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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張撕開的照片

第十二章 一張撕開的照片

水兵說:「他已經在裏面搶修了。」
夏海雲舒了口氣:「謝謝你了,吳湘。」
吳湘拿著信封慢慢走到門口。
夏海雲看了肖明一眼,沒有作聲,只是把目光投入更遠的海面。
夏海雲說:「過獎。」
夏海雲說:「是呀,這小姑娘不錯,挺懂事,又善良,可不能忘了人家。」
肖明鼓勵地說:「海雲,我相信我的眼光是沒錯的,你是有天分的,你的設計無論在款式,還是色彩方面,都有種特殊的東西。你的感覺很好,只不過,缺乏雕琢罷了。」
夏海雲朝他會意地一笑。
肖明頓了頓又說:「給你也要了一個。」
「要不,你怎麼會說商量呢?」
吳湘沒有答他,小聲嘀咕:「……韋姐真是討厭。」
夏海雲急忙走過去:「我是他的愛人,您抽我的吧。抽多少都行。」
夏海雲說:「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
「不,要去送。」
夏海雲笑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無言地望著窗外。
肖明一愣:「都不是,是外面的世界。」
夏海雲笑了,不置可否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好像自言自語:「巴黎,現在聽起來,怎麼那麼遙遠呢?」
肖明說:「我知道你是個不怕嚇的人,可是真話我不能不說。目前,你確實有兩條路,一條是面對目前的安逸,自我滿足,然後消沉?」
夏海雲看到陸濤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愣愣地看著門口,追隨著他的視線看去,見吳湘捧著保溫瓶站在那裡。
吳湘看著看著,嘴角不自覺地浮出一絲微笑。吳湘虛弱地從手術室里走出來。夏海雲迎上前去:「陸濤怎樣了?」
夏海雲一愣:「可怕,別危言聳聽。」
吳湘說:「你說。」
「環境?」
夏海雲說:「是嗎?」但心裏還是默認了。
「肖明和你一道去?」
夏海雲吃完包子,端起水喝了一口:「你別催我。好了,我該走了。」
夏海雲又來醫院看望陸濤,她們邊走邊談。
李兵兵放開手,對她笑著說:「你耳朵還真好使。」
「我覺得你在自甘平庸。」
吳湘的手在發抖。劉晶晶連連咳了幾聲,催促道:「撕吧,為了他,我求求你了。」
肖明苦笑。
艦艇軍醫說:「護衛艦大隊。」
夏海雲問:「你要了幾個房間。」
肖明和夏海雲開著車行駛在街上。肖明說:「廠子那邊的事兒,你也多費點心,現在,各項都就緒了,就等著你的設計圖了,9月份在法國巴黎的CHANNEL時裝比賽,我們應該趕得上。」
陸濤忙問;「晶晶得的不是普通的腎炎嗎?」
陸濤驚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說什麼?腎衰竭?你怎麼沒早說。」
韋秋風給吳湘纖細的胳膊紮上橡皮筋。看了吳湘一眼。吳湘朝她點了點頭。
陸濤看一下表,用鎮定的聲音說:「不要緊,時間來得及。」
陸濤說:「什麼事,還用得著這麼客氣?」
夏海雲不悅地把臉望著遠方海天交接處。
肖明說:「不是我打擊你,你願意讓自己的設計僅僅作為自己的謀生手段嗎?」
吳湘這才醒過神來:「對不起,我走錯病房了。」說著,朝他們笑了笑,匆匆離去。
肖明停了一下:「海雲,海上的雲,就必須在高處,必須有更廣闊的空間讓它拓展。」
夏海雲說:「謝謝你救了海星呀。」
陸濤問:「夏海星去哪兒了?」
陸濤說:「謝我,為什麼?」
陸濤滑進機艙。
肖明又是一笑:「那就不見得有了,海雲公司也須有可能在這片安逸中消失。」
夏海雲一愣。
