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星也有些難堪，趕緊嬉笑著說：「喲，是肖明大哥啊……」

肖明說：「對對，分田地，土豪就不打了。」夏海雲走到廚房去端湯，夏海星趁機走過去嘀咕：「姐，你就要回美國了，陸濤怎麼就不來送送呀？」

夏海雲說：「我這就走了，你再說幾句什麼吧。」

肖明不回答，瞟了一眼對面的陸濤。

肖明淡淡一笑：「我干海軍還是我哥哥逼的！」

手機里的陸濤正唱《軍港之夜》：「軍港的夜啊，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

陸濤像是自言自語：「她說她畢業了一定回來找我，我真不知道她真的回來后我們該怎麼辦？」

夏海雲往湯里放著鹽，沒吭聲。

陸濤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眾人：「是！」

潘紫荊見女兒接著電話，眼睛里竟閃動著淚光，已經明白了一切，仍不死心，問夏海星：「誰的電話？」

「海雲回去以後，有消息嗎？」

看著日出，他突然覺得心底的什麼被觸動了。背後有人拍他的肩：「怎麼？傻小子開始有心事了？」

夏海雲聽著手機，臉上頓時燦爛了：「是我，是我……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于大海點著頭說：「我信，我信，海雲是多好的女孩子，瞅你這副猶豫樣兒，到底為什麼呀？」

陸濤還是有些不自信：「真的？」

肖明說：「我哥哥經常到歐洲去，他跟那兒的時裝界挺熟，這是巴黎最近流行的時裝畫報和布料樣本，我托哥哥捎回來的。」

夏海雲沉默了。

「她怎麼樣？」

陸濤看一眼軍裝：「嗬，乾乾淨淨，平平整整，謝謝你了。」

眾人散開去，陸濤一個人還立在那裡。他獃獃地看著海上剛剛露出的太陽。

陸濤：「怎麼？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兒？」

潘紫荊說：「聽說你姐姐明天走，肖明是來送行的。」

陸濤安慰道：「沒關係，你又不是不回來了，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地聊。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去送你。」

肖明說：「海雲，還沒恭喜你，你的時裝展示會非常成功！真羡慕你選擇了一個這麼好、這麼有樂趣的職業。」

于大海不假思索地說：「怎麼辦？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九九藏書搞事業唄。」

「她說，剛剛回去那幾天，她什麼都干不下去，她……她很想念我。」

于大海拍拍他的肩：「聽我的沒錯，我是過來人了嘛，不信去問你嫂子。」

潘紫荊給肖明盛了碗湯，肖明謝過，呷了一口，險些吐了出來。

夏海雲還是勉強地笑著。

他抬起頭看見了她：「海雲？」

陸濤搖搖頭：「沒有！海雲，真的可愛，讓我的心都快從腔子里跳出來了。可是，我擔心她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真愛的人不是我。」

于大海冷冷一笑：「還嘴硬！不會站在這兒發什麼愣？對著星星掉淚，看著月亮傷心！嗬，都快成賈寶玉了！」

夏海星說：「打土豪，分田地。」

肖明想得很周到：「等等海星吧？」

屏幕上出現了海雲的回答：「肖明，不要叫我為難好嗎？……」

夏海星拿出自己的手機：「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果然，手機的鈴聲響了。夏海星將手機遞給姐姐。

陸濤連連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夏海雲有苦難言，搪塞道：「哦，不了，我媽媽會送我的……來給你說一聲……」

這時，陸濤起身對肖明說：「肖明，你在網上嗎？快看英國皇家海軍學院的最新學報，有一篇文章寫得不錯……」

他們幾人朝海關通道走去。夏海星神秘兮兮地對姐姐說：「姐，再過一分鐘，準會有人打電話為你送行。」

母女二人各懷心事，肖明似乎並未覺察，不時妙語聯珠，氣氛才略覺輕鬆。

舢舨橫渡海峽竟賽的日子快要到了，于大海將海圖鋪在沙灘上，給學員們介紹舢舨橫渡海峽的路線。

傍晚陸濤一個人正在海院圖書館里查找資料，夏海雲輕輕走進來，她久久打量著檯燈下陸濤的側影。

潘紫荊又說：「海雲，來客人了。」

于大海說：「沒什麼？你還瞞得了我？不過，不能影響學習。」

夏海雲不時回首張望。潘紫荊負疚似地不時望著女兒的神情。

夏海星作出一副久在江湖的老到樣子，說：「肖明嘛，也不錯，可是根據我的直覺，陸濤最合適，哎，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read.99csw.com媽喜歡肖明，不喜歡陸濤？」

