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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宣傳隊排成兩排站在山坡上。連長文向東武裝整齊,卷了袖子,來到了隊伍前面,沖大家行了一個禮:「我是一連連長文向東,歡迎宣傳隊的領導和同志們前來我連進行參觀指導。我連現在正組織火炮實彈射擊訓練,目標就是前方3000米處的靶船。我們連的火器是國產最新式的130加農榴彈炮……」就在文向東介紹情況的時候,肖青白輕輕沖林東東說:「喲,看不出來,這個小連長還挺有味啊。」
各炮長:「各炮位注意——」
左太行:「我是準備回北京……你是專程來的?」
林東東顯然不是很熟練隊列要令。她忐忑地跑到孟林跟前:「報告隊長,隊伍集合完畢,請指示。」
肖青白:「是的,我接到過你的信……可是,我們團正在搞清理『五一六』反革命集團,我就沒敢給你回信。後來,我搬家的時候,又把我的箱子搞丟了,裏面全是我們過去的信……你不知道,我哭了好多天呢……這次要不是見了阿姨,她給了我地址,我還找不到你呢。」
孟林:「你當然參加了。」
林東東:「我知道。」
副連長一個敬禮:「是,準備實彈射擊。」
葛主任:「于代表,要不要先讓車送一送。」
石林臉氣得通紅:「你今天要是不整死我,你就是……」
「于子明?」孟林的眉毛皺到了一起……
蔣秀美:「重要的是腚得疼個幾天了……嘿嘿……」
林東東:「真的沒事兒啊?我們可都聽你的了。」
肖青白笑得更燦爛了:「當然是我了……哎,你別太激動了,別忘了還有個漂亮的女兵在身邊呢!」
于子明喝得有些高了,語氣漸漸激動起來:「沒說的沒說的,今天晚上真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以後在一起肯定會合作好的,我保證。」
左太行坐了起來:「青白,我們有幾年都沒見面了,我想我們是不是把關係正式定下來?」
肖青白:「你沒看出來?這個連長肯定是事先打扮了一番,你沒注意,他的衣服洗得這個乾淨,還戴了白襯領。你瞧,他的鞋刷得都發白了。」
洪豐收:「好吧,小林,你可要為隊里的工作著想,不能有溫情主義啊!」
石林:「一對紅嘛,來了也正常啊!」
李麗芳正急急忙忙地往家趕,夜晚的街道一片漆黑。跑了一頭汗,她推開了電信營業室的門。走到營業窗口,李麗芳遞了一毛錢給營業員:「買張長話單。」
起床號聲清脆地響起,宣傳隊整隊出操。林東東站在隊前,用標準的普通話喊口令:「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石林忍不住笑出聲來。
孟林:「麗芳,你身體怎麼樣了?我怎麼聽說于子明在找你幹什麼?他是什麼意思啊?」
石林看到地上有一塊十五公分見方的木塊,便拿過來墊在屁股底下坐下來。
文向東一笑:「一排長,帶部隊回去。」一排長答應著,將部隊帶走。文向東從兜里掏出煙來,遞了一支給副連長。自己也點上了一支,狠抽了一口。
樂隊聲起,林東東開始唱:「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著深山出太陽,只盼著能在人前把話講,只盼著……」
林東東笑著打趣道:「還有手絹嗎?也給我們一塊?」
樂隊排練室,洪豐收、孟林和很多演員都坐在下面。肖青白和林東東站在隊前。肖青白在給林東東做著示範:「……剛才我給大家唱了一段了,大家看出來了吧?唱歌和唱京劇的最大不同就在於雖然它們唱的時候都要放鬆上面,緊張下面。可是緊張的部位是不同的。唱歌的位置高一些,京劇發音的位置低一些。唱歌更強調聲帶周圍肌肉的放鬆,而京劇可以讓聲帶周圍的肌肉稍緊。我再唱一段給大家示範。來,太行……」肖青白衝著左太行笑著點頭。左太行指揮樂隊起過門。肖青白唱起來:「八年前風雪夜……」一旁,林東東認真地模仿著,左太行臉上一片得意。
文向東:「歡迎大家再來炮連做客。」
指揮排長:「各炮位注意——」