吳湘故意輕描淡寫地說:「哦,沒什麼,誰讓我是個護士呢。對不對,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夏海雲說:「夠了,肖明。」說著極其煩躁地走到海邊。
「很嚴重嗎?」
吳湘說:「這是你們上大學時候照的吧。」
夏海雲說:「對了,我還得代表我的全家謝謝你呢!」
陸濤舒口長氣點了一下頭。
吳湘越發不解了:「那你這是幹什麼呀?」
肖明悄無聲息地站在夏海雲的背後。
醫生說:「他現在因為骨折過量失血,需要馬上輸血。」
夏海雲說:「肖明,你不了解我嗎,我就喜歡聽真話,不喜歡聽好話。」
女教官目光有些恍惚地說:「好好養病,很快就會好的。」
劉晶晶躺在床上,眼角掛著淚。吳湘進來給她發葯,見她這樣,忙說:「怎麼,晶晶姐,你九-九-藏-書哭了。」
吳湘的鮮血從身體里抽出來,然後又一滴滴流進陸濤的身體里。
陸濤摸摸腦袋:「腦袋,應該沒問題吧,要有問題不就傻了?」
「祝你拿個好成績。去的時候,我去送你。」
吳湘一怔,一把抓住劉晶晶的手:「這,這是幹什麼。」
劉晶晶說:「最好讓他知道我得病去世以後,能罵我罪有應得惡有惡報,這樣,就能解脫他的痛苦和仇恨——我不希望在我死去以後,他還活在我的陰影里,那樣他會很難過。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個倔脾氣,一根筋,認定了,就非要一條道兒走到黑。拿著,這是信,幫我發了好嗎?」
吳湘看看陸濤的手,陸濤趕緊把手放開:「對不起。」
李兵兵說:「怎麼啦,晶晶,不想聽了?還有好多人呢。」
劉晶晶說:「李兵兵。」
夏海雲說:「至少還有我的海雲公司。」
好像是女教官的聲音:「不是說只是腎炎,做做透析就好了嗎?」
肖明又說:「你又不是沒去過。上次去,你是去看了人家的,這回是要把你的才華展示給世界。」
天上,有一朵飄浮的雲彩。
肖明說:「先不說好不好,恰恰反應了你的人生軌跡。你看,你飄洋過海,學的時裝專業,而且到了那麼高的層次。」
「有一次,海邊訓練,休息的時候,隊長講了一個魚夫和金魚的故事,魚夫救了金魚,金魚答應可以幫他做三件事,我馬上就想起那次生存訓練,你讓我放掉的那條美麗的小金魚,真不知道,現在它在什麼地方,要是能找到它,我只求它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嗎?」
晶晶解開病號服,從內衣胸兜里掏出一張合影,吳湘接過去一看,照片上,古小峰和劉晶晶依偎在一起,甜蜜地微笑著。
肖明點著頭說:「嗯,不錯,夏海雲。」
鍋爐房的艙內,早已瀰漫著濃密的霧氣。陸濤一下子緊張起來,高聲叫喊:「快來人,鍋爐漏氣了。」
夏海雲說:「哎,你看你,孩子似的,還是多加小心為好,頭上的傷呢?」
陸濤突然問:「你知道嗎?她是個孤兒。」
吳湘的臉紅了:「沒關係。」
女軍官說:「晶晶,現在還好吧?」
肖明聽見陸濤兩字本來很生動的臉一下子又變得淡淡的:「人家可是開軍艦的,能瞧的上快艇這種小玩鬧嗎?」
「我怎麼樣?」
陸濤不解地問:「什麼?」
「平庸?」馬上又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你我都是凡人,既然不是神仙,誰也避免不了平庸。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陸濤略一思忖:「去吧,這樣的機會不容易。」
「因為你畢竟是夏海雲。」
錄音機里一個捏著鼻子的聲音:「晶晶姐,你好,你能猜出我是誰嗎?」
陸濤這才發覺自己還抓著吳湘的胳膊,有些發窘地趕緊鬆開。夏海雲看看吳湘,吳湘不自然的對她笑笑。
肖明說:「海雲,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陸濤忙說:「哎,吳湘,別走啊……」
