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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回來的路上,馬春光一直默默不語。他說:「春光,當年梁連長離開咱連隊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我都記著,他對林連長說,偵察連交給你了,帶好它!……林連長走的時候,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也要走了,這話我就不重複了。我只想說,我們之間所有的兄弟情誼,都是在這裏產生的,我都把它裝在心裏了……咱們到演習場上見!」
李勝利真誠地望著趙海民:「你們一個個都忙得四腳朝天了,我還跟著添什麼亂呀?我還不知道你,給你一說,你肯定不同意馬華走。放在平時,多住兩月都沒啥,可這會兒連隊這麼緊張,這孩子又不像大人,說鬧起來半夜三更叫得哇哇的,影響戰士們睡覺,白天還咋訓練呀?再說,都這時候了,我也不想讓他們娘倆分我的心……行了,你就別琢磨這事了,馬華和孩子沒事的!」
戰士們紛紛說著——
他向牆上的黃小川敬禮。
所有幹部都嚴肅了,趙海民說:「不是不亞於,對於我們,它就是戰爭!」
「他爸,你別太要強,太難為自己……」
江師長緊盯著趙海民:「指揮部給出的評判標準是:一、藍軍炮擊之前發現我方偵察兵,紅軍判負一分!二、藍軍炮擊開始前,我方必須把2號地區藍軍師所屬部隊的兵力布暑情況上報到指揮部。超時和上報的情況錯誤,都得判負一分!」

李勝利突然咆哮起來:「趙連長!你高陞了,當連長,我一點意見沒有!我高興!我恭喜你!……可副連長、副指導員呢?明明有位子,空出來了,可硬從上面下來一個,把我的路給堵住,你說句公道話,這合適嗎?公平嗎?讓我這個拼死拼活干工作的人不寒心嗎?」
散會了,眾人往外走,江師長卻把趙海民留下了。他以為師長不放心偵察連的準備情況,想再問一下。但到了走廊上,師長卻說:「你發在軍區作戰通訊上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問題抓得准,有些見地,也一針見血,是篇好文章!……但這是個錯誤,你不該擅自寄走這篇文章!」
原來大夥已經知道他們的連長要走了。他們怎麼知道的?誰也搞不清。趙海民站在台階上,目光緩緩掠過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動情地走到隊列前,說:「同志們,我本來不想打擾大家的,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就說兩句。我要走了,但我的心還會與偵察連相連著,我只希望同志們到演習場上把我們偵察連的那股勁兒拿出來!……再見了,同志們!」
馬華將熟睡的李軍抱起來,輕輕放到兩人中間:「來,軍軍,咱過幾天就走了,好好跟爸爸親親……」
頓時,他們全都愣住了——
為了迎接大演習,趙海民頗費了一番腦筋。他認為,偵察兵的訓練,從課目設置,到訓練方法、訓練強度,多少年都沒變了,它主要是在以往戰爭基礎上總結、摸索出來的,而且很多地方一直沿襲著戰爭年代的做法,它跟當前條件下的實戰難以接軌,在這樣的大演習中,像他們這種傳統意義上的偵察兵能發揮什麼樣的作用?只有弄明白這個問題,下一步的訓練才更有針對性。
林連長只好坐下了。兩人先喝了幾口酒,李勝利就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他是想徵得連長同意,把馬華接來生孩子。馬華上次回去沒幾天,就給他打來信,說是懷上了。這不,轉眼間就要臨盆了。
李勝利不停地吸煙,他的腦子轉悠開了,大演習對於他本人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他必須抓住,否則,真得向後轉了……
李勝利把酒瓶往桌子一墩:「放心吧連長,酒是我的,多吃多佔就這點花生米和鹹菜條!」
「但分別總是難免的……海民,不論到了哪裡,只要心裏有它,離它就不會遠。」劉越靠近他,把手放進他手裡。
趙海民信任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想給我講大道理?大道理我懂!趙連長!」
到達山頂了,戰士們哎喲叫喚著坐下,嘩嘩地從皮靴里倒出汗水……
他這才點點頭,不由自主地朝裏面熟睡的兒子看去。
趙海民又說,有人認為,使用電子偵察等先進手段代替偵察兵,他不認為這樣可行。電子偵察等先進手段是比我們更快捷,但也容易受欺騙,所以,在現代戰爭條件下,我們仍然能夠發揮較大作用,某種程度上講,我們偵察兵比儀器更可靠,關鍵是我們的行動要更迅捷,更隱蔽……

