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雷鳴。」

「為什麼？」

夏海雲：「有七八位呢。」

夏海雲問：「媽，陸濤是你的學生，你還不了解他嗎？我記得你還說過，他為人實在、憨厚。陸濤是個優秀的軍官，也是一個優秀的好青年……」

夏海雲在觀眾席里急切地尋找陸濤的身影，但是陸濤仍然沒有出現，她悵然地轉過身去。

潘紫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再一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夏海雲跑進家，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潘紫荊出了裡屋：「淋著了吧？來，快擦擦，留神感冒，我去給你盛碗熱湯。」

海雲又期待著什麼似地說：「謝謝你剛才的祝賀和現在的祝賀。」

「啊……怎麼了？」海雲抬頭望著媽媽異樣的神色。

「豈止認識，媽恨了他幾十年。」

夏海雲說：「難得叫大雨淋個痛快。」她說著，脫下外面的衣服，跑進了浴室。

陸濤一驚：「為什麼？」

躊躇了幾天，潘紫荊終於要制止女兒和陸濤的來往了，淺淡的月色下，夏海雲和母親漫步在海邊廣場上。夏海雲指了一下空中：「媽，你看，海鷗。」

喜之郎的海洋音樂奏響了。

女兵們向那邊看去，看到夏海星和潘紫荊在台下交談著。

夏海雲依照肖明的創意，讓把T型台設計成艦船甲板的形狀，背景是藍色的天幕，後面的舞台中央懸挂著許多潔白的貝殼，遠遠看去，有種似夢如幻的感覺。

夏海雲望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自己還穿著陸濤的上衣，失聲喊道：「哎！你的衣服！」

夏海雲微笑著說：「我媽媽說，你對時裝很有研究，給我挑挑毛病吧。」

陸濤也高興地說：「祝賀你。」

陸濤顯些固執地說：「我就是知道。」

「哦，沒怎麼……這湯好喝就多喝一點。回了美國，你就喝不到這麼好喝的湯了。」

可是，陸濤已經跑遠了。

夏海雲高興地說：「我這就去設計，一定會很精彩的。」

陸濤驚喜地叫了起來：「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

夏海雲心裏冒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鼻尖一酸，卻說：「你來了，就好……」

夏海星向姐姐打過招呼，陪著媽媽先走了。于大海和劉晶晶各自帶領著隊伍匆匆離去。工作人員忙碌地搬運著服裝read.99csw.com、燈光器材往外走。這時，稀稀拉拉的雨點已經落了下來。海雲一個人怔怔站在台階上，心事重重任憑冰涼的雨點打在身上。

夏海雲淡淡地說：「你沒看見，怎麼會知道我成功？」

觀眾們很快散去了。

陸濤搖搖頭說：「不了！要熄燈了！」

肖明笑著說：「你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潘紫荊說：「剛剛進了門就下起來了，我還嘀咕你呢。」

時裝展示會已經進入了高潮：模特兒們穿著藍色的禮服，排成一隊站在T形台上，隨著音樂高低起伏，就像柔和而洶湧的浪濤。

他的話剛剛落音，海空上就閃起一道長長的從天上直插海面的的閃電，將夜幕割成兩半。

夏海雲進了自己的屋裡。

潘紫荊臉色很難看：「哦，是他陪你回來的？」

夏海雲顯得十分高興：「謝謝你的誇獎，說說毛病嘛。」

夏海雲滿意地打量著舞台設計。這時，幾個工人抬來一隻巨大的花籃，放在舞台前面。

海雲吐吐舌頭：「你爸爸肯定有過什麼經歷？」

夏海雲說：「沒關係，你如果欠了我的，我不讓你還。」

肖明說：「哦，他有別的事兒，就沒來。」

「是……因為他父親。」

在「海之夢」服裝展示會現場，樂曲聲中，海雲在T型台上指揮著模特兒們穿著她設計的時裝耐心地排練。

「我喜歡閃電，剎那間光彩奪目，你呢？」

「海雲，媽心口那些傷疤，你就不要再把它揭破了好嗎？」潘紫荊說完徑直往前走了。

潘紫荊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潘紫荊一驚：「不回去了？為什麼？」

夏海雲愣愣地落在了後邊，愣愣地望著遠方。

肖明望一眼上空說：「就是天上下刀子，我頂著鐵鍋也要來給你助興。」

肖明：「怎麼能讓你的時裝在眾多的設計者中間顯得鶴立雞群呢？提一個小小的建議，你的每一件作品都很精彩，很有個性，但是把它們展示給觀眾還缺少一種總體上的設計，有了總體設計，這幾十套時裝就不是一套加上一套，再加上一套的線性展示，就會成為一個完整的時裝藝術單元，那樣對觀眾的震撼力就一定會大許多……」