文向東帶著部隊還在沖遠去的宣傳隊招手。副連長沖文向東悄悄地說:「連長,人家都走遠了,咱們該回了吧?」
李麗芳只好端了杯子走過來,紀主任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李麗芳是我們團的,我們認識啊,你們怎麼……」
左太行皺著眉:「我擔心的是母親,她的身體狀況真是不能再受什麼打擊了。」
林東東推門進了辦公室,輕聲問:「隊長,你找我啊?」孟林擺手,讓林東東坐下。洪豐收倒了一杯水,放在林東東面前。
肖青白把頭依在了左太行的懷裡:「太行,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那麼多的罪……你說你是在海帶田裡種海帶,海帶是長在地里的嗎?」
石林:「不用了,沒什麼,就是腿麻了。」
林東東警惕地問:「什麼意思?」
石林:「不用,沒多響。今天咱們看的是130炮,比我們連的152小多了,沒事兒。」
文向東笑了:「大家請了,請了,裏面請——」
宣傳隊院內,大家都在準備集合。左太行跟肖青白、林東東、石林、蔣秀美等人在聊天。
「口徑啊!這都不懂?120的,有這麼粗……152的,有這麼粗呢。」石林比畫著。
副連長:「預備——放!」六門大炮一起發出了怒吼,天崩地裂,一股衝擊波擊起了一片揚塵。隨著一聲巨響,所有坐在地上的人都被彈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石林也被拋了起來,又結結實實地摔在了木塊上。眾人都驚魂未定地九*九*藏*書捂著屁股驚叫。
左太行:「我能想什麼辦法啊?林東東不是護士出身嗎?回去讓她檢查檢查。」石林氣得要去打左太行,左太行一閃,石林歪了一下,又捂著屁股叫了起來……
營業員從窗口伸了一下頭:「到點關門兒了啊!12點了,有事兒明天再來打吧。」牆上的鍾無情地指向了12點。李麗芳無奈地放下電話。
招待所沉浸在一片夜色中,左太行和肖青白忘情地擁吻,片刻,肖青白推開了左太行,「不早了,你回去吧。」
林東東沉吟了一下:「教導員、隊長,再給我幾天吧,我再使把子勁兒,要是再不行……」孟林皺了皺眉頭,看著洪豐收。
肖青白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蔣秀美:「唱民歌的?長得還挺淳樸的……噢,你說什麼?來這裏幹什麼?來看你啊?不行啊?你這是準備去哪啊?」
女孩兒誇張地笑著:「我是肖青白啊?怎麼著?變化這麼大啊?不會吧?」
趙冬梅正好端了臉盆,盥洗完進來:「滿樓就聽你們的了!戲真排出來了?興奮成這樣?」蔣秀美衝著林東東做了一個鬼臉……
石林:「怎麼著?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啊!」
肖青白:「種在繩子上?那多好玩啊!」
蔣秀美:「你打過炮?你是什麼炮啊?」
石林:「哎喲,硌了一下,你那兒硌硌試試。」
石林沖船上一擺手:「沒人上船了,你們開吧。」
突然,門被石林推開了。石林激動地大喊:「我跳進去了,我跳進去了!我成功了!」樂隊一下子停了下來,大家都怔在了那裡。石林一下子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他尷尬地一笑,沖大家指指自己:「我的意思是,我跳到椅子里去了……」
左太行:「那我朋友……」
孟林從樓里出來,喊了一聲:「大家注意,集合了。」
蔣秀美臉有些發黑:「倒還是挺好……大地方人嘛。不過比你可差遠了!哎,你老倒騰你那臭腳丫子幹什麼?」
左太行:「什麼意思?」
蔣秀美:「真看出來了,你對石林是有那麼點意思……哎,他可是個小兵拉子。」
肖青白:「我看她精神還是不錯的。她讓我告訴你要安心在下面待一段時間,如果這個時候大家都回北京忙著找工作,可能會給人提供一些口實。」
洪豐收:「那就是他們連黨支部的事兒啦,咱們也干涉不了。」