李勝利嘆口氣:「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能摳一點是一點吧。」
李勝利向趙海民和朱瑞指導員表示,當了副指導員后,食堂那邊,他繼續管著吧,等演習完了,讓上級再配新司務長。趙海民和朱瑞都認為這個主意好,換了新司務長,他們不放心,對李勝利,他們完全可以放心了。
「勝利,你先別急,你聽我講。」
江師長說:「不是願意不願意,是能不能勝任。」
炮團團長一挺胸:「明白了!」
馬華明白男人的意思了,男人是想借大演習露一手,於是她說:「勝利,你別說了,我懂,過幾天我就帶孩子走,不拖你的後腿。」
馬春光咬咬牙,彷彿下定一個決心,走到趙海民身邊,誠懇地說:「連長!你看到了,偵察連的全體同志,這時候實在捨不得讓你走!……你走了,我可以接連長了,但我寧願不當這個連長,也希望你留下來!我們之間,戰友一場,搭當一回,我們沒能夠一同上戰場,但如果能在演習場上並肩戰鬥一回,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愿!演習結束,你再走,行不行?」
他搖搖頭,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司務長這工作,平時看不出成績,也出不了成績,小心翼翼,七摳八攢,整天撥拉算盤珠子精打細算,可一頓飯吃不好,意見就一大堆,就前功盡棄!司務長這工作就盼著部隊有動靜,動作越大,生活越不正規,任務越重,伙食的重要性就越大,就越能施九*九*藏*書展本事……」
一聲聲的挽留,令趙海民經受著震撼。
李勝利一聲感嘆:「按說是組織上的事,我個人不該瞎想。您知道我和副連長、副指導員是同年兵,但我沒有和他們比的意思,我是在想馬華隨軍的事。每年一趟,不是我跑就是她來,這點工資全扔給鐵道部了,馬華還不像其他人,沒個工作,孩子也馬上要生了……熬到正連,還不知道要哪一年。」
所有人都望著趙海民。趙海民再次回答:「明白了!」
為了爭創先進食堂,李勝利想了很多辦法。伙食是一方面,節餘似乎更重要。根據他的經驗,上級往往把節餘這一塊看得很重,到年底一算賬,你這個食堂今年節餘了多少,節餘的越多,自然就說明這個食堂的當家人會理財,最起碼沒了多吃多佔的嫌疑。一個司務長,如果他很貪心,食堂的賬面上是不會有那麼多節餘的。
馬曉敏搖晃著,終於邁出幾步,撲倒在馬春光懷裡。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抱在一起,歡笑著。
一排長說:「我們不是為你送行的!我們是想讓你留下來!」
幾個人站起來,李勝利幫趙海民提著小包,他們輕手輕腳往外走。大門口的燈黑著,走在前面的馬春光伸手拉亮電燈。
按照他們原來的打算,本來是過春節一塊帶孩子回老家伏牛山區的,現在,李勝利肯定回不去了,只能是馬華帶兒子李軍先走了。馬華臨走那天早晨,李勝利有些傷感,畢竟兒子和他有感情了,說走就走,他心裏空落落的,他從馬華懷裡接過李軍,一隻手摸著兒子的小腳丫,輕聲道:「好軍軍,路上好好聽媽媽的話,不許眼媽媽搗蛋……兒子,不是爸爸狠心趕你和媽媽走,爸爸是想讓你和媽媽早點回來,來了,咱就不走了……」
夏天來到了。雖說是在祖國北部,但中午氣溫有時也能達到三十三度以上,趙海民就抓住這段時間猛練。他讓指導員在家坐陣,自己和馬春光一起帶領部隊到野外戈壁灘上進行超大強度的行軍訓練,他們全副武裝,不但背負著各種武器,而且戴頭盔,穿著笨重的皮靴,背著背包、糧食和水,每個人身後都負有巨大的背囊。
馬春光默默地點頭。
趙海民說:「你請講。」
晚上,趙海民把隊伍拉到山嶽叢林地帶,組織夜訓。一個個戰士從他和馬春光身邊飛身而過,沿著崎嶇山路攀登而上。戰士們的身手普遍比先前敏捷了。
「勝利,你知足嗎?要是真知足,你就不說這個話了。」趙海民單刀直入。
江師長看著馬春光。馬春光說:「如果趙連長必須走,我願意接過他的擔子。」
「連長,演習完了你再走吧!」

三班長李長明說:「連長,你不能這時候離開咱偵察連!」
「連長,你不能走!」
江師長指著一片藍旗:「我師的任務就是消滅藍軍布置在2號地區的一個師,打開通往藍軍指揮部的第一道屏障。」
南邊的仗很快打完了,部隊得勝回朝了。那些沒撈著打仗的部隊,也跟著泄了氣。生活又恢復了常態,營院里,每到傍晚,男兵們打籃球,打排球,踢足球;女兵們打羽毛球,跳繩。還有很多的人在散步。一派輕鬆、安定、祥和的氣氛。
偵察連的伙食大有改善,李勝利看來真有一套,他把以前節餘的錢一點一點用來補貼到伙食里,真正做到了每頓飯都讓人有驚喜,戰士們對他本人和炊事班相當滿意。
