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主任：「豐收，你要冷靜，你是隊里最高領導，你要考慮全面工作，還要做好孟林同志的工作。」

孟林慢慢地站了起來：「不幸的事兒……不不，不會的，不幸的事兒不會落在我們頭上的……我們夠難的了。」

洪豐收：「如果上面批准，我們就有了人事權，我們就可以留下一部分骨幹，在部隊上長期幹下去。」

林東東：「走，你今天要是再跳不過去，看我怎麼……」

隊部，洪豐收在整理桌上的報紙，于子明推門走進來。

石林點點頭。

柳主任：「這個事兒瞞不住，我先和你通個氣，你們要有思想準備。」洪豐收疑惑地看著，柳主任接著說，「我們剛接到地方公安局的通報，孟林同志的愛人，李麗芳同志，昨天晚上遇難了。」

洪豐收跟著柳主任往隊部走，身邊還有一個秘書。

李自芳走了過來：「怎麼樣，想學嗎？」

「看林護士怎麼收拾你。」李自芳說著沖石林做了個鬼臉。

洪豐收看了一眼孟林：「是，我是得找她聊聊，她從家裡回來，我還沒顧得上呢。」

石林激動地跑過來：「不行，我再來一遍。」石林又跳了一遍，結果又成功了。「我成功了！」石林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舉拳大喊。

李自芳：「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就是看你排險的時候是條漢子，還有，你讓林東東熊得也太……好好，不說了，我今天還真教你這個徒弟了。」

「總機，謝謝啦！掛啦。」孟林掛上電話，點燃了一支煙，突然，一隻手從邊上把他的煙拿了下來。孟林扭頭一看是趙冬梅：「是你……」

柳主任：「你們都坐下吧。」

洪豐收：「是，首長放心吧，我能處理好這件事兒。相信孟林同志也能頂住這個打擊。我了解他。」

孫幹事：「和我們這一行有關的……」

李自芳：「對，說對了，咱們這個跳也是。你跳起來的時候，一定在最高點時把身體側過來。這有幾個好處，一個是心理安定，因為身體一側，可以看到地上，心裏不害怕。二是可以有防備，萬一失敗，可以借勢來個臉朝下，摔不著。第三，擰著的身體存有一股勁兒，保持身體的可控制性。像跳高一樣，當兩腳插|進椅子的時候，身體再輕輕一擰，平著進去……聽明白了嗎？」

趙冬梅：「隊長，你好了？你要是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孟林慢慢地坐了起來。

于子明搖搖頭，問一個隊員：「哎，隊部在哪兒啊？」

洪豐收：「這怎麼好啊？」

「喲，于副政委。」洪豐收趕緊和于子明握手，「我聽團首長來電話告訴了，說你到我們團當副政委了，已經去了嗎？快坐……這裏條件不好，你坐。」洪豐收給於子明倒水。

洪豐收：「噢，有衛生員。」

孫幹事家，大家都已經喝得不少了。孫幹事拉了一下文向東。文向東會意地跟著孫幹事來到了另一間屋子。孫幹事關上門，壓低了聲音：「老文，我有個要緊的機密事兒得給你透個信兒。」

「來，放開膽子，我來保護……」李自芳走過來。石林脫下上衣，做了一下深呼吸，起跑、縱身、騰起……動作一氣完成，雙腳準確地插到了椅子圈裡。

石林：「說什麼呢？你才是……」

于子明：「石林。」

蔣秀美：「東東，你幹什麼去？」

趙冬梅：「我知道……教導員，我母親的事謝謝你。」

石林敬禮：「首長好。」

孟林：「老洪，你說，是不是我……不不，我昨天還和她通了電話呢……我父母病了？」

洪豐收：「我哪兒啊，都是連里的同志們。噢，石林表現不錯。」

文向東：「你知道我的為人，只要我的能力所及，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什麼叫哥們兒啊？哎，只要不反黨反社會主義。」