潘紫荊端著飯菜擺到餐桌上笑著說：「吃飯了！」

「有人送了我很多玫瑰，鮮艷、芬芳，可是抵不上我曾在天水之間看到的紅色帆影——我的海洋之心，我想，我真的是很想念你。」

「海雲，祝你一路平安！到了美國給我來個電話……」

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字：「你離開了嗎？」

于大海說：「好，後天就要出發了，你們利用明天的機會，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力，準備出海！」

陸濤忙替自己辯解：「我說的日常不是洗衣做飯，是平平淡淡的交往，沒那麼熱烈，可是心裏很踏實，就像顆種子落到地里的那種感覺，知道今後會生根發芽、會開花結果。」

肖明拿起一套運動服：「海星，這是我哥哥從國外捎給我的運動服，買回來一試，小了一碼，這個牌子還不錯，放著怪可惜的，我想起來你在體校，你能替我穿嗎？」

夏海星一愣，忙說：「哦……你們都吃上了，有沒有我的，可餓死我了！」

肖明恐怕陸濤走來，忙到他那邊去看。

「……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不知道怎麼樣回答你才好……」

于大海一愣：「那是誰？」

「那你怎麼說？」

海雲聽著，激動得滿眼淚水。

夜晚，肖明坐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他的對面坐著正在上網查詢海軍資料的陸濤。

肖明說：「您別客氣，一點心意罷了。」

「陸濤，我現在的感覺很奇怪。從前，我一回國，就好像從來都沒離開過家，美國的一切都淡掉了，好象褪了色；一回到美國，又好像沒回過家。但這次，我好像一直留在家裡，就在陽台上，耳邊還迴響著你們出操的口令聲和腳步聲，雖然單調，可是聽久了又覺得親切，像搖籃曲。不知道是時差的原因，還是心情，我一直睡不著，但又醒不了，我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就這麼朦朦朧朧的、半睡半醒的，想著過去一段時間發生過的一切，心漂漂浮浮落不了地，我真擔心我會什麼也干不下去的，如果這樣，我回美國還有什麼意義呢？

「關鍵的問題就是，我們還沒怎麼談呢！在美國認識，彼此印象不錯，回國九*九*藏*書后再見面也很談得來，可接觸的還太淺……」

「海雲，肖明難道就不值得你過問嗎？」

夏海雲勉強一笑。

眾人齊聲說：「沒有了！」

肖明尷尬地瞟一眼夏海雲。夏海雲被觸動了心底痛處，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潘紫荊看了一眼夏海雲說：「都是現成的，熱一熱就行了。」

說著，去給夏海星盛飯。

潘紫荊趕忙也嘗了一口，立刻叫道：「海雲，這湯里放了多少鹽呀！」

肖明起身：「海星回來了！」

潘紫荊看了一眼海雲的臉，說：「肖明，我看呀，你就在這兒吃晚飯吧！你跟海雲聊聊，我去做飯。」

肖明顯得毫不拘謹，還主動給潘紫荊、海雲布菜。

潘紫荊帶些怨氣地說：「他是沒籠頭的馬，跑夠了才會回來呢。咱們先吃。」

于大海的臉色又變得嚴肅了：「電話總該打一個吧？」

肖明拿過一大包東西，遞給夏海雲。夏海雲警覺地問：「這是什麼？」

夏海雲心猿意馬地坐到沙發上。

「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還……還不夠日常！」

「你們還有什麼談不來的？」

敲罷了這句話，他又望了一眼對面的陸濤。

夏海雲打開，看著，興奮地叫道：「哎呀，這對我可太寶貴了！謝謝你，謝謝你哥哥。」

陸濤說：「我是說，我自己真正的、日常的樣子，跟海雲想象的我很不一樣。我不能為了迎合別人，而裝出一副樣子來，我也不想讓海雲將來失望。」

夏海雲將他的軍裝放到桌子上：「你的軍裝……」

那是一套世界頂級品牌的運動服。潘紫荊正色道：「肖明，不能叫你這樣破費。」

「我給你唱首歌吧……」

肖明繼續敲打鍵盤：「海雲，我也說心裡話，說大實話，我愛你，海雲，我決心與陸濤公平競爭，我堅信，我一定以自己的信心和行動最後贏得你的芳心！」

「肖明，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好朋友要說心裡話，說真話，是不是？」

于大海的手在地圖上比劃著：「這裡是鼓浪嶼，你們從這兒出發，目的地是海峽對面的二龍灣，中間要途經海馬島，在那兒休整兩個小時繼續出發，到了大山島就露營過夜，轉天早晨出發，途中要穿過海情複雜的九九藏書亂雲礁，過了亂雲礁，再走20海里，就到了目的地二龍灣。全部航程120海里，全班分為六隊，古小峰帶一隊，陸濤帶一隊，肖明帶一隊……我就在訓練艦上跟著你們，你們六條艇即是競爭的對手，又是一個編隊，記住，競賽第二，安全第一，如果出現什麼麻煩，一定要儘快用電台與訓練艦取得聯繫，原則是，能夠自己解決的困難就自己解決，實在不能自己解決的就退出競賽，由訓練艦派人進行援救。就這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夏海雲這才發現肖明正坐在沙發上。