他們來到營院外的沙丘那兒。以前當戰士時,經常來這兒,後來提幹了,時間少了,就很少來這兒了。兩人坐在那裡,李勝利無奈、傷心極了:「……唉,想想也滿足了,誰讓咱沒後台呢?能走到這一步,就算不錯了,知足吧……」
開完會就該熄燈了,李勝利裝作沒事一般,褲兜里掖上一瓶提酒,一個盤裡裝著花生米和鹹菜,推開林連長的門,剛洗完腳的林連長急忙把水盆端到一邊:「司務長,你這是?……」
炮團團長說:「演習指揮部應該告訴我們,不然,我們的炮朝哪兒打?」
江師長說:「都坐下。」
當晚散會後回到小破房子里,李勝利失眠了。他睜著眼睛,在黑暗中躺著,他扭頭看一眼身邊的馬華,一聲輕輕的嘆息。
趙海民眼睛潮濕了:「我十九歲當兵來到這裏,一晃快十二年了,在這個營盤裡,成長了,進步了,結識了戰友,找到了愛情。這個營盤,對我多好啊!可是,說離開就要離開了,真讓我心裏放不下它……」
江師長說:「這是命令,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去吧……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誰接替你最合適。」
他坐起來,馬華也坐了起來,兩人靠在床頭,他說:「部隊馬上要忙起來了,準備演習。馬華,你知道,海民都提了正連了……」
就在這時候,馬華來部隊生孩子了。在師醫院,馬華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一看就是李勝利的種,小眼睛,寬額頭,尖下巴,活脫脫一個小李勝利。
這幾句話把趙海民打動了,李勝利說的是真心話。他又說:「哎,我打個保證,伙食這一塊,你們放心!」
趙海民點點頭:「好吧,我們動作輕點。」
演習日期一天天逼近。
李勝利哼一聲,說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瞧,林連長、朱指導員的家屬都在這兒,你說哪個連隊的肉呀、油的沒朝連長、指導員家送過,我送過嗎?上士送過嗎?咱倆是這種關係,你又沾過我什麼光?這一套我李勝利不是不會,可我沒做過!連隊的一兩油、一斤肉,一棵菜我都死卡著,沒外流過。去買菜,為一分錢,我和老百姓爭得臉紅脖子粗,賣菜的見了其它司務長,煙上得呼呼的,大姑娘小媳婦的跟在屁股後頭追,可一見了我人家就躲!馬華來隊生孩子,我沒拿公家一個雞蛋,一袋奶粉,連炊事班長想用剁下來的魚頭熬個湯給我老婆催催奶,都被我罵一頓,你們還要我怎麼做!九九藏書……
趙海民看著一張張期待的面孔,不知該說什麼,良久之後回頭望了望指導員和馬春光。朱指導員輕輕搖搖頭,彷彿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連長,留下吧!」
馬華眼圈紅了,輕聲責怪:「勝利,你別說了……」
江師長望著眾人:「現在的問題是,藍軍整個師的兵力布暑我們還不清楚。」
馬春光越來越佩服他的眼光,說,這幾年你還真琢磨了不少軍事方面的問題,這次演習,我們可以用上了!
劉越動情地:「是有點太突然了……海民,不要想三想四了,你的志向不應該只是帶一個連,對不對?」
趙海民衝口而出:「副連長馬春光!」
趙海民笑了:「也對……聽你的,要!趕緊要!」
當天晚上,偵察連在會議室召開全體幹部會,大家群情激昂,熱烈地議論著。一排長高衛民說:「幾年枕戈待旦,戀愛沒仔細談,婚結的馬馬虎虎,結了婚,又一直讓老婆的肚子空著,就等著上戰場,結果,戰場沒撈著上,等來一場大演習!也行啊,總算沒白等!要不然,將來兒子找我算賬,問我為什麼一直讓他一邊稍息,不讓出來,我還真不好跟他交待。」
趙海民把偵察連下一步的任務講了,他講得很細,從怎樣訓練,都有哪些課目,到怎樣考核,以及參加大演習的具體要求,都告訴了大家。他要大家記住,大演習在秋天進行,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進行訓練。
他回到單身宿舍,坐在床沿上呆愣著,大口大口地吸煙。煙灰盒裡,煙頭滿了,屋裡煙霧騰騰。不知何時,趙海民推門進來,叫他一聲,他把頭扭向一邊,梗著脖子,不吭聲。趙海民在他對面坐下。他摁滅煙頭,起身要走。趙海民堵在他前面:「一塊走吧,到外面去。」

他用了一個禮拜的晚上時間,寫出了一篇論文,寄往軍區演習總指揮部。原以為人家若是看不上,當廢紙丟掉算了,沒想到它後來還真弄出了一點動靜。
裝甲團團長皺起了眉頭。
1980年2月,中央軍委做出決定,將在華北地區舉行一次大規模軍事演習,史稱「八○二演習」,年底,上級正式公布了參加演員的單位。邊防三師幸運地榜上有名。
趙海民低下頭,然後重新看著江師長說,我不去,我不去!