「前不久,我們還參加了潛水和潛艇航行的訓練,潛艇在水下面整整呆了一個星期,這對那些老潛水兵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我們來說,真是難受的要命,這潛艇里有好多艙,一年四季的溫度都有,最高的動力機艙有六十多度,最低有零度以下,水面上怕風浪,水下怕涌,一來大涌,大家都暈得要把膽汁都吐出來,可這些不是最苦的,最苦的就是見不到太陽,見不到月亮,只有一次,潛艇升起了潛望鏡,艦長說可以讓我們女同志看一眼海面上的月亮,每人半分鐘,看完后,男同胞羡慕地問,看到什麼了,我們異口同聲地說:看到了,看到了我們的晶晶姐。」
劉晶晶說:「我要對他說,因為他在海島,我不能適應,我的心裏另有別人了,這樣,他就會恨我。」
夏海雲站起身,簡單地收拾一下東西,出門前給肖明一個飛吻:「再見,寶貝兒。」
夏海雲有些遲疑地問:「我行嗎?」
夏海雲嗔怪道:「不嘛,我就要喂你吃。」
夏海雲說:「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肖明說:「海雲,我求你件事行嗎?」
夏海雲說:「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份,也是福份。」
吳湘靜靜地躺著,看著唇色蒼白緊閉雙眼的陸濤,又想起了她在醫院船上初次見到陸濤時,他那羞澀的微笑。
九-九-藏-書湘有些顧慮地囁嚅道:「我,給他備皮?要不你備吧。」
「這話什麼意思?」
肖明把毛巾被扔給夏海雲,問:「玩得痛快嗎?」
劉晶晶問:「你怎麼來了?」說著,見女教官也走了進來。
甲板上,響起刺耳的警鈴聲。人們紛紛行動起來。指揮室,正在工作的于大海聽到警鈴聲,迅速和幾個軍官衝出去。
吳湘說:「唉,那是怕她情緒不好,騙她的,現在,她自己都知道了。昨天,她讓我給古小峰寄了封信,要跟他分手,我還幫她把她和古小峰的合影照片撕了,唉,我現在都有點後悔了。」
吳湘推讓著不肯接信:「難道你就不想見見他,也不想讓他見見你?」
聽了他的話,海星情緒才變得有些穩定。
夏海雲挽著陸濤走了,還在大聲嗔怪:「告訴你不許亂跑,要等著我來檢閱。」
工人下班了,廠里已經空空蕩蕩,夏海雲的辦公室里卻還亮著燈。夏海雲在電腦前專註地畫著設計圖。
吳湘捧著保溫瓶一路哼著歌走過長長的走廊。她悄悄推開了陸濤的房門,正好看到夏海雲把一匙粥放進陸濤嘴裏,吳湘一下愣住了。
夏海雲聳聳肩膀:「這個小吳湘,怎麼啦。哦,對了,她還給你輸血了呢。」
劉晶晶說:「不,這輩子,我只交過這一個男朋友,只愛過他一個人,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愛別人了。」
陸濤一愣:「是嗎?」
海星粗喘著問:「還,還有幾分鐘?」
此時,擔架車已經行進到手術室門口。韋秋風阻止住要跟進去的夏海雲:「同志,請您在外面等候。」
劉醫生的聲音:「那是為了穩定她的情緒,昨天旅里的領導還為她的事情來過。根據她的病情發展,以後,她每個星期都要做兩次透析,一次是500元,一個月就是幾千元的花費,哎,這真是個費錢的病啊。」
艦身突然晃動了一下,夏海星一頭向鍋爐撞去,陸濤撲上前趕緊抱住他滾到了一邊,陸濤墊在下面,重重摔到地上,等海星從地上爬起,發現陸濤已失去了知覺。
艦艇軍醫匆匆跑去。
李兵兵回過神來:「對了對了,」從包里拿出錄音機放在床上,「姐妹們都讓我把話捎給你。」
手術室里,吳湘躺在床上,她的旁邊躺著陸濤。
「沒有大希望小希望也行呀,有一線希望也不能放過。」
「是呀,環境,守著那麼多漂亮的女醫生女護士,嘴巴能不提高積極性。」
肖明說:「給你講一個故事。一鍋開水,一隻青蛙,把它扔到燒燙的水裡,它馬上跳出來了。」
肖明走到電腦前,看著桌面上的設計圖:「這是你今天設計的?」
「檢查什麼呀?」
夏海雲笑著說:「好久沒這麼放鬆過了,哎,等陸濤的傷好了,我也要帶他來這裏開快艇,他會喜歡的,很刺|激。」