一個人走在陰暗的街道上,李麗芳不時緊張地回頭張望,終於她還是忍不住了,輕聲地哭了起來:「孟林,我害怕……」
「噢?那好啊。」孟林和肖青白握了一下手,「我是太行的隊長,歡迎啊…………噢,我有事兒出趟島,回來見。小左,石林,你們帶客人回隊吧,讓教導員安排。」說著,孟林上了船。
蔣秀美笑得彎了腰:「得了吧東東,大臭腳丫子,還美?我沒看見哪個小夥子盯著你的腳看啊!我可是都看見他們盯著你的臉看。」
「好了,我的情況介紹完了,請首長和同志們就地觀看,最好是站立的姿勢,因為炮聲很大,請大家觀看時張著嘴,以免被震傷耳朵。好了,再一次歡迎首長和同志們批評指導!」說著,文向東沖大家敬了一個禮。他的眼光,穿過人群,落在了林東東的身上,停頓了一秒,轉身離去。
「是的,我真的想通了。不是有句古話嗎?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要弄清楚這句話的意思,還真是不那麼容易。」蔣秀美的眼神兒有些發獃。林東東看著秀美,搖搖頭。
林東東:「你也太好感動了,這是你的強項。」
洪豐收邊跑,邊回頭:「誰在隊列里講話?」
肖青白:「我當然愛你,我一直沒有忘了你……太行,我還漂亮嗎?」
孟林:「我是想問你,石林的進展到底怎麼樣?他人是我挑來的,可是到現在好像沒什麼進步。」
石林:「迫擊炮,120的。哎,我們連還有152岸炮呢。」
石林一臉哭相地說:「哎我說林東東,你怎麼一點兒階級感情也沒有啊?你是女黃世仁啊?我、我這裏疼成這樣了,你就不能讓我歇一天啊?」
石林歪倒在地上,雙手捂在屁股下面,緊閉著眼睛。李自芳嘲笑道:「石林,你這是練什麼功呢?」
此刻的孟林正一個人坐在電話台前,拿了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著……
沉吟了片刻,左太行緩緩地說:「我們是在攝氏零下七八度到十幾度的冰冷海水裡作業,吃的苦不是人能想象到的。多少次,我的舢板都幾乎翻在海浪里。」
蔣秀美:「你瞧人家,年輕輕的就當上了連長,人長得精神,還會對女孩子來事兒……當時給你海螺的那一刻,哎喲,我都有些感動了。」
左太行:「不談我家裡的事兒,談談你吧?我給你去過信……」
孟林沖大家招手:「小左,帶人家好好玩玩……」
「唐山島……」李麗芳聲音沙啞。
紀主任:「知道知道,平時我們打交道少,沒有時間聊……」
左太行:「孟隊長,我女朋友來了,我暫時先不回北京了。」
孟林:「你到底什麼意思嗎?有話直說,要是真沒希望,咱們就趕緊當機立斷,讓他回去,我再想辦法從地方挑個人來,不就是演個土匪的,有點兒武功基礎不就結了嗎?可是要再拖下去,影響了整個的進度,可就得不償失了。」
林東東:「不行,我不能跟他說。」
「你說的還真是真理,比他們還真算不了什麼……得,開練吧,我石林要再說一句熊話,我就是……」石林臉一沉。
左太行九九藏書趕緊回頭沖石林和蔣秀美介紹:「噢,石林、秀美,這是、這是我藝校的同學,肖青白。」
孟林:「也歡迎你來宣傳隊……再見了。」
左太行苦笑了一下:「傻丫頭,海帶田就是在海里,人工養殖的海帶是種在繩子上的。」
左太行:「我在的小島是個沒人的荒島,我在上面做海帶飼養場的管理員……要不是天天還想著你,我真是堅持不了活到今天了。」
炮連大門口,文向東領著全連戰士在歡送宣傳隊。孟林激動地和文向東握手:「文連長,感謝招待,感謝!」
孟林和洪豐收在研究工作,聽到外面喊了一聲報告。洪豐收:「進來。」
石林不屑地歪了一下鼻子。
石林:「怎麼我想怎麼著啊?關鍵是你們怎麼著了?」
文向東:「再見。」
林東東:「看你那個醋樣,就知道人家差不了。哎,真是挺漂亮吧?」
林東東:「文連長,我還沒有呢!」
張組長:「一回生,二回熟,這不就熟悉了嗎?是不是?」
文向東:「沒有雄心大志,你忘了英雄配美女這句話了?」
左太行一回頭,一臉錯愕:「你……你是……肖……」
蔣秀美:「哎呀,你不澆水,光澆油,還嫌不熱鬧啊?我不就是看在一對紅的關係上才送點東西給他嗎?我要知道他走不了,我才不去現這個眼呢。那個什麼青白,嘖嘖,你『長得還挺淳樸的』,哼,就她長得漂亮?麻得我這一身的小米,還落了一碼頭。」