他繼續往深處思索,腦子裡漸漸形成了一些深刻的想法。他認為,中越自衛反擊戰,我軍有些地方吃了很大的虧,主要是山地作戰,叢林地區作戰的經驗不如對方,地形、氣候、環境不如對方熟悉等等,所以我軍要做的,就是強化個人素質的提高,每一個戰士都必須是全天候、全職能,有能力適應各種環境、克服各種困難的戰鬥員,士兵尤其要具有獨立作戰、獨立生存的超強能力,這樣,就能彌補武器方面的不足,達到更大的作戰效率。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一直到吃晚飯時,趙海民還是沒轉過彎兒來。當晚他回到家,劉越挺著大肚子做了幾個菜,他們坐下來,好好吃了頓晚飯。劉越顯然很高興,若不是因為趙海民,她可能早就調到北京了。他先於她調走,她再隨他去,這樣更好,免得讓別人說他沾她的光。
江師長看著朱瑞。朱瑞點點頭:「我也認為馬副連長是最好的人選。」
門前操場上,全連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集合好了。整齊的隊列,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齊期待地望著趙海民。
李勝利就這一點最好:他從不貪。不像別的連隊司務長,群眾背後罵什麼的都有,他李勝利這方面的口碑就是好,別人說不出幾閑話!
眾人輕輕笑了笑。江師長點頭,嚴肅地說:「怎麼隱蔽,怎麼躲過藍軍的炮火,你們自行解決!出擊時間與裝甲團相同!」
李勝利暫時沒把自己提級失敗的事告訴馬華,他怕馬華月子里受不了。來到小屋門口,馬華說:「哎,海民不是說,要在家屬區幫咱們找間好點的房子嗎?和他挨近點兒。」
大雨磅沱,別的連隊都收兵回家了,趙海民仍然不同意偵察連撤回,他們在雨中的訓練場上經受摔打。趙海民的口令在大雨中顯得蒼勁雄渾……
「嗨!什麼過節不過節的,娘倆在部隊住的時間夠長了,她回去陪老人過節,更好。」
趙海民和劉越在馬路上散步,看到了這動人的一幕。劉越羡慕地望著方敏和她的女兒。趙海民感嘆:「真是天倫之樂呀!」
江師長指著一座山峰旁:「炮團左前方十公里這片狹長地帶是裝甲團的集結地。」
說著,他站了起來:「我宣布,從現在起,全體官兵一律停止探親休假,已經休假的發電報,立即歸隊!」
有了兒子,李勝利更有了做父親,做丈夫的神聖感,他暗暗發誓,儘快把她們母子的戶口弄到部隊。眼下幹部提拔調動的風聲日緊,機會總該光顧他了吧?
