啊?是孟隊長找了我,讓我來為你上課的,你看著辦吧。」
石林一撇嘴:「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沒勁。」
「我拿它幹什麼啊?」
左太行在水池邊洗衣服。旁邊李自芳也在洗東西,他的做法很奇怪,他將自己的背包帶泡在盆子里,然後用牙刷一點一點地沾著肥皂洗。左太行看著有點可笑:「李自芳,你這是幹什麼?」
林東東不屑地瞥了石林一眼,便扭頭離去。
「好了,你就在這裏躺著練吧,什麼時候夠著了啞鈴了,什麼時候就行了。我還有幾件衣服,得去洗洗。」說著,林東東轉身就走。
孟林:「你是緊張,那天在碼頭上你翻得挺好的,那樣就行!來吧!」
蔣秀美:「我倒覺得沒什麼,我正好可以跟左太行學學唱歌。」
宣傳隊隊部,洪豐收和孟林在議論。
林東東指了指一張架高了有一米多的長凳:「去,上去躺著。」
蔣秀美輕聲地問林東東:「東東,這個趙班長什麼也不會,比我還不如,怎麼也弄進宣傳隊里來了?」
軍人俱樂部,宣傳隊正在觀摩《智取威虎山》的電影。林東東和石林坐在一起。電影已經放到了小分隊沖入座山雕的威虎廳,武打殲敵的場面。石林看得眼花繚亂:「乖乖,我這個土匪也不好演啊。」
石林:「廢什麼話啊?貓哭耗子是吧?有什麼招你都使出來吧,我石林要是說句軟話,我就不是父母養的。」石林把另一條腿撂上了架子。
蔚藍的天空下,石林和左太行坐在海邊喝酒。二人一瓶酒,輪流喝,旁邊還放了一盒打開來的午餐肉罐頭。
「有——」
林東東:「你這就不懂了吧?就是要弄不懂的來領導。這叫外行領導內行。過去我們團里,團長、政委一定要找不懂的來干。」
蔣秀美一怔:「啊?」
女兵宿舍蔣秀美拿著一張紙,坐在床上唱著:「人人那個都說啊……」林東東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石林:「什麼意思?」
李自芳:「這有什麼,我的鞋帶都單刷的。這是個衛生習慣問題……」
「他那蘭花指的毛病得改改,不然受不了!」眾人議論著。
蔣秀美:「那趙班長是好人啊,還是好領導?」
「這是什麼啊?」
「我唱一段楊子榮的《今日痛飲慶功酒》。」李自芳說著拉了一個架勢,唱了起來。唱得還不錯,可是身上的身段有些軟,聲音也飄忽不定。柳主任顯然不太欣賞,低聲對孟林說:「這個小夥子原先是唱什麼的?」
石林打了一下文書的頭:「就你話多!」
洪豐收:「也難為你們了。哎,老孟,咱們這回差出完了,我替你去找柳主任,讓他批准你夫妻團圓。」
洪豐收:「……我可知道這小子,他是我們營的兵,那可是搗蛋包,你怎麼也不和我商議一下,就把他給要來了呢?」
左太行:「是,我刷鞋的時候解下來了……喲,你這也能看出來啊?」
石林:「報告教導員,連首長指示了。要我來到宣傳隊,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努力工作,刻苦改造,從內心深處爆發革命,學演樣板戲,學做革命人,爭取做一名合格的革命戰士。」
左太行:「哎,你小子怎麼啦?鬧什麼呢?」石林一臉的大汗,九_九_藏_書衝著左太行擺擺手,又指指自己的腿,說不出話來。左太行回過頭來,衝著蔣秀美喊了一嗓子:「哎,下課了!」說著,他提起手風琴,去趕石林,「哎,你這是怎麼啦?怎麼給整成這個熊樣了……」
石林:「我就要和他扭著干。從小就看著他摧殘我和我媽他們,我不能讓他好受了……哎,不談我爹了,煩。在連里待著煩,在這裏待著,也煩。」
孟林:「抓緊點兒就行,我看不會,林東東會看上石林?不可能。」
李自芳推了一下石林:「哎,該你了!」
「是得送你走。我剛接到通知了。」連長把帽徽和領章放到了石林的面前,「領導讓你再戴上帽徽領章,戴罪立功,去要塞新成立的樣板團報到。不過,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你的處分決定還是生效的。領導說了,你如果表現不好,立即執行原來的決定,你繼續走人。」
李自芳:「你說什麼?尿床?你什麼意思?」
李自芳:「我最看不得人不講衛生了。我注意到了,你的鞋……」
石林:「信任?怎麼講?」
林東東:「怎麼辦?沒辦法,你去找左太行談談不就得了?」
李自芳:「我知道,你的鞋是刷了,可是鞋帶沒刷,是不是?」
「石林絕啊,當上八大金剛了!」
石林:「我……反正是你們宣傳隊的人把我請來的,怎麼著?看我不順眼?估計你沒本事讓我離開吧。」
石林臉都綠了,疼得直咧嘴:「好你個林東東,你這是階級報復。」
林東東一笑:「今天咱們不練腿了,該下腰了。」