洪豐收：「這些天太忙了，也沒顧上和你談談。」

「公事兒？噢，去隊部吧，洪教導員在……」說著，孟林扭頭端著臉盆走了。

隊員們紛紛走過來，湊到一起議論。趙冬梅推開大家，往隊部跑去……

左太行從石林手裡拿過小號：「得，今天你歸林護士調|教。我走了。」

李自芳：「誰說石林傻我就和誰急，你這不聰明著呢？我過去不好插嘴，是怕林東東不高興。你想，你是她的人啊？是不是？」

于子明伸出手：「我是于子明。」

李自芳：「不敢，你是林東東的弟子，我就是伸把手。你聽著，你在學校學過跳高吧？」

石林：「你這人怎麼這麼多心眼兒啊？要不和女的似的……對不起，這詞兒我說錯了。」

孟林仍獃獃地躺在床上。趙冬梅坐在一邊，無奈地端著碗。這時，音樂聲傳了過來，在這充滿情感的樂聲中，孟林的眼眶又濕潤了。

李自芳：「不敢，你們是一對子，應該，應該。」

李麗芳：「我，還好，打個電話太難了，寫信也沒時間，我們排練很忙。」

省城某電信局夜間營業部，李麗芳坐在長椅上等電話。已經是深夜了，李麗芳等得都快睡著了。一個女服務員從窗口伸頭叫：「七號，要唐山的，三號通話，七號，哎，哪一位啊？」李麗芳一激靈，趕緊站了起來：「噢，來了。」

洪豐收：「石林，于副政委是想了解一下那天排險的情況，你向于副政委彙報一下吧。」

林東東：「石林，還不走啊？httｐｓ://ｒｅａｄ.99cｓｗ.ｃｏm還得我請你啊？」

趙冬梅：「來，隊長，喝一口，醫生說了，吃了這片葯，就可以睡一會兒。來，聽話，吃了這片葯。」孟林一聲不吭，也不張嘴，只是默默地流淚。趙冬梅眼圈兒也跟著紅了……

石林沖李自芳一揖：「李老師，請受弟子一拜。」

男兵宿舍，李自芳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用牙刷刷他的背包帶。石林提著破帽子疲憊不堪地走進來，一頭栽到床上。

洪豐收：「首長……」

孟林沖趙冬梅點頭：「你先練會兒，我有點兒事兒。」孟林跟著洪豐收走了出去。

蔣秀美：「哎喲，你找地方也不找個……累得我這身汗……別傻等了，沒戲了，你沒戲了。」

李自芳：「那倒是不假，你要是趕上我是沒戲了，可是練就比不練強。」

孟林：「別人，亂說什麼啊？」

洪豐收：「一個人的口糧……噢，小趙，我和孟隊長都有這個想法，就是利用咱們要塞原有的文工隊的編製，要求組織上批准我們正式成立專業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