馬華醒了,擰亮床頭燈,溫柔而小心地問:「他爸,咋了?」
人們堅持著,有人摔倒了,緊接著爬起來,沒人掉隊。趙海民和馬春光滿意地相視一笑。
劉越勸他:「海民,要走了,高興點,啊?」
軍區通知他儘快到演習總指揮部報到,師里決定他後天動身,並且讓管理科幫他買好了後天早晨的火車票。也就是說,他還有兩個晚上一個白天的時間處理事情。吃過晚飯之後,劉越就開始幫他收拾東西,被褥、衣服、書籍等等,裝了兩個大皮箱。
送走老婆孩子,李勝利把小房子的門一鎖,直接去了食堂。中午開飯時,他和戰士們一起將蒸好的饅頭取出來。趙海民提著腰帶來到食堂,站到李勝利身後,看著他忙活。他和炊事員們一塊乾著,腦門上掛著汗水。
江師長掃視著三人,然後把目光停在趙海民臉上:「軍區作戰部通知,讓你立即到演習總指揮部報到!」
離偵察連不遠的道路上,來接趙海民的吉普車就停在那兒。劉越站在車門前,久久地看著操場上那感人的一幕,九_九_藏_書顯然,她也受到了震撼。她的眼睛濕潤了。
李勝利眼淚汪汪了。
趙海民動情地點著頭,說勝利啊,只要是真心為連隊,大家都不會忘記的。拉練的事你不會忘吧?想想那時候,全連官兵是怎麼對待你的?入黨、提干,包括你沒要的那個三等功,全連官兵有一個不贊成的嗎?……部隊是硬碰硬的地方,什麼事都得實,尤其是幹部,是要帶兵打仗的,得正,得直,得真心實意為官兵著想,不能玩花的,來虛的,耍小心眼兒,動花花腸子,更不能老想著打自己的小算盤,拐彎抹角的,虛頭八腦的一時一事能過去,可長不了。晉職晉級也是要求進步,沒有錯,馬華在農村,希望早點隨軍,大家都理解,也同情,也想讓你早點解決,但你記住,個人的困難永遠不能成為幹部晉陞的理由!這個時候,你應該先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這天夜裡,他睡不著,坐了半夜。劉越醒來,陪著他說話。他想好了,決定把後天早晨的車票退掉。劉越問為什麼?他說,白天走,肯定會有很多戰士為他送行,他怕自己受不了那個場面,不如改到明天晚上走,夜裡十二點多有一趟去北京的慢車。劉越說,坐慢車太受罪了。他說沒關係,熄燈后再走,就不用經受告別的場面。劉越同意了。
「連長,我們想讓你帶我們參加演習!」
李勝利內疚而動情地把臉朝兒子的小臉貼過去。
熄燈號響了,他回到連部。朱瑞、馬春光、李勝利在裏面吸煙,準備給他送行。朱瑞堅持把大家組織起來,給他送送行。他堅決地說:「不!明天早晨出早操的時候,你們給大夥說一聲,就說我夜裡走了。」
一個小女孩在草地上蹣跚學步,她長得細眉大眼,像個洋娃娃。她就是馬春光和方敏的女兒馬曉敏,是個特別討人喜歡的孩子。
步兵團長挺胸:「是!」
人們又是一陣鬨笑。
趙海民看著師長,沉默著。江師長神色嚴峻:「如果一上來就丟掉這三分,這場演習,我們很難再勝了!」
馬華出院那天,炊事班的幾個兵來到師醫院幫著提東西,用三輪車把馬華和孩子送到了他們結婚時住過的那間破敗的小屋。前幾天,馬華一來部隊就住進了醫院,並不知道還會住這間小破屋。
裝甲團團長也一挺胸:「明白了!」
傍晚,他又來到師史館。裏面沒人,他打開燈,緩緩走過一排排的烈士遺像,最後站到黃小川的遺像前,久久地、默默地仰望著牆上的黃小川……
趙海民感激地望著劉越,鄭重地點了點頭。
眾人一陣鬨笑。
裝甲團團長說:「告訴你?那是打靶!」
馬春光說:「你們怎麼不說說指導員?他的孩子比我的還大八個月!」
三排長崔文朝說:「是啊,這根弦一直繃著,再這麼下去,我可就準備帶上排里的戰士,自己朝南邊去了!現在好了,這股勁兒總算沒白白地憋一場!」
趙海民感慨道:「總想著要上戰場,不敢要孩子,眼見著上戰場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馬春光站了起來:「師長,馬上要演習了,我不知道勝任的標準是什麼,但我想,趙連長能夠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
三人吃驚地迅速互相看一眼,然後一起看著江師長。朱瑞先開口:「師長,這是咋回事呀?……演習馬上要開始了……」
「有連長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連長,哎,我聽說你和指導員都要動一動?」
李勝利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想打聽一下這個事,來這兒生孩子倒不是主要的。林勇點點頭,說了實話:「部隊要搞年輕化,咱們的連級幹部都三十好幾了,今年轉業的力度比往年大多了,至於怎麼調整,師里是吹過風,但還沒最後定。勝利呀,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馬華和兒子李軍一直在部隊住,一直到1980年底,兒子李軍快會跑時,營院里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這一次不是為打仗,而是為演習。
李勝利爭辯說,我還不是想為連隊爭光!
不知何時,劉越挺著個大肚子走了過來,她看看隊伍,看看馬春光,然後看著趙海民,說:「海民……還是……留下來吧!」
這時候李勝利正組織炊事班的人開會。雖說一直沒提級,但他的幹勁還挺大。他知道自己不能泄氣,氣如果一泄,再想鼓起來就難了,馬華還指望著他呢!