孟林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我們從結了婚,就在這島上,從來沒有出去過。本來說好了一起轉業回省城,結果……我真是怕她受不了,再出點什麼事兒什麼的。」
林東東趕緊賠笑:「怎麼說著說著,就上我身上了……沒說的,我一定服從趙班長的領導,以身作則。」
蔣秀美身上一抖,緊張地看著林東東:「東東,不行,我想上廁所。」
蔣秀美:「就是,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別越搞越緊張,都不好。哎,我什麼時候見男的就婆婆媽媽的了?」
蔣秀美一臉的哭相,小聲對林東東說:「東東,看人家唱得多好啊,下面就是我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左太行:「……那個傻妞真正是腦子有毛病,我走什麼路要她來管?她是個什麼東西啊?」
林東東沖拉琴的隊員打了招呼,沖石林一擺手:「哎,你過來!」林東東走到了牆邊臨時準備的練功的把桿前,指了指石林的腿,又指了指把桿,「把腿放上去。」
李自芳:「是,到!」大家都笑了。
孟林:「老生不好挑,好在他功底不錯,我準備下功夫培養一下。」
林東東:「有什麼不好意思啊?看我不好好地治治他!」
洪豐收:「下面,是石林同志的武功表演。」石林坐在下面,臉都白了。
林東東:「怎麼樣?受得了吧?」
「真的啊,隊里偏心吧?怎麼配的啊?」眾人大笑起來。石林滿不在乎地擠在人群里,一臉無所謂。林東東則一臉憤怒地推開人群走了出去……
蔣秀美看了左太行一眼,看起來不像是惡作劇,便轉身走到了院牆跟前,吹了一下定音哨,便衝著牆開始唱:「啊——」
林東東笑得彎了腰:「還藝術性一點兒……真有你的……你這個蔣秀美……」
趙冬梅一看就是個老戰士了,神色穩健。她回過頭來,沖蔣秀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蔣,不要說話。」
李自芳在下面叫著:「來,大家呱唧呱唧!」眾人鼓掌。
左太行:「我不是聽說……哎,沒看出來,你還有文藝特長啊?」
林東東:「我不就那麼一說嗎?你心虛什麼啊?」
蔣秀美:「俺會唱歌,從小都說俺嗓子好。」
孟林:「咱們演戲,不是干別的,唱得不好,使使勁兒,能湊合,就是這武把子,可不是一日之功,那是要來真格的,你說說,我看到了這樣的人才,我能不動心嗎?」
孟林帶著石林走進了男兵宿舍。宿舍里有幾張上下鋪,已經住進了不少人。孟林把行李放在了一張床的下鋪:「哎,李自芳,你不是住在下面嗎?」
林東東:「這個左太行,心眼兒還挺小。這麼著吧,誰讓你得罪了人家呢,你多幫他干點兒活吧。」
排練室,林東東在壓腿。旁邊,蔣秀美也把腿搭在了把桿上。
趙冬梅:「謝謝林護士,有你這個態度,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我再強調一遍,我們這個集體,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出事故,不光是工作事故,特別是政治事故!我們一定要團結在隊領導的周圍,出色地完成政治部黨委交給我們的任務。我想大家一定能夠完成。我的話完了,你們大家呢?」眾人互相看了看,都搖頭。
蔣秀美:「啊?不會吧?他人挺好的啊?」
蔣秀美:「別提這茬兒了,送什麼禮物我是真上了心了。你想,你們都是一對紅,我和一個走資派的兒子要是一對紅了,那還得了啊?趙班長說了還是要劃清界限才好,我才想出了這個點子,我是想藝術性一點兒,沒想到……可惜了我一雙新布鞋了。」
洪豐收:「我原來聽著還行,怎麼一到檯面上……看起來這還真不是一天的功夫。哎,我看左太行挺在行的,不行讓他教教蔣秀美。反正已經調來了,不能閑著,演個群眾角色、跑個龍套的不都得是人嗎?」
石林:「咳,真是挺矛盾的,不退出吧,這功練得真是挺苦的,還那麼緊。要真是退出吧,還真有點兒……其實在這裏過得比連里強多了。再說了,我打聽了,我來宣傳隊和我爹確實沒有什麼關係。」
左太行一時無語,笑了一下:「噢,太髒了?你刷吧,沒什麼。」
左太行:「別扯了,想想你的翻跟頭吧。那個動作叫什麼來著?雲里翻吧?」
左太行:「你想,部隊里最怕的是什麼事兒?不就是男女的那點事兒嗎?領導上看出來了你和林東東、我和蔣秀美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才會安排咱們和她們在一起。」