肖明說：「你的九_九_藏_書作品是沒挑的，真的，融東方神韻和西方理念為一體，中國人穿著現代，西方人穿著典雅，我很欣賞。」

夜空大雨如注，電閃雷鳴。

夏海雲說：「陸濤的。」

夏海雲被肖明的話給逗樂了。

肖明痴情地望著夏海雲說：「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夏海雲脫口道：「我喜歡……」

夏海雲開心地笑了：「這個肖明。」

肖明又說：「你的時裝都帶著海洋的風格，起伏的線條，藍色的基調等等，如果設計一個主題，譬如叫海的韻律，或是藍色的夢想，伴奏樂曲也找相應的作品，還有燈光的色調……」

陸濤還想要說什麼，天上已降起了大雨。

「到底為什麼？」

陸濤拖起海雲的手，向遮陽棚下跑去。進了遮陽棚下，夏海雲的衣裳已經打濕，陸濤將自己的軍裝脫下，裹住瑟瑟發抖的夏海雲。

夏海雲興奮地叫起來：「我懂了，懂了！就是把它詩化，形成一個藝術整體。」

一身便裝的肖明走進來，不動聲色地坐在人群里，看著海雲在指揮排練。

一個女兵說：「聽說設計師就是你們艦院的？」

模特兒穿著時裝在T型台上輕盈地走動，海雲時不時叫模特兒停下來，調整她們身上的時裝。排練結束時，肖明在下面鼓起掌來。

潘紫荊顯得有些慌亂了：「不，不，不。」

肖明真誠地問：「海雲，還需要別的幫助嗎？譬如經費什麼的？」

模特兒身著閃爍奇光異彩、形狀各異、酷似貝殼的服裝，在T形台上自信地來回走動，佇立。大胆的設計、美麗的色彩迷住了現場的觀眾。

「是一位叫肖明的先生送的，他說就放在這兒。」有個工人說。

夏海雲打量花籃，發現綬帶上寫著「熱烈祝賀夏海雲時裝展示會成功！」的字樣，這令她又驚又喜，忙向工人打聽這是誰送的。

她看到肖明眼睛里所蘊含著的情感，但她避開了他的視線。

夏海雲眼睛里閃動著喜悅的光彩：「我真的成功了，而且很成功。」

夏海雲沉默了一會兒：「因為美國沒有你。」

觀眾報以熱烈的鼓掌。

夏海雲一笑：「不過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再說吧！哎呀，累死我了，我先去睡了，媽，晚安！」

樂曲聲中，九*九*藏*書舞台天幕變成晨光初現、水天交接的壯麗畫面。一幅紅色的絲綢在舞台上抖動，似飄帶、又似水面波紋，模特兒身著有飄帶的服飾緩緩出場，佇立遙望后再緩緩離去，場面絢麗迷人。

夏海雲低下頭，老大一陣兒沒吱聲。

夏海雲脫口道：「媽，我不想回美國了。」

有人喊：「要下雨了！」

潘紫荊走進洗衣間，把其他衣服扔進洗衣機，放水澆著。又拿起那件軍衣將上面的上尉軍銜和領花一一摘下，終於忍不住，走出洗衣間，打量著女兒。夏海雲正在喝湯，這會兒，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甜蜜地笑笑。忽然發現媽媽正在望她，忙說：「媽，這湯真好喝！」

照明燈暗了下來，T型台上以藍色為基調的燈光亮起來了。

陸濤說：「祝賀你時裝展示會的成功。」

夏海雲一愣：「媽，你問這個幹什麼。」

海雲睜大眼睛讚賞地望著肖明：「接著說呀，對我很有啟發。」

夏海雲深情地看著他，突然說：「陸濤，我不想回美國了。」

潘紫荊端著湯碗進了客廳，不見了夏海雲，就順手收拾起夏海雲胡亂扔著的衣服。不經意看到了搭在椅背上的那件軍服。潘紫荊拿起軍服，打量著，朝浴室問：「海雲，你怎麼把人家的軍裝穿家來了？」

肖明跳上台，將一束鮮花捧到海雲面前。掌聲里，夏海雲大聲說：「肖明，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觀眾席里響起熱烈的掌聲。潘紫荊也為女兒鼓掌。

夏海雲擔心地問：「媽，你今天怎麼啦？」

潘紫荊低聲問：「海雲，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陸濤啦。」

夏海雲用毛巾擦著頭髮：「媽，沒事兒。您回來時沒趕上雨吧。」

海雲這才發現肖明有些奇怪地問：「肖明！你怎麼在這兒？」

夏海雲感激地說：「不用，經費有贊助廠商負責了，謝謝你了。」

陸濤停在海雲面前，氣喘吁吁地說：「海雲，對不起，院長找我有事，我來晚了。」

夏海雲點頭：「好，不說謝謝了，到時候你可得來看呀。」

陳毛、于大海、古小峰、劉晶晶都走向前，向海雲祝賀。電視台記者和攝影記者也紛紛上前，拍照，採訪。海雲在應接不暇的祝賀里，目光仍然在九*九*藏*書人群中尋找著，結果還是叫她大失所望——沒有陸濤的影子。遲疑了一下，她問肖明：「陸濤為什麼沒有來？」