林東東想了一下:「教導員、隊長,石林的底子是差了些,現學武把子,年齡也大了,再說,他屬於骨頭特硬的那種,所以……真是……可能……」
蔣秀美:「我來送你……這是、這是兩斤海米,是找漁民老鄉買的,帶回去。」
林東東:「疼也要堅持,比比黃繼光、邱少雲,你這點傷痛算什麼啊?是不是?」
肖青白:「……阿姨就是這樣說的。她說北京形勢很亂,你父親現在處境並不好,說是有些人並不願意你父親重新出來工作,怕是擠了他們的位置。」
于子明:「要不,葛主任送我,捎著你。」
肖青白捂住了左太行的嘴:「太行,我累了,想早點兒睡了。」
排練室只有石林一個人了。他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咬了咬牙:「爸、媽,我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讓弟弟、妹妹照顧你們了……」說著他把眼睛一閉,沖向了圈椅,然後拚命地起跳——他的動作雖然不太正規,可是畢竟兩條腿準確地插|進了圈椅的後背。石林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自己正躺在椅子上的時候,驚喜萬分:「我跳進去了!啊?我跳進去了!」石林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舉著雙手大叫:「我跳進去了,我成功了!」
左太行:「青白,我想……」
肖青白:「變深沉了,是不是因為你家裡的事兒?」
「是。」林東東又跑到了隊前,「向右轉——跑步走!」隊伍終於出發。石林一邊跑,一邊捏著嗓子小聲學林東東的口令:「立正——向右看齊——」
石林:「好了,別笑了,我想起來了,我們那炮都是在炮工事里,聲音小……忘了這茬兒了……喲,疼死我了……你給我想想辦法啊?」
林東東:「你看得還挺清楚的!」
于子明:「不用了,她可能還有事兒……她這個人啊,就是這點不好,不合群。」
肖青白大笑:「你演土匪?真逗。」肖青白又把手伸向了蔣秀美,「這位兵妹妹,你是演什麼的啊?」蔣秀美顯然被這位城裡的美人搞暈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左太行拿出了一塊手絹,遞給了肖青白。肖青白鋪在地上,坐了下來。左太行也挨著坐下。
石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林東東,我死不了就放不過你……哪個混蛋王八蛋設計的這個鬼動作,這不是要了小爺的命了嘛。」
孟林一下子站了起來:「你這個左太行,你怎麼不早說呢?這裏還藏著一個專家呢?快,請她來一下……」
「我見到阿姨了,她說讓你先不要回北京……」肖青白看了一眼石林和蔣秀美,「情況我回頭再給你說吧。」
左太行:「是。」
回到宿舍,林東東拿了一個大玻璃瓶,裝滿了水,放到桌子上,又把那個大海螺放在了裏面。大海螺在燈光的映襯下,有一種流麗的光彩。林東東一臉陶醉地看著。蔣秀美坐在床上,看著興奮的林東東,饒有深意地一笑:「哎,東東,今天那個文連長還真是不錯的一個人啊!」
林東東:「什麼意思?」
林東東和蔣秀美回頭看了一眼。蔣秀美神秘地說:「看見了吧?那個帥連長盯著你看呢。」
肖青白:「啊?有這麼粗的大炮啊?那得多大的動靜啊?咱們不用找東西堵著耳朵啊?」
李麗芳:「我知道,我現在……」正說著話筒里突然出現了忙音,李麗芳急了,「哎,怎麼斷了啊?營業員……」
招待所餐廳里為于子明接風的宴會已經進行到了高潮。張組長端了酒,帶著于子明,轉著桌子一個個地介紹陪客:「這位是咱們廳革委會的葛主任,分管財政大權的,來,老葛,一起干一杯!」
蔣秀美:「石林,文連長說最好不要坐下。」
蔣秀美:「救命……」
肖青白:「我的強項就是觀察人。他肯定知道今天有漂亮的女兵來連里,打扮打扮,也正常啊。」趙冬梅沖二人做了噤聲的手勢。