石林的額上已經起了一個大包,他推開了孟林:「沒事兒,不用扶……」話還沒說完,腳下一軟,又坐在了地上。
蔣秀美吐了一下舌頭。左太行站了起來。眾人熱烈地鼓掌。左太行的神情里有了一絲激動。
石林:「我知道了。」
石林驚叫:「慢著點兒。」
石林:「喲,這一開始,得悠著點兒。」
左太行:「可惜啊,你是剃頭的挑子。哎,那你不想退出宣傳隊了?」
石林:「我是個文藝人才?他們什麼眼神兒啊?」
左太行:「美得你,誰腐蝕你啊?我看他們是看走眼啦。」
洪豐收發言:「一幫一、一對紅的名單都公布了,今天大家就要在支部的領導下,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如果大家沒有新的意見read•99csw•com,就鼓掌吧!」大家鼓掌雷動,「好了,幫學對子之間可以交換禮物了。」眾人都在交換禮物,大都是筆記本、毛主席語錄之類的東西。石林在大家注視下,將一個筆記本交給了林東東。林東東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小玻璃瓶遞了過來。石林有些意外:「這是什麼啊?」
眾人都圍著宣傳欄在看,不時地傳出哄然大笑。宣傳欄內貼著大紅紙,上面寫著:角色分配名單。另一邊寫著:一幫一、一對紅名單。
深夜,孟林伏在桌上寫信。洪豐收盥洗完畢抬腿想上床,疼得哎喲了一聲。
柳主任也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喲,快!」
林東東:「有這個決心就行,可是也得有思想準備……」
左太行:「誰願意和她一對紅啊?也不照照鏡子!隊里也是多事兒,我又不是當兵的,搞什麼一對紅啊?我看到那個蔣秀美就煩,一見她認真練唱的勁頭就更煩。什麼人都來吃這碗飯,朱逢博吃什麼啊?」
洪豐收:「大家不要笑,聽李自芳的。」
蔣秀美:「哎,咱們隊里孟隊長可是懂行的啊?」
石林:「哎,別瞎說啊!我這是用實際行動學演革命樣板戲。」
洪豐收:「喲,那個不容易演,不是得飛起來摔進那個椅子上嗎?」
左太行:「行了,看你的造化吧。我是煩擾蔣秀美纏著我,傻妞似的,荒腔走板的,還讓我教她唱歌,哎喲我的媽呀,要了我的命了。」
洪豐收:「別說男女搭配啊,我就怕這個,別出了故事。」
洪豐收:「進來。」
林東東拿了一隻啞鈴放在了石林頭部的下面:「不要叫,放鬆,放鬆就好了。來,抓這個啞鈴。」躺在凳子上的石林反身去抓那個啞鈴。石林的腰太硬,離地上的啞鈴還差不少距離呢。
洪豐收:「背得挺熟啊!一路上沒少花功夫吧?」
李自芳站了起來:「是我,我已經準備好了。」
洪豐收:「但願不是個鬧劇,噢……這可是政治任務。」
「哎喲我的媽呀,我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啊,犯到了小人的手裡。」石林長出了一口氣,他使勁兒想坐起來,可是顯然腹肌力量不夠。他頭朝下,上身懸在半空。仰頭看著地上的啞鈴,他試著去抓那隻啞鈴,每下一次腰都疼得齜牙咧嘴,「好你個林東東,什麼時候你犯到了我的手裡,看我再怎麼收拾你……」
洪豐收:「好,咱們事先都通知了,就按排好的順序開始。第一個是李自芳吧?」
「八年前,風雪夜……」林東東一邊唱著,一邊看著石林。
「這有什麼啊?你沒看那邊,他和林東東一對,一對紅,嘿……」
林東東:「往前……再往前。」
蔣秀美:「我想隊里的意思是想讓你幫助他練功,他不是還得當土匪被打死吧?我看電影上,那個動作可是挺嚇人的。他能做出來嗎?」
孟林:「行政上的事兒夠你忙的了。這伙子人不出事兒,就全靠你了。」
「噢?是嗎?」柳主任看著蔣秀美臉色蒼白地走到中間,「她看上去還是有些緊張啊?」
眾人互相看看,點著頭。林東東低著頭在剪指甲。
孟林:「你想得還挺周到。我沒意見,你宣布吧。哎,角色人選我可就做主了?」
石林:「我怕什麼啊?我都複員一回了,他們還能再讓我提前複員啊?哎,喝不少了,別再和我上次似的,出了事兒。」
洪豐收:「好了,石林,一切訓練聽林東東的。」說完轉身走了。
蔣秀美:「為什麼?」
蔣秀美:「東東,咱們不說別的了,你還是教教我發聲吧,下午可就要才藝展示了!」
車子島連部,連長倒了一杯水,放到了石林面前:「行啊,你小子,沒聽說你還會翻跟頭啊?」文書端了飯菜過來。石林拉過飯菜便吃了起來。
李自芳走到中間,沖大家鞠了一下躬,他覺得不對,又敬了一個禮。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柳主任:「好,我就說這幾句吧。」眾人鼓掌。