洪豐收：「有副政委親自執筆，這篇報道一定是妙筆生花……副政委，你想怎麼著？」

柳主任：「繼續開會。」

洪豐收：「謝什麼啊？不就是招待所普通的飯菜嗎？我當教導員的安排這些是正常的事兒，再說，你是出差了。」

洪豐收站了起來：「老孟，首長心疼，說不出口，我來說，老孟，麗芳同志遇難了。」

石林吐吐舌頭，剛要走，「就這樣走啊？」林東東睨著石林。

文向東看著孫幹事，思索著……

林東東：「別惹我啊？我可是煩著呢。」

李自芳站了起來，坐到石林的床邊，用鼻子嗅嗅，又站了起來：「我不是說你不對，我是說林東東不對。」

孟林：「我也是，你也要保重……」

李麗芳：「別，小將同志們，我是去電信局給丈夫打電話的。我丈夫是革命軍人啊。」

趙冬梅：「隊長，有教導員、有同志們，你還是……」

孫幹事：「不是一般的苗子……」

洪豐收：「好了，不要吵了，大家都在排練，影響多不好啊？不都是為了工作嗎？」

「哎喲，我的親大爺。」石林上來就擁抱李自芳。李自芳急得推開石林：「別這麼親熱……你身上的味兒……」

林東東：「我這個人怎麼啦？說說你不行啊？」

林東東：「你貧嘴倒是挺溜啊！我說你不拿上你的棉帽子啊？」

石林：「我沒說誰，不就是……」

林東東：「什麼？不可能……你看見了？他是不是病了？」

文向東：「你是說提拔新幹部？」

文向東：「我的事兒？我有什麼事兒啊？」

李自芳領著石林走進了排練室：「好了，先活動活動……噢，你不用了。」

石林：「我哪兒知道啊？你問她去啊？」

洪豐收：「一百八十斤糧食？」

孟林：「你好就行，不用給我打電話，這麼晚了，你還得休息。」

林東東：「咦，你怎麼來了？」

蔣秀美：「好了，好了，隊長醒過來了。」

柳主任走進辦公室，拿出一支煙。方秘書趕緊為柳主任點著。

林東東：「什麼意思？」

柳主任長嘆一聲：「是出了大事兒，不然，我一早就跑你們這兒來啊？」

柳主任：「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這一關總是要過的。」

石林有點兒急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跳不過去，你害得什麼臊啊？」

「是嗎？我明白了……謝謝你，教導員。」趙冬梅忍不住捂住了嘴，極力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

趙冬梅：「那個男的是母親為我找的，他家裡勞力多，答應一年給我們家三千工分。這相當於我母親一個人一年半的勞動所得，所以……」

石林納悶兒：「不這樣走，還怎麼走啊？路近，不用派車。」

李自芳：「好好，你是她的徒弟，這總行了吧？我上去就教你，不是有些那個嘛，是不是？」

李麗芳跑過一個街口的時候，有一輛卡車高速開了過來——李麗芳倒在了車輪下……

趙冬梅：「是，是玉米，夠一個人近一年的口糧了。」

石林：「怎麼回事兒嗎？火什麼啊？我也沒說什麼。」

林東東：「笑什麼笑！看不得你這個沒皮沒臉的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石林：「身體？噢，身體向一邊偏啊！」

洪豐收：「還不是嫌石林笨嘛……哎，我聽石林號吹得可是有長進，沒想到這歪嘴的和尚吹的調還行。」

蔣秀美：「人家石林正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石林站在高處，一下子看到了孟林：「隊長？」大家都跟著回頭。孟林含著淚在笑，他高興地為石林鼓掌。石林激動不已地說：「隊長，我們要為你爭氣！」大家都熱烈地鼓起掌來，樂隊傳來的樂曲聲更加雄壯了……

蔣秀美：「什麼意思？」

孟林：「老洪，我的壓力真是不小，時間一天天少了，可是咱們的戲……」

「好，不容易。咱們島上艱苦，你能在這裏認真改造，接受再教育，這很有必要。哎，你說說你們出險的情況吧。」

「教人教到底，送佛上西天，看好了啊！」李自芳輕輕起跑，石林認真地看著。

石林：「我裝？我裝什麼啦？」

趙冬梅：「母親臨走時一定要我對你說，她從來沒住過這麼好的屋子，沒吃過這麼好的飯。」

林九_九_藏_書東東一聽臉都青了：「什麼叫熱臉蛋碰了個……走！」

李麗芳一下子掛了電話，淚水涌了出來。窗口，女服務員伸出了頭來：「哎，人怎麼不出來了？想過夜啊？哎，十二塊五啊！」李麗芳低著頭從通話間走出來。

石林：「學過，我著實跳得不低呢，能跳一米三多呢。」

于子明：「我這次來，就是想親自找石林談一談，掌握第一手資料。我剛到團里任職，我也想做一點兒實事兒，送個見面禮嘛。這也是我的強項。」

趙冬梅趕緊抹淚：「教導員，我會好好乾的，請組織上放心。」

于子明：「你不要拘束，我聽說你是城市兵，還是幹部子女，是不是啊？」

女兵宿舍，林東東坐在床邊生氣，秀美走了進來：「喲，我今天才領教了，我們的林妹妹還真像個母夜叉。」

蔣秀美一臉壞笑：「你這個人就是不實在，人家撓到了你的癢處了吧，還裝著笑不出來，哎……」蔣秀美沖林東東做了一個苦臉。林東東惱羞成怒，上來就撓蔣秀美的腋下，秀美大叫……

李自芳：「好好，我不說了，哎，石林，你想不想趕緊把你這跳椅子的絕活練出來？」

文向東：「喲，什麼事兒啊？搞得那麼緊張？」

洪豐收：「看起來我的眼光還是有問題。」

宣傳隊隊部，于子明向洪豐收介紹情況：「……這是個大好的報道題材。你想，重大事故，平安化解，多有意思啊！這裏面可做的文章可多了去了。噢，老洪，你也參加排險了，是不是？」