「你猜猜。」
夏海雲:「嗯?」
夏海雲有些驚慌地搖晃著毫無知覺的陸濤。
夏海雲說:「有信心不等於沒有自知之明啊。」
夏海雲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怎麼了?」
劉晶晶低聲說:「別瞞我了,小吳湘,我都知道了,根本就不是腎炎,是腎衰竭。」
劉晶晶仰起頭,竭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停一會兒,堅決地搖搖頭:「不想。」
吳湘忙問:「走,上哪兒呀?」
肖明皺了皺眉:「怎麼講?」
夏海雲挽起陸濤的手責怪道:「你怎麼不在病房獃著?又跑出來了,害得我找了好半天。走吧,咱們回去吧。」
晶晶疾速地用手擦試一下眼睛說:「沒有,沒什麼事。吳湘,你能再幫我個忙嗎?」
吳湘一溜小跑緊緊跟著,拿著一本病歷記錄著。吳湘問:「哪個單位的。」
吳湘奇怪地問:「怎麼,你不愛他了?」
夏海雲望著他:「哦?」
陸濤說:「嗨,我當什麼事呢,扯不著。海星是我的部下,他救軍艦,我救他,都是應該的,要說謝,我倒要謝他呢!」
夏海雲只能眼睜睜看著手術室的門關上了。她眼裡蓄滿了淚水。
夏海雲笑了:「拿我的名字做解釋,肖明,你什麼時候學做相學先生了,這樣的拆法,誰都會。」
夏海雲說:「是的,巴黎,我的作品要去參加比賽。」
劉晶晶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夏海星擰緊最後一顆螺絲釘,然後像虛脫一樣,低聲說:「行了。」
夏海雲又好氣又好笑:「你還以為你不傻?九_九_藏_書
「人家都說,有的女人只能做情人,而有的女人適合做老婆,要我說呀,其實男人也一樣?」
吳湘一驚,跟上幾步,繞到擔架車那邊迅速地望了一眼……真的是陸濤。
吳湘說:「晶晶姐那麼好,偏偏讓她得上了腎衰竭,老天真是太殘忍了。」
陸濤說:「巴黎?」
夏海雲想要反駁,卻找不出合適的詞來,生氣而失落地走到一邊。
肖明說:「甚至被拋棄。」
肖明笑著用誇張的口氣說:「你要火了!明天能完成嗎?」
「真的,你同意?」
夏海雲和陸濤的身影漸漸遠了,遠得吳湘都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了。吳湘的鼻尖突然一酸。
肖明問:「去哪裡呀。」
劉醫生說:「你讓我想想。」
夏海雲說:「安逸可不是消沉。」
「適合做情人,不過我先聲明,不是我的情人。我們的關係是合作關係。」
「沒什麼。」
「我們大家都非常想念你,可是訓練任務很重,大連又是那麼遙遠,實在沒法去看你。我們現在學會了開汽車,摩托車,坦克,等你出院的時候,我可以開著坦克去港口接你了,你還沒坐過坦克吧。」
看得出,肖明對她的匆忙離去有些不悅,屋裡一時空寂下來。門卻又開了,夏海雲探進頭來說:「幫我把電腦關了吧,拜託。」
吳湘拿起照片,照片上的人都甜蜜地笑著。
李兵兵按下了錄音機。
夏海雲問:「好吃嗎?」
吳湘的臉紅了:「這樣說,會給別人誤會的。」
打完針,吳湘飛快跑掉了。陸濤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不就是天使嗎,怎麼叫誤會呢?」
劉晶晶依舊眼望別處:「是啊,他是會痛苦,可是長痛不如短痛,他還是早點把我忘了的好。這樣,我走的也放心。」
肖明說:「兩件重要事情,對兒子,重要的莫過於有一個好媳婦,對女兒,莫過於起一個好名字。我覺得,對你來說,這句老話非常有道理。」
于大海邊跑邊喊:「出問題了。」
肖明點點頭:「嗯。」
陸濤笑了。
夏海雲不屑地說:「你這話就太叫人費解了,夏海雲不應該安逸、溫馨?」
劉晶晶說:「我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我們的關係從此了斷了。」
「不用了,你要遠航呢!」