林東東顯然生氣了:「真是不可理喻……站直了!」說著把啞鈴掛在了石林腿上,「這條腿四十分鐘。」
洪豐收:「行,這你內行,你定吧。」
洪豐收:「別再提他翻跟頭了,我看不是他身體好,那一下他准背過去。不過這小子有股子二杆子精神,練練備不住行。」
孟林回頭:「老洪,怎麼啦?」
林東東:「好人和好領導不是一回事兒。」
叫李自芳的是個漂亮的小夥子,很注意修飾的那種。他穿了一件當時男兵很少見的花格衫,從上鋪伸出頭來一笑:「隊長,我最怕別人坐我的床了,在家裡我自己白天都不碰床,我還是住上鋪吧。」
孟林:「你還說我挑的石林呢,你挑的蔣秀美怎麼樣?一副大本嗓,山裡放驢還行,要想唱歌?懸。」
左太行的眼睛瞪成了鈴鐺……
孟林:「你以為吃這碗飯容易啊?」
左太行:「你老和我攙和在一起,你不怕沾包啊?」
林東東:「我倒不關心這個,你沒看見啊?就咱們兩個和男兵分到一起,搞什麼一對紅。什麼意思嘛?」
洪豐收:「好了,去班裡吧,孟隊長,你看……」
蔣秀美:「說什麼呢……哎喲,我這筋原來沒這麼硬啊。」
石林小聲嘀咕:「真是冤家路窄。」
林東東:「那是送什麼啊?」
左太行:「噢,我的鞋可是剛刷過,剛才才穿上的。」
林東東捏了一把蔣秀美:「別怕,總有第一次,你站在上面就不怕了,記住,看那面牆。」
林東東走到拉琴的隊員跟前:「來,接著剛才的唱。」
左太行:「怎麼樣?你?」
孟林沖洪豐收做了手勢。洪豐收說道:「好了,大家坐好。石林同志有些緊張,下面繼續,該……噢,蔣秀美。」
石林:「這個我知道……哎,連長,這回讓我回來是不是我爹走了你們的後門啊?要是那樣,你趕緊送我走,這兵我也不當了。肯定是我媽自己干過文工團,又想把我整去干這個事兒……哎,你說他們干過什麼幹什麼非要我也跟著幹什麼呢?我真是搞不懂。」
蔣秀美在笑聲中停住了,站了一會兒,突然哇的一聲哭著扭頭跑了出去。林東東站起來想追出去。趙冬梅沖林東東擺了一下手:「不用你,我去,下面是你的了。」蔣秀美跑出樓,站在樹底下放聲大哭。趙冬梅追到蔣秀美面前:「還是個戰士呢,一弄就哭鼻子,像什麼話嘛!」
海邊,趙冬梅找蔣秀美談話,語氣嚴肅:「你不要不承認,我都看到了。」
石林:「洪教導純粹是拿咱們開涮。讓咱們倆跟兩個丫頭片子結對子,簡直就是種族歧視,看咱們都是城市兵,幹部子女,看咱們不順眼。」
洪豐收:「可也是,林東東最恨的就是他了,沒這個可能。就這麼定吧。哎,還有個事兒,咱們搞的這個一幫一、一對紅活動,我也正考慮著呢。咱們是個男read.99csw.com女都有點封建,也不能都是男對男、女對女,讓人感覺不好。可是隨便結對子呢,又怕出問題。我想了一夜,咱們就讓林東東和石林、左太行和蔣秀美結成幫學對子。一是業務上互相幫助,二是我認為只有這兩對最不可能出現那種事情。」
連長:「你別瞎琢磨了,是樣板團的什麼領導看上你了,說你是個文藝人才。」
眾人散坐在大排練室里,宣傳隊在開會。
宣傳隊院內,蔣秀美對著牆角還在唱著「啊——」她吹一聲,唱一聲。來回有人走過,都看著她忍不住發笑。左太行靠在椅子上,琴放在一邊,抱著頭想心事兒。這時,石林從排練廳走過來,他樣子很奇怪,兩條腿是直的,不會打彎兒,還一臉的痛苦。
蔣秀美:「他現在根本不正眼看我,看我的眼神兒就跟大春見了黃世仁他媽似的,一臉的階級仇恨。」
趙冬梅:「不就是沒唱好歌嗎?再練不就得了!好了,不哭了,進去看別的同志的表演。」蔣秀美抹著眼淚跟著趙冬梅進屋。
屋裡左太行正拉著手風琴——舞劇《紅色娘子軍》的一段獨舞。林東東在跳舞,她的美麗舞姿征服了在場所有的人。柳主任一臉的慨嘆,不停地點頭。眾人都袒露出佩服的眼神兒。石林一隻手捂著頭,誇張地張著大嘴,眼光追趕著林東東婀娜的身姿……
石林:「沒事兒,我沒事兒。」孟林和趙冬梅扶石林在一邊坐下。
蔣秀美一臉的哭相:「俺願意干文藝,我一定好好練。」
孟林:「來個人幫我一把。」趙冬梅離得近,上前和孟林扶起了石林。
石林:「我向毛主席保證,我石林要是有一點兒……」
林東東:「知道了吧?壓腿還是小菜,更艱巨的任務在後面。」
石林:「那天在碼頭上?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著來……真的。」
林東東:「口氣不小啊?沒看出來啊!請你來的?你會幹什麼啊?」
「怎麼樣?」孟林問。石林:「沒事兒,小意思……就是頭……哎喲……」
孟林:「來,放大了膽子,我來做保護。」
孟林:「我沒意見。我看人還不錯,留下吧。我也想了,石林就讓他演八大金剛吧,土匪之一,就是讓楊子榮一槍斃到座山雕椅子上的那個。」