文向東：「哎，我可是根正苗紅，從沒犯過紀律啊。」

于子明：「你安排一下，叫石林過來，我和他談談。」

洪豐收：「廢什麼話啊！盡最大努力！」

趙冬梅：「值錢？不知道，只知道十分能分六兩糧食。」

洪豐收：「噢……那是老孟的家屬，你們認識的。」

何紅：「聽說好慘啊！」林東東慢慢地站了起來。

洪豐收：「這你怎麼就不知道？壞事兒可以變成好事兒。我估計，不是石林要出名，就是他們連長要出名。」

李麗芳：「我排隊排了三個小時。孟林，我想告訴你，我很想你、我、我真的很愛你。」

洪豐收被孟林的聲音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老孟，你沒事兒吧？」

林東東：「什麼意思？」

蔣秀美走過來狠狠地擰了石林一下：「你小子就不能少說點兒？女人樣！」

洪豐收：「哎，不許說這個話啊。」

蔣秀美：「我知道，失戀的滋味不好受……」

孟林走進了房間。洪豐收已經睡下了。孟林打開檯燈，拿出了信紙。

林東東還在坑道口轉悠，蔣秀美跑了過來。

柳主任：「方秘書，打電話叫個軍醫來，要快。豐收，隊里有軍醫沒有？」

林東東：「你再說？你要是再瞎說……」

洪豐收：「別搞太晚了，你也得注意身體。」

洪豐收把水放到了于子明面前：「採訪？採訪誰？」

洪豐收：「來，石林，我給你介紹，這是咱們團的于副政委。」

樂隊排練室，隊員們都坐好了。左太行坐在指揮位置的椅子上。他沉吟了一下，衝下面說：「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咱們隊長的愛人遇難了。我想大家和我現在的心情肯定都一樣，想為隊長做點兒什麼。我想了，其實隊長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我們做，他需要的就是讓我們的戲趕緊排好……」左太行有些激動，聲音哽咽，「幕前曲，準備……」大家神色嚴肅地拿起樂器，隨著左太行的手勢，雄壯的樂曲緩緩響起，頓時，《解放軍進行曲》的變奏曲響徹了整個大樓……

文向東：「天天不都是新鮮事兒嗎？」

林東東突然眼淚下來了：「教導員，我不幹了，我不想再管他的事兒啦，你另找人吧。」說著，林東東扭頭就跑。一邊的蔣秀美苦笑著搖頭。

石林這才注意到周圍人的眼光，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你也太損了點兒，我不就是……不就是動作完成得慢了點兒嗎？也不至於……」

旁邊的人聽了這句話，都意外地扭過頭來。石林居然沒發火：「我……我就是膽小，也不能是怕死鬼啊？是不是？這話說的……」

洪豐收：「剛才我去叫石林，林東東正沖石林發火呢。看那意思，林東東真是討厭石林。」

石林趕緊做起了準備活動。看到石林要跳了，大家都停下來。

孟林：「我不能躺下，我不能……我躺著麗芳也活不了了……我得去看看，看看排練。」

蔣秀美：「對，有班長在照顧隊長，咱們去排練。」

石林：「我、我成心幹什麼啊？我……就是笨嘛。」

孟林：「老洪，于子明這小子怎麼跑到你們團里當副政委了？他不是……」

文向東：「你是說……火箭。」

石林：「聽、聽明白了，可是，我還得試試……要不，你再示範一遍？」

洪豐收：「三千工分？在你們那裡能值多少錢啊？」

孟林直起身來，怔怔地呆坐著：「沒、沒事兒，做了個噩夢。」

洪豐收歪頭問身邊的秘書：「方秘書，出什麼事兒啦？」方秘書搖頭不語。

孫幹事：「都是老鄉，別太正規了，叫名兒就行。」

李自芳：「你們不是對子嗎？哎，她發那麼大的火，你沒生氣，這有些反常。」

洪豐收一愣：「石林？」

孟林：「我知道，你先睡吧。」

文向東：九九藏書「好，我先敬老孫。」

「好！太好了，祝賀你！」李自芳鼓掌。

「你說誰呢？」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李自芳和石林一回頭，林東東正一臉怒氣站在那裡。