陸濤一驚:「怎麼?」
「你不希望這樣嗎?」
陸濤用盡量平靜的口氣說:「海星。」
肖明說:「那你過去的一切努力,奮鬥全都可能化為烏有,更可怕的是,你還會從目前的狀態滑坡,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家庭婦女,就和你見到的那些人一樣,洗衣、做飯、買菜、洗尿布。」
吳湘風風火火從外面跑進來說:「快抽我的,我是O型血。」
夏海雲有點底氣不足了:「我還有自己的一雙手,我可以搞我的服裝設計。」
夏海雲說:「我替你講完吧,把它放到涼水裡慢慢加熱,它會趴得挺舒服,在水裡等到燒熱,如果把我比作青蛙,那你說誰是燒火的?陸濤?還是我和陸濤的愛情?」
「我覺得你變了。」
陸濤說:「人家都說,護士是白衣天使,我看,你真的像天使。」
「非撕照片嗎?」
李兵兵說:「哦,隊長和我來市裡辦點事兒,大家委託我過來看看你。我們還要急著趕回去呢。」
劉晶晶聽到這些話,呆了,淚從眼中湧上來。室內有人走動,她使勁捂住自己的嘴巴,哭著跑開了。
肖明冷冷一笑:「這才是最可怕的。」
夏海雲問:「甚至什麼?」
劉晶晶抽泣起來,不由得按住了停止鍵。
夏海雲有了點興趣:「那你說我這個名字是好還是不好?」
陸濤率先衝進煙霧中。
肖明戴上墨鏡說:「以後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少提陸濤?」
吳湘一咬牙把照片撕開了。撕成兩半的照片又被劉晶晶拼到一起,劉晶晶流著淚,把拼好的照片放在嘴邊。吳湘也流著淚,憂傷地看著劉晶晶。晶晶把照片放進信封,交給吳湘。
陸濤躥了一下:「你看,沒問題了。」
錄音機里的聲音還在說:
肖明說:「海上雲,怎能老在一個地方獃著不動呢,怎麼可能沒有高度呢?你化了那麼多的心血,吃了那麼多的苦,在國外學了那麼多年,在這個地方,辦一個小小的服裝公司,你就準備自己的人生停留在這個層面上?」
夏海雲笑了笑,沉吟著說。
崔楠說:「他們的血型都不符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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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海雲又問:「你知道這裏面有什麼嗎?有紅棗,燕窩,當歸,還有參片,當然好吃了,人蔘是補氣的,大棗是補血的,燕窩,當歸,都是好東西。」
肖明說:「我其實挺想知道,對於我們兩個,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當然,我不逼你,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說,我不著急。」
夏海星抱住陸濤,喊道:「副艦長,副艦長,老陸……」
夏海雲說:「你是不是扯得太遠了?」
吳湘不說話了,也不再敢正視劉晶晶的眼睛。
「總不能老讓你說傻吧。」
夏海雲愣了一下,冷笑:「不至於吧?」
陸濤躺在平台車上,臉色蒼白,韋秋風牽引著車子:「這邊……」
「我們在聊劉晶晶的事兒。」
醫院的小徑上,吳湘和陸濤慢慢走著。默默地走了一陣兒,吳湘突然說:「哎,你說為什麼好人不長命呢?」
「不撕照片,他是不會死心的。」
夏海雲驚叫一聲:「什麼?」
陸濤說:「小吳,謝謝你給我輸血。」
肖明說:「因為你是夏海雲,愛天的雲是永遠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的,就象你,可能在一個地方停頓徘徊,但不會永遠這樣,憑你的才華,在國際時裝舞台上去展示,那樣世界發展越快,你的成功也就越大。」
夏海雲問:「呀,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吃蟹肉包子?」