左太行淡然一笑:「別那麼激動,我看這是對我們的信任。」
石林嘴一咧:「什麼特長啊,不就是……他們說我會翻跟頭。」
孟林:「戰士們勁頭很足。雖然人才太少,我看排得出來,能演,還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水平。」
李自芳:「很新?我從河南背它到海島,一路上搞得很髒了,怎麼能不刷呢?這是個衛生習慣問題。」
另一邊,左太行把那隻定音哨遞給了蔣秀美:「就是它吧,你已經用熟了。」蔣秀美臉紅著從懷裡掏出了一隻鉸掉了一半的一隻軍用布鞋:「我希望你和你反動的家庭告別,不要再穿新鞋,走老路,要和工農兵打成一片……」話沒說完,左太行一臉詫異地把半隻鞋往蔣秀美懷裡一丟,起身扭頭離去。大家都靜了下來。
左太行:「那你這個嘎勁也是你爹遺傳的吧?」
文書高興地拽下石林的帽子:「來,我給你把帽徽戴上。」
文書一邊為石林安著帽徽,一邊笑著說:「沒想到咱們這光頭連里還出了個人物?哎,石林,那個地方可是女兵多,你可不要再犯錯誤啊!」
石林臉紅了:「瞎扯,說什麼啊?我對她?嬌滴滴林妹妹似的,我對她?你也真敢說。」
林東東:「你怎麼話那麼多啊?躺下。」石林無奈地躺在了凳子上。
洪豐收:「有決心就好,可是要說到做到,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弔兒郎當,無組織無紀律。」
宣傳隊院內,左太行坐在椅子上拉琴。蔣秀美走了過來:「左太行,今天我練什麼啊?」
眾人在下面應了一聲:「有——」
蔣秀美:「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上次搞了送鞋的那個事兒,我覺得不好,想和他搞好關係,這些都是林東東教我這樣做的。」
石林推門走進了大排練室。林東東已經在屋裡等著了。石林一臉的不快:「哎,我說,今天不是休息嗎?」
蔣秀美:「哎呀,下午就要唱了,我怎麼老是唱不好啊……你說什麼?那個石林也來了?」
林東東轉身就走:「我看著表呢,先壓半小時,再換另一條腿。」
林東東苦笑了一下:「這東西是一天就會的啊?可也真是的,洪教導真是胡鬧,把你弄到宣傳隊里來,他哪裡知道什麼是會唱歌啊!」
石林目送孟林離去,便俯身開始收拾床鋪。上鋪的李自芳突然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咿……呀……」石林嚇了一跳,一抬頭,頭撞在了上床幫上,疼得嘴一咧,叫了一聲。
柳主任笑著擺了一下手:「我同意洪豐收、孟林同志的建議,不搞大型的成立大會。因為我們還沒有做出成績,是不是?宣傳隊領導低調工作,早出成績的方針,我很支持。我們普通部隊學演樣板戲,不容易,困難是巨大的。弄不好演不成不說,還要出笑話。所以從政治部黨委,到宣傳隊的領導,都有壓力,這是正常的。我希望大家也看到我們面臨的困難,努力工作,刻苦排練,早日拿出像樣的成績。那時候再和指戰員們見面。我還是那句話,記住最高指示:我們的口號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掉上幾層皮,不怕流血汗,我就不信排不出一台像樣的戲來,大家有沒有決心?」
孟林:「那我先謝了。」
林東東哼了一聲:「也好,老天讓他犯到我的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他!」
蔣秀美:「哎呀,這麼不好意思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石林:「你別太往心裏去,這不是形勢逼的嘛!和你一對紅?一對黑還差不多。你是狗崽子,你忘啦?她這麼做,我估計也是有人支的招,不表現表現還行?她肯定還想著入黨提干呢,和你一對紅了,你想想,還有戲嗎?」
石林:「看你的手段吧,說不定教出個歌唱家來。」
蔣秀美顯得有些緊張,可還是笑著對左太行伸手:「洗衣服的活你不在行,我來吧!」
石林:「你成心啊?還差那麼多,我哪裡能夠得著啊?哎喲……」
洪豐收:「老孟,根據你的經驗,你看咱們這戲能排成嗎?」
洪豐收:「干這行我使不上勁,只有給你張羅張羅,再就是在後面演個跑龍套的土匪兵什麼的,不知行不行?」
石林:「我是想加小灶啊,可是我這腿實在是抬不起來了,就和不是我的腿了似的,真的!」
蔣秀美:「就唱這一個字啊?」
李自芳唱完了,沖大家敬禮。眾人鼓掌。
孟林:「是唱小生的。」
林東東:「怎麼給你說呢?哎,你見過放羊吧?牧羊人為什麼不找個羊來趕羊,而是找個狗來趕羊呢?」