孟林：「小趙，我沒事兒，我就是傷心，就是恨我自己。走，咱們去排練。」

孟林：「什麼意思？」

林東東：「……你胡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瞎琢磨了啊？」

李自芳：「噓！什麼時候了？還叫？」

「是。」洪豐收向後轉，「坐下。」隊員們隨著洪豐收的口令做動作。

孟林：「首長，你們就說吧，你們這是要憋死我啊？」

這是一間典型的機關單身幹部宿舍。文向東沏了一杯茶，坐到桌邊。他邊喝茶邊看著桌上的稿子——《加強政治思想工作是保障我連全面建設的關鍵》。文向東放下杯子，拿起筆，繼續寫到：「一學《毛選》，二學文件，三學革命樣板戲……」

文向東：「沒說一定來……哎，還不是對象啊！是要談的對象……她正有事兒，下次啊。」

李麗芳嚇得一哆嗦：「你、你是叫我嗎？」

李自芳：「把那個嗎字去掉。我能教會你跳椅子。」

林東東：「一個破動作，這都練了多長時間了？好了，行了吧？你準備過年啊？」石林忍著林東東的嘮叨，就是不吭氣。這時孟林和趙冬梅走了進來。

孟林：「老洪，我看出來趙冬梅好像是有些心事兒，你要是方便，找她聊聊。」

「那好，我去啦！石林，給副政委倒水啊。」洪豐收走出了房間。

林東東：「排練啊！你們想，我們光跟著難過有什麼用？隊長不就是因為戲排不好，才不能回家處理家務，咱們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排好戲，讓隊長放心。」

于子明一個人在屋裡轉悠，他走到了孟林的床邊。床頭李麗芳的照片讓他露出了笑意。洪豐收推門走了進來，于子明趕緊轉過頭來。

石林：「噢，你說它啊？不用了。我今天就硬摔了，今天要是過不去，我就……髒話我就不說了，走著！」

柳主任：「孟林同志，你是老同志了，有些不幸的事，你要挺住。」

林東東：「李自芳，你少說怪話啊。我就是收拾石林了，怎麼著？你有意見啊？」

電話台旁，孟林也在等電話，突然，電話響了，孟林拿起電話：「是，我是宣傳隊，接過來吧……麗芳，是你嗎？麗芳——」

孟林端著臉盆從屋裡出來，有人從背後叫他，一回頭，于子明正衝著他笑呢。孟林臉一變：「怎麼是你啊？你……你有什麼事兒？」

柳主任沖洪豐收擺了一下手：「你要冷靜。我們也是聽的電話。說是昨天晚上半夜，聽說是車禍。我已經派了保衛處的李副處長前往省城協助處理了。現在的問題是孟林這裏，你看……」