孟林:「出操。」
左太行:「什麼啊?你來幹什麼啊?」
肖青白:「https://read.99csw.com這樣你就得繼續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些日子了。」
左太行:「我知道,母親是為了父親的工作著想,應該的。」
左太行:「那好,咱們回招待所吧?」
左太行趕緊推讓著:「不行,這怎麼行呢?我不能要。」
副連長:「目標3000米敵艦,方向4395,標尺40,瞬發引信,三號裝葯,一發齊射。」副連長看了一下文向東。文向東點點頭。
洪豐收在隊前喊了一聲:「嚴肅點兒!」
張組長:「快,端杯過來。」
石林:「你聽他胡說。我們連是152,比他們的130大多了,我也不都坐著聽啊?沒事兒。我是老炮兵了。」
孟林:「出院了?」
石林捂著屁股,一拐一拐地走進了排練室。林東東手裡提著那頂破帽子,一臉嚴肅地看著石林:「你怎麼回事兒?現在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給,帶上!」林東東把手裡的破帽子丟在石林懷裡。
醫生看了一下孟林:「你就是孟幹事?你愛人昨天出院了。」
老葛:「于代表,來,我敬你,噢,你的房子我已經派人安排好了,飯後就接你過去。」
石林:「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實在不是裝的,真是疼。」
孟林急匆匆來到了醫生辦公室:「醫生,我是要塞政治部的孟幹事。我想問一下我愛人……」
肖青白拉起左太行的手,撫摸著:「看到你的這雙手,就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太行,你是怎麼挨過來的?」
石林:「笑什麼啊?我問你話呢。」
孟林:「噢,等電話呢。小左,未婚妻安排好了?」
副連長拿起了指揮旗,跳上了掩體頂部,衝著遠處幾個炮位大喊:「各炮位注意——」
于子明:「麗芳,一起過來,敬紀主任。」
張組長:「來,子明,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歌舞團革委會的紀主任……哎,麗芳,你也過來。」李麗芳正坐在那裡發獃,聽到張組長的招呼,趕緊賠著笑臉站了起來。
石林:「炮連的就光看過啊?我還打過好幾次炮呢。」
孟林坐在電話台前低頭打盹,突然,電話響了,孟林趕緊抓起電話:「喂,是麗芳吧?我是孟林,你怎麼樣啦?」
「那還是我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去吧,真是瞎操心。」石林回床上躺下。左太行雙手抱頭,在黑暗裡睜著眼睛,久久無法入睡……
團炮一連陣地上,準備實彈射擊的戰士們已經嚴陣以待。不少的戰士還不時地回頭,看著不遠處站在山坡上的宣傳隊的男男女女。特別是隊伍里還有穿便衣的美女,更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一個幹部不停地在陣地上巡視上,發出低聲的警告:「大家不要東張西望,要集中精力,再檢查一下射擊諸元……」
蔣秀美氣喘吁吁地跑到左太行跟前:「還好,趕、趕上了……給。」她把一個小布包塞到了左太行手裡。
排練室里,石林在林東東的指揮下一次次地沖向那個高高的大圈椅,又一次次地重重地摔在地上。林東東抱著肩膀,面無表情地看著石林,不停地喊著:「起來,再來一遍。」蔣秀美一邊往準備畫布景的木框上縫著布,一邊心疼地看著石林。石林的汗順著棉帽子往下流,可是他並沒有吭一聲,這時趙冬梅走了進來:「林東東、蔣秀美,你們都到樂隊排練室去,隊里請了老師來教唱。」林東東衝著石林說:「好了,你自己練吧,再跳三十次,咱們下午檢查啊!」說著,拉起蔣秀美跟著趙冬梅走了。
「噢,小蔣是唱歌的,唱民歌。」左太行忙為蔣秀美解圍,「哎,你怎麼來我們這裏了?」