肖明說:「你可以不去管它,但它不能不來管你!滿清政府可以不去理睬英法聯軍,但他們一樣要火燒圓明園。」
「哦,說來聽聽。」
吳湘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你說的不是真話。」
夏海星顯得有些緊張,動作老是出錯。陸濤囑咐他:「不要慌,海星,我來幫你。」
肖明望著她說:「你不是一向對自己挺有信心的嗎?」
肖明輕步進來:「海雲,歇會兒吧,我給你帶了宵夜,蟹肉包子。」
錄音機里說:「我是小胖子。」
「很危險。我問過韋護士,韋護士又問了泌尿科的同學,他也說這腎衰竭,目前的醫學水平來看,醫好的希望不大,惟一的方法就是換腎,可是費用大,還得找到合適的腎。」
「你什麼意見。」
夏海雲說:「這怎麼小玩鬧了,工作以外,總得有點業餘愛好吧?」
肖明也笑了:「也許是吧。在我們老家有句老話,講做父母的心愿。」
「怎麼了?」
「都安排好了。」
崔楠說:「現在,陸濤急需大量輸血,但是我們血庫里的血不夠了,需要她的直系親屬……」
「哎,去巴黎的機票定了嗎?」
「我們住哪兒啊。」
「劉晶晶怎麼了……」
海雲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肖明。
夏海雲說:「效果已經出來了。」
陸濤艱難地在霧氣中行進。走到跟前才隱隱約約看到夏海星正在搶修泄露的閘門。
劉晶晶合上眼睛。淚水流了下來,順著眼角朝耳鬢緩緩滑落。忽然,她睜開淚眼:「聽話,吳湘,對他來說,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能讓痛苦的磨盤,壓他一輩子,他的路還長,應該有新的生活。」
女教官用目光止住了她。一時,她們相對無言。
兩人感慨一番,走出醫院,到了海邊。海上白帆點點,海鷗飛翔。
吳湘神色異樣地跟在後面:「哦,馬上。」
劉晶晶哽咽著說:「不,不,這份情太珍貴了,我一次把它聽完太奢侈了,我要留著慢慢聽,慢慢聽……」
「你怎麼知道?」
肖明說:「你可以在每個周末給陸濤快快樂樂地做飯,可是當你萬一失去一切以後,你這一輩子就老老實實在家裡獃著給他做飯,把過去的一切夢想,追求和外面的世界變成一堆發黃的照片?」
「你去吧。」
劉醫生走進手術準備室,問「有合適的血源嗎?」
回到公司,兩人停下車。
車軲轆在走廊光滑的路面上飛快地滑動,發出刺耳的聲響。
肖明說:「一點也不遠。服裝行業的競爭從來就是最激烈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更不要說,中國馬上就要加入WTO,進入國際循環,到時候,事情的發展是不以你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
吳湘著急地說:「你,這樣他會很痛苦的,幹嘛要這樣相互折磨呢?」
「檢查你聽不聽話呀,哎,剛才你們在說什麼?」
肖明說:「我和道你不愛聽好話,就不說過頭話。再說,時裝者,不就是稱為雲裳么?」
劉晶晶說:「小胖子。」
肖明說:「九*九*藏*書上回我們一起去百樂門吃的時候,你自己說的嘛,忘了?」
陸濤笑了笑:「那你倒抬舉我了。說到護士,說真的,小吳湘給了我很多關照。」
回來走在醫院走廊里的劉晶晶,路過醫生辦公室時,聽到裏面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她在門邊停住了腳步。
陸濤應道:「嗯。」
夏海雲望著他,覺得他的聲調有些怪:「什麼事?」
「喲,幾天不見,你的嘴巴變得利索了么。」
「你幫我把照片撕開,把他那一半還給他。」
「我希望你不是這樣。」
陸濤說:「就他對鍋爐的情況最熟,還有五分鐘時間,不搶修完畢,鍋爐有可能爆炸。立即通知艦上的人儘快疏散。」