肖明沉默。

肖明瞟了一眼對面的陸濤在屏幕上打出：「你問的是誰？古小峰？陳毛？還是陸濤？」

「哦？」

陸濤忙說：「不會！不會！」

夏海星瞪起眼問：「是不是你又瞧上肖明了？」

于大海顯得放心了：「這不就成了。」

夏海星大大咧咧地說：「我沒到，飛機怎麼敢開？」

陸濤嚇了一跳：「沒有，沒什麼。」回頭看，見是于大海。

海星笑著說：「哦，是……我們教練劉晶晶，對，是劉晶晶……」

「怎麼也沒怎麼！她走的時候，我連假也沒請，都沒去送她！」

潘紫荊說：「這孩子，還沒見著人，就亂叫，是肖明來了！」

門「哐當」地響了一聲，夏海星回來了，一眼瞅見門廳掛著的軍帽隨口就喊：「姐，是不是陸濤來了？」

于大海皺了皺眉：「那你打算怎麼辦？」

肖明又開始敲打鍵盤：「我不在乎現在的許諾，我只在乎結果。我愛你！永遠！」

「我勸她冷靜下來仔細考慮我們的感情。她在那邊有那麼多朋友、有自己的事業，我想，她也許會重新考慮我們的感情，不會再一時衝動、感情用事。」

夏海雲勉強笑笑：「謝謝你，你的職業不是也挺有樂趣的嗎？」

夏海雲頓了一下，苦笑，不再理他，端起湯盆走向客廳。在她身後，夏海星納悶地作了個怪臉。

夏海雲要回美國了，在候機大廳里，潘紫荊為女兒送行。窗外飛機的嗡嗡聲，像一團亂麻在空氣里來迴旋盪。

于大海提醒道：「像你剛才說的，不就很好？」

肖明熱情地說：「海雲，聽說明天你要回美國了？明天上午我有課read.99csw.com，送不了你了，所以今天就來看看。」

夏海雲遮掩著：「哦，我……準備回美國了……」

她不敢再面對他的目光，匆匆轉身走去。陸濤望著她的背影，心裏頓感失落。

陸濤故意裝糊塗：「這時候哪有什麼星星月亮？」

于大海說：「你對海雲就沒有這種感覺？」

夏海雲還是不說話，默默地攪著湯。

「我哥哥是經商的，他就一直讓我經商，我本來也沒覺得什麼。可他逼得我太緊，反倒讓我逆反起來，跟他吵，說經商銅臭味太濃，我要選個最乾淨、最美好的職業。」

電腦屏幕上，夏海雲問他：「你同屋的朋友都怎麼樣？」

夏海星打開運動服，驚叫道：「嗬，名牌！那我就不客氣了！」

潘紫荊站起身，說：「你呀，總是這麼猴急！」

陸濤點頭：「打了……算是送行吧。」

「她給我發了電子郵件。」

陸濤笑了：「哎，這就對了，那麼棒的學校，那麼棒的專業，怎麼能半途而廢呢？是不是？」

夏海雲問：「誰呀？」

「哦，肖明，我們是好朋友，但是陸濤在我心裏……是與任何人都不一樣的。」

肖明也不再見外：「那我就不客氣了，老聽同學們說，潘主任家是第二食堂，不少人都在這兒聚過餐。」

「我是打個比方！說說，你跟海雲到了什麼程度了？」

肖明顯得很驚訝：「這麼快！」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要有共同點，可是，海雲跟我……」

夏海星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潘紫荊責怪道：「這孩子！再晚一會兒，你姐姐就上不成飛機了！」

潘紫荊有些急了：「哎，這孩子，你怎麼說拿就拿下了……」

「不夠日常？！你非要娶個洗衣做飯的老婆嗎？看來你比我還落伍！」

海雲客氣地與他握手：「謝謝你了。」

肖明說：「不用客氣，我哥哥聽說你是學服裝設計的，時裝展示會又那麼成功，很感興趣，說了，等你畢業了，很希望能跟你合作呢！」

「你知道我問的是誰……」

「還太淺？我可記著呢，那天下大雨，你跟她在一起好晚才回來的，就沒有香吻醉人之類的事兒？」

太陽冉冉升起。

夏海雲走進家門，潘紫荊關切地問：「機票拿到了？」夏海雲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