李麗芳:「這件事兒一時半會兒講不清,回頭見面再說吧,這一分鐘好幾毛錢呢,我就是告訴你,我沒事兒了,一切都挺好,我很想你。」
蔣秀美:「咱們這堆人里只有石林是炮連出來的,就是你看過打炮,是不是?」
左太行進了男兵宿舍,輕輕地來到床前躺下。石林還沒睡,他下了床,坐到了左太行床前:「怎麼著?中途撤退了?」
隊伍解散后,左太行走到了孟林跟前:「孟隊長,你看我……」
左太行:「好玩?那真是太好玩了……」
石林用膀子頂了李自芳一下,靠近桌子,伸手抓了一隻螃蟹。文向東又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盆子:「我這裏還有幾個禮品,是幾個大海螺,數量不多,我想就送給宣傳隊的幾位女同志吧,大家不會有意見吧?」眾男兵起了一哄。文向東笑著分別把海螺送到了幾個女兵的手裡。肖青白也得到了一個。文向東的盆子里只剩下一個最大的了,女兵也只有林東東手裡沒有了。
醫生:「病是差不多了,是你們政治部的于子明副處長要去省城,有專車,你愛人就搭車走了。」
肖青白眼裡含著淚,俯身在左太行的懷裡:「太行,你怎麼能挺到現在啊……」
左太行:「一是家庭變故,父母生死不明;二是條件艱苦,出乎正常人的想象;三是、三是和幾乎所以的人斷了聯繫……」
李麗芳:「孟林,我沒事兒,一切都挺好的,我住的地方離夜間電信營業部遠,跑了半天才過來給你打電話,又撥了好半天,地方線轉軍線不好接。」
伴著黃昏徐徐的海風,左太行帶著肖青白在半月灣美麗的沙灘上漫步。肖青白激動得歡蹦亂跳:「啊,大海……沙灘……晚霞似火……太行,你真是太幸福了,生活在這如此美麗的仙境里。」左太行默不作聲,只是微笑著看著忘情的肖青白。看著一直不做聲的左太行,肖青白跑了九-九-藏-書過來,拉起左太行的手:「太行,我發現你變了。」
林東東從床上起來,把腿一撂,放在了床架上壓著腿:「喲,我們秀美也是哲學家了。」
左太行:「我們誰也沒怎麼著,還是原來那麼著。」
李自芳馬上遞過來一塊:「我這裡有。」
林東東皺了一下眉:「他要是一回連,是不是就得處理了?」
孟林指揮著隊伍離去。左太行陪著石林一拐一拐地走在最後。文向東跟了上來:「用不用我們派人送一下?」
李自芳:「坐髒了手絹,回去又得洗,站一會兒有什麼啊?」
于子明忙接過話來:「紀主任,麗芳是我的老戰友,轉業到了你團里,你可得多關照啊,她這個人,天生靦腆,不善言詞……哎,她的舞技可是我們文工隊一流的啊!」
肖青白緊緊地抱住了左太行:「你早該擁抱我了,可是還是要等到我主動。」
石林:「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林東東打了蔣秀美一下:「你真以為我是為他啊?我是為隊里,為了咱們的戲。」
左太行:「漂亮,你在我心裏一直是美麗的。」
左太行撞了石林一膀子。石林做了個鬼臉兒。林東東恨恨地看了石林一眼:「毛病。」隊伍跑到了樓前。「向左轉,稍息。」隨著林東東的一聲口令,隊伍停了下來。
孟林:「好了,解散。」
孟林跑到了隊前:「同志們,請稍息。有個通知告訴大家,今天咱們停止排練一天,去裝備一團參觀炮兵實彈射擊,為的是加強我們的國防意識,提高警惕,保衛祖國。因為我們宣傳隊里,有很多同志還不知道我們一線部隊的工作訓練情況。這也是讓我們貼近部隊、貼近指戰員而安排的一次活動。吃完飯以後,聽哨聲在這裏集合。沒有特殊情況,全體人員必須參加。聽清楚了嗎?」
孟林:「噢,也沒問題,一起去看看,長長見識。」
左太行神色有些暗淡:「好吧,你睡吧,我回隊里了。」
肖青白:「當然了?怎麼,不歡迎啊?」
左太行:「還吹什麼老炮兵呢,看讓炮顛的……哈哈……」
蔣秀美:「打住,東東,從今天開始,不要再提這個茬兒了。我知道了,我們這種出身的女孩子應該的本分是什麼了。」
于子明:「葛主任,多謝了,來,干。」三人一飲而盡。
文向東一笑:「去,扯什麼啊,準備實彈射擊。」
于子明:「麗芳,和紀主任喝一個吧?」
醫生:「她打電話沒找到你,她已經回省城了。」