蔣秀美:「哎呀,難聽死了九_九_藏_書,什麼送破鞋啊?」
「哎,不行,太高了,咱們換個凳子,哎,我說……」石林倒過來的視野里,林東東已經出了屋。
林東東:「我現在還不知道,走著看吧。」
林東東笑了一下:「我保證,還得是個死的!」石林一臉的無奈。
石林:「什麼意思?這條腿為什麼時間長?」
蔣秀美:「那、那我試試吧。」
石林:「我說也是,看我爹就知道了。只要是那個年代里從戰場滾出來的人,雖然說是人挺招人煩的,可是要說他反黨,打死我也不信。」
「這是定音哨。」左太行吹了一下,遞給蔣秀美。
洪豐收笑著站了起來:「石林,沒看出來啊?你還是真人不露相啊?你這一手可是救了你了。怎麼著,來的時候連首長都交待你了嗎?」
趙冬梅:「我沒說你有別的意思,你那麼敏感做什麼?我要說的是,搞好關係不一定要低三下四地去幫男同志幹家務事兒。搞好關係的方法有很多種嘛,比如談心啊,互相交流學習毛著的心得體會啊等等的。為什麼非要像做了什麼錯事兒似的?我告訴你,你對左太行的態度要端正,你對他完全應該是個幫助教育的身份。你想想,你是什麼出身啊?啊?咱們都是貧下中農家庭,是工農骨幹,是領導階級。他是什麼?他是走資派的兒子,是受教育的對象,你幹嗎要幫他洗衣服?慣著他。我可告訴你。你不要丟了咱們貧下中農子女的份兒,知道嗎?」
洪豐收低聲對柳主任說:「別看下面這個女兵是個農村的孩子,可是嗓子還真是不錯,我特地挑來的。」
孟林:「是啊,是得有些功夫,別的人不行,都有用,這個笨活就得他上了。他有一定的基礎,沒練過就能翻跟頭,練練准行。」
石林:「喲,你還真認識不少名人啊?哎,說說,你父親真是他們說的那麼、那麼可惡嗎?」
李自芳回頭一怒:「誰?誰說的?是羡慕還是嫉妒啊?你行你來啊?」
「哎,不說這些,你的……」石林指指左太行的肚子,「都好了吧?」
洪豐收:「我不是也得上場跑龍套嗎?李自芳他們拉著我跟著練功,這不,哎喲,還真不是個滋味。」
女兵一回頭竟是林東東。二人都一怔:「怎麼?是你?」
連長坐到石林面前:「石林,這可是個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讓車子島的戰友們再失望。」
林東東:「你怎麼這麼多的為什麼啊?自己琢磨去,我這裏還有事兒呢。」
「正因為一開始,得打個好頭。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林東東從地上拿起了一段繩子,繩子一頭拴了一隻啞鈴,「這兩個啞鈴,放在膝蓋上,腿就不會打彎了。」說著,林東東把啞鈴搭在了石林的腿上。
左太行:「我知道你是在刷背包帶,你的背包帶不是很新的嗎?刷它幹嗎?」
柳主任:「我說嘛,軟不拉嘰的。」
石林遠遠地看著林東東,狠狠地自語:「好你個林東東,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告訴你,我就是胳膊腿都練折了,我也不向你說個不字,我讓你認得我石林是個關東爺們兒!」說完,他把腰往上一挺,咬緊了牙關。林東東遠遠地看著石林的樣子,有些意外……
李自芳認真地看了左太行一眼:「你沒看到嗎?我在刷背包帶啊。」
林東東:「你看誰都好,你這個人怎麼一見男的就婆婆媽媽的……好,不說了,當兵的,就得聽指揮,我認了。石林要是對我軟著點兒,我也不能那麼狠心,說說唄。」
林東東:「你不是還要跟人家學手藝嗎?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要是覺得磨不開,先從別的下手,幫他拿拿樂器啊,幫他倒倒水啊什麼的。」
孟林:「大家認真看,回去還要討論呢!」
林東東:「我說你腦子有病啊?你搞什麼送破鞋給人家左太行啊?你吃錯藥了?」
左太行:「胡扯,他的事兒黨史上不都寫著嗎?只要黨史不改寫,我父親就沒事兒,你看著吧,早晚有平反的一天。」
孟林:「為什麼?」
石林:「去你的!我石林是什麼人啊?不說是特殊材料製成的,怎麼也是革命英雄的種啊?是不是?這點摧殘?沒事兒。」
石林:「可大家都還覺得你挺走運的,蔣秀美性格多好啊!」
左太行:「裝什麼傻啊?被美女摧殘得怎麼樣了?沒殘廢吧?」
孟林:「這可是我親眼所見啊!雖然不太正規,可是翻過去了。這就不簡單,有這個基礎,總比不會的強多了,是不是?」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報告聲。
趙冬梅:「好了,解散吧,各做各的事兒。」眾人立即散去。