孫幹事家，幾個文向東的同鄉正圍著桌子吃飯。文向東端起一杯酒：「來，機關我是初來乍到，各位都是前輩，請多關照……來，孫幹事……」

「好了，石林，我都聽到了，你表現還是很好的……噢，你來隊部，有事情……大家都抓緊啊。」說著，洪豐收離去。石林看著洪豐收的背影，把頭上的破帽子丟在了墊子上。

李自芳看看石林，放下手裡的活兒：「石林，今天有點兒不對啊？」

孫幹事：「我可沒說啊！哎，車子島連的連長最近排險出了名，正在整理他的材料搞報道呢……你不是文筆挺好嗎？」

李自芳：「那好，我本來不想插這一杠子。你知道，大凡吃過專業飯的，都怕插嘴別人的事兒。」

孟林：「我還好，你呢？你怎麼樣？」

石林：「姿勢？噢，學過跨躍式，還有……還有剪式、剪式跳。」

孟林感覺到了氣氛不對：「首長，不是有什麼事兒和我有關吧？」

柳主任和方秘書上了車……

孫幹事：「你小子說話比我還機靈，當軍事幹部可惜了，來，乾杯……」

趙冬梅：「這是好事兒啊，我不明白……」

洪豐收低著頭，不吭氣。

孟林皺了一下眉頭，接著開會：「好了，大家繼續聽我說……我繼續講我們當前的工作形勢……」

柳主任招了一下手：「進來，進來，沒什麼……會開完了？」

孫幹事：「是這樣，我們幹部處正在考察幹部。」

于子明：「老孟，我也是要塞文工隊老隊員了，回來看看不行啊？噢，孟隊長，我是有公事兒來的。」

蔣秀美：「你真好心眼兒，這小子什麼毛病沒有，我一問他，他還給我斜楞眼兒……嘿，脾氣還挺大。」

林東東：「這都什麼日子啦？你的動作還沒完成，你是不是成心的啊？」

深夜，李麗芳一個人在街上走著。路邊，有幾個紅衛兵在貼大標語：「堅決打擊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回潮！」其中一個紅衛兵回頭看著低頭走路的李麗芳，面孔板起來：「哎，那個女的，你過來。」

石林：「啊？我女人樣？」

文向東：「老孫，感謝你的盛情。來，我敬你和大家一杯。」

孫幹事：「說哪兒去啦，哎，最近看報紙了嗎？」

林東東看了看石林，有些意外……

柳主任：「不不，你不要去了，你坐下。方秘書，給孟林同志搬椅子。」

石林怪叫了一聲：「嗨喲，沒治了！」

柳主任：「你們繼續開會，你來一下。」洪豐收沖孟林做了個手勢，跟著柳主任走了出去。

林東東：「放你的……哎，九九藏書你沒事兒吧？你要是沒事兒，把你的牙找牆角上蹭蹭去。」

李自芳：「她今天沖你發那麼大的火，為什麼？」

洪豐收：「沒事兒，老孟，戰術上重視敵人，可是戰略上還要藐視它。我相信咱們一定能拿下來。有你這麼好的隊長，這點兒困難壓不垮你。」

石林一喜：「你能教會我跳椅子嗎？」

林東東：「怎麼？委屈你了？幹什麼事兒都黏黏糊糊、婆婆媽媽、弔兒郎當、疲疲塌塌……」

柳主任：「好，豐收，你擔子更重了，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出事兒。」

柳主任和方秘書往外走，洪豐收跟了出去。柳主任走到汽車邊，回頭對洪豐收說：「好啦，不要送啦，回去看著孟林同志吧。等他情緒平靜以後，你徵求他的意見，如果他要回去，你要派一個同志跟著，照顧好他的生活。」

石林：「老李，我又哪兒不對啦？」

洪豐收：「是。」

孟林：「我知道，我也是。你要注意身體，等戲排出來了，我就回去看你。你、你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孟林呆了：「什麼？遇……難？」孟林眼一翻，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洪豐收和方秘書趕緊上前把孟林扶到床上。

趙冬梅趕緊跑了過來。「你來掐他的合谷……對，這裏。」趙冬梅按蔣秀美指的地方，抓住了孟林的手使勁兒地掐著。蔣秀美掐住了孟林的人中：「使勁兒，帶著揉，對，對……」孟林的眼睛動了起來。