肖明繼續說:「如果不跟上發展潮流,現在看起來先進的設計,隨時也可能落後,甚至……」
吳湘一邊跟著擔架車行進,一邊看著陸濤,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夏海雲愛憐地幫陸濤理著頭髮,擦著額頭上的汗。
「我把這個問題問了所有的人,問她們要求它辦什麼事,大家把答案都寫在紙上,你猜是什麼:求它讓我們的晶晶姐早日康復。」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這種小日子過得非常安逸,非常溫馨?」
劉晶晶使勁點點頭:「挺好。」
晶晶點點頭:「求你了,幫我把這張照片撕開吧,我試著撕了幾次,都下不了手。」
夏海雲說:「陸濤,他細心,踏實,應該是個做老公的的人,而你……」
吳湘有些發愣。隨即又鎮定一下精神,把單子撕下來交給艦艇軍醫說:「請您去住院部辦一下手續。」
劉晶晶說不下去了,伏在枕頭上抽泣起來。吳湘沒了主意,扎煞著雙手急得快哭了:「晶晶姐,你別哭,你別哭了,我寄,我給你寄還不行嗎?」
夏海雲和肖明駕駛著快艇,在海上追逐著,他們玩得很開心。浪花中,夏海雲盡情地歡笑著。有些累了,他們回到岸上,走到海邊的陽傘下休息。
肖明猶豫一下,馬上說:「不,抽我的吧。」
臉色蒼白的吳湘靠在門上稍停,才說:「他沒事了。」
吳湘趕緊回頭,把信封遞給劉晶晶。劉晶晶伸過手來碰了一下信封,馬上又觸電一樣躲開:「你……去吧。」
夏海雲停了一下:「我要去趟巴黎。」
吳湘將針頭插|進藥瓶里,吸出裏面的液體,然後給陸濤打針。
夏海雲說:「陸濤,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吳湘又問:「姓名?」
迎面夏海雲和肖明慌慌張張從走廊里拐出,看到擔架車,急忙跑過來。
韋秋風吩咐吳湘:「快去給他備皮,肚臍以下的部位要全備。」
陸濤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把抓住了吳湘胳膊。這時,不遠處有人呼叫陸濤的名字。陸濤回過頭去,見夏海雲向他跑來。
于大海說:「陸濤。」
夏海雲說:「我就算走出黃海,外面的世界我可以不去管它?」
回到病房,劉晶晶正在發獃,一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劉晶晶奇怪地摸摸那雙手,猜測道:「誰呀……」
陸濤說:「我自己來吧,又不是手不能動。」
夏海雲拿起一個包子放進嘴裏,點點頭說:「嗯,味道真不錯,你也來一個。」
劉晶晶卻又說:「等一等。」
「陸濤,陸濤,你說話呀陸濤,醫生他是怎麼了。」
肖明慢慢地走過來:「當然,也許我這些都是廢話,都是危言聳聽。」
韋秋風不滿地瞅她一眼:「怎麼回事,沒時間了。」
肖明笑著說:「我要了一個。」
夏海雲說;「去醫院看陸濤呀,我好幾天沒去看他了,估計他都該急了。」
肖明又顯得神采飛揚了:「組委會已經把房間安排好了,在××大道,一個叫××的旅館,條件還不錯。我以前在那裡住過。」
崔楠進來說:「哎,你們不是有好多話要帶給晶晶嗎?」
夏海雲一愣:「是嗎,還真不知道。」
肖明說:「接下來,你和陸濤結婚,生孩子,教育孩子。你還搞什麼事業?」
「劉晶晶得的是腎衰竭,從目前的醫學水平來看,醫好的希望不大,」
「不,我看是環境造就人。」
電梯門打開了,一輛平台車推了出來。
「要不是他,他姐姐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
李兵兵強忍眼淚:「晶晶姐。」李兵兵嗓音裡帶著哭腔。
過了半天,崔楠從手術室里出來了:「請問陸濤的直系家屬在嗎?」
夏海雲一驚:「拿我的作品去巴黎參加國際級的時裝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