林東東打量了一下石林:「不會什麼地方都有你來攙和吧?你是來參加宣傳隊的?」
左太行怪笑了一下,繼續拉他的琴……
林東東:「別叫,仔細看!」銀幕上出現了楊子榮一槍將土匪打死在了座山雕座位上的場面。
洪豐收見石林沒動,又叫了一聲:「石林,上場啊!」石林忐忑不安地走到了中間。孟林站了起來,將一塊墊子拉到了石林的前方:「石林,別緊張。」石林一臉的哭相:「我不是緊張,我是不行……」
左太行:「什麼意思?你給我演戲啊?你不剛入行嗎?你還別不承認,你說你對林東東是不是有點兒那個意思?」
石林:「他們搞錯了,我哪會翻什麼跟頭啊。車子島的飯,我吃不了幾頓,你們還得送我走。」
石林:「朱逢博是誰啊?」
柳主任興奮地點著頭:「好,真是好,這個小夥子,真有兩下子……哎,你們給他領身軍裝啊!」
林東東看了蔣秀美一眼,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有毅力……讓我演小常寶,這倒沒什麼,我嗓子還行,不就是學唱唄,我功夫沒問題。就是讓我和石林一對,一想我就來氣。洪教導也不是不知道,這不是成心的嗎?」
「好了,往後仰吧。」林東東拿了一根繩子綁住了石林的雙腳,凳子的頭正好在石林的腰部。石林一躺下,上身就面朝天完全懸空了。
左太行:「好了,哎,這事兒可不能再提了!」石林笑著點頭……
左太行:「饒了我吧,肉死一萬人吧,她哪是干這個事兒的材料啊?這叫干洋活遭洋罪。」
左太行懷抱手風琴,提著一個凳子走到中間,面無表情地坐下來。他先在琴鍵上熟練地做了一個難度極大的爬音——眾人立即被吸引了。琴聲響了,左太行拉的是蘇聯歌曲《山楂樹》。一遍之後,他又唱了起來——顯然他是受過良好訓練的,不但琴聲悠揚,而且聲音優美、淳厚。
蔣秀美:「喲,我說怎麼石林走路像是食物中毒跑廁所呢,敢情這麼難受啊!」
石林笑著說:「備不住是,哎,不就是讓咱們和倆丫頭片子一對紅嗎?我保證拒腐蝕,永不沾。」
林東東:「幹什麼不行啊?他們男人不願乾的活,你不都能幹嗎?」
林東東:「哎九-九-藏-書,把你那條腿伸直了,鬧肚子似的。」
「懂什麼懂?這條腿是主力腿,得加時間!」林東東扭頭走了。
石林搖搖頭,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有什麼啊?不就是翻跟頭嗎?看你那個小樣!」石林突然一起動,衝著墊子沖了過去。眾人緊張地盯著他。結果不知怎麼著他就在空中打了滾,然後重重地摔了下去。眾人啊的一聲都站了起來。
林東東:「你還真沒完了……要不說我這裏正擔著心呢,弄不好孟隊長就不能有好下場。」
左太行看了一眼蔣秀美,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定音哨:「給,拿著這個。」
孟林:「林東東專業出身,讓她指導指導石林,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大排練一結束,孟林和洪豐收就議論起來。
蔣秀美:「別笑了,我都後悔死了。你說怎麼辦嗎?」
洪豐收:「我們正準備請示領導。」
石林:「你怎麼說話和政治指導員似的?噢,也難怪,你爹一輩子……遺傳。」
左太行:「還挺甜蜜,這是愛情的力量。」
左太行:「這都不知道?唱《北風吹》的啊!」
林東東:「把腿伸直了,難看樣啊,像下蛋似的。」
孟林趕緊上前扶起了石林:「怎麼樣?沒事兒吧?」
蔣秀美臉一白,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一幕,遠遠地被趙冬梅看在了眼裡。她皺起了眉頭……
女兵宿舍里趙冬梅在召集女兵們開會。在座的有林東東、蔣秀美,還有演老旦的許歌風、拉大提琴的何紅等人。趙冬梅發言了:「……我這些話都是隊里領導的意見,是要特彆強調的。我們宣傳隊里,男兵多,女兵少,而且天天接觸在一起,就要特別注意思想改造,堅決杜絕政治事故苗頭。我們作為女同志,一定要注意保持嚴肅、緊張的工作姿態,沒事兒不要開玩笑,胡打亂鬧。如果有男同志開一些過分的玩笑,咱們也不要多接茬兒,大家知道嗎?」
孟林:「石林,你趕緊收拾一下,休息休息,下午隊里搞才藝展示,到時候你可得好好露一手。好了,你休息吧。」
左太行:「行啦,在你們車子島能見到那麼多的女戰士嗎?知足吧你!」
「李自芳的楊子榮啊!」
柳主任:「就算借的,解散的時候再收回就行了。」
蔣秀美坐在宿舍的床上發獃。林東東氣哼哼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洪豐收:「頭一次見這麼大的世面,都是這樣,不過條件好,練練就是一把好手。」