李勝利點著頭,總結說,戲是人唱的麻,辦法還得想。我想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得動腦筋,得節約!當然要在搞好伙食的前提下節約。咱部隊有句老話,伙食是半個指導員,這半個指導員就是在座每一個同志……
趙海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上士不理解:「那也不在乎兩袋奶粉呀?你一個堂堂的司務長,嫂子來隊生孩子,連袋奶粉你都捨不得往回拿,說出去誰信呀?你看看人家連隊的司務長……」
李勝利替馬華擦著眼淚,擦著擦著自己的眼淚也下來了。他這是咋了?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他心腸硬得很,可自從有了兒子,他就愛婆婆媽媽了。
江師長一揮手打斷趙海民:「這就是你那篇文章惹的禍,人家看上你了!」
春天快要結束時,副指導員楊傳軍要抽回師里辦《演習簡報》,趙海民、朱瑞和馬春光借江師長來偵察連視察的機會,把李勝利推薦上去,江師長當場就表態,同意李勝利接任副指導員。
趙海民沒有給他講大道理,而是心平氣和地說,咱們就談點實在的吧,勝利,你我是在偵察連當戰士一路過來的,從一個普通戰士的眼光,你看看連隊的伙食,你滿意嗎?食譜訂的不錯,可戰士們吃到肚子里的東西呢?一月制訂四張食譜,一年就是厚厚的一疊子,我知道你一張不落裝訂得整整齊齊放在那兒,那是留著將來評先進食堂用的,對不對?訓練強度這麼大,一周三頓麵條就著小鹹菜,你當戰士的時候這樣吃過嗎?好不容易弄頓紅燒肉,全是肥的,一塊恨不得有二兩重,是成心讓戰士們吃的嗎九*九*藏*書?過去半片肉燒一頓不夠吃,現在燒半片肉吃一頓,吃兩頓,剩下的第三頓白菜粉條一放,又是一頓!頓頓有肉,可吃到戰士們肚子里了嗎?咱是部隊,戰士們吃肉不是為長膘,那是要化作戰鬥力的,來不得虛的!這半年你節餘了上千的伙食費,我贊成節儉,也不反對節餘,可不能從戰士的牙縫裡摳!
馬春光發現了他們,把他們叫過來,說:「我奉勸你們,也趕緊要孩子吧。有了孩子,才覺得生活更有意思!」
江師長最後道:「各部隊加緊準備,根據各自任務,迅速制定方案!」
「你可真行,馬上要過春節了,過完節再走,有什麼不行?」
師長把最重的擔子交給了偵察連,趙海民頓覺千鈞重擔壓在了肩上。江師長繼續道,越過五號高地,紅藍軍交界的這片區域,地勢平坦,除了一條小河,是一片約三公里的開闊地,只有順利通過這裏,才能到達藍軍控制的地區。
趙海民點點頭,又搖搖頭,神情複雜。
趙海民把馬春光叫到一旁,說起連里的事情,話題三轉兩轉就到了李勝利頭上。李勝利提干時間不短了,同期提乾的,早就是副連了,他還一直是個正排職。趙海民和馬春光商量,有機會多給他想想辦法。
他不斷地和馬春光進行交流。他把能搜集到的中越自衛反擊戰的簡報都研究了一遍。他對馬春光說,南線的這些戰例是離我們最近的實戰了,從偵察兵的角度看,任務的性質從根本上講沒有變,但責任更大了,要求更高了,需要儘可能多,儘可能快,儘可能全面地搜集、了解、掌握敵方的各種信息情報,為指揮員提供決策的依據。過去常見的偵察方式是捉舌頭,或者是打入敵人內部搜集情報,現在這些方法不大靈了。
他心神恍惚地說:「突然叫我離開,我這彎一時怎麼也拐不過來……」
約摸十點半的時候,文書小邵悄悄進來說:「連長,小車來了,在圍牆外面,嫂子也在車裡面呢。」
方敏微笑著在一旁觀看。
馬華被嚇住了,幾個戰士也嚇得不敢吭聲了。戰士們離開后,馬華愣愣地望著丈夫,眼圈紅了。孩子哭起來,李勝利背過臉,眼裡也是一片潮濕……
趙海民著急地:「師長……我不懂!」
「連長,我們不想讓你走!」
馬華住院期間,李勝利兩頭跑,既要照顧馬華,又牽挂著食堂,常常是自己吃不上飯,眼睛都熬紅了。馬華吃的用的,都是他到軍人服務社自己掏腰包買的,一點公家的便宜都沒沾啊!