這時，林東東走了進來：「石林，我說你這個人真是沒勁，我不找你，你就裝沒事兒了？」

孫幹事：「我有個請求，你答應了，我就說，你要是不答應，我就……」

「咱們就說這一招兒，你看著啊。」李自芳起了一個范兒，一個助跑，身體一縱，嗖地一下子就跳進了椅子圈裡。

洪豐收：「來了。」

洪豐收：「首長，你找我有急事兒啊？」柳主任一臉的嚴肅，不說話。

孫幹事：「你是挺聰明的……告訴你吧，你是苗子之一。」

孟林：「你就給我往上戴高帽吧，哪一天我真的垮了……」

李麗芳：「不多說了，電話費挺貴的，你要保重啊！我寫信給你……我愛你。」

洪豐收：「進來。」石林走了進來。

柳主任為難得不知怎麼開口。

洪豐收：「出大事兒了？出什麼大事兒啦？」

石林有些警覺：「什麼意思？」

孫幹事：「不是我的事兒，是你的事兒。」

孟林：「我想給麗芳寫封信，我聽她的口氣，心情不太好。」

正在這個時候，孟林從外面走了進來：「噢，首長，沒什麼不方便吧？我……」

蔣秀美：「好你個林東東，沒良心吧？不是我去叫你，你不還在那兒曬太陽啊？真看出來了，這失戀的女人就是瘋狂。」

石林一捶腿：「李自芳你這不是……你提這茬兒幹什麼嗎？」

林東東：「我看你不是笨，你心眼子比誰都不少，你就是膽小！怕死鬼！」

洪豐收：「好，我這就去叫。」

孟林獃獃地躺在床上。

于子明：「認識、認識，我們都是一個隊的嘛……哎，石林呢？」

蔣秀美背著藥箱跟著洪豐收往隊部跑：「教導員，我可是沒什麼經驗。」

林東東：「開始！」

李自芳笑笑：「我家就是唱戲的，我從小就練功，這是童子功。」

蔣秀美：「你想，石林這麼一表態，你目標就該明確了！省得整天價為了跟誰不跟誰的瞎琢磨了不是？」

石林：「我現在想的是急用先學，立竿見影，把我的鑽椅子解決了。」

「什麼？李麗芳？」洪豐收一下子站了起來。

洪豐收看了一下孟林：「你是宣傳處下面的人，你該知道啊？我也不清楚……聽他說他不太習慣地方工作……噢，回到宣傳處，你們處已經配了副處長了，這不，就弄到我們團里了。噢，我們副政委調後勤部了。」孟林沒吭氣。

洪豐收緩緩坐下：「老首長，出什麼事兒啦？」

林東東：「我沒功夫跟你磨牙。」

洪豐收一回頭：「你是……你不是……」

洪豐收：「是嗎？老人家不容易啊，拉扯你們……我聽說了，你們家鄉還是很窮的。小趙，你的事兒我不好多問，那個男的……」

方秘書搬來了椅子：「老孟，來，坐……」

夜晚，洪豐收和趙冬梅坐在大門口石凳上談心。

上午宣傳隊在開會。孟林講話：「……剛才教導員的講話很重要，他把我們隊整個當前的工作、思想情況都做了一個總結，我就不多說了。我想要強調的就是，我們現在的工作形勢是很嚴峻的，會演在即，可是我們的戲進展緩慢……」這時門突然開了，柳主任從外面走了進來。洪豐收一見，立即大喊一聲：「起立——立正——」洪豐收跑到了柳主任跟前敬禮：「報告首長，宣傳隊正在開會，研究布置當前工作，請首長指示。」

林東東：「還強詞奪理啊？我都替你害臊！」

洪豐收：「老孟，還不睡啊？」

趙冬梅笑笑：「隊長，這麼晚了，還在這裏抽煙，想得病啊？走，去休息……走啊。」

石林：「我都活動了一晚上了。」

男兵宿舍，石林在屋裡轉悠：「我要是找到這幫小子，我就活剝了他們。」

石林趕緊坐了起來。李自芳端著臉盆跑到了一邊。

石林：「報告。」

排練室，石林不敢看一旁怒目相視的林東東，趕緊把破棉帽子往頭上戴。

趙read.99csw.com冬梅看攔不住他，也不再堅持：「隊長，我陪著你。」

孟林：「這種事兒還寫報道？不怕丟人啊？」

洪豐收：「老孟，這報紙上的變化也太快了，一天不看，就跟不上形勢。」

林東東領著石林走進了排練室：「你這個人真是沒肝沒肺的，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你真是沒救了！你看看人家孟隊長，為了隊里的工作，家都成了……好了，我不跟你廢話了。哎，你倒是活動活動啊！」

李麗芳捂著嘴，極力忍著激動：「孟……林，是我，你好嗎？」

石林看了林東東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李自芳漂亮的起跳動作立即在他腦中顯現出來。石林一睜眼，一個起范兒，起跑，躍起……最後漂亮地鑽進了椅子圈裡。動作完畢后，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微笑地看著林東東。林東東張大了嘴，怔在了那裡。眾人也都震驚了。

石林正色道：「哎，老李，打住，自由主義和不團結咱們班可是剛批判了啊！我這裏可正煩著呢。」

女兵宿舍，大家都默默坐著，沒有人說話。

洪豐收：「小趙，別這樣，讓別的同志看見不好。」

石林撲哧一下笑了。

孟林邊走邊問：「于子明這小子來幹什麼？」

李麗芳：「我、電話上說不清，抽空寫信給你吧，你不要聽別人亂說，我是愛你的。」

于子明：「別客氣……我還沒去團里報到呢，這不，趁還沒走，來你們這裏進行一下採訪。」

兩個紅衛兵圍了上來：「就是叫你，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女的到處亂跑，不是壞人就是不正經。你跟我們回革委會接受調查。」