孟林:「好吧,來,石林,他叫李自芳,劇團來的同志,你們住上下鋪吧。」石林沖李自芳一笑:「我叫石林。我睡覺不打呼嚕,你只要不尿床就行。」
蔣秀美:「你讓我給他、給他洗衣服?」
這是一個大會議室臨時改成的排練廳。宣傳隊的男女隊員們坐了一圈,正中放了一張桌子,柳主任、孟林、洪豐收坐在後面。洪豐收擺了一下手,興奮談笑的隊員們都靜了下來。「今天這個會,算是宣傳隊的成立,政治部柳主任特地來看望大家。一是對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做指示,二是也觀看一下我們隊員的才藝展示。下面首先請柳主任給我們做指示。」大家鼓掌。
孟林:「我沒什麼,開始吧。」
林東東:「你說什麼?」
石林一扭頭,看到了林東東那戲謔的眼神兒。
林東東:「記住,只要腿上架,就一定是直的。」
石林:「看看,你怎麼一說就往這頂上走啊?我可是有前科的,別再招惹我……」
左太行指了一下遠處:「你去那邊,吹一下這個哨子,唱一聲啊。就這樣?啊——」
石林小聲說:「這有什麼啊?不就是壓腿嗎?」說著,他抬了一下腿,竟然沒有抬上去,臉刷的一紅,「嘿,叫板,我的腿原來行啊。」石林咬了一下牙,把腿抬上了把桿。林東東上前壓了一下石林彎著的腿。
石林:「你以為我願意來摻和啊?是你們這裏的領導請我來的,你肯定也是了?」
洪豐收:「過去看你們文藝兵,說說唱唱、蹦蹦跳跳,挺輕鬆的,誰知道這活真不是人乾的。」
蔣秀美:「我沒想哭啊,就是忍不住嘛!」
蔣秀美怔住了:「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想從思想上幫助他……」
「喲,叫槽啊?」這時有人在他背後叫了一聲。石林一回頭,見是左太行,便高興地拉住了左太行的手:「你也在這裏啊?總算有個熟人了。」
林東東:「怎麼著,不行啊?」
石林:「啊?下腰?還下腰啊?你看我這個塊兒,哪兒有腰啊?咱們練點兒別的吧。」
蔣秀美:「不要吧?東東,我看石林人也不壞。」
石林:「主力腿?什麼意思?打擊報復唄,還不少理由!」
左太行:「行啦,別扯沒用的了,你就是有那個賊心,人家林東東也不會正眼看你的,她多傲啊!」
石林:「哎喲,這個姿勢太難拿了,不行,肚子受不了。」
林東東:「你嗓子是不錯,叫一聲二里地都能聽見,可是就是不好聽。」
柳主任:「聲音不洪亮,決心不大。」
「牛什麼啊?不就是個破跳舞的嗎?哼!」石林把背包往身上一撂,抬腿進了樓。
洪豐收:「下面是左太行。」
蔣秀美:「行倒是……那不太露骨了嗎?」
洪豐收:「你想想,林東東和石林是針尖對麥芒,這不可能。左太行呢,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像他那種身份,過去什麼女孩兒沒見過啊?不會看上蔣秀美那樣一個農村姑娘。」
洪豐收:「他會翻跟頭?沒看出來啊?」
林東東坐到了床上:「什麼走調啊?你就沒在調上過。哎,我告訴你,那個偷看我們的小子竟然到宣傳隊里來了。」
石林扶著腿,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林東東點點頭:「我剛才剛碰上的。」
左太行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什麼事兒?」
洪豐收:「怎麼著,又給老婆寫信啊?太勤了吧?」
煦暖的陽光直直地灑在宣傳隊院內,左太行端著一盆臟衣服走了出來。蔣秀美早就等在那兒了,一見到左太行,便走了上去:「左太行——」
蔣秀美:「這是為什麼啊?」
洪豐收:「柳主任給我們做了指示,為我們的工作指明了方向。我們一定要認真學習領會,把工作搞好。明天全隊學習討論,各班把情況寫成彙報情況交到隊里。下面,我們就進行才藝展示。在座的各位大多都互相不認識,有從部隊選拔上來的,有從地方考試挑來的。咱們是騾子是馬,今天就都拉上場子來遛遛。對不起,我是個老粗,說話不準確,大家原諒。我的意思就是大家把自己手裡的絕活都亮出來,一是給領導做個彙報,二是大家也好互相了解。」洪豐收回了一下頭,「孟隊長……」
石林叫了起來:「哎喲,洪教導,你把我退回車子島連吧,這個活我幹不了。」大家都笑了起來。
石林一臉的沮喪:「是緩期執行啊?也好,我好有機會平反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