江師長的目光從裝甲團團長移到步兵團團長的臉上,還沒等師長講話,步兵團團長先笑了,然後指著沙盤上的一座山峰:「空地給了大炮和坦克,我們步兵只能上山了。」
趙海民回答:「明白了!」
三人默默地點頭。
李勝利傻眼了!而他一直以為,副指導員位置非他莫屬的!可老天爺偏偏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江師長繼續道:「裝甲團以五號高地為屏障,隱蔽待命。屆時,藍軍第一批次炮擊之後,我紅軍空軍和炮團將對藍軍實施打擊,你們開始出擊!」
「我不是要和他比,我知道我比不過他,我是替你和孩子著想,想讓你們早點過來。只要一隨軍,你好歹能有個工作,不管拿多少錢,至少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不再臉朝黃土背朝天去受那份罪。還有孩子,你都看到了,這兒的孩子都吃的啥?玩的啥?還不會走路就送到託兒所,剛學會說話就上幼兒園,就有人專門哄著,教說話,教認字,教數數;咱山溝的孩子,有個老人看著,不凍著不餓著就算享了大福,兩歲的孩子會喊個爸媽,五六歲的孩子能把手指頭數清楚爹媽就誇孩子聰明。玩的啥?和尿泥,逮蛐蛐……」
李勝利氣不打一處來,臉馬上沉下,沒好氣地說:「幹嗎?住人家旁邊你舒服呀?你男人沒有當軍官的老婆,沒有當司令的老丈人!沒臉跟人家混一起,要是眼氣,你自己去,把兒子給我留下!」
他騎上自行車走了,上士欽佩地望著他遠去。
「海民,我理解你,就這麼離開這裏,別說你,連我都有點捨不得,畢竟我們最好的年華都留在這裏了。」
趙海民彷彿明白了什麼,朝江師長望去,與江師長看過來的目光相遇了。江師長朗聲說:「這個任務由師偵察連完成!」
「他爸,我和孩子在家裡,比別人強,你別擔心,好歹你領工資,我們娘倆不用為吃飯發愁。你的心思別太重,啊?」
江師長讚賞地點著頭,站了起來,長舒一口氣:「你們的意見和師黨委的想法是一致的,就這麼定了,由馬春光接替偵察連連長,任職命令隨後下達!」
李勝利大大咧咧地道:「走了!」
趙海民瞪起了眼睛,爭光?用戰士們的肚子為代價換回的先進食堂,那叫爭光?你當司務長的有光彩?不信你試試,伙食再這麼下去,拿回的獎狀,戰士們不給你撕了才怪!
1981年元旦剛過,師里在師部小會議廳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會,師直偵察連、通信連的幹部列席了會議,因為這兩個單位的任務重要。會上,江師長說,這次演習,將是建國以來我軍規模最大的一次諸兵種合成演習,可以預料,它會成為我軍建設史上的一座里程碑!趙海民和指導員朱瑞目光炯炯,他們終於等來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劉越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結婚後,劉越比以前豐|滿了一點,也更標緻了。
訓練最艱苦的那段時間,幸虧李勝利的後勤保障工作做得好,使大家在如此大運動量的訓練中沒有出現體力不支的狀況。
上士說,是呀,就憑這一條,軍區的先進食堂咱就沒戲!
馬春光在前面引領他:「曉敏,乖女兒,邁步呀,對,往前走,勇敢點,對……」
天氣轉暖后,積雪開始融化,偵察連的訓練量明顯加大了,趙海民、馬春光等連幹部們一門心思撲在訓練上,很少回家。這期間,劉越懷孕了,趙海民也顧不上照顧她,通信連也有演習保障任務,劉越妊娠反應得厲害,九-九-藏-書杜連長勸她回北京家裡休息一段時間,可她爭強好勝,咬著牙挺過了那段最難受的時間,待身體狀況好一點,她又參加值班了。
馬華在師醫院住了五天。就是這五天里,讓李勝利日思夜盼的幹部調整計劃下達了!師政治部幹部科的科長親自到偵察連傳達了命令:偵察連連長林勇到邊防九團司令部任作訓股股長;副連長趙海民擔任連長;副指導員馬春光改任副連長,空出的副指導員位置被師宣傳科的幹事楊傳軍佔了!
炊事班長說,司務長,不是我叫困難,咱們這兒雖然算個邊防,卻又算不上艱苦地區,和大多數部隊一樣吃二類灶,青菜比人家貴一倍,還買不著,咱們那點菜地,巴掌大一塊,全長出肉來,能吃幾頓呀?司務長你最清楚,咱伙食費哪年不超?去年情況最好,還超了三百多塊錢!
林連長喝口酒:「想來就來唄,農村的醫療條件我知道,更別說還在山溝里,就讓馬華到這兒生!」
眾人點頭。江師長指著一處平地,然後看著炮團團長:「這是你們炮團所在的位置。」

快到熄燈時間了,房間內,戰士們做熄燈前的準備工作,不時傳出歡聲笑語。趙海民從連部出來,緩緩地走過每一個門口,他的眼裡充滿了留戀和傷感之情。
江師長的話很嚴厲,甚至有些生氣,沒等趙海民說話,伸手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屋內聽到響聲的指導員朱瑞和馬春光立即站了起來,向江師長敬禮。趙海民很感意外地朝朱瑞和馬春光看去。
邊防三師居住的這一帶屬於高寒地區,副食品種少,價格貴,客觀上也為搞好伙食帶來了難度。李勝利把主要精力用在節餘上,飯菜質量卻難以保證了。趙海民是副連長,分管後勤,由於食堂是李勝利當家,他以前管的不多,反正他也相信李勝利。最近,看到大家對伙食議論紛紛,趙海民有心留意了一下,發現這一個星期,中午和晚餐光是麵條就吃了四次!而且曾經連續三天沒有葷菜,大家快受不了了!