孟林:「我也是,麗芳,再挺挺,我會想辦法的。」
對於文向東的舉動,林東東有些意外,可還是禮貌地沖文向東點了點頭:「文連長,謝謝你。」
左太行:「不是,我是說……」
于子明:「哎,麗芳……」
蔣秀美坐在宿舍床上,看著手裡的那包海米,苦笑了一下,撅著嘴把包丟到了一邊。林東東正在修剪著自己的腳指甲,扭頭看了看蔣秀美,笑了:「敵情都沒偵察清楚,就往上沖,還有不犧牲的?這一下子冒出了一個什麼青白,怎麼樣?情況複雜了吧?」
石林被肖青白拉著手,顯得有點兒不適應:「我們不是藝校出來的,我是大頭兵出身,在宣傳隊演土匪。」
林東東忙擺手說:「我是女同志,你的髒話就不要說了。」
林東東一瞪眼。石林的下半句又咽了回去。石林一邊戴帽子,一邊叫了一聲:「我從此就跟你姓了!」
左太行:「在小島上養海帶苦,來軍里參加宣傳隊就好了,和我原來待的地方比,這裏簡直就是天堂了。」
「打什麼地方啊?」營業員問。
蔣秀美:「有這麼嚴重?」
石林:「真他媽的,我這次臉可是丟大了……哎喲,我這個腚巴骨疼得這個厲害,不會骨折吧?」左太行笑得直不起腰來。
文向東走進了指揮所,迎著剛才巡視的幹部說:「副連長,準備怎麼樣了?」
副連長:「啊,牛啊!」
林東東上來抓蔣秀美的腋下:「你這個秀美人不大,滿腦子都是資產階級髒東西。」
林東東:「我是從小練功過來的,我知道一旦心裏有了壓力,更不容易練好了,說不定從此一看到這個動作就緊張,就再也做出不來了。」
這時,孟林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沖左太行問:「哎,怎麼還不上船啊?」
李麗芳只好賠著笑端起了杯:「紀主任,敬你一個啊。」
左太行:「安排好了,不是未婚妻,是女朋友。」
副連長:「這麼有信心?感覺自己真是英雄了?」
左太行淚水掉下來:「我不敢,我不敢想象我還有今天,不敢想象你還會來到我的身邊……不敢想象你還愛我……」
「聽清楚了。」全體齊聲回答。
李自芳抬起頭,不耐煩地叫了一聲:「你們有病啊?深更半夜吵什麼吵啊?」
蔣秀美:「我還看到一旁的石林,差點兒讓螃蟹腿卡住了喉嚨……那個小樣……這也難怪,石林和人家文連長一比,可就差了行市了……哎,東東,你和文連長都是幹部了,要是戀愛,不會違反紀律的,是不是?」
看著石林戴著破棉帽子的滑稽勁兒,大家都樂了……
左太行:「我……青白,說真的,我想到過死……」肖青白吃驚地看著左太行,一時無語。
左太行推了一下石林:「石林,你怎麼啦?」石林還是咧著嘴不吭氣。
肖青白還在樂隊排練室指導林東東:「這一遍好多了。再從『盼星星,盼月亮』這兒來一遍。東東,你注意,這個地方要收一點兒,到下面再逐漸往上起。但是腹部一定不要松下來…九九藏書…好,樂隊……」
要塞招待所,左太行和肖青白相擁著坐在床上。
林東東:「我黃世仁?我要你什麼啊?我倒是想讓你歇一天,可是誰讓咱們的戲停下來啊?你一個革命戰士,大老爺們兒,不要讓一點點小的疼痛嚇壞了,不就是那兒硌了一下嗎?沒事。」
肖青白大方地和石林握手:「你是太行他們宣傳隊的吧?看著不像啊?」
左太行:「變土了?」
林東東:「不用了,我自己有啊。」說著,她拿出了手絹坐了下來。李自芳只好把手絹疊了疊,無趣地放進了口袋裡。
左太行推門而入:「教導員、隊長,我有個事兒……我是說我女朋友在藝校是京劇科的,她幾個樣板戲都能唱,我是想隊里如果……」
葛主任:「漂亮女人嘛,都這樣……」
左太行:「她怎麼來了?」
蔣秀美:「哎,你不坐啊?」
左太行進了樓,看到孟林還坐在電話台前,趕緊打招呼:「孟隊長,還沒睡啊?」
林東東笑了一下:「你不懂……再說了,我們跳舞蹈的,就更應該注意腳部的保護了。這是在團里的時候養成的習慣。」
文向東站在食堂門口,衝著圍在門前的宣傳隊的同志做著請的手勢:「大家請吧,到了連隊,沒什麼好東西招待,我讓全連官兵一早就去趕海,收拾了一些海貨,有螃蟹、蛤、蟶子什麼的,東西不希罕,可是管夠。」人群里頓時嗷了起來,有人還喊了一句:「文連長萬歲!」