肖明說：「那天在你家看到了你的時裝設計圖，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所以就一直想看看，做出來的時裝是不是更精彩，果然不一般，很有個性。」

潘紫荊似乎在賭氣：「優秀的人很多，為什麼你非要選擇陸濤呢？」

潘紫荊聲音有些異常：「海雲，媽求你一件事。」

潘紫荊心緒不安地坐在沙發上，這時她才發現，陸濤的上尉軍銜還捏在自己手裡。望著上尉軍銜，潘紫荊深深地嘆息一聲。

夏海雲也有些激動了：「為什麼我不能選擇陸濤呢？難道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或者其他……」

肖明鄭重地說：「哎，今後我們之間不準再說『謝謝』這兩個字，在美國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我們是有緣分的。」

肖明問：「參加展示的有多少服裝設計？」

響起一個柔和的女聲：「我曾有過很多的夢想，小的時候，我是一個在海邊揀貝殼的孩子，我渴望擁有世界上最美麗、最奇妙的貝殼……」

潘紫荊聲音低而重地說：「不要和那個陸濤來往了。」

潘紫荊直視著她：「你回答媽的話。」

陸濤和夏海雲走進了海院院子。在夏海雲家門口，陸濤停住腳步：「晚安。」

夏海雲深情地望著孩子般歡叫的陸濤。陸濤回過頭，發現她在望著自己，神情有些異樣，便問：「幹嘛這樣看著我？」

潘紫荊忙問：「剛才你跟陸濤在一起？」

夏海雲在浴室里只是「啊」了一聲。

還在T型台後面忙碌的夏海雲抽空朝熱熱鬧鬧的觀眾席望去，她看見了于大海、肖明，陳毛和古小峰，就是看不見陸濤的身影。

陳毛忙說：「她媽媽是我們的系主任，你看就在那邊呢。」

陸濤搖頭：「他從來不說，從來也不說……哦，雨快停了……」

「啊，媽……」

「我想我會的，最好是那種從天空一下子插|進海底的閃電，『咔嚓』一聲就將宇宙分為兩半。」

海雲臉上掠過一絲幽怨的失望。突然，海面上傳來低沉的雷鳴，涼颼颼的海風越來越大。

潘紫荊竭力掩飾著紛雜的心緒：「哦……海雲，這是誰的軍裝？你給人家九_九_藏_書穿來了？」

夏海雲猶疑地看著母親。

「什麼？他父親，你認識他父親？你怎麼一直沒說過？」

夏海雲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欠下我的？」

雨已經停了。

夏海雲在模特兒們的簇擁下，走上T型台。

夏海雲用干毛巾擦著頭上的水，從浴室里出來，潘紫荊把衣服抱起來，走向洗衣間，說：「湯放在桌上，你快喝吧！都快涼了。」

陸濤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爸爸就說過，人呀，可以欠人家的錢，欠人家的物，就是不可以欠人家的情……」

「今後我即喜歡閃電，又要喜歡雷鳴了。你會不會也喜歡閃電呢？」

夏海星、肖明等人狂熱地高聲叫好。

陸濤更是一驚：「什麼，就因為我？！不，不，千萬不要這樣，再有一年你就畢業了，絕不能半途而費。再說，我也不願意你為了我，作出這樣大的犧牲。」

「雷鳴比閃電來的晚，但是它震聾發聵，讓你在心驚肉跳的瞬間，感受到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著無盡無休的動力。只要聽到雷鳴的聲音，你就不會消沉，就不會絕望。」

夏海星高聲叫著：「酷斃了！」

陸濤說：「我爸爸還說，欠人家的錢可以給你免掉，可是欠了情，往往是永遠也還不上了，而且還永遠要在心裡頭折磨你自己……」

工作人員把一箱箱的器材搬上汽車，天上電閃雷鳴，大雨眼看就要下起來了。

黃金海岸時裝展示會，會場上已經擠滿了人群，陸戰隊的女兵們跟艦院研究生班的學員們在互相聊著，笑著。

海雲喝著湯，似乎漫不經心地說：「是啊，他去晚了，跑到那兒時，時裝表演沒看上，倒趕上了一場大雨，還虧他把我送回來。」

夏海雲有些不放心地說：「你渾身都是濕的，到家裡喝杯熱茶吧！」

海面上，閃電頻頻，雷聲隆隆，他們的目光轉了過去。陸濤欣賞著那難得的景象問：「你喜歡雷鳴還是喜歡閃電？」

他走了。

天上濃雲密布，不時傳來滾滾雷聲。偌大的沙灘上只剩下陸濤和夏海雲。

夏海雲驚訝地問：「什麼？為什麼？」

夏海雲匆匆向麵包車跑去，當她要上車時，又禁不住扭頭張望了一眼，突然，她眼前一亮，看見遠處有人跑了過來。夏海雲驚喜地望著跑近的陸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