李勝利高高興興回宿舍了。
二排長李宏志說:「還是人家馬副連長有遠見啊,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站在第一排打頭位置的一排長大聲說:「連長!我有話說!」
此言一出,趙海民等人都是一愣。
炊事班的人都到齊了,李勝利說,今年的目標就是要拿下先進食堂!在師里拿還不行,必須是軍區的!咱偵察連各種錦旗、先進多了!伙食這一塊,雖然差不多年年被師里評為先進,可師里這片天有多大?數得過來的幾個單位,說句難聽話,憑我這張臉,憑咱偵察連這塊響噹噹的牌子,不要他也得給!大家知道,我在三班當戰士那會兒,就我們一個班,一傢伙從軍區拿回兩個第一,一個並列第四,我就不信軍區這個先進食堂我們就弄不回來。今天開個諸葛亮會,大家都說說,咱們問題在哪兒,有什麼高招兒?
…………
次日上午,他到操場上轉了一圈,除了連隊的幾個幹部,戰士們都不知道他要走。這是他要求朱瑞、馬春光他們必須做到的。下午,馬春光陪著他到營外的沙丘那兒坐了一會,年輕時他們無數次地來這兒,當新兵時差點在這裏動手打架,他要走了,很留戀這個地方。
馬春光贊同地點點頭,說是啊,隨著敵方反偵察手段的加強,完成任務的難度也更大了。這是偵察兵面臨的最大困擾。
這天晚上,部隊開過飯,李勝利剛要走,上士跟過來,悄悄說:「司務長……給嫂子帶兩包奶粉去吧,小倉庫里還有。」
這一下,李勝利高興了,儘管這個命令來得晚了點,可它畢竟來了,副連離正連還差一步,演習結束后,肯定會有一大批人提拔,到那時,說不定他又有機會了,想到這些,他興奮得三個晚上沒睡好覺。
三個人都坐下了。
朱瑞打斷大家:「哎哎,先別這麼高興,這場演習可不是讓大家釋放的。四個現代化有一化是國防現代化,用師長的話說,這場演習就是我軍現代化的開山之作,對於參演部隊,它的意義決不亞於一場戰爭……言歸正傳,先請連長說說吧。」
有人流淚了。有人扭過臉抹眼淚。
李勝利嘆口氣:「算了,我自己準備了麥乳精……這麼個摳法,這個月還是沒節餘多少。」
人們汗如雨下,嘴唇乾裂,氣喘吁吁地爬一座光禿禿的山包,趙海民大聲吼:「誰也不許掉隊!不許喝水!如果哪位戰士有三次以上掉隊的情況,就取消他參加這次大演習的資格!」
「你等著看吧,就算你爸你媽不罵我,我媽不罵我才怪呢!就算馬華要走,你也得給我說一聲嘛!」
這天,師里又在作戰室召開會議。寬大的作戰室內,一端是一副巨大的沙盤,一端是會議桌。各參演團的軍政首長們圍在沙盤前,聽江師長布置任務。趙海民是與會者中職務最低的。
趙海民說完,起身走了,把個李勝利丟在沙丘那兒反思。李勝利想哭,想罵人,想打人,可是面前一個人沒有,他只能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那樣,蔫了。
馬春光搖頭:「你這個人在這件事情上老是想不開,要孩子跟上戰場並不矛盾啊!有了孩子,留下了革命的後代,再上戰場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對不對?」
林連長表示同情:「勝利呀,你說的都是大實話,我知道了,有機會我和指導員都會朝上反映的,幹部提職雖然重在能力表現,但也不是不考慮個人的實際情況,況且,你的工作也是不錯的嗎,來,把這點酒喝了。」
他在三班門口停下,望一眼門上的牌子,然後久久地望著室內……三班是他最初的家,沒有三班就沒有他的今天,三班永遠留在了他的心上……
二排長說:「連長,你帶我們參加演習吧!」
趙海民把李勝利叫到一邊,責怪的口氣:「你讓馬華走了?」
趙海民打算給軍區演習總指揮部寫篇文章,談點自己對未來戰爭,尤其是這次大演習的看法和想法。馬春光贊同。