副連長:「都準備好了,來了女兵妹妹,戰士們都嗷嗷叫……哎,老文,沒看上一個?」
林東東:「這我有經驗。我得按我的訓練方法執行。不然,石林心裏有了太大的壓力,弄不好還得出事兒。」
蔣秀美兩手支著下巴,盤腿坐在床上,嘆了一口氣:「我看出來了,我們這些女人和你們文藝圈裡的女人,差距太大了。怨不得那些男人都不注意我們。」
副連長:「喲,你的煙也捨得拿出來啊?今天有點兒反常啊?」文向東笑而不答,二人一起往回走。「哎,老文,我給你潑點兒冷水啊,漂亮的臉蛋不能產大米,咱們這些當兵的大老粗,玩不了這些花大姐。你得收收心。」
唐山島碼頭,石林和左太行不約而同地回頭:「喲,是蔣秀美。」
文向東:「連這點兒感覺都沒有,就不能當兵。」
左太行:「不該怎麼著還怎麼著你還想怎麼著啊?」
孟林:「回去了?為什麼?她的病好了嗎?」
林東東把腿抬到了頭以上的位置,認真地欣賞著:「你就不懂了吧?美人在腳,女人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腳丫子了。」
路上左太行陪著石林一拐一拐地走著。
左太行站了起來。肖青白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太行,別亂想,我永遠愛你……」
回到宿舍,林東東就往石林練功的破棉帽子里縫了一塊棉墊子。蔣秀美在一邊為林東東著急:「我說你啊,就該把這個嚴峻的現實告訴他,別讓他弔兒郎當的,還當是你拿他開涮呢。」
蔣秀美:「為什麼?」
林東東:「是左太行不注意你吧?」
肖青白甜甜地一笑:「搞得那麼嚴肅啊?你真成了鄉下人了?你放心,我早就成了你的籠中鳥,我的心幾年前就已經屬於你的了……好了,太行,我太累了,咱們休息吧,好嗎?」
孟林:「噢,還不一樣嗎?快睡去吧,明天不要誤了早操。」
左太行激動地忘了身邊的同事,上前拉住了肖青白的手:「青白,真的是你?」
李麗芳堅決地說了一句:「子明,不用了,我先走了。」說著,李麗芳轉身離去。
肖青白:「太行……」二人擁吻在了一起……
交通艇上的士兵沖他們喊:「要開船了,你們上不上啊?」
林東東:「石林你混蛋,害死我們了。」
正在這時,艇上走下來一個漂亮女孩兒,她雖然身著當時流行的舊軍裝,可是一看便知是文藝團體的女孩兒,形象不同一般。她一看見左太行,便大聲叫起來:「哎喲,左太行!」
孟林:「謝謝炮連的同志們了,大家請別繃著了,動手吧!」大家鬨笑著進了食堂。食堂里,每個桌子上都有煮好的一大盆海貨。眾人笑著,鬧著,搶著吃了起來。李自芳沖還捂著屁股咧嘴的石林笑笑:「石林,怎麼著,還能吃螃蟹嗎?」
文向東笑了笑:「宣傳隊里最漂亮的女同志怎麼能沒有呢。我這裏還有一個。」文向東拿出了盆里的最後一個海螺。這時男兵和女兵都叫了起來,文向東在大家的鬨笑中把最大的海螺交到了林東東手裡。石林咬了一半的螃蟹腿卡在了嘴裏。蔣秀美和肖青白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
左太行腦中頓時浮現出一種景象:風高浪險,小舢板在海中漂蕩。一身防水服的他坐在小舢板上,浪從頭上澆下,渾身是水……他吃力地從海水中雙手提起一段棕繩,雙手吃力地扭開棕繩的股,然後低頭將嘴裏咬著的一根海帶苗塞進繩子縫中……他從艙里又拿起了一棵海帶苗放在嘴裏咬著……
林東東:「別貧啊,你爹媽還不幹呢!哎,你不做一下準備活動啊?」
林東東:「扯什麼啊?我是看石林呢,這次臉可丟大了去了。」
林東東臉一變:「你少無聊啊!」
「這不,」肖青白用腳踢了一下木塊,「石林的臀部和這個東西親密地接觸了一下。」眾人一怔,俄而大笑了起來。石林還是捂著屁股,閉著眼睛不吭氣……
李麗芳拉了一下於子明:「子明,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肖青白:「什麼120、152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