石林：「你不會是留著一手不拿出來，在看我的熱鬧吧？」

于子明和石林握手：「你好，來坐下吧。」

排練室，孟林領著趙冬梅在練習上場的動作。趙冬梅的動作已經有點像樣了。洪豐收走了進來：「老孟，歇一會兒吧。」

石林：「今天打滷麵你是不是吃多了？這好男不跟女斗，你沒聽說啊？我石林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和一個小女子斗呢？你說是不是？」

石林：「你什麼意思？我做夢都想，你看我都摔成什麼樣啦？」

趙冬梅伸手拉起了孟林：「隊長，你一點兒不知道愛惜自己，你看，你的眼圈兒都是黑的了。」孟林無語，笑笑往宿舍走去。

趙冬梅把手裡的煙掐滅了，她望著孟林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誰證明啊？別羅嗦，走，跟我們走。」說著，二人推著李麗芳就走。李麗芳戰戰兢兢地跟著他們。走了沒幾步，李麗芳突然拔腿就跑。「哎，你站住——」紅衛兵在後面追著大喊……

于子明：「說得好，看報紙是好習慣。」

「我得先來兩個，你看著。」李自芳脫了上衣，緊了一下腰帶，做了幾個準備動作，突然起了一個式，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旋子，最後來了一個漂亮的跟頭。

同鄉：「哎，你是敬老孫啊還是大家啊？一個一個來……」

趙冬梅：「隊長，你躺好，你起來幹什麼啊？」

孟林：「是嗎？為什麼？」

石林看得都傻了：「乖乖，老李，你真行啊！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孟林：「開完了，大家開始排練了。要不，你們談，我去看看。」

蔣秀美：「我見過隊長愛人的照片，人真漂亮，沒想到……」

文向東：「看啦，天天讀，不看行嗎？」

蔣秀美：「好好，我不瞎說了。哎，要我說啊，你現在應該的不是生氣，而是高興才對。」

李自芳：「這就好辦了，咱們這跳椅子，竅門還就在這剪式跳上了。你學過你知道，剪式跳就是單腿起跳，跳至最高點時，身體……身體是怎麼樣？」

文向東：「這我知道啊，領導暗示過。」

孟林伏在桌上已經睡著了。夢中海灘上燃著熊熊的篝火，火上烤著幾條大魚。孟林和李麗芳游完泳，二人牽手跑了過來。孟林拿起一條烤好的魚遞到了李麗芳嘴邊。李麗芳高興地咬了一口。突然，李麗芳的臉變了形，十分的恐怖。孟林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

左太行過來把號遞給石林：「走，咱們抓緊排練，這個時候，更是不能亂。咱們要出點成績，安慰孟隊長。」石林接過了號。

洪豐收：「他是來找石林的，是要採訪一下關於上次他們排險的情況，說是要寫報道。」

于子明：「不不，是漫談，不是彙報，隨便聊。噢，老洪，你要是有事兒，你就忙去吧。」

「你這個人算是沒治了，我本來想帶你去再練練，你竟然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哼……」說完林東東一扭頭走了。

蔣秀美來到床前，翻開了孟林的眼皮看了一下，回頭沖門口的趙冬梅喊道：「班長，你過來。」

孫幹事：「有新鮮事兒嗎？」

石林：「看起來我是沒戲了，看了你這幾下子，我就是練到死也沒戲。」

石林剛要吵，看見洪豐收走過來，只好把話咽了下去。

洪豐收：「老首長，這個事兒肯定是瞞不住了，我不知道老孟他能不能……你不知道，他和他愛人的感情有多好。」

李自芳一臉壞笑地走過來：「根據我的經驗，一個女人要是老纏著你發火，這就是……」

孫幹事：「哎，這酒我喝，可是你說要讓你的漂亮對象出席的，人沒來，你得代一杯？」

洪豐收把頭扭到了一邊。

李自芳：「那也就是個半殘廢的水平。哎，你都學過什麼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